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下午割的这亩地还有些麦子没割完,大哥他们割完麦再回家,先叫我回来做饭呢。”杏花并没有把这点不同放在心上,累死累活了一天,谁有空探寻老娘今日为何洗衣裳没骂人的心思?
“哦。”有原身回忆但无法带入自己的李檀昙在问完第一个话题后成功把天聊死了。
老母亲面对辛勤劳作一天还得赶回来给一家人做晚饭的女儿该说什么?
作为一个慈祥的老母亲想是应该嘘寒问暖一番吧?
但李檀昙没当过妈,实在演不出那慈母心态,尝试几次张口,嘴巴都仿佛被502粘住,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算了,社恐就社恐吧,对于林家众人来说,比起社交牛逼症的老娘,他们或许更喜欢社恐老娘。
李檀昙最终还是选择了躺平摆烂。
她这个新娘能带给他们的(注:新娘意为新的娘),也只有个清净的耳根子了。
杏花和李檀昙寒暄了两句,先进屋将背上的香月放到床上睡觉,出来挽了袖子就要去做晚饭,哪知还没到灶房门口就被拦住了。
“你要干嘛去?”
“做晚饭啊??”杏花回头看着她娘,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才让她娘露出那副嫌弃又纠结的神情来。
明明她才回家!
李檀昙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她发髻乱糟糟,额头两侧的头发丝被汗粘在脸上。头脸如此,其他地方更是随处可见汗湿的痕迹,除了汗渍,身上还能见到黄褐色的泥巴和麦穗。
再看手,虽不如中午那两小脏孩夸张,但指甲缝里的黑泥却难以令人忽视。
“你累了一天了,晚饭我来做吧。”大懒人决定自己下厨。
入口的东西,还是自己做放心,不干不净吃了虽不生病,但是她心里膈应!
“啊?”杏花很想问自己娘的疯病是不是又犯了,但是想起她那骂人的本事,又闭上了嘴。
算了,多说多错。
“对了!”
杏花看着半个脚已经踏入灶房的娘亲突然回转过头,郑重的看着她。
杏花又疑惑,“娘怎么了?”
“你割了一天麦子,累了吧,我灶上烧了热水,你快舀去你房中兑些冷水洗个澡,松快松快。”这洗澡水是她刚刚洗完剩的。
小姑娘脸皮都薄,李檀昙寻思着不能直白说嫌弃她脏,话虽拐了好几个弯,但也表达出自己的意思了。
瞧瞧!这就是说话的艺术!
杏花不知道此娘非彼娘,根本听不懂李檀昙的弯弯绕绕,自然也理解不了李檀昙的语言艺术,她只是奇怪的问,“洗澡做什么?”
洗澡做什么?这是个好问题,李檀昙从没有朝一日能听见人如此理直气壮的问出这个问题,一时噎得她不知怎么回答。
好一会,李檀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身上出了不少汗,洗完澡会舒服些。”
杏花:“不洗澡我也舒服得很,费那劲干啥,大晚上可不能洗澡,受凉发热了怎么办?“
李檀昙自认自己从来都是个心平气和的人,特别是从事记者这个行业后,假笑更是常驻脸上,但今日这小姑娘理所应当的几句话却令她有些破防。
合着,软的不吃吃硬的是吧?非得逼她使用绝技!
“不洗也得给洗!今晚你要不连那小的一起洗干净,就滚出去睡,别在老娘面前碍眼!”
一通咆哮后,杏花果然乖顺下来不再顶嘴,小心的拎个桶装满热水,顺便扯上全程看热闹的香秀回房洗澡去了。
第6章 不合格农民
李檀昙决定晚饭就做个她中午吃的韭菜鸡蛋饼,选择它的原因主要是做法简单。
古代的灶房都是原始的土灶铁锅,火是木材现烧,气焰熏天,稍一靠近便熏得人眼泪直流。
李檀昙一边添柴将火烧旺,一边下定决心,往后一定要监督林家众人勤洗手洗衣,讲究好卫生,然后赶紧把做饭这活接过去!
烟熏火燎的菜饭,谁爱做谁做去,反正她不做!
她记忆中的三个儿子人高马大,肯定不怕熏不怕热,这灶房的活交给他们正好!
年纪大了人体各方面都不可避免出现颓势,但只要往后好好养着,想是再活个二三十年没问题的吧?
她觉得自己还可以抢救一下!
最重要的是拯救她这张早上照镜子都会被自己吓死的老脸,虽然这个家现在没镜子,但不管怎样,这种人间惨剧还是要提前预防的好!
不论古今都不乏有保养得好的人,美人虽老,但岁月不会在她们脸上留下过多的痕迹,只会沉淀出属于她们自己风韵。
李檀昙是个把外貌看得很重的俗人,她决定要向前辈们看齐。
拯救老脸第一步便从远离灶房开始!
但李檀昙只要一想起杏花黑乎乎的手和快堵满的手指甲。
李檀昙就泄气了。
算了,还是等这家人洗干净手指甲里的黑垢后再远离吧……
李檀昙收了满脑子的胡思乱想,绕去屋子后头的菜地中割韭菜。
林家的菜园子就在房子后面,菜园里的种类多得很,大白菜、茄子、豆角、萝卜、南瓜、韭菜、大蒜、小葱等常见的菜林家都种得有,屋角还有两棵葵花籽。
林家院子打理得乱糟糟,菜园子却是井井有条,各个种类的菜一垄一垄规整的长在菜地里,虽已入秋,菜园中依旧郁郁葱葱。
李檀昙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合格的农民。
因为她看见这个小菜园,满脑子都是如果园子中种满了鲜花该多好看,想想那画面,夕阳余晖,满园芬芳馥郁,她穿着好看的裙子坐在缠满花藤的秋千上,四周都是盛开的花,红的白的黄的粉的簇拥在脚下。
啧啧,想想就诡异呢!
刘姥姥学美女搞浪漫的即视感,简直不忍直视。
想把园子里的菜拔了种花.林家头号危险人士李檀昙终于老实下来割韭菜,想着光吃饼噎得慌,她还摘了一个南瓜,打算做汤。
韭菜鸡蛋饼好做得很,首先将韭菜洗干净切碎。
再打一个鸡蛋放入碗中,哦,林家人多再打两个,嗯,鸡蛋多了饼才好吃,再打两个。
再将一二三四五个鸡蛋打进碗中搅拌开来,最后加面粉和蛋液搅拌成糊糊状。
李檀昙这次做的时候,面粉放得有些多,搅拌不开,她只得加水,才将团成团的面粉打散。
面粉搅拌开,最后加进刚刚切碎的韭菜和些许盐,就可以刷油烙饼了。
林家的油罐子被原身藏在装粮食箱子的最底下,李檀昙废了好大力气才将其抱出来。这油还是今年年初过年时练的油,原身平日里爱惜得紧,每次做饭都只能舀指甲盖那般大小的一坨。
沾沾油气得了,什么家庭啊,油能敞开造?
也至于这一年都快过去了,油罐子里的油还有不少。
李檀昙中午那会恍恍惚惚还没反应过来,这会掐指一算,这油竟然十个月高龄了?
这…严重超过食品保质期了罢!
不过转念一想,没得事,一回生二回熟嘛。中午都没吃坏肚子,晚上再吃一次,肯定也不会有问题!
杏花洗完澡进灶房帮忙时,看见的就是她娘好不心软的侩了一大勺油正打算放进锅中的样子,这画面对于杏花来说实在过于震惊,以至于她忽略了自家老娘平日的威严忍不住大喊出声,
“娘,你在干啥??”这个家是不过了吗?
杏花的声音高昂而绝望。
李檀昙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大跳,勺子上的油啪叽便掉进了铁锅中。
“你干啥?”李檀昙反问,没事吼什么?她吓得心脏一抽,差点原地去世。
“娘,油!”
李檀昙看了眼已经融化的猪油,皱了皱眉头,烙饼用不了这么多油,她刚刚只在看这油有没有坏,哪知被这傻孩子一吓,全掉进了锅里。
李檀昙认命的将已经融化的油又舀回油罐子,“油怎么了?”
“没事没事,娘我洗完澡了,这里就交给我吧,娘你先去歇着。”杏花舒了一口气,原来不是要用这么多油啊!
李檀昙看了一眼她的手,手掌干净,指甲中的污泥也没了,除了指甲有些长。
勉强达到了进灶房的卫生标准,她让出了位置,“行,你来。”
杏花刚被挡着,不知她娘做了什么晚饭,这时看见灶台上的一堆鸡蛋壳和大碗中的鸡蛋糊糊,张了嘴正想说什么。
“闭嘴,干活,别说话。”李檀昙这会可算是反应过来刚刚小姑娘那声惊呼是为啥了。
舍不得油呗!
这才哪到哪?食材放在那就是让人吃的,哪有米面粮油放一边,一家人吃糠咽菜的道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吃好了才能好好赚钱嘛。
杏花怕她娘生气,咽下即将脱口而出的话。
李檀昙也明白林家人不敢吃不敢穿的原因,不外乎一个字,穷呗!
在这个家,鸡蛋是要拿去县城换铜板的,家中的细粮也是卖去粮店换成能养活更多人的粗粮,只留很少部分,在过年过节时做顿好的打牙祭,哪有不年不节就吃上白面鸡蛋的?这在林家人眼里是浪费是奢侈!
整个村子的人都是这么做的。
每日辛劳,却是连顿饱饭都吃不起。
李檀昙无论无论如何也接受不了这种节衣缩食的日子,开源节流,她还是选择开源,都这么把年纪了,每日只能吃稀粥啃掺野菜的饼子过活,那也太悲惨了。
杏花小姑娘手艺不错,烙的饼厚薄适中,金黄酥脆,看着就很诱人。
“过来!”
李檀昙冲门边扒着的香秀招招手,这是大儿子家的老三,和她两个调皮捣蛋的哥哥比起来,这孩子乖得不像样,从进了院子就一句话没说,杏花走到那跟到那,只因灶房中有李檀昙在,小孩才没敢过来,只敢扒门口偷看。
原身是个极其重男轻女的性子,对两个孙子爱得不行,对家中的两个孙女却极尽嫌弃厌恶,认为女孩是赔钱货,是将来注定要泼出去的水,如今对她再好都是白费力气,平日里倒不说打,但是骂是经常的。
实在搞不懂,那两长歪了的小脏孩有什么好的,眼前这个滴溜溜转着眼珠子,又怂又想进来的不比那两个叉烧有趣?
香秀不敢过去,奶奶平日对她和妹妹总是横眉冷对张口就骂,她年纪小,不懂奶奶这般做的原因,心头却知道奶奶只喜欢哥哥不喜欢自己。
“过来呀,给你饼吃!”李檀昙用美食诱惑。
香秀终是没抵住韭菜鸡蛋饼的香味,挨挨蹭蹭的总算来到了李檀昙面前。
李檀昙呼噜了一把香秀刚洗干净的细软头发,从碗中撕了半张饼给她,“拿去吃吧。”
香秀高兴的接了饼,也不管刚出锅的饼滚烫,呲牙咧嘴的便往嘴里放,
她人小,记忆中关于美食的记忆只停留在过年时能分到的两块炸得枯黄的油渣和包了猪肉的饺子上。
刚吃一口,韭菜鸡蛋饼酥脆香软味道立马征服了香秀,她眼睛一亮,加快速度吃饼,小动物般的自觉告诉她,若不快点吃,被她两个哥哥看见,她可什么什么都吃不成了。
李檀昙就坐在灶房添火的板凳上看香秀吃饼,香秀吃东西的时候虔诚而满足,吃到开心时候还会将一双大眼眯起,看起来特别下饭和有趣。
灶房里干活的干活,吃饼的吃饼,看热闹的看热闹,倒也算得各司其职,恰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杂乱之声。
杏花抻起身子往外看了一眼说,“我哥嫂他们回来了。”
原本悠闲自在的李檀昙一怔。
终于来了,丑娘终于要见儿子媳妇了!
李檀昙一出灶房门便看见院子里呼啦啦进了一群人。
她挨个数过去,扛着锄头是大儿子林更生,拿着镰刀的是二儿子林更苗,背上背了柴火的则是小儿子林更有。
三人身后,一手扯一个小脏孩耳朵正教训儿子的是中午见过的大儿媳妇崔氏崔翠翠,背猪草的则是二儿媳张氏张霞云,慢悠悠坠在后头的是小儿媳写氏谢艳秋。
算上提前回来的杏花和香秀香月,再加上她自己,这个家一共有12人,这还是没算上外嫁二女儿梨花的数!
在李檀昙观念中这算是名副其实的大家族了。
林家三个儿子看见老娘清醒过来,个个高兴的跑过来问候。
“娘,咋样,觉得头还痛不?”
问话的她大儿子林更生,他身上拥有着这个家传统艺能,那就是又脏又臭。
这家人绝了,咱能这么不讲卫生呢?她下午看门口路过的村民们也不是这样的啊!人家一样的干活一样的秋收,但大多看起来都干净得很,偏偏只有林家院子像猪窝,林家人个个拎出来脏得也能和那大街上要饭的媲美。
林更生黝黑脸上的关心不像是做假,他身后的两个弟弟神色和他如出一辙,看来确实是真心实意关心她这个老娘的。
但既是真心实意,又为何不送她去医馆呢,她额头上这伤口可算不得是什么小伤。
“还没死呢!亏得我命大,没被那一推撞死,倒是差点被满脑门的青蒿毒死!”说毒死夸张了,青蒿药虽不对症却也没有将她直接带走那么大的威力。
但李檀昙就是想从这几个便宜儿子口中知道原因,老娘重伤,不送去医馆,反而随意敷衍两坨青蒿糊糊是个什么意思?
这个疑问也不是给她自己问,而替原身问。
即使原身在晒场时便已经走了,但林家的儿子们不知道啊,面对满脸是血晕死过去的老娘,只简单抬回家扯了把野地里药不对症的草药糊上未免太冷血了些。
她这话一说,面前三人以肉眼可见的惶恐了起来,林更生更是苦着脸,他结结巴巴的解释,却解释不出个什么名头来,“娘,我们兄弟几个怎敢毒死娘呢!”
还是老二老三从旁找补,李檀昙才知没送她去医馆的原因。
归根结底就是这三个儿子手中没钱呗,林家的钱全被捏在原身手上,藏在家中哪个旮旯林家其他人一概不知。
林家兄弟三人,手头没钱便想着去村里借些,拜原身打遍大湾沟无敌手的战绩,村中便没有一户人家是没被她得罪过的。
这些人家见到林家人不躲得远远的便算顾念同村感情了,怎么还可能借钱给林家治病?
那推了原身撞石头上的田家,更是趁着林家兄弟送老娘回家的空档不知躲了哪去。
兄弟三人打去田家要钱上县里看病时,田家能主事的大人早跑了个光。
只剩几个半大孩子看家,兄弟三人总不能扯着几个不知事的孩子不放,让田家赔钱带老娘去看病的心思也就暂时化成了泡影。
独有林家大伯愿意帮上一帮,不过他家也是一大家子人,平日里存的丁点银子也早在上月给儿子下聘时,花用了个精光,这次林家兄弟三人上门时,寻摸了个遍也只找出二十个铜板和一袋子白面。
这点钱哪里够去县里看病?兄弟三无奈只等寻了些认识的草药砸碎敷在老娘的头上,一切尽人事听天命。
李檀昙听完沉默良久,实在不知该作何评价。
“行了,我知道了。”
林更生三兄弟看着站在灶房门口神色莫名的老娘,也不知她在想什么,满面严肃,三人悄悄舒了一口气。
没骂人就好。
李檀昙在回忆原身将这个家的存银藏在了何处。
记忆中林家的存银足足有二十五两,不算是个小数目了。
她倒不打这些银子的注意,她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女性不至于觊觎老人家攒了一辈子的银子,即使如今她能原身代表做任何事。
那钱是林家所有人的,那便留着林家人有用处之时再拿出来。
虽然不动,但是位置在哪总得清楚吧!
而松了一口气的林家众人这才发觉院子的不同来,
“小妹今日回来怎还有时间扫院子和给娘洗衣裳?”谢氏揉着胳膊帮张氏将背上的猪草卸下,疑惑的问。
张氏累得不想说话,只随便敷衍了一句“我也不知道。”便去拿了生锈的大菜刀和木板将猪草剁碎喂猪。
谢氏撇撇嘴,“锯嘴葫芦!”
她绕过还在教训孩子的崔氏,施施然走到屋檐下,往小板凳上一坐,长长舒了一口气,农忙时节真是能要人半条命,偏偏今年日头还大,干了两日活,脸都差点晒下层皮来。
老三林更有看了一眼媳妇那懒洋洋的样子,又看了一眼灶房门口的老娘,走上前去踢了踢媳妇的脚,“歇着做什么?去帮小妹做晚饭去!”
谢氏今年年初方过完18生辰,是去年春天进的林家门,她年纪小,性子便活泼跳脱些,平日里没少被婆婆骂。
谢艳秋撅嘴正要发作,却听身后传来一道年老威严的声音,“你怎么不去帮你小妹做饭?只长嘴没长手?有这吩咐人的功夫,早去帮你小妹把晚饭做好了!”什么人,大家同样劳累了一日,他自己能坐下休息当大爷了,倒是指挥起媳妇干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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