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慰你娘的活计,就交给你了!”
香秀:“啊?”
崔氏许是昨日哭得太久的原因,第二天一早眼红得跟兔子似的,谢氏知道自己昨日冤枉了人,看见崔氏没了从前的神气,想说些什么缓解一下,但看着崔氏那张冷冰冰的脸又张不开嘴,好在她马上就要去县里摆摊,不在家中,两人一日也见不得几面,不然那才叫尴尬呢。
李檀昙醒来时只听见院子里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打开窗户一看见是林更生林更有兄弟两个在修牛棚、木料胡乱堆在院子里,显得乱糟糟的。
李檀昙上半身搭在窗台上,身出脑袋大声问,“怎么把牛棚修在了院子里?又是猪又是鸡,又是牛羊的,还嫌咱家不够臭?”
听出老娘语气不好,兄弟两人解释道,“娘,修在院子里好照看。”
“修后院去,别啥都尽往前院放!”冬日还好,等到了夏天,牛羊猪粪发酵,这院子怕是要成臭味和苍蝇的天堂!
林更生兄弟二人有些不情愿,但拗不过老娘,只得带着木头斧子重新去后院开工。
“正好今日搭牛棚,顺便把猪圈也挪到后院去。”她的窗户正对院中,那只小花猪动不动就哼哼唧唧不睡觉,简直能吵死个人!
“哎,好!”牛棚都挪了,也不在乎再多个猪圈了?
李檀昙起床来洗漱后,就开始捣鼓昨日医馆买回来的东西和在胭脂红买的胭脂。
她先是将医馆买的药材放在火灶上烘着,然后搬了凳子靠在院墙上打开胭脂盒。
胭脂盒是木制的,虽小,却处处精致,不仅盒身上了漆,还雕了花开富贵的纹样,打开盖子的时候隐隐能闻得一股花香。
不愧是买一两银子一盒的胭脂,不说里面胭脂如何,就光看这盒子精致程度就觉得不亏。
打开盒子,里面就是胭脂了,胭脂呈水红色,在阳光下莹莹生辉,反射出细碎的光,格外美丽。
“哇!”
“哇!”
李檀昙什么东西没见过,这种小玩意还不值得她发出这么没世面的惊呼声,这么夸张而真诚的赞叹出自香秀香月两个小丫头之口。
“好看吗?”李檀昙问趴在自己腿上瞧胭脂的香秀和香月。
“好看!”两个小姑娘头点得跟拨浪鼓似的。
“奶还会做更好看的!”李檀昙边说边想在自己胳膊上抹一些胭脂。
本来寻思着手臂试个色来着,可看着自己黑黢黢的胳膊李檀昙沉默了。
算了,她的胳膊暂时还无法担此大任。
“香月,伸出胳膊来。”
香月小姑娘身子不好,平日里被她娘拘着不让出门玩,出门少见的阳光自然就少,是整个林家唯一一位能找出胳膊上带白的人。
香月懵懵的伸出胳膊后便只见她奶在自己胳膊上涂了一抹胭脂。
小孩子的皮肤娇嫩光滑又白皙,最是衬得胭脂的红,李檀昙感叹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好,瞧这红色,娇嫩而不妖艳,正是浓妆淡抹都相宜!
只是天盛朝胭脂这么好,想要做出比香月胳膊上更好的胭脂就难了,看来跟风做胭脂这条路走不通。
做不成胭脂口脂也不防事, 她还有备用计划。
昨日去胭脂红时李檀昙就发现了,胭脂红店里所卖之物看着琳琅满目,但彩妆种类却只有那么胭脂、铅粉、眉黛那么寥寥三两种而已。
说到彩妆怎么能少得了美妆界扛把子之一眼影呢,恰好李檀昙之前的采访中就曾见过眼影的制作工艺, 如今凭着记忆还能记起来。
张铭恩说了天盛朝如今从上至下女眷皆爱护容貌, 眼影的推出正好迎合了时下女眷爱美的心思。
“奶,我也想要。”香秀看着香月胳膊上的一抹水红, 眼里的羡慕之色就差溢出来了。
李檀昙回过神, 用手指抹了些胭脂也涂在香秀胳膊上,哪知香秀的笑刚扬起便又瘪了下去。
香秀的胳膊因为晒多了阳光是健康的麦色,远不如香月的白皙, 胭脂在上头的效果就不如香月惊艳。
“不好看。”小姑娘嘟囔着嘴。
“好看的,这胭脂在你和香月胳膊上都好看,这叫各有千秋知道不, 别人的很好, 但是咱们也不差呀。”李檀昙揉了揉了香秀的头, 闻言细语的安慰她。
香秀刚要被安慰好, 偏偏这会秤砣和榔头两小子从院门外飞奔进来, 两小子满身汗味, 一进院子就直奔李檀昙这来。
“这是什么?”榔头受了李檀昙的几次骂, 不敢上手, 只抻着脑袋看李檀昙手里的胭脂盒。
还不待李檀昙回答,秤砣就得意的道,“这都不知道, 这叫胭脂!就村长家小媳妇嘴巴上红红的那个!”
榔头恍然大悟的啊了一声, 然后冲李檀昙讨好一笑,“胭脂?奶我尝尝好不好吃?”
李檀昙皱眉, 给了他一巴掌,问“什么都想着吃,谁和你说胭脂能吃的?”
“虎子听他爹和他娘吵架时说的,说是什么胭脂唇,勾男人,若他能尝一口虎子娘的胭脂唇就是做鬼也使得!”
李檀昙记得榔头所说的虎子爹是个黑脸汉子,给人的感觉最是老实敦厚,没想到私下嘴这么花。
榔头和秤砣早上是被崔氏叫去一起去山上打猪草,她背着猪草,不如两个孩子跑得快,这会刚进院门。
哪知一进门就听见榔头抑扬顿挫说什么胭脂唇勾男人的声音,这些私房话就是夫妻二人说起时都要脸红心跳的,青天白日被个孩子嚷嚷开,崔氏都替虎子爹娘臊得慌,她连背篓都没放就虎起脸骂,
“从哪听来的混账话?这话往后不许再说!”
虎子却是不服,他又没编瞎话,做什么要被自家娘骂,他梗着脖子回。“是虎子先说的,村里都知道了,凭什么我不能说。”
人家夫妻房中秘语被一个孩子宣扬得到处都是算什么话?但崔氏哪里好意思和榔头说出真实的缘由,只继续虎着脸一副霸道的样子,“说了不许说就不许说。”
林家几个孩子中,秤砣和榔头确实有些长歪,可孩子的性格养成,不说全部是父母的影响,但至少有七成是父母教育不当使然,就如眼前之事,崔氏不想榔头宣扬虎子爹娘私房话,偏偏她自己脸皮薄,碍于当下世风不好意思说清缘由,教育榔头时只会说不许、不准、不让。
这种做法长此一往,造成的结果无外乎两种。
一是崔氏足够强势能压得住榔头,这样榔头最终只会被养成个懦弱而不知思考只会听命令行事的老实人,就和他的父亲和两个叔叔一般,老娘说往东他们不会往西,就算东边有刀山有火海,在老娘的逼迫下也只敢心不甘情不愿的去闯一闯。
另一种结果是崔氏压不住榔头,孩子叛逆心起,完全不把父母当回事,彻底成了一匹脱缰的野马,父母往后的话在他儿子彻底成了耳旁风。
李檀昙收了之前漫不经心闲暇姿态,把和崔氏对着干的榔头扯到自己面前,“榔头,今日奶教你一句话,叫‘君子不言他人是非’,这话的意思是一个正派的人不会在人后议论他人的是非,你刚刚说的话,若是传出去是会令虎子爹娘被人耻笑的,这是不对的事,你娘希望你做一个正派的人,这才不让你继续说。”
崔氏的强势令榔头叛逆,李檀昙这般将两人摆在一个高度上谈论事情的姿态,却是榔头第一次被如此对待,他有些新鲜,心中也存着对奶奶的害怕,他还记起上次奶奶罚自己贴墙站的事,当下乖乖点头,“那奶,我不说了。”
榔头这块泥巴还不算烂,这些日子看来,还是可以扶上墙的,李檀昙老怀欣慰,“不能是这次不说,往后也不得再说。”
“好!”
孺子可教也!
李檀昙还没欣慰两分钟,却见榔头又起了幺蛾子,他凑近看了眼两个小姑娘的胳膊,思虑了一番,郑重的对香秀说,
“香秀胳膊真黑!涂了胭脂好难看!”
他说完还不忘回头真诚的问李檀昙,“奶,我不背后说,我当面说可以吗?”
李檀昙:“?????”
李檀昙在香秀委屈的哭声中差点没被榔头这操作闪瞎了眼,熊孩子果然有随时将人惹恼的神情技能,
“不可以!”
因为榔头的捣乱,李檀昙后头尽顾着教训熊孩子和哄小姑娘了,她午饭前都身陷林家几个孩子的官司中,无法脱身,直到张氏叫几人吃饭,这事才算过去。
简直是精疲力竭!
饭后,李檀昙早上烘烤的药材也烘干,可以着手做眼影了。
古法做眼影不难,只需要取滑石粉加上颜料磨成细粉,再加上稀释的蜂蜜或是桃胶作为粘稠剂,研磨成细粉,压实晾干即可。
滑石粉自古便是一味中药,有利尿通淋,清热解毒之效用,但入口有毒,若不是她和唐氏医馆有些交情,道自己买来有用处,医馆也不能卖她这么多滑石粉。
除了滑石粉,李檀昙还买了些云珠,所谓云珠就是云母粉,云母粉同是一味中药,加在眼影里可以有细闪的效果。
滑石粉和云母粉本已经是细粉,但李檀昙还觉得不够,用放在石臼里研磨得更细,最后用筛子细细的筛了才算可以。
“娘,这是做什么?”
李檀昙这次买的材料不多,只想做出个样品来瞧瞧质量和效果,但在杏花眼里,抱着个石臼磨点点的粉,就很像自己老娘在带着几个孩子玩过家家。
“正好你来了,帮我做件事。”
杏花在心中盘算了一下今日没甚么主要的活计,也愿意陪自己老娘和几个侄子侄女玩乐,就笑问,“娘要做什么?你说。”
“你去后头菜园摘个南瓜下来洗干净切成片,再摘些菠菜和茶叶同样洗干净后,将这三样放在灶上烤干后放进石臼里研磨得细细的给我。”
“哎,行。”杏花说到底只是十五岁的小姑娘,平日里再早熟懂事,心中也尚还留有一份童心,她先入为主将李檀昙的行为定义成了哄孩子玩的把戏,并很乐意的加入由老娘主导的这场游戏。
李檀昙筛完滑石粉,就开是制作其他颜料,生产力低下的年代,无法像现代那般容易的提取色素,这会想要获取绚烂的颜色便只能取自大自然。
刚刚让杏花弄的南瓜,茶叶,菠菜可以得到黄色、茶绿和深绿色,除这三种颜色外,李檀昙昨日还在医馆卖了栀子果、谬蓝、薯莨、苏木,这些药材不仅能入药治病,还可以提取色素。
其中栀子果能得到比南瓜黄更要柔和的黄色,谬蓝可以萃取出蓝色,薯莨是棕褐色、苏木则是红色,自家所卖的茜草果也能提取出茜色。
若是日子再往前倒些,她还能在山中采到野葡萄,这样紫色也有了,可惜这时节不说葡萄了,便是葡萄叶都寻不着,上山最多也只能寻着些枯黄的葡萄藤。
李檀昙所做的这些在几个孩子眼里简直有趣极了,几个孩子也不出门玩了,就跟在李檀昙屁股后头,每看到一种颜色出来便要连连惊叹。
孩子这玩意,只要不哇哇大哭,身上的童真开朗还是很令人感觉到心情愉悦的,至少李檀昙这个俗人就在一声声赞叹中迷失了自我,许出下次带几个孩子去县里见见市面的诺言来。
小兔崽子们,倒是很会哄人!
眼影做好时日头已经归西了,李檀昙让林更苗做了几个木盒子,里头专门放刚刚做好的眼影。
自家做的木盒子远远不如胭脂红的木盒精致,但是五颜六色的眼影呈在木盒中仿佛神女补天时遗落人间的五彩石,在初冬温暖阳光的照耀下仿佛被加了一层柔光滤镜,瞧着就好看。
林家收药草的买卖依旧没停,只是这段时日山上的药草不好采,来林家的人少了许多,崔氏和张氏也稍微清闲了些,两人午时就知道婆婆带着杏花和几个孩子在折腾什么眼影。
又是一个自己没听过的新物什,只是自己身上家务繁忙,待忙完看见那叫眼影之物时心中满是惊艳,“我的个乖乖哎!这么多种颜色的胭脂竟是娘做的?”
把眼影说成胭脂也没错,李檀昙点了点头,拉了离她最近的杏花,“我给你试试效果,若是好,明日就可进县城去谈买卖了。”
谢氏因昨日错怪崔氏一事一整日都太得劲,特别是看见隔壁张家人后更是心烦。
林更有捡起被谢氏无意中当成出气筒的锅铲,“做什么敲敲打打的,快收了你的力气,省得待会客人来了说你掉脸子赶客。”
“当家的,你说我今日收了摊要不要去给大嫂带两盒糕点回去赔赔罪?”
“昨日骂人的时候威风,知道骂错人后才知道错了?”
谢氏很懊恼,“我昨日是被猪油蒙了心,你说怎么就能空口白牙冤枉了人?早辰我看大嫂心中还有气,娘最爱看我们一家人和和睦睦的了,我可不想天天和大嫂这样惹得娘不高兴,你快给我想个法子。”
林更有无法,只道,“待会收了摊咱去买两盒糕点带回去吧,咱们上月卖药草的钱正好还没使,买贵些的,都是一家人,大嫂不至于一直生气。大嫂娘家爹不是过几日就要做寿?这糕点正好拿过去做人情。”
谢氏说风就是雨,得了林更有的话立马道,“我看今日是没客了,要不咱收摊回吧。”
“行,走吧,今儿天也晚了。”
林更有夫妻二人收完摊后就去了糕点铺子,拿自己上月卖药材在县里买了三盒糕点,打算两盒给崔氏赔罪,一盒给家里人吃,买完后这才赶着昨日刚买的牛回家。
第58章
谢氏和林更有从惠安县回家时路上刮起了大风, 谢氏坐在牛车上双手抱着刚刚买的三盒糕点,想用上头的余温来暖暖冻得僵硬的双手。只是天太冷,才出城门没多久糕点的便被冻得冰凉,两人到家时身上的热乎气儿都被吹没了, 差点没冻成个冰棍。
“娘!我们回来了!”牛车刚到院子里还没停稳, 谢氏的大嗓门就已经嚷开,但今日却和往日不一样, 以往听见她声音就会搭声的婆婆今日半响没回声, 家中也没见着其他人的身影。
“人呢?”
“许是有事出去了,先把东西卸下来。”林更有要赶车,不比谢氏坐在后头还能捂捂手, 一路行来,整双手几乎被寒风吹得没了知觉。
夫妻两个忍着一日是腰酸背痛把县里摆摊的家伙什归置到厨房,本想去堂屋生火暖暖手, 一开门却见刚不见人影的林家人全在堂屋, 他们围成一团, 眼睛滴溜溜, 聚精会神的盯着某处, 不知在看什么。
“瞎!这都在家咋不出声呢!”
还是没人理, 只张氏抽空回过头敷衍冲夫妻两人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便又扭过了头继续看。
“这是在看什么, 这么入迷?”谢氏和林更有对视一眼, 然后走上前,提溜着三盒糕点垫起脚,终于看到了被围在中间的婆婆和小姑子杏花。
她婆婆也不知对着杏花的脸在干啥, 谢氏站的位置不太好, 正正站在杏花对面,李檀昙手上的动作被她身影遮得严严实实, 谢氏只看见手在动,却不知在做何。
偏偏谢氏又是个好奇心及重的人,她看火堆边的位置没人,收起垫得发酸的脚,嘚嘚的就去占了火边的位置。
眼影做出来,总要在自家人身上先实验一番,林家现成的模特好几个,李檀昙随手一指选了杏花。
杏花五官长得好,双眼皮高鼻梁,眼仁黑亮,脸也小,妥妥一个美人坯子,就是太劳累瘦得有些脱了相,还因为下地晒得黢黑,不过这些日子在李檀昙的挑嘴下,林家整体的伙食水平有所上升,杏花身上的肉也稍微养回来了些,看着比第一次见面的乞丐形象好了许多。
脸上的肉是多了,但是肤色可不是一时半会就能改善的,时下人人皆以白为美,但李檀昙却觉得麦色的皮肤正是杏花这会最大的特色。
天盛女子上妆敷的都是铅粉,李檀昙嫌弃那玩意对皮肤不好并没买,在铅粉没出现之前,妇人们还可以在脸上敷面粉以达到美白肤色的目的,但是脸上敷面粉容易脱妆还浪费粮食,李檀昙就什么底妆都没上,她只取了棕色的眼影完善杏花基本的轮廓后就将着重点放在了眉眼上。
先是剃眉毛,这剃眉的刀片还和她之前剃头发是一把,可能是年龄真大,做事总是丢三落四,昨日置办东西时完全没想到眉毛这回事,这刀片还是她刚刚打发二儿子去借的。
看刀片上的缺口便知刀片年岁不缺,刮个眉毛刮得李檀昙心惊胆颤,就怕自己一个失手给孩子脸上划拉个口子。
杏花的眉毛并不浓密,甚至可以说得上是稀疏,画完眉毛后整个人就精神了许多。
没有刷子,李檀昙下晌让林更苗剪了绵羊身上的绒毛,打算用其做几把简易的化妆刷,只是这会做刷子的步骤还停留在洗毛上,李檀昙再急今日也用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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