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檀昙向来是个不怎么爱处理人际关系的懒人,但再懒也没有仍由人欺负的道理,受了欺负不去讨回来,一来二去的,别人不会觉得你心胸大度,只会当你是个容易拿捏的软柿子。
经了香秀香月帮忙扯药草的事,李檀昙这会完全不把两人当啥都不会的孩子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两孩子干活有的时候可比她麻利多了!
和两孩子比起来,有的时候她就是个弟弟!
天上日头虽大,但林家廊檐上太阳照不到,微风偶尔吹过,倒还算凉快。
李檀昙将早晨林家三房扯的药草分别倒在地上摊开,帮忙把里边的杂草捡出。
她可不打算将各家的药草混在一起,这么做几个儿子媳妇明面上肯定不敢说什么,心下肯定难免计较谁干得多干得少。
李檀昙最怕的就是断这种官司,索性一开始就不给她们产生这种想法的机会,自己扯多少卖多少,多劳多得。
早上的饭还有剩,李檀昙也不必在费神重新做午饭,她依旧熬了一锅积雪草做的凉茶放在灶房放凉,杏花午时时自会回来取。
一切准备好,她便带着香秀香月出了门。
李檀昙先去的是住在河边的白家。
白家和李檀昙的关系倒是不像和别家那般剑拔虏张,只能算是非常和谐的相互看不上,老死不相往来罢了。
原身这神奇的人际关系网!老死不相往来这种不动嘴不动手的竟算是最和谐的!
去白家要经过一段陡坡,就和林家门口那段小路是一样的。李檀昙拄着拐棍,谢绝了两小孙女的搀扶,这路要摔她摔一个就算了,何苦还要连累两个孩子!
这会白家正在吃午饭,她家人多,秋收开始的早,在昨日就已经把地里的粮食全部收了回来。
“奶,林家的疯奶奶来家了!”白家饭菜刚端上桌,白家两个孙子就急急忙忙的跑进了屋。
白黄氏眉头恨恨一皱,“她来做什么?那日晒场上打她的赔礼不是早送过去了?”
“你们先吃,我去看看。”李氏那破烂无赖性子,这个家除了她没谁能是她对手。
看着婆婆出门的身影,白家大儿媳和二儿媳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害怕。
“我们也去看看!”
白家临河,刚靠近房子周围便能感受到一股子凉意,白家屋子旁种了一颗高大的柿子树,只可惜这柿子树上光长叶不长果,李檀昙仰着脖子观察了半响才看见叶见半个泛着黄的柿子。
这感人的产量。
“汪汪汪!”
李檀昙三人刚一靠近,被栓在柿子树下的大黄狗先发出了警告,只是它被束缚在方寸之地,再呲牙咧嘴吼叫威胁也不能叫人害怕。
这狗子倒是和原身很像。
看着很凶但并没有啥攻击性,众人也并不怕她,只是烦了她的那股痴缠无赖劲,才不愿和她打交道。
“你来我家做什么?”狗叫声后响起的是一老妪厌恶的声音。
李檀昙对此习以为常,甚至还能扬起脸,笑出八瓣大牙,“那日在晒场上,老身平白无故的就挨了白家大儿三儿一顿打,今日过来是想讨个说法的。”
白黄氏一猜这老妇就是为此事而来,不过未免也太贪心了些,白家明明当天夜里就送去了赔礼道歉的礼!
“我两个儿子那日做的事确实不对,不过你林家既然接了我家的礼就再没有翻旧账的道理!”
恩?赔礼道歉的礼物?她从苏醒可没接到过任何人家的礼。
这就有意思了,从原身的记忆里李檀昙知道这白氏最是正派严肃不过的一个人,白家儿子过错打人,按说她不该无动于衷才是,她首选白家拜访,也是为了给后头那几家打个样。
也让他们瞧瞧犯了错该如何补救。
“敢问老姐姐,何时给林家送了礼?送了何种礼?这礼又送给了何人?”
白氏直觉不对,人都堵在家门口了,是非曲直叫两个送礼的媳妇的出来一问便是,“长寿娘!富贵娘!你两出来!”
躲在墙后的的白家两个媳妇心狠狠一跳,知道事情败露,抖着腿从躲身的墙后出来。
“我让你两送的礼呢?”
两人白着脸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两能说以为李氏命不久矣林家没空来管白家这小小的礼物,所以两人就大胆把东西昧下了吗?
李檀昙看这情景,脑子能猜到事情的大概。
好一出阳奉阴违,可惜现在太阳太大,不然她还能有些兴致看眼前婆婆训媳妇的大戏。
“白家打人,不说礼不礼的,老身要个赔礼道歉并不为过,看如今老姐姐家中有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李檀昙说完这话便带着香秀香月原路返回了,这天气在家睡午觉多好,何苦顶着满脑门鸡血到处跑。
她相信,白家最晚不超过今天定会带着儿子上林家道歉,其他打人者听到风声也定会效仿上门,那她今日的目的就达成了。
村里的村民们不傻,她纠缠到底的态度摆在那,但凡有些脑子的人家都不会选择看不见。
村民们以为她是诈尸,害怕打人她理智上不认同,但情感上能理解,所以她也并没想真正多为难这些人家,她要的很简单,真城的赔个礼道个歉这事就结了嘛,但她都醒了几日除了白家就没人打算上门道歉就过分了。
第24章
李檀昙装柔弱在村里逛了一圈,她也没有多转,就往住户多的地方去晃了一圈就拄着拐棍回了家,这么大太阳呢!老了也要注意防晒的好吧。
回来后她就让香秀关门睡午觉,春乏秋困夏打盹,中午日头最大的时候就该睡午觉!
白黄氏带着两个儿子敲响林家大门的时候,李檀昙还没醒,开门的依旧是香秀,小孩子觉少精力旺盛,香秀香月从不睡什么午觉,也理解不了自家奶奶大中午睡觉的行为,等李檀昙睡熟后就爬起来在院子里玩起了过家家。
“你奶呢?”白黄氏站在大门往院子里看去,只见林家院子虽小,但是家伙什归置得井井有条,院子里晒满了绿色的杂草,看起来干净又整洁。
就是不知道晒那杂草有什么作用。
“白奶奶你们进来坐,我去喊我奶,奶在床上躺着呢!”香秀小大人似的将人请进来,又给三人拿了板凳,最后才踢踏些草鞋进屋去叫李檀昙。
白家三人以为李檀昙是在卧床养病,完全没往睡午觉这个方向想。
“林氏再多不靠谱,这个孙女倒是个好的。”白家小儿子感叹一句。
“闭上你的嘴!”坐在别家院子里议论主人家,她看不靠谱的人是自家这傻儿子才是!
白家这趟就是为当日晒场上两个儿子不问是非打人来道歉的,道歉的同时还带的两斤白面二十个鸡蛋做礼,李檀昙大大方方受了礼,表示不和小辈计较。
大湾沟这巴掌大的地方,谁家丢了把葱都能闹得人尽皆知,更别提今日李檀昙去白家时还故意在村中绕了一圈,所以白家刚走没多久,便又有人带着礼来道歉。
李檀昙也不说这些人非得拖到她上了白家门才来,只要有人上门她就笑盈盈的将人引进门,收了礼,大方接受道歉。
被打的是自己不是原身,所以她有权利决定原不原谅别人。无缘无故被打这么一顿,收点白面鸡蛋啥的补补身子也是天经地义!
没有网络的日子,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李檀昙带着两个孙女将所有药材炮制好时,太阳也不过刚刚落山。
“咱们去河边转转。”李檀昙真是个死宅来着,但是宅的前提是网络手机一个不能少,有事做时还好说,但凡手上没活,干坐在院子里,她半点没有之前偷得浮生半日闲的安宁,心中更多的是空虚。
香秀香月如今已经是李檀昙衷心的小跟班,她走哪就跟哪,完全不会有异议,不过李檀昙还是有些奇怪,这个年纪的孩子最爱的不应该是跟在大孩子屁股后头跑嘛,怎么她家这两个和别人不一样?
“你们怎么不去和村里的孩子玩?”
“她们不爱和我们玩。”香秀听完这话,微微撅着嘴有些不开心。
村里的孩子们都说奶是老疯子,她和妹妹是小疯子,他们每次见她和妹妹都会扯她们头发,还会用泥抹她们脸,说疯子就该长泥巴脏兮兮,香秀不喜欢她们。
李檀昙不知内情,但想着村里的孩子都挺野,上山下河,就没有他们不能去的地方,两姐妹呆在自己身边也成,至少安全!
李檀昙将沾满鸡血的纱布再次包在头上,杵上拐杖就带着两个孙女就出了门。
林家门口这条河大弯接小弯,岸边长了许多芦苇,风一吹芦花便满天飞,空气中都能闻到一股草木的香气,李檀昙深吸了一口气,兴致勃勃的道,“走,带你们捞虾去。”
林家人多,昨天杀的那只鸡,早上一顿中午一顿,如今灶房连滴汤都没剩下。家中的母鸡要留着下蛋,不能杀,药材没卖出去没银子也买不了肉,李檀昙只得费劲心思找可替代的荤腥。
她是个纯纯的肉食动物,无肉不欢,便是不考虑口福,也得为这具身子的营养想想。
“奶,娘不许我去河边。”香月还记得昨晚娘听说自己和姐姐去河边时生了气。
“跟奶一起没事。”李檀昙揪了一把香月的脸颊。
这孩子是她爹娘手心的宝,从下眼珠子似的疼宠长大,比起不得爹娘喜欢的香秀,她身上更多了些孩子特有的天真和不谙世事,皱着眉头撅着嘴,满脸认真的小模样别提多可爱。
这个时节其实早过了吃河虾的季节,但闲着也是闲着,主要是想给自己找个事做,收获多收获少倒没那么重要了。
河边向来是村里孩子们玩乐的热门场地,李檀昙不想被小脏孩们打扰就往河的上游去,也是巧,刚行到石桥边就遇到刚送完粮食去晒场的林更苗和林更有。
“娘,你这是去哪?”
“去河边捉虾。”
林家兄弟二人:???
在大湾沟,河里那些没多少肉的河虾是没人吃的,村人最多在闲暇的时候去河下游宽敞的地方钓条把鱼回家打牙祭,捉虾这种事,只有村中顽劣的孩子们会去做,而且他们捉了虾也不会吃,纯是为了好玩。
她两今日怎么兴致去河里捉虾玩了?
“地里的活还多吗?”不多的话来一个人和她捉虾去,她年纪大,不好下水。
太阳落了山,河水也不似午时那会是温热的,她若是下河着了凉气得了风寒可不行,没有特效药,古代的风寒是能要人命的!林更苗林更有两兄弟虽然瘦,但常年干活,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似的,想必下河捉虾也没问题。
“不差多少了,再干两刻钟就可以回家了。”
“那感情好,你两随便来个人,陪我去捉虾去。“
林更有年纪较两个哥哥小,性子也更活络爱玩些,一听老娘要人捉活虾,立马跳出来表示要去。
“行,走吧。”
李檀昙从没捉过河虾,但她看视频网站中捉虾都有地笼渔网。
很遗憾的是,这些东西林家都没有,林家有的只有一个竹制的簸箕。
东西简陋没有关系,林更有利落灵活的动作完全可以弥补这一不足。
这个时候的生态好,村里人又不捕捞河虾为食,每簸箕下去几乎都不会落空,香秀香月每每看到活蹦乱跳的虾,总能发出阵阵惊呼。
两个从小没人带着玩的孩子,今日也体验了一番下河捞虾的快乐。
“娘他们还没回来?”
“没呢。”
崔氏忙完地里的活计后又去扯了半背篓药草,她刚在地里就听二弟说婆婆带着三弟去河里捞虾了。
崔氏皱眉,心下有些无奈,婆婆都多大年纪了,怎还能带着一个壮劳力去干这种不靠谱的事呢,偏偏她那脾气,旁人还说不得。
这边,李檀昙看天色已晚,赶紧阻止捞得起劲的林更有,“行了行了,不捞了,你快上来吧。”
晚上,林家人的晚饭便是炒河虾和馒头。
崔氏嘴上说不要,身体倒是实诚得很,她从未想过河里那指甲盖点的东西炒了竟这么好吃!
就是费油了点。
“这河虾味道好,秤砣榔头你两与其整日疯玩没事做,倒不如去河里捉虾,也能给家里改善下伙食。”
崔氏是看明白了,自家婆婆现在是非好的非贵的不吃,那与其买肉杀鸡,倒不如吃点河里不要钱的虾好,做虾好歹就费些油,不费银子。
秤砣和榔头吃得喷香,此刻听了自家娘亲的话赶紧点头。
他娘不说他们也是会去的!
李檀昙却不同意崔氏的做法,她将筷子往桌上一搁,严肃的道,“去什么去,都不许去,没大人带着谁敢去河边我打断谁的腿!”
古往今来,淹死的都是会水的,秤砣和榔头正是半大不大,意气用事的时候,让这两人去捞虾,就怕出什么意外。
秤砣和榔头对视一眼,显然不太服气。
啧!这两小破孩!
李檀昙一看就知道两人没听进去,放大了声音道,“听见没!”
“听见了!”看自家奶奶真的生气了,秤砣和榔头终于服了软,低声道。
饭后,李檀昙将昨天在县里买的绒花拿出来。
这花本应该昨日就给出去的,不过昨日事太多,就给忙忘了。
饭桌上原本的说话声顿住,所有人都被李檀昙手里的绒花吸引住了目光。
绒花这东西,在场除了年纪小的香月,其他人都见过,那县里的有钱人家的太太小姐头上就经常戴花,看着好看又富贵。
可是她们没想过,林家这个从来只有财米油盐抠搜省钱的院子里有一日也能看见绒花!
真是稀奇!
“娘,这是?”
“昨日去县城卖了药材给买的,你们年纪都还还小,就该戴花,收拾得精神些!”整日蓬头垢面不收拾自身,看着就死气沉沉毫无朝气。
“费……”那钱做什么!
林更生抱怨还没说出口,便被自家老娘的眼光吓进了肚子。
“红色喜庆稳重,这朵给你。”
李檀昙将红色的给了大儿媳后,又从拿出朵橙色的递给二儿媳,“这颜色衬你。”
这个二儿媳因为嫁进林家只生了女儿,所以性子便有些懦弱,唯怕遭婆婆嫌弃,所以干起活来从不怕苦不怕累,林家大大小小,屋里屋外的活计她都在忙活。
李檀昙看她刚剁完猪草的手上全是伤口,微微叹口气,“香月也是林家的子孙,往后她的病该去医馆去医馆,该抓药就抓药,你也放宽些心,怀胎生子讲究个缘法,这缘分到了,孩子自然也就到了。”
生不生在李檀昙看来无所谓,若要以现代的思想来看,自然是不生为好,这个朝代的女人生孩子那就是用命在赌,说走一趟鬼门关,那是半点不带夸张的。但是李檀昙也尊重这个时代所信奉的所子多福,总之她不会在子嗣方面给予压力就是。
张氏颤抖着手接过婆婆递过来的那朵绒花,眼中的泪也忍不住往下滴。
天知道这六年她是如何过的,女儿香月自娘胎起便带了病灶,婆婆管着一大家子的银钱,她和丈夫手里一个铜板都没有,别提带女儿去县里看病,就是买些细粮给女儿补身子也是不能的,每次女儿犯病,她和丈夫都只能抱着脸烧得发红的女儿哭,一边心忧女儿的病不说,还是不是要被婆婆和大嫂刺一声不下蛋的母鸡。
李檀昙理解张氏的压力和苦处,以她的性格,实在没法想象怎么会有人这么软和,跟个包子似的,让人欺压成这个样子,也不知反抗。
“呐,这个给你。“黄色的绒花给了小儿媳,谢氏如今的年纪正是爱美的时候,她娘家条件好,年前给她补贴了几身成衣和胭脂,谢氏高高兴兴用了,却被原身指着骂狐狸精,从这以后也就不敢怎么打扮了。
最后粉色的给了小闺女杏花,杏花今年15岁,这年纪在古代按说该是张罗婚嫁的年纪了。杏花之前也确实定过一次亲,但是男方上山砍树摔死了,就成了个望门寡,此事一出,也再没人敢上门求娶。
总之这一家子的女眷就没一个是过得舒心的。
第25章
林家的女人们见天下地干活,没个闲的时候,常年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哪会有那闲工夫有保护皮肤的意识?
风吹日晒下,个个黑得跟炭一样。
平心而论,素面朝天黑不溜秋的人,戴颜色鲜艳的绒花并不好看,甚至有些不伦不类。
但是林家的三个媳妇和杏花都高兴极了,身为女儿身,她们大多是不被家人看重的,几人中也就谢氏得父母疼宠些。
她们从小到挽头发的簪子最好的是县城集市上买的带点小花样的木簪,最差的是家里筷子甚至是外头随手而捡的木枝,这般慎重的绒花发饰她们是第一次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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