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女生小说 > 全文免费阅读

华宫宴(蓝小岚ya)


他这样的人,越是享受过权势富贵,就越是惜命怕死,同时又深知皇帝父子恨他入骨,就冲尉迟澍那个动静阵仗,他自然就想到对方是想要一不做二不休的灭杀他,于是只能仓惶先逃了。
虽然事实上,若他不逃,尉迟澍也的确是要对他下手的,但是这样他逃了,却的的确确在舆论上叫尉迟澍父子一举站在了道德和正义的制高点上,叫他丧失了最后垂死挣扎的发言权。
“丰王在朝多年,根基深厚,后续清查党羽彻底的消除隐患,还是有很多事忙的。”傅云琅随口附和了一句。
尉迟澍昏昏欲睡,打了个呵欠:“这个年啊,总归是过不消停的。”
傅云琅这回没做声。
这个年,不仅他们过不消停,包括楚国境内的所有人,荀氏父子以及远在帝京的皇帝和姜沅芷他们,也没一个能踏实安心的。
替尉迟澍将头发擦好,傅云琅要爬下榻去时就又被尉迟澍牵住了袖口。
“还不想睡,陪我再待会儿,说说话?”
傅云琅看着他熬得通红的眼睛,忍了又忍,终是没有拆穿他,半推半就的被他扯着躺下。
两人并排躺在榻上,傅云琅还在想着楚国那边的情况,一时忧心忡忡的便没什么话说。
尉迟澍一边的肩膀有伤,不能平躺,他就侧着身子偏头盯着她瞧:“忍了一路了你都没问,你难道不好奇襄州方面的后续动静?”
傅云琅自己想的就是这件事,可她知道尉迟澍忌讳她与荀越之间的旧事,闻言,不由的狠狠一惊。
她面色僵硬了一瞬,随后很快掩饰。
她确实想知道,只是不好问。
尉迟澍这日许是心情好,便就主动说道:“荀氏父子盘踞襄州以北的五州之地,自立后就再按兵不动,未曾直接挥军北上。”
在傅云琅的概念里,楚地的疆土迟早会尽数落入荀氏父子手里,可是听他这样说,她也丝毫不觉意外,只是认真想了想:“这是投石问路?楚国那边早些年本就因为皇族中的夺嫡内斗导致了国力大伤,后续这十几年姨丈又不思国政,楚国境内本就隐患四散,有荀氏起个头,其他各地也很快便会效仿。”
她不愿意用恶意的用心和任何不美好的词汇在荀越身上,此时也不得不苦笑:“他们只要假装安于五州之地,暂时就可置身事外,等着看其他各方势力厮杀,届时时机成熟,再加入战局收割,坐收渔人之利。”
潜意识里,她觉得做下这个决策之人一定是荀越,而不是那位安国公荀宗平。
尉迟澍一直在目不转睛注意着她每一个细微表情的变化,见她虽是失落沮丧但情绪波动不大,便也不十分介意,轻笑着附和:“以现在襄州的兵力和财力,坚守五州之地可以稳如磐石,无懈可击,但却不足以支撑他们直接挥军北上,拿下全局,这个缓兵之计用得挺精妙。”
因为荀越刺杀他和姜沅芷,败露了他们父子的野心,他们只得当机立断揭竿而起,而现在这一个缓兵之计,又再次化主动为被动,保存实力蛰伏了起来。
傅云琅对天下大事,有心无力,何况没人比她更清楚,楚国天下易主早就势在必行。
这会儿,她格外担心姜沅芷母女。
斟酌着就正色对上尉迟澍视线:“我们平安顺利抵达皇都,能否去一封信,给姨母他们报一下平安?”
好歹表个态,叫姚皇后母女心里有个依靠,不必惶惶不可终日。
尉迟澍挑眉:“现在要送信回楚国帝京,信使就必须得从襄州境内过,你确定要派人回去吗?”
荀宗平应该会全力隔断他们与大楚那边的往来,将承德帝完全孤立起来,但荀越……
傅云琅垂下眼帘,又不做声了。
尉迟澍抬手摸摸她的头发,可能是太疲累困顿了,他也难得没围着荀越找茬儿,只温声道:“你写信吧,回头我叫人暗中送过去给沅沅。”
如若楚国境内只是荀氏父子这一桩麻烦,那么念在亲戚的情分上,尉迟澍会考虑和承德帝联合出兵平乱,而现在这个局面,楚国帝京面对的是四面楚歌的绝境,他即使想帮,也有心无力。
说白了,自作孽,不可活,人不自救却只想等着借旁人之力去救……
谁家的儿郎不是血肉之躯,为了别人的江山富贵去抛头颅洒热血,也要看值不值得。
傅云琅诧异猛地再次抬眸看他。
尉迟澍道:“或者你若是想接她来大魏,我也不反对,只是那位皇后娘娘,我那舅母……她的身份尴尬,却是逃难来此,就怕是她自己会觉得不甚体面。”
不是冷血,也不是忘恩负义,只因他们都是凡夫俗子,没有普度众生的能力,若将来承德帝逃难过来,尉迟澍肯定会不惜一切收留保全对方,但若是要他出人出力去替对方扛下楚国江山的重担,他却是不肯的。
在这一点上,两人是默契的。
“好。”压在傅云琅心上多日的大石缓缓落下,她真心实意展开一个笑。
尉迟澍冲她递了个眼色,她稍稍迟疑,便在他含笑的注视下欠身亲了他嘴角。
于是少年唇角扬起的弧度就越是肆意张扬起来。
殿内烧了地龙,不冷。
尉迟澍右手撑着脑袋,左手小指还调皮勾住了她搁置身侧的左手小指。
听着外面肆虐的风声,百无聊赖,尉迟澍突然问:“以前在楚宫那会儿你也总是远着本宫,不乐意亲近,那是为什么?即使当初我不对你的脾气,也不至于叫你刻意避开我吧?我总觉得你那时候是不太喜欢我的。”
陈年旧事。
若是放在上辈子,傅云琅在以后余生里甚至都不会回忆起曾经在她生命里出现过的这么个人。
此时,他就悠然卧在她身侧。
指尖缠绕,眉目精致,含情脉脉望着她。
傅云琅迎着他的视线,又再仔细想了想。
以往她不愿意提过去,因为总会觉得遗憾,如今心境却仿佛变了,越发的心平气和起来。
她甚至毫无负担的坦然自嘲轻笑:“也不是不喜欢你,只是……那时候觉得你我不是一路人,我不开心,便不愿意看你没心没肺享受万千宠爱的模样。”
因为,会自惭形秽。
原来,他年少时的春风得意竟也在无形中伤害到了她么?
尉迟澍微怔。
“原来都是债啊。”随后,他便直接用手掌裹住她整只手,十指相扣,依旧笑得没心没肺,“没关系,以后我都补给你,不会再叫你因为我不开心了。”
傅云琅觉得好笑。
当初年幼时的小心思,明明就只是她自己敏感自卑的小心眼儿,别人命好,是别人的福气,可不欠着她什么。
可是听他这般言语,她却是心底一热,跟着眉眼弯弯的笑了:“好。”
尉迟澍是真困了,侧卧在她身旁,不多时便进入了梦乡。
他侧着身子睡,脑袋枕着手臂,像是一个乖巧安静的大孩子。
本来就是偷偷过来不合规矩,傅云琅原是要走的,结果就这么目不转睛盯着他睡颜瞧了好一会儿,后才会心一笑。
起身,一根根轻轻掰开他手指,将自己的手抽回来,然后蹑手蹑脚进内殿去抱了床被子过来给他盖好,这才回的自己那边。
次日,她不确定尉迟澍是否要拽上她一起去重霄宫,还是早早起身候着了。
果然,她这边刚刚洗漱更衣拾掇好自己,尉迟澍人也到了。
大大方方带婢女端了两人的早膳来。
“那边桌子上的东西移一移,就摆那吧。”傅云琅环视外殿,赶紧指了指摆在正中的圆桌。
婢女去觑尉迟澍脸色,尉迟澍示意她们照办。
“快吃饭,吃完了一起去给父皇请安。”
傅云琅走过去坐下,尉迟澍已经挽袖子拿了汤碗在盛粥:“外面天冷,赶紧吃,应该正好入口。”
他做这些,居然得心应手的很。
盛情难却,傅云琅接过来:“丰王的事算是件大事,需要传召朝臣议政吗?我跟你去合适吗?”
尉迟澍换了只碗,继续给自己盛粥:“年底了,官员全部休沐,有些人还回了祖籍老家过年,不会为了这事儿特意开朝,正好趁年关这阵子,吩咐有司将一应的罪证整理好,正月十八开朝后再处置了便是。”
两人用了早膳,尉迟澍就牵了她出门。
走到院子里,傅云琅看他直接就朝大门口走,连忙止步拽住他,面有难色:“你不能从我这直接出去。”
尉迟澍原是没多想,随后反应过来,不满嘟囔:“绕来绕去,还怪麻烦的。”
人却转身先回他自己那边了。
傅云琅何尝不觉得他俩这样欲盖弥彰的自欺欺人,跟小孩子扮家家酒似的?可是没办法,总不能现在就光明正大的共同出入一座寝宫吧?
她出门上车,又装模作样在重华宫门前捎上尉迟澍。
两人去到皇帝那里,皇帝也才刚用完早膳,正在优雅又叫傅云琅头疼的喝药。
尉迟澍趁郝总管去取今日要处理的折子奏本,便凑到他父皇面前献殷勤:“欧阳大人应该已经前来禀过父皇,尉迟昇被儿臣生擒回来,现下正关于天牢,说起来也是几十年宿怨了,父皇……您要不要亲自去见见那老贼?”
皇帝喝药的时候很专心,优雅惬意的像是饮茶。
他视线自药碗上抬起,对上自己儿子晶晶亮的一双眸子,片刻,轻叹一声:“不去了,该怎么处置便怎么处置了便是。”
不仅仅是等着邀功的尉迟澍,就连傅云琅都深感诧异,不由的看向他。
互相明争暗斗厮杀了几十年的仇人,皇帝自家祖孙三代都因为这位丰王而毁了本该圆满顺遂的人生,先太子的一条命和除皇帝之外其他子女的命,皇帝本身则是落了个病弱之躯,受了几十年折磨,而尉迟澍又被迫小小年纪就离开他身边,骨肉分离……
这些仇恨和痛苦,尉迟澍承担的远不如他这个做父亲所承担的更深远又更深重。
如今手刃仇敌的机会终于到了,换成是谁都要亲往落井下石,方能泄了这么些年的怨愤吧?
皇帝的面色却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的目光里有种身深邃的东西:“杀人不过头点地,再深的宿怨,也就是手起刀落的事儿。这个人,于朕而言,确实是不杀不快,可即使现在他落难时朕去亲眼瞧了他的惨状,甚至当面奚落折磨一番……曾经受过的苦难,留下的遗憾,也终究都是不可逆转的。”
他看着自己的儿子,语重心长:“你这个有仇必报绝不手软含糊的性子是好的,人这一生,要快意恩仇才不至于委屈了自己。可是澍儿,人这一生,却永远不要叫自己过分沉湎于仇恨,那不是个好东西。你该向前看,向着这天底下的光亮处,明媚处走,知道吗?”
面前的这张脸,明明垂老腐朽,带着行将就木的沧桑。
却就是这一刻,傅云琅自这位深沉的不苟言笑的帝王脸上看到了一片和煦的光辉。
原来真正强大的人,是这样的。

第070章 赏赐
傅云琅自幼丧父, 后来养在姚皇后身边,姚皇后最多只是偶尔提点一下她宫里的规矩,却从未曾受过这样的教诲。
尉迟澍面上玩世不恭的笑容快速收敛, 静默与自己的父皇对视片刻, 他便自他桌案前退开,一撩袍角, 庄重跪地磕头。
“儿臣谨记父皇的教诲。”
若论痛恨, 他父皇只会是最恨丰王的人,也就是因为太清楚这仇恨折磨人心的痛苦,他便不想儿子步自己的后尘。
尉迟澍心中百般情绪翻涌,一时觉得庆幸, 还好自己是平安归来了, 总算解了几分父皇心上的遗憾,一时又懊恼后怕, 万一自己没能回来父子团聚, 连最后一面都没见上,这一场人生该是有多么的潦草与遗憾。
重新再抬起头时,少年的目光坚定,却已然红了眼眶。
这一日, 他父子二人仍是一同批阅奏章,时而因为政见不同也辩论争执,傅云琅从旁伺候茶水, 顺便替皇帝煎了中午要喝的药。
午膳是三人一起在重霄宫用的,皇帝晚间睡那一觉的精神不足以支撑整日, 午后他要歇午觉, 就也打发了两人回去。
尉迟澍这几日几乎连轴转,夜里也没睡够, 自也是回去补觉了。
傅云琅倒是不困,便叫聂扶摇备了文房四宝,执笔写了要捎给姜沅芷的信。
聂扶摇一直规矩本分,伺候笔墨这活儿她以前未曾做过,也不习惯做这么精细的活儿,便很有些拘谨,但她人却是极聪慧灵巧的,学什么都快,很快也便游刃有余的熟稔起来。
傅云琅斟酌着,这封信写了很久,等搁笔时又想起了什么,转头问聂扶摇:“最近我要捎信回大楚,要么也替你写一封带予扶光?”
她记得当初签卖身契时聂扶摇是不识字的。
聂扶摇在马场服役时过得不好,便十分的谨慎规矩,闻言,受宠若惊之余就见出了几分局促与惊慌。
可她也的确是惦念弟弟,这里离着大楚山高路远,错过这一次机会便不知何时还能再通上消息。
向来都稳健的少女,生生憋得红了脸。
她小声的道:“主子就替我捎个口信,报平安便好,就……就说我一切安好。”
事实上,她却是当真想要白纸黑字郑重带封信回去的。
傅云琅自从到了尉迟澍身边,受他的感染和关照,事实上已然很少怨怼幼时之事,可她还依旧记得曾经寄人篱下凡事谨小慎微不敢拔尖儿出头是种什么样的处境与心情。
看着面前局促却又自卑不敢表露渴望的聂扶摇,她恍惚从这个姑娘身上看到了曾经自己的影子。
聪慧规矩,是别人夸赞她们的美德,实际上也是她们唯一能够拿在手里用以自保的武器了。
“那就还是写封信吧。”短暂的失神过后,傅云琅笑道。
她重新执笔,另抽一张信纸,这一次字迹刻意一笔一划写得大些。
“阿姊一切安好,勿念,保重。”然后,她起身,腾了地方给聂扶摇,细细解释给她听,“开头是‘扶光’,落款是‘扶摇’。下午我与太子殿下还要去重霄宫侍疾,不用你做什么,你先拓写下来,不用心疼纸张笔墨,挑张写的最好的带回去。今日我不得空,等回头清闲了再正经教你识字。”
聂扶摇坐在椅子上,仿佛在坐钉板,红着脸,越发的局促不安。
她双手用力掰着桌面,依着本分规矩,她该立刻站起身拒绝的,可是做为一个脑子明显灵光不笨又有些争强好胜之心的姑娘,她心中是有渴望的。
傅云琅瞧她的动作表情,差不多也能将她的心思看透。
“没关系。”她再度安抚,“我身边就你和清栀两个娘家人,你多学点东西,识了字,以后对我也有便利。”
聂扶摇这姑娘有勇有谋,做事又果断干脆,她这样的头脑和手段,若是当初家中不曾蒙难,培养出来却不知道要比多少名门闺秀都出色,想想也是她时运不济,怪可惜的。
聂扶摇终于也是心中渴望战胜了理智,紧绷身体坐在桌前没动。
傅云琅转头去看立在墙根的水漏,看着时辰差不多,她不能叫尉迟澍等,就拍拍她的肩转身往外走:“回头你问问清栀,她可是有信件要送,还有你们若有什么东西需要带回去的,最迟明日一早,都一起交给我。”
聂扶摇也赶忙收摄心神,先追出来帮她披好斗篷,送她出门。
傅云琅却未曾直接出门,而是绕去了尉迟澍那宫里一趟。
也没去殿内寻尉迟澍,而是进小厨房找了厨娘:“你这里有食蜜吗?给我拿一些来。”
“有的,有的。”厨娘忙去柜子里从一排码放整齐的瓶瓶罐罐里捧出两个巴掌大的小罐子:“有刺槐蜜和荔枝蜜,公主殿下您瞧瞧。”
她将罐子打开,傅云琅对比着瞧了瞧,轻笑道:“这个色泽瞧着像是更好些。”
“殿下慧眼。”厨娘当即眉开眼笑的附和,“这刺槐蜜是所有食蜜里头最上乘的,口感甘甜鲜洁,还有槐花香,不过荔枝蜜会带点荔枝果的酸味,殿下若是喜欢酸甜口的,这个倒是更合适些。”
“就要甜的。”傅云琅道。
聂扶摇想要上前收拾,厨娘已经殷勤重新封好罐子,双手捧给她:“殿下不管是要调进茶水中饮用还是用来调和汤水饮食,都切忌莫要直接用滚水冲服,温水即可。”
“好。”
傅云琅认真听着她说,之后亲手接过瓷罐捧着又回了自己那边。
因为她这一耽搁,等出门时,尉迟澍已经不耐烦等,直接走过来坐在了辇车上等她。
只他中午这一觉没睡够,还闭眼歪在车上呵欠连天。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