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条例分明,还能挖坑害人,这哪像是个疯子的样子。
林家人听完这话皆睁大眼睛看向李檀昙,这些年林家众人可没少因为李氏的疯病受折磨。在家要挨打挨骂忍受疯病就罢了,出门更是要受别人的指指点点。
外头的名声已经管不了,但是若是能减少些打骂,不必担心随时发疯,这也算是好事。
“托田婶子那一撞,走了趟鬼门关,这脑子也清醒了,想必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李檀昙说这话时,直直的看向田婆子。
田婆子被这眼神看得心里一麻,浑身发紧,往田有根身后又藏了藏,在她眼里,李檀昙就是刚从阎罗殿爬出来的恶鬼,专门找她索命来的。
“一钱银子再加五十个鸡蛋各色点心八盒,如何?”这礼已是不轻,李氏若是懂事就该拿着这些东西息事宁人。
“看来村长和田大哥并没有赔礼道歉的诚意,也罢,我还是明日去县城击鼓鸣冤吧!”
“你!“
“再加一钱银子,再多的就没有了。”
“听说田家小儿子近日在议亲?也不知女方知道自己将来的婆婆是个心狠手辣一言不合的杀人凶手时可还敢嫁过来?”
听了这话,田婆子也顾不得怕,她从田有根身后跳出来,指着李檀昙破口大骂,“李氏!你不要太过分!你不过受了点伤,何苦要坏我儿的姻缘?”
这话到李檀昙耳朵中自动翻译成了,“你不过没了条命,但我儿子失去的可是爱情啊!”
李檀昙真是乌龟办走读,憋不住笑了。
她以为这种三观不正的台词只会从电视剧里听见,却不想今日有幸听见活生生的人说出来。
可惜,李檀昙看了眼田婆子那尖酸刻薄的脸一眼,这主角颜值可比苦情剧的女主低了八百个档次。
“受了点伤?搞清楚,你那一推,要的可是一条人命!”李檀昙是今天是真的有点累,天不亮起床去县里,回来又费劲心力和田家斗志斗勇,这会虽生气,但语气中总是带着些力不从心的虚弱。
但这虚弱的声音,在屋子中其他人听起来却格外显得阴森。
秋日风大,今夜最甚,外头呼啸着的狂风呼啦啦的卷起枯叶拍打在木门上,发出“吱呀!吱呀呀!”的声音。
屋子里灯光昏暗,只有桌上的一盏油灯照亮了桌边坐着的小老太太,灯光无法照亮她脸上的沟壑,她沉着脸,一双如鹰般的眸子死死的盯着田氏。
李檀昙没有上帝视角,看不见她现在这副样子和屋子里的氛围,不然她肯定吓的蹦八丈高,大喊有鬼啊!
屋子里的众人被吓得一激灵,他们小心去看坐在油灯前的老人,直到看到在烛光下摇曳抖动的影子才松了口气。
还好,有影子,是活的。
“说那晦气话做什么,你这不是还活生生坐在这的嘛。”田有贤觉得今晚气氛实在有些诡异,也顾不上生气,赶紧打圆场。
“呵!”李檀昙没法道出原生已经身死的事实,但是她心中并不会因此就简单放过田家。
“三位若是想不出怎么赔礼道歉,便请回去,等衙役来请三位去县衙想。”话里话外无不是威胁。
田有贤知道,今日若是回去,这事就真的没法善了了。
“你直说,你想要什么?”
这才算懂事。
“我这头上快要命的伤,大夫说要好米好药材的将养着,大夫的看诊费,抓药的药钱,买米买肉养身子的钱,合着给五十两就成。村长管辖不力,还徇私枉法包庇亲戚,可真是寒了大湾沟百姓的心,村长便给个二十两银子的精神损失费吧。”
“嘶!”五十两加二十两,共七十两,再添些都够在县里买个小院子了,他们娘真敢要!
还有精神损失费是什么?想是娘/婆婆想不出要钱的名目随便编的吧。
“五十两?你怎么不去抢?”田婆子一听这话就惊了,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不给也没事,咱们就去找县官说道说道。”
李檀昙手里抓着把柄,自然有恃无恐。
她当然知道自己在狮子大开口,如今百姓穷困,一两银子够林家这样的人口的人家,滋滋润润的活两个月了。
“五十两太多了。”田向贤往衣袖里掏了掏,没掏到旱烟。
他和田有根家来往亲近,自是最清楚不过他家的情况。存银是有些,但绝对没有五十两这么多,再说要把自己攒了一辈子的体己赔人,把田有根两口子打杀了也是不肯的。
如今是田家人找她求和,不是她找田家,没有人家一说困难,自己就巴巴上前减赔偿的道理,李檀昙只是看着三人哼笑一声,并不说话。
“老嫂子如今是个聪明人,想必知道闹到县衙去你也得不了几个银钱,到时候田家名声臭了,林家也好不到哪里去,何不两家各退一步?”
这是恐吓不成,转威胁了。
不过田向贤说得在理,林家还要在大湾沟过活,村长是已经得罪绝了,就要和其他村民打好关系。
现在村民们是同情她,但等真的将人告上了衙门,弱者身份一调换,还不知道要遭受多少流言蜚语,她心理强大不在乎,但林家还有其他人,她不得不为他们考虑。
李檀昙从不小瞧舆论的威力,能活在一个友好的环境里,何必非给自己制造些枪林弹雨去闯呢?她又不是什么受虐狂!
“五十两银子可免,但我要田家的那栋老宅子和林家到老宅子中间的宅基地。”
田有根爷爷辈时还不住在如今的住处而是住在老宅,田家老宅就在林家左侧,两家算是邻居,中间只隔了丈把远的距离。
五十两银子那就是田有根夫妻两的命,便是拼了上衙门坏名声的后果,这二人想必也是舍不得的,所以她一开始的目标就是那栋老宅。
那老宅久不住人,如今墙塌房破,野草丛生完全没法住人,但不论怎么说这也算是祖产。若是李檀昙一开始提出要这老宅子,田有根肯定不同意,但有五十两银子在前头顶着,这个要求反而容易接受许多。
那宅子不能住人,乡下地方卖也卖不出钱,自家人也不会住。
田有根只想赶紧把这事了解好秋收,思虑一番就点了头,田婆子倒是还不服气想说什么,但是还没开口就被田有根恶恨恨的眼神吓得闭了嘴。
“成,那往后那栋宅子归你,打人这事往后谁也不许再提!”
李檀昙提醒“还有那丈土地。”
田向贤肥肉一抖,赶紧道,“给给给,给你!”
当了这么久的村长,丈把宅基地的主他还是做得的。
“和解可以,只是这房契和地契还得麻烦村长和田大哥去县里跑一趟办清了,并通知全村才是。”
她可不想私下糊里糊涂的交接,到时候又扯皮。
田家三人来时匆匆,去时也匆匆。
院子的木门传来被人大力摔打的吱呀声,谢氏闲不住,登登的跑到堂屋门口张望,直到看到火把远去,才又跑回李檀昙跟前来,“娘,他们走了!”
李檀昙扶额,“我知道。”
这谢氏年纪不大,行事也一股孩子气,比六岁的香秀看着还要不稳重些。
“娘,这是怎么回事?”林更有实在好奇得不行,她娘怎么做到去了趟县城,看病把自己越看越严重的?
可看她刚刚和田家争锋相对时也半点不见在村长家时的虚弱啊。
李檀昙暂时没空理他。
“帮我解开。”李檀昙顶着这满头鸡血一下午,又闷又臭不说,就怕感染了原就还未痊愈的伤口,这会人都走完了,自然不肯再委屈自己。
谢氏乖乖上前帮李檀昙将头上的包扎伤口的布解下来,还细心的擦拭掉了额头上蹭的鸡血。
“娘,我去给你打盆水洗洗?”
“嗯。”
待李檀昙收拾好,一家人端坐在堂屋,纷纷看向她。
“林家与田家的恩怨从今晚开始就两清了,往后谁见到田家的人都不可以上手动嘴。”不然搞出问题来还是得她这个老年人来解决。
和田家的恩怨是了了,但和田婆子的却还没有,还是那句话,一条人命,没这么容易偿还。
“娘,咱们要田家那老宅子做什么?”那老宅子荒废得不成样,若要收拾出来,花的精力都够盖个新房了,依他看来,倒不如让田家赔银两来得好。
李檀昙发现这林家人个个都是废话文学大师,要房子不来住还能干什么?难不成放那好看不成?
林家现在的院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现在是将将够住,但再过几年就未必了。毕竟这古代晚上除了造人也没啥娱乐活动,她看村里家家户户孩子都不能用个做单位,得用串!
林家未来想必也不例外,这子子孙孙的未来住哪,总得先有个规划。田家那宅子就在林家隔壁,到时候将中间的的土地连起来,就可以修个大院子。
就田家那和原身不相上下的抠搜劲,想从他家手里抠银子,可比在铁公鸡上拔毛还难些,倒不如要个对田家不甚有用的废弃宅子。
李檀昙没穿越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小窝,但可惜到穿越前也首付都没攒够。
所以如今主要是她想要一个能按照自己的喜好规矩修建和布置的小院子,至于什么孙孙辈辈都是顺道的。
到时候小院要青砖的,青砖砌的房子结实又保暖,地上还要铺地砖,屋子里装上地暖。院子里还要种满各种花,再安个秋千,养些猫猫狗狗,这简直是她的梦中情院!
为了自己院子能早日建成,赚钱就要从现在开始!
给自己打了一通鸡血的李檀昙瞬间腰不疼腿也不酸了,浑身充满干劲。
“艳秋,先去做饭,吃完饭我有事要说。”今日谢氏陪她去了县里,算是全家除了她最轻松的人,做晚饭的事自然交给她。
“娘,肉和鸡做吗?”谢氏馋肉很久了。
“今日晚了,炒些肉,再做个疙瘩汤,鸡先吊在井里,明日再做。”
“哎!好。”谢氏得了话,开心的摸黑去灶房做饭去了。
张氏听这话忽觉不对,总有股不祥的预感,她小心翼翼的问“娘,什么鸡?”
李檀昙看了眼向来沉默的二儿媳怀疑的眼神,突然觉得心虚。
院子里的那窝鸡好像一直是二儿媳在照料来着,便是当初孵小鸡的种蛋也是她娘家给的。
这林家也是真的绝,家中值点钱的竟都是别人送的?!
她都不知道这该说是不要脸还是运气好。
“咳!”
李檀昙最大优点就是知错能改,勇于认错,她顶着全家人疑惑的眼神弱弱道,“霞云呀,咱家那只公鸡下午被我杀了。”
院子里那几只鸡林家人有多看重李檀昙清楚,她下午也是不得已,总不能让她抠破已经结痂的伤口,自己流血吧?她做不出那自残的事,当时事态又紧急,就只能拿院子里的大公鸡开刀。
张氏脾气向来好,可此时也被自家婆婆气得心梗,那鸡是专门留来踩蛋的,她还原打算等空闲了些再抱一窝小鸡,如今婆婆把公鸡杀了,想要孵蛋只能去别处换种蛋,这事若是放在其他人家,容易得很,乡里乡亲,但凡家中有都会行个方便。
但就林家这人人喊打的人际关系,换种蛋这事就格外艰难些。
“别生气别生气,我过几天还你一只!”李檀昙看张氏气得脸都黑了,但又胆子小唯唯诺诺不敢发作的样子,真怕她把自己气撅过去,赶紧安慰。
为了只鸡,把自己气病了真不至于!
张氏是真生气,但她也没想到婆婆会说出赔自己的话来,气一时梗在了脖子里,上不来下不去,卡得难受,她勉强笑道,“那是家里的鸡,娘想吃杀了就杀了,说什么赔不赔的。”
“行,不说,我过两日再给你养一只。”李檀昙从善如流,顺着她的话说。
“我知道院子里那些鸡由你照顾长大,今日杀这鸡也只是为了取血,当时情况紧急,娘迫不得已,你别往心里去。”
李檀昙将自己杀鸡的原因前前后后仔仔细细的说给林家听。
李檀昙坚信误会不过夜,有误解有疙瘩就要当场解开,这虽只是小事,但无数件小事加起来,就极其容易产生大矛盾。
不管怎样,她未来都要和这家人生活在一起,李檀昙不想因为话没说开让林家人对她产生误会。若是这般,那她今天的一通操作不就白忙活了?
她其实也不想把话说得这么明白,但她又担心不掰开了揉碎了这家人听不明白,索性和盘托出,也好让林家人学学长些心眼子,不要一出啥事,不动脑子就知道瞎往前冲。
“娘,是我不对,不该没忍住打了那田氏。”林更生首先做了检讨,当时他满腔怒火,那还有脑子想后果,如今听了话才知自己所做只是逞匹夫勇,不但解决不了事,还极容易被那田家反咬一口。
“你三十多岁的人,儿女都有三个了,往后做事多长些心眼,凡是多思多虑,考虑清楚后果再去做。”
“你们两个也是,多动动脑子,不要事事跟在你们大哥后头。”林更生铁憨憨一个,后头两兄弟再不动脑子只知道附和跟随,可不得一窝傻子嘛。
李檀昙也不想说教,但她真怕这三兄弟这玩法,迟早把自己带沟里去。
“是。”林更苗和林更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新奇,他们兄弟三人从小放养长大,还是头一次得老娘这么郑重的教导。
“行了行了,先吃饭,几个小的嘴巴闭紧些,若是我在村中听到任何风声,小心我揭了你们的皮。”
农家锅灶快,谢氏又是做惯了家务的,她向来也是个敢吃敢喝的,得了李檀昙的话,便做了个面疙瘩汤配白菜炒肉。
谢氏的敢吃敢喝是和林家其他人相比,但到底节俭早被刻在了骨子里,所以虽做了用了肉和白面,但是量都不大,白菜炒肉里也是肉少白菜多,只零星能看见几块肉,面疙瘩汤里也掺着陈粮。
“吃吧,自己想吃多少拿多少,往后家里不分餐。”
虽然李檀昙这么说了,但是家中女眷还是不太放得开。
李檀昙心里叹了一口气,也不再管。正所谓万事靠自己,她不可能时时关注家中的女眷们,她不会如原身一般去欺压她们,但能想要怎样的生活全靠她们自己争取,如此唯唯诺诺,她能帮一时帮不了一辈子。
“你们可知我今日去县里做了什么?”
“娘,你不是去治伤了?”
“不是,艳秋,告诉他们,我们去干嘛了。”
谢氏立马挺起胸脯,与有荣焉,“娘去县城卖药草去了!共卖得一百多文呢,这肉就是娘用卖药草的钱买的!”还给她买了鸡丝面!不过这可不能说。
“药草?”
“娘,你何时还懂药理了?”
“药草是院子里晒的那些吗?”
问题太多,李檀昙只得一个个的回答,“嗯,是卖药草挣了几个铜板,就是院子里晒的那些,早些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就没和你们说。”
“至于我为什么懂这些?”这是个好问题,终于可以有机会给她说说自己变化的原因了,解释自己为何变化这么大的原因,从李檀昙决定留在林家时就开始编了,只是一直没有机会说出来。
天时地利人和,今天是个好时机!
“你们外公乃是过了县试的童生,你们可知?”
林家人齐齐震惊的睁大了眼然后摇摇头,他们只知道自家老娘是被奶花银子买回来的,外家的情况听村里传过一些,但都当不得真,自家娘又是一提外家就发疯的状态,所以林氏兄弟几人还真不知道外家的情况。
“你们外公外婆一辈子就得我和你们大舅一双儿女,自是格外宠爱些,所以我虽为女儿身,却也随你们外公读过书习过字,这些东西便是在书上所知。”李檀昙这不是瞎编的,原身的父母确实对她宠爱有加,若不是李父李母丧命山匪,万不会让唯一的女儿落入这般田地。
只是李父李母信奉的是女子要恪守规矩无才便是德那套,并没有教过她读书写字,原身会的几个字都是兄长悄悄教给她的,这事不知道怎么被林母知道了,才传出了原身能读会写的谣言来。
不过这正好方便了李檀昙瞎编,原身非本地人,亲人俱都不在了,真真假假,过去全凭她编也不会有人怀疑。
“这些年娘脑子一直不甚清楚,总是忘不掉你外祖一家惨死眼前的画面,这人走不出来,脑子就木了,才在村里得了个疯婆子的名声。但田氏这一撞,倒是让我想开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何必一直拘泥于过去,人还是该向前看才是,想通了,脑子自然就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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