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刷子李檀昙就粗暴的使用手,按理来说黄黑皮使用棕褐上妆会比较安全,但李檀昙主要是为了眼影试色,自是什么颜色大胆用什么。
若不是考虑到美观,李檀昙甚至起了每种颜色都怼些上去的心思,不过转念一想,孩子第一次化妆,得给她留个好影响,把杏花眼睛当调色盘的心思只得遗憾打消。
茜草果提出来的颜色是雾蒙蒙的粉色,取其少量作为打底,苏木提取出的颜色则更接近于紫红色,最适合用来加深,最后再用小木棍蘸上棕褐在眼角微微画一道上跳的眼线,杏花睫毛本身够长,微微垂起的睫毛更显女儿家的羞涩。
眼睛部分完成后再揉吧一团布料少少沾了栀子果中提出的微黄扫在两颊做腮红,最后涂上从胭脂红新买的胭脂。
李檀昙端详一番杏花的脸,对自己的手艺很是满意,整个妆容用色虽大胆了些,但鲜艳的色彩与年轻活力的杏花格外相配。
小姑娘就向田野边向阳而生的葵花,朝气蓬勃,使人见之心喜。
若是能换个与之相配的发型和衣裳,美貌值还能再上一层楼。
谢氏如今所站的火堆边,正是林家人怕挡住火光特意留出来的地方,好在现在妆容完成,挡住光也不防事,谢氏方一站过来便看见李檀昙起开身子,露出杏花一张如花般的脸来,谢氏惊得惊得瞪大了眼睛,直呼“这是哪里来的仙女!”
和谢氏这样没心没肺情绪外露的人待在一起,偶尔虽有心塞,但她们的情绪也很有感染力,至少谢氏夸张的反应就很取悦李檀昙。
毕竟谁还没个虚荣心呢!
“我的手艺如何?”堂屋光线不好更需要集中注意力和目光,画完整个妆容李檀昙只觉得整个眼睛酸涩。
人少了年纪,不仅腿脚功夫不好,就是这眼神也不行了!
不过好在成果很不错。
“好看!”林家人非常给面子,他们万万没想到就往脸上涂些黑的红的黄的,杏花就跟变了一个人似的,明明还是以前的长相,却变得好看的不得了!
杏花不知自己的妆容,但家人的惊叹她都看在眼里,心中可惜不能亲自看看娘给自己的妆扮,脸却在一声声夸赞声中红了脸。
有了这句话李檀昙就放心了,下午刚做出来的这批眼影,其实还存在很多问题,例如不服帖不显色等,但匆忙之下的样品能做成这般李檀昙已经很满意了。
“成,吃饭吧,吃完饭早些休息,明日霞云和杏花随我进城。”
林家媳妇三个女儿一个,除谢氏每日进城摆摊,其他两位但凡李檀昙进城不能同时三人时,便会轮流带她们进城,这么做的原因无他,只为公平二字。
做婆婆不易啊!
林更有看着自己还傻愣愣盯着小妹脸的媳妇,无奈从谢氏手中接糕点,又将眼睛都看直了的谢氏扯倒崔氏面前,语带愧疚赔礼道歉道,
“这两盒糕点是特意我夫妻两个特意从县里买来给大嫂赔罪的,艳秋性子是急了些,但并不有坏心,昨日话说得急了些,还望大嫂不要怪罪。还剩下的这盒是给大家吃的,县里客隆坊的糕点,这些日子大家也幸苦了,也尝尝城里糕点铺的鲜。”
林更有的一番话提醒了谢氏自己还要和大嫂赔罪的事,赶忙收回自己也想要小姑子同款妆容的羡慕心思,一脸诚恳的同崔氏赔罪,“大嫂,昨日是我不对,还请你不要和我计较。”
提起昨日,崔氏心中就不痛快,那种被人不问青红皂白冤枉的无力感现在想起还觉得绝望,两盒糕点就抵得了昨日受的气?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好的事?崔氏并不想理会三房两口子,原想掉头就走,可顾及着桌前的婆婆,一时间走害怕,不走心中堵得厉害,一时僵在了原地。
老人家总是希望家中和睦兄友弟恭的,自己现在若不接三房的礼,婆婆会不会觉得自己是个搅家精,心胸狭隘?
崔氏缓缓扭头去看坐在桌边的婆婆,只见她正眯着眼看自己的手中的小木盒,只把一家子人都当成了空气,完全没望这边看,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堂屋就这么大,三房夫妻两给崔氏道歉之事并未避人,李檀昙就算是想装瞎装聋看不见听不见都难。
不过她并不打算插手两房的摩擦,她又不是他们真的娘,管吃管喝管带他们挣钱已经耗费了她全部心力,若是连个人情绪都要插手的话,林家三兄弟不如提前撅个坑把她埋了省事,也免得她有遭一日管得太多过劳死。
崔氏看婆婆不管这事,心中底气足了些,“人都说恶语伤人六月寒,三弟妹是没受过大嫂昨日那般被人指着鼻子骂冤枉的委屈,这糕三弟妹还是自己留着甜嘴巴,也省得下次八字还没一撇便急着骂人。”
崔氏不去接糕点,三房的脸和手就同时僵在半空。
屋子里一时间针落可闻。
倒是林更生看不过眼拉了下崔氏的袖子低声道,“三弟三弟妹都道歉了,你也差不多得了!”
不说倒还好,一说这崔氏立马想起了丈夫昨日第一时间跳出来怀疑自己的事,她将衣袖狠狠扯出来,恶狠狠的瞪了眼林更生,“话没骂到你身上你不知道疼是吧!滚一边去!”
这话一处,房中气氛再次尴尬僵硬了起来。
林家一家老小除了李檀昙,手上虽假装着在做事,但人人的注意力都在四人身上,如今听到崔氏一番并不客气的话纷纷拿眼睛去瞧李檀昙。
李檀昙才不管几人的目光,她坐在上首,比庙里的菩萨还稳,见尴尬的气氛僵持太久,只淡定拿了筷子轻轻敲了两下桌子,“吃饭。”
一家人生活总会产生摩擦,都是成年人了,该学着如何去处理因为自己的冲动而产生的后果,只要气不撒她身上,不闹的太僵,她又不是情感调解员,做什么要浪费时间去处理林家成员间的情感关系。
再者这事确实是崔氏受了委屈,她没资格利用大家长的身份去帮她原谅谢氏。
谢氏性子太过单蠢,也正好趁着这事教教她何叫三思而后行。
李檀昙去医馆太多次,以至于医馆上下甭管是坐诊的大夫还是打杂的小童认得她,今日早早的她便起来,坐上谢氏夫妻二人去县里摆摊的牛车去了县城。
谢氏摆摊的时间早,李檀昙带着张氏和杏花到医馆门前时医馆刚刚开门。
今日开门的是一个眼生的小童,他看见李檀昙娘几个,招呼道,
“婶子,快进来坐,怎来得这般早?快请进来喝杯茶,掌柜的还要两刻钟左右才来呢!”
李檀昙边往里走边问,“小五今日不在?”
小五正是李檀昙往常来县里时守在柜台的那位小童,全名叫卢小五。
“小五他爷前些日子去山里打柴摔断了腿,他同掌柜的告假回家服侍老人去了。”
年纪大的人骨头松,摔了碰了的极容易伤着骨头,若是照料不好,丢了命都是有可能,是该回去。
李檀昙几人没等多大会,张铭恩便来到了店里。
“你个呆木头,婶子既来了医馆,怎不差人来府上叫我,倒是叫婶子在此处等我许久!”
李檀昙知道张铭恩这番话在客套,笑着和他闲扯了几句客气便将话题拉上了正轨,“老身今日冒昧前来拜访,却是有一桩生意要同掌柜的商量,就是不知掌柜可有兴趣?”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在见着这位林老婶子再次上门时,张铭恩便知有事,倒是不想她竟要与自己谈生意?
“婶子但说无妨。”张铭恩端起茶杯浅浅的喝了一口清茶,语气和缓。
“此事三言两语倒是说不明白,掌柜的还请给老身两刻钟时间演示一番,是何生意掌柜的亲眼看看便明白了。”说着李檀昙给身后装鹌鹑的张氏和杏花使了使眼色。
来医馆该如何做李檀昙在路上已经和两人嘱咐过,只是杏花到底年纪小没经事,路上说得好好的,这会却是怯了场,还是张氏沉稳,虽面上也有羞意,到底从李檀昙身后走出,给房里立着的小童道,“可否烦恼小哥搬个轻便的凳子来?”
张铭恩待客的屋子里椅子倒是不少,不过都是粗苯的木质圈椅,不好搬动,那小童见自家掌柜点了头,答了声好就下去搬椅子去了。
张氏从返回的小童手中接过凳子将它放在房中,然后自己坐上去,腰背挺直双手置于双膝上,一副乖乖学生的模样,
张铭恩一开始还满头雾水,直到看着李檀昙掏出来的胭脂盒子总算知道她要做什么,他赶忙出声阻止,“女子名声重若千金,张某怎可看嫂子当面梳妆,这于礼不合!”
在天盛朝民间虽也有贫困人家女眷出门做买卖,但女子梳妆一事仍然是及其私密之事,轻易不得见于人前。
李檀昙来之前也考虑过了此事,并很郑重的征求了张氏和杏花的意见,她虽不认同,但绝对不会逼迫二人,张氏和杏花脸上虽羞涩,但还是同意李檀昙当着张铭恩的面给她们梳妆。
眼影的效果她们昨夜见过,在盒子中时只觉颜色鲜艳明亮,但至多也就是颜色多谢的胭脂,看不出奇特之处来。
这眼影要到了脸上才知效果神奇,自家想要通过眼影赚钱,总得做出些让步来。
乡下人家,没得城里小姐那么多规矩,若是舍了这张脸能换来银钱,姑嫂两个自是愿意的。
李檀昙并不动弹,她还保持要给张氏化妆的姿势,只微微扭头直视张铭恩,言语中尽是坦荡,“当堂梳妆,只为谋生,立身无愧,何惧鼠辈?”
温饱尚未解决就要学那饿死事小失节事大的狗屁言论?李檀昙做不到。
她知自己的想法和这一屋子的人都格格不入,若不是自己这张老脸实在不适合做模特,她都想自己上,她可不怕外头的流言蜚语,比起给在一些她并不认同的点上爱惜名声,她更关心冬日有没有厚棉衣,吃不吃得起肉,和一大家子会不会饿肚子。
在她的思想里,那套男人们制定的保守规矩全倒了个个,失节事小饿死事才大好嘛!人都不在了,还守着个名节有个鬼用处!
不仅是李檀昙连带着张氏和杏花脸上的神色都太过正派,张铭恩恍惚觉得自己刚刚的阻止才是迂腐阴暗的。话说到此,张铭恩也不再阻止,只挥手让一旁候着的小童下去,并将房门打开,这才比了个手势让李檀昙继续。
李檀昙是不在意这见鬼的不能在外男面前梳妆,但不可否认,张铭恩的做法让她很满意。
张铭恩抱着好奇的态度看着屋子中间的两人,脸上的表情逐渐从一开始的疑惑不以为意变成了吃惊,
这这这!
张铭恩家中也有夫人,也曾看过过夫人梳妆,却都不如眼前的农家妇人变化大。
李檀昙为了今日展示的时候有更好的效果,思来想去早晨来医馆时,还是拐去胭脂铺买了铅粉和眉黛,这种东西用一两次不常用应该没事。
正所谓一白遮白丑,有了铅粉,李檀昙今日给张氏化的妆容比昨夜给杏花试妆的还要精致些,即使现在张氏衣着简陋,头上珠钗全无,走到街上也不会有人认为眼前的人是个地里刨食的农人,凭着这张脸,只会以为她是哪家落了难的贵夫人。
“不知婶子要同我谈什么生意?”看完张铭恩这会说这话真心了许多。
李檀昙将装在小木盒中的眼影摆在桌上,“此物名为眼影,效果掌柜的刚刚想必已经看到,老身便不再多言了,掌柜觉得若将此物卖给城中女眷,这生意可做得?”
“自是做得的。”张铭恩身为男子,对胭脂水粉不甚了解,也不感兴趣,但他敢肯定,这番有能让人改头换面的各色胭脂,只要放出风声,一经售卖城中女子定然疯抢。
“今日既来寻了掌柜的,便也给掌柜的说句实话,我家不过区区农户,家底子薄,这买卖若我家自己做怕是守不住,老身感念掌柜的数次帮忙,女人的胭脂水粉买卖对掌柜的来说虽只是小打小闹但也赚得几个酒钱,思虑一夜,今日还是厚着脸皮上了门。”
既是做女人的胭脂水粉买卖,为何不去胭脂铺子而是来医馆呢?
这是来时的路上儿女媳妇都困惑的点。
选择和医馆合作的原因有二,一是自家与唐氏医馆打过几次交道,双方之间算是有些交情,医馆掌柜性子正直善良又不失商人的心机,比起不知脾性的胭脂铺老板是她目前能想到最合适的合作对象。
二是唐氏医馆家大业大,有钱也有人脉,制作眼影的材料可不便宜,就如李檀昙刚刚所说,林家家底太薄,若是一路顺遂的话,制作眼影的成本可以负担得起,但这项生意便是还没开始做,李檀昙就能预料到不会那般平静,所以她现在要给自家找个靠山。
若是将医馆拉入了伙,首先材料成本的银钱便能省下不少,再者管理医馆这么些年,张铭恩的人脉也是她目前拍马赶不上的,由他去与胭脂铺谈的价钱肯定也比她这个啥都没有的乡下婆子拿到的价钱好。
悬壶济世将世人从鬼门关拉回来的是医馆中的大夫们,张铭恩是医馆掌柜,说白了本质上是个商人,说句现实些的话,比起救治更多人他所思所想更多的是如何给医馆赚更多钱。
李檀昙的提议张铭恩很心动,他思虑半响,亲自站起给李檀昙续了茶,“婶子所说的买卖不知如何合作法?”
有了这句话,李檀昙知今日的事,已成了五成。
“不若建一个工坊,掌柜的负责提供做眼影的材料,老身负责研制新方子和安排人将眼影产出来如何?”
“不妥,既是一同做买卖,就没有只提供材料当个甩手掌柜的道理。”
“掌柜的手下若是有人能来帮忙那真是再好不过了,只是这眼影配方乃老身一家安身立命之本,送来的人须得听话才是。”李檀昙倒是无所谓谁的人,反正不管是自己雇人还是张铭恩派来的人保密工作都得做好才是。
“婶子爽快!那这赚来的银钱该如何分配?”
“不论是做活的工人,还是做眼影的材料都是寻常之物,做眼影最关键的便是我那方子,四六分,你四我六如何?”
张铭恩摇摇头,“这话不对,方子确实难能可贵,但张某说句往脸上贴金的话,这眼影工坊若是没有唐氏,婶子独身一人怕也难办成,惠安城中这么多胭脂铺子手下的人可不是白养的。“
“唐氏的名声可不是四成利便可借得,婶子有好事能想到张某,张某感念非常,但在商言商,四六分张某实在难和主家交代,不若五五分,这般你我二人都不吃亏。”
不愧是掌柜的,一语就说到了关键处。
什么省材料家底薄都是面上话,李檀昙此番前来最重要的就是借唐家的势,只有靠着唐氏这棵大树,才不会有人敢随意前来寻衅滋事。
且李檀昙想要保住自家农民的身份,眼影铺子未来的发展如何谁也说不好,让林家落入商籍的岔子一丁点儿都不能出,所以这铺子必须不能挂在林家头上。
为此,再让利一成又有何不可。
“掌柜的果真通透之人,那便依掌柜所说,五五分成,只是此乃大事,还得结契才放心。”
“婶子思虑周全,只是这结契前,各中细节还得再磋商议论才是。”
两人从早辰谈到中午直到李檀昙觉得腹中空空,这才算是将一应事宜谈妥。
两人约定好李檀昙负责研发新品,并负责管理工坊,工坊之中医馆也会派人前去,而医馆则负责材料和工坊的房子。
“这一说就忘了时辰,婶子想必也饿了,我让下头人备了饭菜,粗茶淡饭,还望婶子不要嫌弃。”
李檀昙是真饿了,生意谈成一起吃顿饭庆祝一番也是可以的,“老身这几日进县城匆忙,下回再请掌柜的吃饭。”
“婶子客气!”
张铭恩和胭脂红老板相约见面的地方是一处叫青山遮的茶楼。
青山遮, 听名儿就是个雅致的地方。
青山遮坐落惠安城繁华的主街上,来往出入的皆是衣着华丽的富家子弟和长袍执扇的读书人。李檀昙娘三个这般衣着寒酸的客人,在青山遮文雅富贵的客人中间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李檀昙心态杠杠好,并不在意周围客人若有似无打量而来的目光, 她在张铭恩的引导下, 从容自若的朝着已经定好的雅间而去。
看吧看吧,看两眼又不会少两块肉。
张氏和杏花对视一眼, 都从对方眼中看见了气虚, 她们这等庄户人家哪里来过这种富贵地方,若不是娘一定要她们跟着,说是长长见识, 今日她们是宁愿去码头帮谢氏卖饼吹风也不想进这楼里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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