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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狗血文的早逝白月光(濯雪一汀)


“谁知,这时,世子朝散回府,正好看见那一幕,当场便冷了神色,上去便把那叫星缘的护在后面,还讽了一番庆远侯夫人。如此作为,岂不正坐实断袖一说?任那庆远侯府如何澄清,怕是也不再有人信了。”
“这事闹了几日,终于也传到了宫中,晌午时陛下也听说了这事,大骂庆远侯治家不严,另还降下了一道褫夺爵位的旨意,庆远侯府本应还有两代世袭,到此也算风光不再了。”
江遇宛垂眼,虽不知书中没有的事此刻为何发生,心中只道或许是阿姐退婚引起的蝴蝶效应。
不过他们一家敢那般对阿姐,让阿姐含恨而终,这便是降下的报应。她暗道一声罪有应得,不再言语。
两个侍女见她兴致缺缺,便岔开了话,转而与她讨论起过几日乞巧节时要穿的衣物,又一片欢声笑语。
白鹭阁中。
窗子前立了位年轻郎君,他脸上罩着半张玄色面具,光影处的那只手,骨节分明,修长的指节捏着枚玉戒,无意识地把玩着。
格外冷清。
开门声打破了平静,随即响起男子深沉的声调,混着婴孩吵闹的哭声。
“主子,属下将她带来了。”
路无殊看也不看,抬了下巴,微微皱着眉,淡淡道:“太吵,该杀。”
柳氏跪在地上,手里抱着好不容易要来的孩儿,听到那郎君的话,呼吸一窒,连忙紧紧捂上孩子的嘴,哆嗦着磕头:“郎君恕罪,孩子无辜,求求您看在贱妇今日为您办事的份上,饶过这无知孩童吧!要杀便杀贱妇罢!”
路无殊不置可否,抬眸看了一眼,见那裹在衣衫里的孩子,因被母亲捂住嘴,不停挣扎,做着无谓的反抗,憋的脸颊通红。
他忽然想起,曾经也有这么个孩子,被母亲放在暗室中护着,一墙之隔外,母亲的痛呼啜泣声与男人快意的笑声在他耳边响起,他痛苦地扒着那扇石门,哭的喘不过气,可外面的人什么也听不见,或者说,那个男人听见了也不在乎,一个四岁幼童,又能如何?
路无殊倏地看向那柳氏,她头发凌乱,湿润地垂在脸上,衣衫上沾着地上的泥点子,浑身狼狈不堪,卑微地伏身求饶,活似水沟中苟延残喘的老鼠,仿佛永远没有见到天光那日。
可这般表象之下,又似被微光环绕,仿佛甚是伟大,因着那不顾一切的母爱。
——这让他想起了另一个可怜又可恨的女人。
他心里升起一股烦躁,然则眉梢的情绪淡得几不可见,忽然出声吩咐:“把她送到九牧去。”
柳氏闻言一喜,都道九牧是世外桃源,乃是她如今得罪庆远侯府后最好的去处了,越发重重地磕了几个头。
路无殊走近那女人,眼尾带了点病态的殷红,勾起个残忍的笑,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抬起头。我从庆远侯手中救下你,给你一个活着的机会,你要怎么报答我?”
那郎君凌厉一眼望过来,吓掉了柳氏半条命,她口齿发白,浑身颤抖,深深一扣头:“奴知晓。”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亦或哑巴。
她还有儿子,她还不能死。
那郎君虽则看不清脸,却定是哪家权贵,不过见过一面,便被他周身萦绕的暴戾阴郁,惊的不敢反抗。
这般手段残忍之人,岂是她能糊弄过去的?
须臾,她又看了一眼怀中孩儿稚嫩的脸庞,实则她也不知这是与谁生的孩子,可却是自己怀胎十月艰辛诞下的骨肉,若真非贺嘉运的种,那庆远侯府必不会善待于他,为了能好生照料孩子长大,柳氏狠心下了决定。
再抬起头时,转瞬之间,那柳氏拔下身侧黑衣侍卫腰间缀着的小刀,狠狠刺向喉间,血溅在了怀中孩子的脸上,那孩子又开始大哭。
一个鲜红的东西掉在地上,那侍卫连忙喊人清理,又把那口中不断溢着鲜血,浑身哆嗦着的柳氏拖出去,随后点上了熏香,静静退下。
房间又归于平静。
路无殊神色淡淡,仿佛浑然不觉。
七月七乞巧节。
日暮时分,夜色渐浓之时,街巷里悬灯结彩,遍地放着花灯,影影绰绰的光一照,路侧的大树和屋子便生出了巨大的影子,湖边灯映交辉,更是光华萦绕,闪闪烁烁。
临安侯府的马车停在巷子口,江遇宛掀了轿帘走下马车,左右张望着,眼睛被这光影映照的潋滟清澈。
她今日穿了一条淡青色的襦裙,向来简单拢着的头发梳了个漂亮的单螺髻,涂了鲜艳的口脂,额间还点了一抹朱砂,弯弯的柳叶眉一颦一笑都很有韵味,愈发清冷漂亮。
就这样站在湖边,远处的高楼邃阁也只能做她的陪衬。
红笺长于盛京,至亲尚在,便回家找兄长和阿姐们一同逛灯会去了,因此江遇宛只带了白术来。
白术随着她下了马车,与红笺不同,她无父无母,没有家人,幼时便被人贩子卖到了江都王府,多年居于朔州,亦是初次看盛京灯会,也不由惊奇地看着远处灯火通明,人影攒动的夜景。
夜色微凉,白术愣神片刻,连忙将手中拿着的红色大氅给江遇宛穿上。
江遇宛瞥见那鲜艳欲滴的红,忍不住皱眉。
这大氅是出门时,宋氏着人拿来的,还说小姑娘该多穿红衣才是。
倒跟淑妃姨母一样的说辞,江遇宛哭笑不得。
这时,身后穿着鹅黄衫裙的江尔容走近,笑吟吟道:“红衣配美人,甚好!今日本姑娘要挽着两位美人走!”
宋氏和临安候两人不与她们一道,江云书更是以无趣为由,连书房的门都未曾踏出,只留三个小姑娘聚在一堆。
待白术系好后,江尔容果真挽住江遇宛和江尔姚的胳膊,三人一枣红一鹅黄一雪紫并排走在路上。
路边行人不止地注目,江尔姚心思敏感,片刻后,便受不住那些打量的目光,脸颊爬上了绯红,径自抽出手臂,不与二人同行。
倒是江遇宛颇为享受这种出来玩的感觉,带了几分豁出去的意味,高高兴兴地由阿姐拽着,兴致盎然地四处打量。
谁知,江尔容太过活跃,走在街边看见什么玩意,无论买与不买都要凑上前看看,江遇宛艰难地挤在人群中跟着她灵活的脚步,两个丫鬟更是早被人群冲散,仅余了她们二人。
却不料,阿姐兴致越发大,终于,在一个表演吞火的地方,阿姐兴冲冲地走入人群中,不见了踪影。
江遇宛一人站在人影旋涡之中,心中惶惶,不知所措起来。
作者有话说:
小路疯疯,亲妈怕怕qaq

◎“坚硬的胸膛。”◎
徒自冷静了半晌,江遇宛把大氅的兜帽拽到了头上,往下压得紧紧的,又拿着把圆木手柄团扇,遮住了大半张脸。
一个女孩儿独自走在街上,难免引起些行人递来的目光,古代不比现代管制严,她更得小心些。
灯会上的男子有很多都戴了面具,女子虽也有戴面具的,但更多的都戴了面纱,显出朦朦胧胧的美来,因而倒也不显得她特殊。
街道上的花灯,高悬的,低垂的,都散着奇异的光,映照着一旁的楼阁和底下的人影十分好看。
江遇宛缓缓走在街边,心中的不安渐渐被这有趣的灯会所冲散,她站在一个卖面具和面纱等一应覆面之物的摊边,弯下身子仔细看着。
摊子虽然简陋,上面的物事却很精致,其中有张白色的面纱不似其他的薄纱,布料也不似纱料,正好能把眼睛下方的脸遮得严丝合缝。
那店主是个留着长长胡须的老者,他拿着把蒲扇坐在椅子上摇着,因着停驻的人不多,见一个漂亮的红衣姑娘正执手拿着那面纱,他捏了把胡子,笑道:“姑娘实在有眼光,这面纱产自北襄,因地处极寒北域,那里的姑娘自是用不上普通的面纱,才做了这种以细丝云霞锦做料子的面纱,这种料子白日里可以遮风,夜间还会微微的映出光,很好看的。”
江遇宛一听这料子能发光,眼角眉梢都挑了起来,高声道:“那......我要了!”
那老者笑眯眯道:“收姑娘五百文。”
闻言,江遇宛垂下头开始翻荷包,却什么也没摸到,才想起自己出门时将荷包放在了白术那里,她嘴角一撇,恋恋不舍道:“罢了,我......没带钱。”
那老者也没说什么,笑了一声,少顷后,指了指她手中的团扇:“拿这个付钱也可。”
江遇宛下意识地看向那团扇,这是宋氏遣人去乌衣巷制的,上面绣着好看的玉兔抱月的小样,如今可以用它买喜欢的东西,她一时还有些不舍,不过又想到夜间戴个可以发光的面纱是多么好玩,她把团扇从半面脸前移下,递给了那老者。
老者接过团扇,慈祥的顺了把胡须:“我家小孙女最喜欢这个图案,她今日生了病,还巴巴等着我回去给她带礼物,这个予她便甚好!为感谢姑娘,老夫便把适才捡到的那枚漂亮的玉玦送与姑娘,也不知谁人掉下的,被老头子我捡起来了,精致得很呢!”
江遇宛连连摇头:“不必,不必,您肯把这面纱卖与我......”然而,她的话说到一半便止住了。
那老者已经从椅子边摸到了半枚玉玦要塞到她手里,推推嚷嚷间,江遇宛看清了那玉玦的样子。
——通身玉白,上方极尽细致地刻着一艘风帆,且还用了墨色描绘,极端冷靡。
她心尖一颤,几乎是瞬间踉跄在地。
那是路无殊的东西!
可又怎会出现在此处?江遇宛低头愣愣看着那玉玦,随后紧紧攥在了手中。
面纱,北襄,路无殊,玉玦。
似乎连成了一条线,却又好像云里雾里,辨不清晰。
江遇宛直起身,突然的站立令她有些头晕目眩,须臾后,她倏地抬眸看向那老者,他脸上皱纹横生,牵着温和的笑意,把那玉玦塞到她手里后,又坐到了椅子上摇着那把蒲扇。
她刚要收回视线,身侧有人与她擦肩而过,她下意识地看去。
那郎君徒留了一道背影,穿了一身黑衣蛰伏在夜色里,步伐很快,擦身而过时,江遇宛闻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江遇宛没当回事,很快扭过头来,弯下身子取过面纱,然而她将要往脸上系时,动作忽然一顿。
她想起来了,那气味,是那件大氅!
——路无殊在山洞里递给她的那件大氅!
她再度侧头去寻那郎君背影,他身形挺直,生的又高,纵然行在人潮中,也能让人一眼便看见,与她隔了十几步的距离,尚未走远。
江遇宛迅速把那面纱覆到脸上,挤过人群跟在他身后,始终保持了十几步的距离。
转过街角,便发现没了他的身影,江遇宛四处看了看,见唯有一座牌匾上写有“五香斋”三字的楼阁,她再度拉紧兜帽,走了进去。
包厢中。
几位世家子坐在其中,衣衫不整,怀中尚抱着几名穿了薄透纱衣,同样衣不蔽体的女子,浪笑声接连响起。
有跑堂小厮端着酒进来,低眉敛目地道:“几位公子,这便是我们这儿最好的酒——红颜醉,您几位慢用。”
坐在主位的男子,穿了一件鸦青色圆领袍,容貌英俊,然眼神阴翳,泛着寒光。他抬手示意身边人递了一锭银子。
待那小厮喜笑颜开的退下,左侧一位不似那两人放荡,衣衫规整的蓝衣男子眼中微闪:“殿下,不知事情办的如何?”
先前那男子,也就是沈清远,他没有应声,冷眸一眯,把身上正在攀扯他的女子一把拽到地上:“都给我滚。”
那女子眼中泣泪,却半分不敢出声,和其他女子一并退了下去。
沈清远才凉凉一笑:“秦王放心,本殿下派了一整支黑羽卫去杀他,再加上你的人,他绝活不过今夜。”
拐角处,江遇宛从楼梯上来,找了一圈也没看到那人,本欲离开,却被几个衣衫不整的女子挡了道,便想着停在原地为她们让路,这时她余光不慎瞥到了一个熟悉的面孔。
——三皇子沈清远。
然后又隐约听到了里面的动静。
她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个词汇——秦王。
据她所知,整个南昭并无这般封号的藩王,倒是原书中,北襄凌贵妃之子,也就是反派的庶兄,封号便为秦王。
她愈发靠的近了些,想要听清里面的人在说些什么。
秦王皱眉:“本王一月前接到消息,他携有梅氏倾族之力余下的兵力,虽不知多少,可不容小觑。如若不趁他现下还没把兵握到自己手中时,斩草除根杀了他,往后更不易下手。”
秦王的母亲虽受宠,可上头有大兄对储君之位势在必得,后头还有两个屡战奇功的弟弟虎视眈眈。
但,那些废物他尚不看在眼里,唯有那个嫡子——比他早出生了半个时辰的二兄,即便为质,父皇依旧对他念念不忘,父皇近日年老昏花,屡次想起了先皇后,罪人梅氏,有时竟也想将梅氏子召回封位。
他才费尽心思与同样有嫡兄压制的沈清远联手。
沈清远眼含蔑视,喉咙里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不屑道:“秦王也太草木皆兵了,那质子被本殿下欺辱多年,从不敢反抗,本殿下杀他还不是轻而易举。”
秦王一听这话,眸中泛寒,握紧了拳头,暗骂这沈清远草包一个,还妄想越过北襄太子去做储君,简直痴人说笑!
也笑自己,竟还想指望这草包。
旁边坐着的白衣男子正是岭南魏氏的三房嫡子,他闻言也大笑一声,灌了一口酒下肚,敞衣露怀,没有半分氏族贵气。
秦王眼中闪烁着狠辣的光芒,片刻后,恢复平静,轻轻扯了下唇角:“本王在此待不了多久,若今日路无殊不死,望之后殿下寻机会将他杀了。”
此话一落,沈清远刚要不耐烦地皱眉,却见门窗的白纸上隐约附着一个人影,他立时站起身,一边往那处走,一边警惕地高声喊道:
“什么人?”
江遇宛霎时出了一身冷汗,还不及反应,下一刻,一声惊呼被堵在了喉头,一双清瘦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后背猛然撞进一个坚硬的胸膛。
转瞬之间,那人单手将她转了过来,环住她的腰,携着她从楼梯处的小窗子上跳了下去。
风声呼啸,那道气味盈在她鼻尖,令她越发觉得熟悉,绝不止是那件大氅,可她再想不起来,究竟在哪里闻过。待到有些眉目时,却又闻见了鲜血的铁锈味,她一滞,想要抬起头看他。
两人离的很近,江遇宛的头抵在他下颌上,周身被他身上冰冷的气息包围,已然忘了害怕,也忘了他们是从三楼高阁处坠下来的。
待她惊魂未定的站稳后,那双盘在她腰间的手陡然放下,转身便要走,她下意识喊他:
“等一等!”
路无殊没理她。她计上心头,将那半枚玉玦从袖口里翻出来,故意扔在了地上,她脸上带了些得意,想着反正有面纱遮着,也不如何忌讳,况且,路无殊定不知,她已然识破了他面具下的身份。
“那位郎君!地上有枚玉玦,是你的吗?”
反正这玉玦定是要还于他的,还不若趁此快些还他,否则徒生事端。
在原书中,这是调动境原梅氏伏于暗处,仅剩的一万精锐兵的虎符,如若无此物,纵然他是梅后之子,也不一定调动得了那支军队,想必会对他之后登位有影响。
路无殊果真停下脚步,缓缓转身,却半个眼神也未施舍给那枚玉玦,反而用锐利的目光看着她。
他站在这片天幕下,比夜色尚要冷寂三分。江遇宛心尖一颤,再度捡起那玉玦,小跑几步,递到他面前。
她的任务是救赎、攻略他,但绝不是阻挡他称帝。
年轻女郎一身红衣,兜帽和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只余一双湿润的眼睛左右瞟着,唯独不敢看他。
路无殊本不欲让她知晓今日救下她的人,是他——那个寒霜殿的废物。
可此刻,他忽然来了兴致。
毕竟,猫儿被逼急了也会想要反抗不是吗?

那人带着的金色面具发着耀眼的光,仅仅露出一双冷峻的眼睛,声调森冷。
江遇宛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道:“路......路过。”
路无殊垂眸,轻笑一声,漫不经心地伸出了手。
她越发垂下了头,一声轻不可闻的笑声倏然响在她耳侧,江遇宛忽觉发冷,愣怔抬头,旋即,面上的白纱被人摘下。
有微风拂过,月光微白,花灯摇曳下,两道身影站在无人的寂静处,衣衫相磨,从远处看竟有些缠.绵。
江遇宛一惊,往后避让,惶恐地睁大眼。
面纱被他捻在手上,露出了一张女郎楚楚可怜的玉面,她眸中闪着慌乱的情绪,微微睁大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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