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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


她神色郑重几分:“我亲自去宫中求淑妃娘娘,派下太医来。”
卯时,豪雨渐歇,张、陈两位大夫已进来看过,却只道是平常心疾,将养片刻当无碍。
辰时一刻,淑妃亲临侯府,身侧带了太医院的太医令。
榻上少女已陷入昏睡,呼吸都轻了几分,像是快要乘风而去。
淑妃如此刚强的女子见状都落下泪来,两道眉蹙起:“怎么这般弱,安安啊......”
太医令上前诊脉,少顷,“扑腾”一声跪到了地上:“回娘娘,郡主这是,这是有......”
淑妃面色如霜,冷声打断他:“闭嘴!给本宫治好她,否则,拿你是问!”
辰时三刻,宫中贤妃发疾,圣上传召,淑妃匆匆赶回,留了太医令于此守着。
红笺此时从家赶了来,不住抹泪,大着胆子问太医:“大人,郡主不会,不会......”
她尚未说出口,便泣不成声,那太医令叹了口气:“郡主已是弥留之兆,到这个时候,恐该发热了。”
果然,到了午后,江遇宛便发了热。
江老夫人坐在塌边,看到归家才一月多的小孙女惨白的脸,不由悲从中来:“可怜的安安,命怎么这么苦啊,还未及笄就......是祖母没有看顾好你,都是祖母的错......晋庭啊,老身对不住你,唯一的姑娘还成了这副模样,九泉之下,母亲也无甚脸面见你......”
江晋庭便是江老夫人的幼子。
见婆母提起了小叔子,宋氏怕她过于悲伤,轻声将她劝了回去。
江尔容更是几分自责,总觉得是自己昨日里拖着不归家,才使得妹妹犯疾,太医和大夫都束手无策,她咬了咬牙,擦了眼泪,去了定国公府找宋烟琼。
不料宋烟琼不在上京。
府中四娘子这病来的凶猛,药石无医。到了未时,临安侯府已被一种沉重的范围包裹。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宝贝们记得来捧场呜呜呜呜
感谢各位小天使们一直以来的支持,爱你们~么么~

转机发生在当日深夜。
亥时一刻, 宋烟琼一身长袍踏入临安侯府的大门,身后跟着面色凝重的宋誉行。
守门的家仆半夜被叫醒,若是往日, 是要有几分脾气的。可今时不同往日,府中四娘子危在旦夕,进来的人说不准哪位便能救下四娘子的命。他怕误了时机, 半分都不敢耽搁, 听到声音连忙和衣来打开门。
见到是那位兼济天下的宋娘子,喜色爬上家仆的眉梢, 他心想郡主总该有救了, 越发垂首恭敬道:“容小人通报一声。”
此话刚落下,他似下了什么决心般, 心一横, 冲着他们道:“府中主子都在行云阁, 守着四娘子。也不拘泥于规矩, 您二位请随我来——”
宋烟琼和宋誉行对视一眼, 随即点了点头,跟着往里走去。
她因应了要为江遇宛寻药,此次并未外出, 而是向师父寄了信后, 便居于昔日住所——京郊的兰若寺,本欲好生翻看医术,未料被幼弟找来, 口称让阿姐救命。
宋烟琼立时一惊, 带了些这些时日来找的草药便随他上了马车。
待被引入行云阁, 外间临安候和江云书都在太师椅上扶眉坐着, 听到有人进来, 连眼皮都没动,待听到家仆说宋府世子和娘子来访,两人才正了眸色抬眼看去,随即大喜过望,临安候更是站起身来欲要行谢礼。
宋烟琼不敢受长辈的礼,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客气。
因着男女有别,宋烟琼独自进了里屋。
她一进里屋便瞧见江尔容和江尔姚皱着眉,在矮榻上坐着,眼神飘忽,一脸愁容。
江尔容先瞧见了她,惊呼:“表姐!你竟然回来了!”
宋烟琼默了一下,放轻了声音道:“四娘子呢?”
她脸色一变,眼眶中又要掉下泪来,颤巍巍的指了指那屏风。
宋烟琼顺着看过去,屏风后确影影绰绰出现了一道身影,瞧不清晰。她绕过去,却见那道身影是她姑母,宋氏阖着眼,轻轻靠在了床柱上。
而那四娘子侧脸苍白如纸,唇色惨白,毫无生气地躺在床上。
她缓缓走上前,半蹲下身子,从锦被中带出少女一截玉白皓腕,将手指轻轻覆上脉搏。
动静虽小,宋氏却听见了,已然睁开眼睛,侧头看过去,就见是医术高明的内侄女在号脉,她微微坐正,眉间一展。
宋烟琼的面色渐渐凝重,宋氏眉心一跳,不敢想象——若是烟琼都救不了,那么安安是否真的危在旦夕?
宋氏一阵心酸,不由觉得这姑娘太过可怜,自小失了双亲,还被恶疾烦扰,短短十来年间过的苦不堪言。
她傍晚时拦下了临安候派去朔州报信的人,这会子也不由思虑,是否不该瞒着朔州?听闻小江都王程识云年幼时曾在九牧求学,更是神通广大,路子颇广,多番救下突犯心疾的江遇宛。
可——小江都王手握重兵,在军营中颇负威望,圣上又是多疑的性子。纵然淑妃娘娘颇受盛宠,圣上不仅未看在她的面子上对这位王放宽心,而且还忧心江都王恃宠而骄,多加忌惮,更是下过无召不得进京的旨意。
他若是进京,圣上难免疑心临安侯府和江都王府私下密谋,欲图不轨。
到时还哪管江遇宛的病是真是假?
可不告知朔州那边,若是安安真的......
——到时又该如何向江都王交代?
宋氏心下几番思虑,面上也不由带了愁色。
这时宋烟琼终于站起身,微微敛目,她稍微一默,口中的话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
告诉姑母,她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看着江遇宛赴死?
还是,告诉她,只有找到北襄圣草——雪参叶,才能为这小姑娘寻得一线生机?
可这两条路,无疑都是死路。
雪参只存于北襄皇族,听闻精心养护十年才能结出一片叶子。
师父走前看了江遇宛八字,说她生命悬在极寒之域,线格极不稳定,稍稍遇事便会断裂。唯有与之相反的命格强硬之人,才能救她。
宋烟琼眼露迷茫,命格强硬为何意?
她勉强压下心中思虑,从袖口拿出一包草药,递给了宋氏:“姑母,且先将这药予她服下,或有转机,只盼着能醒来,便有希望。”
两日后,又倾下一场雨,雨势倾盆,顺带刮起寒风。白术端着药进了里屋,她转身阖上屋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
白术将药放到圆桌上,拿勺子搅了几下,旋即递到宋烟琼手中,她接过来,要往江遇宛苍白的嘴里喂去。
窗格中泄出来的日光映在床上少女的脸上,细细的绒毛都看的清晰,宋烟琼叹了几息,轻柔的吹了几下,伸手欲捏住她下巴。
倏然,她眼睫颤动了两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宋烟琼的手顿住,向来不动声色的人也不由一惊,冲着白术道:“去叫人来,四娘子醒了。”
白术也瞧见了,眼眶泛红,然后重重点了点头,转身跑了出去。
江遇宛浑身发颤,双眼绯红,泪水盈盈往下掉。
她做了一个梦。
梦里红绸挂起,她穿着喜服,从高高的城楼上跳了下来。
——不,那不是她!那是真正的朝阳郡主!
她像是局外人,看着那小姑娘如何长大成人,又眼睁睁看着朝阳郡主跳下去。
引着朝阳郡主上城楼的那个女子,她看清了,是宋文含,竟是自诩善良的宋文含——
于城楼下接住她的,她也看清了,不,她没有看清,他的脸朦朦胧胧,那个梦境似乎是故意不让她看清......
跳下城楼的痛,深深萦绕在她心间。这次的感觉是如此真实,她已分不清梦和现实之别,她像是真真正正经历了朝阳郡主的一生。
她短暂、灿烂、悲怆的一生。
江遇宛眨去了眼泪,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却迎来更切骨的疼痛。
有人在喊她:“安安——”
七月十五中元节,一场连下几日的豪雨初歇。
东方既白之时,庙中一扫往日孤寂,香客盈门。
青山隐隐,兰若寺中正开了一树一树的广玉兰,冷冽之息扑面而来,勾勒出一片纯净丽色,令人移不开眼来。
白色的花瓣轻轻摇落,香味稀薄,轻轻杳杳地散开来,落入树下石台边坐着的女郎身上。
那女郎穿了身白色长裙,头发浅浅笼了起来,神清骨秀,眉眼似乎笼着细雨,神情冷清,一截腻白皓腕显出来,手中拿着一只碧玉茶盏,徐徐饮着。
罩出一种仙气飘飘的意境来。
有侍女走近,手中端着一个木盘子,上面亦放着一个木碗。侍女低头放下,头上垂下两缕丝羽,随即立在了那女郎身侧。
药味盖住了花香,单让人闻一下,眉头便会蹙起。
“郡主,服药罢。”白术觑着郡主的脸色,柔声道。
自从郡主大病一场,醒来后,便随宋娘子来了兰若寺暂居养病,再不复从前娇弱,一派冷冷清清,仿佛变了个人似的。
江遇宛拿过那碗,看也没看,阖上眼灌了下去。
白术见状更为担忧,忽然想起一桩事来。
郡主醒来后一句话也不愿说,只是在宋娘子问她要不要去兰若寺时,方点了点头,她是什么时候说了第一句话的?
似乎是见过寺院里宋娘子的师父——殊音师太之后,眉宇间的愁色才褪下些,亦愿开口说话。
......
江遇宛坐在石头座子上,抬头望向灰蒙蒙的天,眸色微敛,默然不答。
兰若寺宁静空寂,她来了几日,已经养成了早起的习惯,坐在这石台处,看云起云落。
自她于病中醒来,便日日夜夜萦绕了满目红色,因而听从了宋烟琼的建议,来到兰若寺静养。
她理应感到几分惶恐,可待在兰若寺的这些时日,这份平静已尽数扫去她心绪的烦乱。
只是,系统似乎好久没出现过了,那场病究竟是系统降下的惩罚,亦或真的只是她的心疾犯了?
江遇宛若有所思的望着远处的青山,心里想着自己的归期。
再有三月,便是原主的及笄礼。
距离原主的死期,还有一年并三个月。
念及此,她更迫切地喊了喊系统,江遇宛不愿再重蹈覆辙,经过了那个梦,她更想好好活着。
可系统依旧毫无反应。
她想起了几日前步入殊音师太的禅房时,檀香充盈鼻端,师太一袭禅袍,静坐于榻上。
出乎意料的是,她很年轻的样子,虽说是宋烟琼的师父,看起来也不过二十多岁。她半张脸上划了一道长长的伤疤,覆盖了原来的面容,另半面脸上带着半张缠花面具。
那面具冶丽清靡,然则师太面色平静,周身被一种冷清的氛围包裹。
江遇宛坐到她身侧,身心都仿似放松了下来,须臾,她轻声问:“师太,我该怎么做?”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这般问,无头无尾,叫人如何答话?
可穿书如此奇异的事,说出来又有谁会信呢?江遇宛不欲再解释,殊音师太却好似懂了她的意思般,划佛珠的动作倏然停下。
她闭着眼,清淡的声音飘出来:“随心去罢。”
“你的机缘,在一个人身上。”
声声入耳,绕佛珠的声音再次响起,令人心安。
......
“白术,今日是七月十五。”
白术正在恍惚中,听见这话猛地回神,轻声应了是,侧过头去看江遇宛。
后者垂着浓黑眼睫,声音中情绪稀薄:“去正殿,我要为父母奉香。”
说罢便理了理身上长裙,站了起来。
少女病了几日,明显瘦了下来,盈盈一握的腰肢如今看着竟似伸手便能折断,整个人脆弱的仿佛下一瞬便会被卷走。
白术欲说些什么,触及她平静无波的神色,到底是噤了声。
跨过寺庙门槛,许多着素衣的男子女子虔诚地跪着,佛寺中人影不绝,却都着意压低了动静,寺中一片寂静。
红漆大门右侧,有位眉清目秀的小师傅站在桌案后,桌案上放置着红香,另还放着一盏香炉,里面放的却是香客们奉上买香的香火钱。
江遇宛示意白术拿出事先备好的香火钱,一个沉甸甸的精致荷包,递给了那小师傅。
小师傅合手对她们微微颔首,嘴里轻声道:“阿弥陀佛。”
江遇宛还了一礼,拿了把香,亦让白术自行去拜想要求的,然后她跪在了大殿供奉的佛像前。
她神色虔诚,拿香伸入香炉点了点,随即伏下身子,深深磕头。
须臾,她直起身子,望了望那佛像。
佛祖带着慈悲笑意,俯视着她。
江遇宛合手闭眼轻声拜:“佛祖,请指明信女的路——”
蓦然,一声轻笑响在她耳侧,她下意识侧头看去。
瞥见一抹冷硬的侧脸,那郎君直视着前方,身穿竹青行衣,颇有几分少年的器宇轩昂之气,似是发觉她的视线,那郎君侧过头看了她一眼,勾起唇角:
“郡主天真。”
“神佛大爱也无爱,竟妄想靠他们么?”
她眉心一跳,视线颤了一下。须臾,他却不再看她,将手中的香火放入炉中,起身往门外走。
江遇宛忽然生出了勇气,提着裙摆跟着往外跑了几步。
她停在正殿侧边,对着那个孤冷的背影,唤道:
“殿下——”
路无殊步子缓缓,丝毫没有停顿的意思,江遇宛心一横,高声喊他:
——“路无殊!”
喊完自己都惊了一惊,怎么能直呼他姓名呢?
江遇宛正暗自懊恼着,却见他缓缓转过身来,连眼皮都没抬,静静站在原地。
他身后是白天红墙,细碎的光洒下,那张俊秀的面容隐在光下,半遮半掩。
她竟觉出一种——他似乎在耐心等她开口的意味。
江遇宛对着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深吸一口气,质问他:“殿下说神佛不会护佑我们,可为何又来此处奉香?”
他回:“......为故人祈愿罢了。”
她执着地盯着他,又抛下一句疑问:“什么故人?”
仿似不愿承认自己将来路寄于旁人的懦弱,偏要咄咄逼人,逼他也承认。
他默了片刻,有些意外她会追问,下一瞬,不甚在意的答了句:“逝去的人,何必再提。”
缓了一缓,他抬起眼皮,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从她素色的裙摆,缓缓移上前,扫过她盈盈一握的腰,最终落在了她鬓边垂下的白玉步摇上。
他说:“我从不信神佛,我只信自己。”
漫天神佛何时庇佑过他?
他跌跌撞撞走了一程,皆是头破血流才得以活下来罢了。
转而想起面前的小姑娘纯白无瑕,未经世事,周围皆是爱护、担忧她的人,路无殊牵起嘴角,面上滑过几分嘲讽:“不过,你倒是可以信一信。”
......
白术奉完香后,在殿内寻了一圈没瞧见郡主,便问了那小师傅,才知郡主已出了正殿。
她向小师傅道了谢,快步出来寻郡主。
却未料到,郡主孤身立在空旷的院子中,神色郁郁,不知在想什么。
白术连忙走至她身侧,顺着她看的方向也望去一眼,却只瞧见了静静来回的人群,她不解问:“怎么了?郡主?”
江遇宛苍白着脸扯出一抹勉强的笑:“无碍,回去罢。”
夕阳短暂,香客渐渐下山。有僧人在扫地上的落叶和花瓣,佛门之地更显平静。
白术去了膳房拿晚饭,江遇宛仍旧坐在那棵广玉兰树下,呆呆看着面前渐落的夕阳,少年似笑非笑的话响在她耳侧:
——“你倒是可以信一信。”
信神佛吗?
他不信,却道她可以信。
是在指她懦弱吗?
“......”
她烦躁地揉了揉额间,有些不解为何路无殊的话总能引起她的沉思。
蓦地,身后传来隐隐约约的脚步声。
江遇宛收起神色,淡淡扫过一眼。
却见是白术提着食笼,脚步雀跃地往这里走来。
白术将食笼放到石台上,把里面的食物一道一道摆了出来。
她展颜笑起来:“郡主,你看,这是难得一饮的敬亭绿雪,这个呢,是甜甜的梅花饼......”
江遇宛唇角微扬,不由跟着浅浅一笑。
“郡主快些用吧,寺里很少有如此精致的食物呢!”白术也坐了下来,细心的将那些食物放到她面前。
她伸出一半的手顿在半空,清淡的眉眼微怔:“可是有贵客来?”
白术闻言思索了一会儿,忽地想起了膳房的几个小僧说的话,她歪了歪头,有几分不解:
“听闻二皇子殿下今日来了兰若寺,求见殊音师太。”
江遇宛沉默了一会儿,意味不明的哼笑一声。
白术托腮问她:“郡主,你知道他来干什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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