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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宫宴(蓝小岚ya)


他是可以当场回绝的,可是承德帝的手上正拿着他父皇替他求亲的亲笔国书,他们父子要担一个出尔反尔或者他忤逆不孝的罪名不说……
这样众目睽睽之下拒婚,最伤的还是姜沅芷的颜面。
尤其,是在承德帝势在必得的前提下,一旦他直言拒婚不娶,承德帝怕是第一个就要翻脸,后续的情况不好收场。
是以,他面上维持冷静,带着与往常无异的笑容:“我与表妹自幼一起长大,待她原就如同亲妹一般,照拂于她那是应当应分的,只是婚嫁一事,关乎一生,将表妹千里迢迢带去大魏,我怕太伤舅舅与舅母的爱女之心,再者……表妹自幼未曾离开你们左右,也怕她去了别处,对父母思念成疾,对她不好。”
这番婉拒,不甚明显,但承德帝肯定听得懂他真实的意愿。
姚皇后抓住机会,刚要说话,承德帝却是不舍得重重一叹:“朕与皇后以后渐渐的上了年岁,迟早都是要丢下她的,孩儿大了,迟早都要离开父母至亲身边,只要你能善待于她,朕便可安心。”
如此境地之下,尉迟澍突然也就无法公然拒绝。
最后,他说:“那回头也问问表妹的意愿吧,就怕是她舍不得留在舅舅舅母膝下尽孝的机会。”
这,已经是他能为姜沅芷留下的最后的余地了。
用“孝道”留个借口,事后若是真的双方达成和解,免除了这桩婚约,好歹理由正当,也不会伤得姜沅芷名声太狠。
毕竟——
古往今来,于女子而言,被拒婚被退亲被休弃,这都是致命的伤害,即使姜沅芷生于皇家,也不可能免俗,尤其是在承德帝强硬想要促成这桩婚事的情况下。
承德帝这次没有强逼,只是心情大好的朗朗笑道:“婚嫁一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才是俗成的古礼,朕的公主,不至于如此不识大体。”
倒是一句话,又将尉迟澍给姜沅芷留下的后路堵死了。
寿宴继续,因为承德帝心情好,殿中气氛依旧热闹不减,只是这后半程,姚皇后的笑容一直都十分勉强。
傅云琅心里不安又焦躁,连着饮了两杯酒,然则酒水灼烧肠胃,非但没能压下她的情绪,她反而越发的心浮气躁。
再去看尉迟澍。
他倒是伪装得极好,依旧游刃有余的陪着承德帝推杯换盏。
一直捱到这一场宴会结束,傅云琅起身搀扶姚皇后。
下面席间的唐钰鹤蹭的起身,神情殷切看向这边……
因为之前答应了要接他的帖子,本来这宴席散后,傅云琅的确是打算私下再单独与他说上两句话的,此时却有些顾不上。
她便只能遥遥冲着他歉然一笑,然后先扶着姚皇后的手自后殿离席。
尉迟澍这会儿便算是外人,与他自家的朝臣们都还留在殿中,等到走出殿外,姚皇后便拍拍傅云琅手背,仓促吩咐她:“方才宴上这事儿先别同沅沅说……”
可是众目睽睽,这事情怎么瞒得住?
不说是这宫里,只怕明日一早,整个京城都会将这一桩婚事的相关事宜传得沸沸扬扬。
她面露焦躁,随后便登上了承德帝的辇车。
傅云琅对自己这位姨丈,多少还有几分了解,他这人对凡事都得过且过,也正因为如此,但凡是有一两件他处心积虑想要促成的事,怕是就更难改变他心意。
她的心中并不乐观,心知姚皇后劝服他收回成命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至于尉迟澍——
单是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下来,他就已然很难翻身了。
从头到尾,只怪是她天真了,一直以来都将事情想简单了。
“小姐……”青穗从旁伸出手来扶她。
傅云琅飞快收摄心神。
转身,就看同样立在殿外送驾的姜汐茗面带笑容朝她走过来:“父皇真是心疼皇姐,这样天下独一份尊贵的好婚事,也就只有皇姐这个嫡公主的身份才配得上,天色晚了,我不便亲自登门恭贺她,傅大小姐替我捎句话,尽一尽姐妹情分。”
说完,就径自绕开她先走了。
这一次,小姑娘身姿笔直,脚步轻快,走得颇是洋洋自得。
傅云琅咬了咬唇,有火没处发,也连忙扯上青穗匆匆往回走。
因为她突然便懂了——
以前是她一直将事情想得太简单,现在回头去看,就连许贵妃联合娘家侄子算计姜沅芷的清白那件事,都极有可能是冲着今日与大魏的这一场联姻来的。
那女人就算再短视轻狂,不知天高地厚,为了女孩子们之间互别苗头的一点蝇头小利就行秽乱宫闱之举,确实是太过不知死活。
如此……
前几天猎场上文昌伯的疯狂之举,就也一并都有了合理解释。
怪不得……怪不得今日见面,姜汐茗会用那样等着看好戏一样幸灾乐祸的眼神向她挑衅!
也怪不得,文昌伯府事发后,承德帝处置的那般迅速,还第一时间将姜汐茗送回了京城,离开了姚皇后的视线之内。
姚皇后不会舍得姜沅芷远嫁,提前叫她得到丝毫风声,她都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挠,唯有出其不意,打她个措手不及。
居然不是小儿女之间互生情愫的两小无猜,而是两国帝王亲自下场主持的政治联姻!
甚至于上辈子这桩婚事也都不是在这样的场合之下这般隆重被提起的,就是尉迟澍即将归国前的某一日,宫里突然传了消息,说他与姜沅芷定下婚约,准备一同折返大魏。
傅云琅甚至隐隐觉得,这一次事情被闹这么大,有可能是曾经她的某些推手促成的。
但她现在暂时也顾不得这么许多,只以最快的速度往回赶,果然,人才进了晴芳殿的院子,就听到里面的争吵声。
兰草带着一众宫女带着哭腔又跪又求:“公主,您头上还有伤呢,太医叮嘱一定要卧床静养,而且这大晚上的,您去寻尉迟殿下也不合适……”
姜沅芷气鼓鼓的嚷:“我再不去见他就来不及了,快别拦着我。”
或者是姜汐茗有意为之给递了消息,也或者是宫宴上伺候的宫人提前将消息散出来了,总之这消息传进姜沅芷耳朵比所有人预期中的都要快。
傅云琅快步走进寝殿,不由分说将姜沅芷按回榻上,然后递眼色打发了兰草她们。
见她归来,兰草等人也就安心告退。
姜沅芷表情又急又怒:“云姐姐,她们说得是不是真的?我父皇要将我嫁给尉迟表哥?将我送去大魏和亲?”
事到如今,也不可能还瞒着她。
傅云琅道:“姨母不会答应的,寿宴过后她随陛下一并离去,我们先等着明日听一听她那边的消息,你别急。”
姜沅芷开始还存几分侥幸,此时便直接气哭了:“表哥他明明答应过的,他怎能言而无信?”
在事情尚未最终定论之前,傅云琅也不敢随便说话。
但是据她的观察,尉迟澍应该事先也不知情,可越是这样,这件事上转圜的几率就越是微末了……
一时之间,她竟也不知还能对姜沅芷说些什么,只能拍抚她的脊背,尽量先安抚她的情绪,劝她先别慌。
姜沅芷头上伤势较重,现在情绪过激了还容易引发头疼,哭了一会儿隐隐不舒服,她也就不太敢闹了。
傅云琅叫人端了她晚间要服的汤药来,亲手喂她喝了药,将人哄睡。
事到如今,她若再去找尉迟澍掰扯这事儿便是无理取闹和自不量力的强人所难了,之后便心中郁结的也躺到了床上。
另一边,大魏的使臣下榻在宫外驿馆,散席过后便该出宫去的,尉迟澍不好坏了宫中规矩强留他们,便冷着脸亲自送他们出宫。
待到出了宫门,他没理那位鸿胪寺卿大人,而是冲着羽林卫指挥使欧阳方直接发难:“有关联姻大楚皇室一事,数月之前本宫就与父皇言明,绝无此意,今天你们带来的这封国书……为何不早与本宫知会?”
他不仅说了不会与大楚皇室联姻,甚至也告诉了他那父皇,若是承德帝这边有此想法,一定要对方回绝。
本以为万事无忧了……
而此时质问,刚一出口他便兀自先泄了气,只觉多余。
为何不提早与他知会?还不就是为了打他一个措手不及?甚至于,这事儿还必是他那父皇一手安排,否则底下的人不敢在他面前擅作这样的主张,行阳奉阴违暗算他之事。
欧阳方约莫是个不会笑的人,表情始终严肃,没什么情绪波动。
他也不废话,当面直言:“楚国这位陛下的性情殿下应该比微臣等人更为了解,你又当是为何,他会不惜麻烦收留并且悉心教养您这些年?”
尉迟澍如遭雷击。
这里是他母亲的母国,他的生母便是大楚的皇室血脉,以至于他从未将此事深思深想,只当这便是最简单的亲情羁绊。
现在细想,承德帝纵容他,宠爱他,破例让他住在宫里,便直接减少了被刺杀的几率,名义上是为他和姜沅芷姐妹,实则就是为他开的宫学,他要习武,魏国皇帝从魏国秘密派了最好的武术教习和骑射师傅来,承德帝也帮他掩饰,并且提供最好的场地给他……
可以说,他虽是魏国太子,但是这些年在楚国皇城享受的也是不逊于储君的待遇。
甚至明知道魏国有些人是容不得他的,承德帝都接了他这个烫手山芋。
尉迟澍的脑袋瞬间清明又瞬间混沌,他艰难道:“所以,从十年前开始,这就是一场交易?这场联姻,和大魏未来的后位,都是父皇一早许诺给大楚的交易筹码?”
多可笑,在他天真以为这人间有的是真情的这些年里,连他自己都早就是被摆在权利天平上的筹码了。
对他慈爱有家的亲舅舅,别有图谋,他的亲生父亲,甚至也在算计他。
哪怕这一桩婚事于他而言,其实就算促成了,也没什么损害……
可是,被至亲之人欺骗隐瞒,甚至算计的滋味儿,真的好难受啊!
那一瞬间,少年就红了眼眶,胸中充斥着巨浪滔天般的愤怒。
他其实没有真的想要忤逆他的父皇,背弃他父皇的承诺,只是气不过,便赌气咬着牙道:“若我不肯就范呢?”
欧阳方的表情依旧很平静,继续陈述事实:“陛下与楚皇的约定,是待您二十及冠再接您回朝,此时突然提前,是因为陛下的身体已经耗到极致,他或许熬不过三年,等您真的长成,着急接您回去,是想趁着他最后的时间尽可能扶您坐稳江山。”
少年眼底燃烧的怒火,瞬间寂灭下去。
他尤记得他离开魏国皇都那日,他父皇半蹲在他面前,微笑着与他道别的的情景……
那个男人,那时候就瘦骨嶙峋,满面的病容与疲态了,他甚至一度以为他熬不到自己长成,如若他中途驾崩,他便得永远留在楚国,做一个无所事事的亲族对承德帝摇尾乞怜了。
尉迟澍瞬间哑了火,沉默着转身又进了宫门。
他甚至不用多问也想明白了承德帝的打算,他是个只想得过且过混日子的帝王,不在乎有无建树,或者名传千古,只想在他有生之年坐稳这个皇位,能熬到寿终正寝就行,要求与大魏皇室联姻,就是想要借大魏做靠山,再继续苟且在他的皇位上,毕竟他的江山已经风雨飘摇,其实很多暗中势力都在春蠢蠢欲动了,而若是两国皇族联姻,大魏的国力要强悍许多,那些人就不得不继续收起爪牙,蛰伏。
这一场交易,甚至可以说是很肮脏的。
可是,他已经不可能拒绝了。
一场盛大热闹的寿宴散后,皇宫又很快变成了那个夜里就冷肃死寂,泯灭了人声的庞大又威严的宫殿群。
傅云琅辗转半夜才睡,梦里又回忆起前世。
隆冬腊月里,她扶着姚皇后立在城门外荒凉的官道上,一队打着白幡的队伍踩着皑皑白雪,顶着凛冽北风自南边一步步走回来。
当沉重的棺椁在面前被缓慢打开的刹那,她再也不想看到那一幕,猛然惊坐而起。
她当然知道这只是个梦,此时此刻她的小表妹还香甜得睡在她身侧。
可是为什么,最终事情还是走到了这一步?难道她之前所做全都注定了是徒劳?这便是谁都撼动不了的所谓命运吗?
如若她当真无力左右旁人的生存轨迹,那么是不是……是不是也就意味着尉迟澍和姜沅芷最终还是会死在他们南下的路上?
她坐在黑暗中,抱着自己的脑袋,沮丧良久,只觉得胸中窒闷难当,实在无法再度入睡,就轻手轻脚的下了床,随手捡起一件外衫披上,又裹了件厚斗篷推门走了出去。
夜色冷肃又凄清,她一个人,游魂一般在御花园的枯枝败叶之间游走。
她已经无能为力了,甚至希望这半年来的一切就只是一场梦,再回到前世吧,回到她后来和楚怀安一起平静生活的那段无波无澜的日子里。
如果不能改变什么,这重生一场的意义何在?
走着走着,抬眸,前面已经是璟瑄殿的大门。
她静默仰头望了高处的匾额许久,正待要转身时,手腕却被斜刺里伸出来的一只大手猛地攥住。

傅云琅呼吸一窒, 仓促转头。
假山之后,尉迟澍的身影半藏在阴影里,空气中弥漫着若有似无的酒气。
他朝她斜睨过来, 狭长凤目中闪烁着促狭的一点笑。
“你是来寻本宫算账的吗?”他问。
傅云琅微微斟酌, 并未强行甩开他的手,亦是没有如尉迟澍期待中的那样激烈质问, 她只是很轻的道了句:“不敢。”
最近这段时间, 尉迟澍私下找她已经很少自称“本宫”,相对的,傅云琅也破罐破摔,随意的很, 此时她点到为止秉持身份的一句“不敢”, 又将两人的身份之差拉开得明明白白。
尉迟澍原就是一句玩笑话,闻言, 胸腔之内却被她堵得直接一口气没上来。
但是, 他依旧没撒手。
因为知道,这该是这辈子的最后一次,他还能借酒发疯碰触到她了。
是以,他捏着她的手腕, 无视她态度上的生硬与疏离,再次揶揄开口,自说自话:“不打算再试着求一求我吗?或者这事儿最终还有一线转圜的余地?”
傅云琅很清楚他只是在开玩笑, 这件事已成定局,他改不了。
他既不能在接受了承德帝近十年的施恩之后, 就决然为了一桩婚事当场翻脸, 更不能背负忤逆不孝的罪名,推翻他父皇为他拟定好的人生路。
所以, 她今晚压根没想来找他,只是无意中路过附近而已。
傅云琅抿紧了唇,眼底神色悲悯又复杂,一时却只觉得无话可说。
“如果不是为了为了你那表妹,你当真是永远不会主动出现在我面前的。”尉迟澍顺手将另一只手里拎着的空酒壶搁在假山石上,他站直了身子,往她面前踱过来一步。
一只手仍然握着她的手腕不放,另一只手则是缓缓抬起,做了他许多次都想做却又不得不隐忍着放弃的事。
他指尖轻触,抚上女子的眉眼轮廓,姿态亲昵又暧昧。
傅云琅没躲,她依旧用她那双古井无波一般的眼睛很平静的与他对视。
最是无情时,她连他别有居心的靠近都不怕,她像是一块顽石,又像是一座高山,明明就立在眼前,触手可及,却能很清楚的叫他知道他拿她不下。
尉迟澍凝视她的双瞳,唇角依旧挂着那抹真假掺半的笑:“我同沅沅之间仅有兄妹之情,你知道的,或者你试试使一下美人计,没准我能不惜一切为你破一次例?你真的……就不想试一试吗?”
他的指尖,若有似无抚过她脸颊,最终停在唇畔,久久凝视。
傅云琅依旧没有躲。
尉迟澍缓缓倾身下来。
少年带着微薄酒意的气息拂在她脸上,傅云琅却仿佛看不到他得寸进尺带来的危机,依旧面容沉静,稳稳的站着。
而最后……
便是在他的唇即将碰上她那一刻,尉迟澍突然一偏头,以极其强悍的力道狠狠将她拥入了怀抱之中。
“坏丫头!”他咬牙切齿的暗骂了一声。
可是他的双臂抱她那样紧,有那么一瞬间勒得傅云琅险些背过气去。
但他怀里的女人依旧无动于衷,她甚至冷静至极的终于吐出几个字:“你做不到!”
人人都有牵绊,男女之情有多了不起?他们之间又没有多少刻骨铭心的爱恋,充其量就是少年人青春懵懂时突生的情愫与好感,她有自知之明,她也足够了解尉迟澍这个人,他做不来为她这样一个人就背弃承诺、恩义、甚至他亲生父亲这样的事。
虽然,如果她硬要强求,是可以在他这里耍些心机手段,努力争取的,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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