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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他抱着怀里的少女转身离去,悠然道:“我杀不死你,但有很多种方法让你生不如死——整个雁阙的怨念都封在你身上,永远撕扯你的神魂,谢恩吧。”
南雍璇玑历一百一十九年冬,大将军玄赐攻破北荒王城,十四剑之威,非人力所能挡也。北荒并入南雍,璇玑女帝呈上退位诏书,上书“天下江山尽姓玄”。玄赐弗受帝位,转入魔域,得万魔令,位任魔尊,自此邪魔横生,祸乱山河。
魔域天际血月高悬,至高无上的万魔殿一片肃静,恢宏的宫殿群犹如巨大的荆棘王冠。
玄袍红衣的魔尊把安静的少女抱上王座,她身上破损的衣物都被换了下来,名贵的织锦绸缎裁作她的华裳,长发被细心梳理绾成发髻,雕着朝颜花的玉钗和步摇发出清脆声响。
白骨王座,沉睡的少女精致如木偶。
“岁岁喜欢这里吗?”应纵歌俯身而下,手掌轻贴她的脸颊,启唇时话语低柔至极,“都布置成月衡殿的样子了。”
殿中一片安静,没有人回答他,他神色未变,伸手将王座上的少女抱回怀里,眼尾弯起漂亮弧度,翘起唇角微笑道:“岁岁累了,那我们去睡觉吧。”
“参见尊上。”寝殿外的侍者低头行礼,没有人敢抬头看被魔尊抱着的少女,因为之前有人好奇地看了一眼,就被挖出了眼珠砍掉了脖子。
应纵歌有些厌烦地挥手,把他们全都屏退了下去。
他走入寝殿,九道玄石殿门重重紧锁,红莲落地宫灯幽幽亮起,烛焰是温柔的昏黄色。
应纵歌撩开了深色床帘,脱了怀中少女的鞋袜,把她轻轻放在床榻上。
他的声音很轻,尾音格外温柔缱绻:“再没有别人来打扰我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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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域, 万魔殿主殿的寝殿。
门窗紧闭,垂落的深红罗帐将宽大床榻围起,将里边的景象遮得严严实实。不久后,床帐外露出一角绣着暗金流纹的广袖, 玄色长袍被随意丢在地上, 连同那枚象征魔界至尊的万魔令,然后是腰封和红衣, 被解下的一件件衣物扔在一起。
应纵歌伸手拆了发冠, 墨缎一样的长发披散而下, 鬓边垂下一道细长的发辫。
他轻轻取下少女头上的发饰, 将她的发髻解开, 细致地打理好,然后他躺下去,将少女拥入怀中, 将锦被往上拉盖住了他们两人。
“岁岁这几天好安静。”他轻抚她的发心,指尖顺着她的发旋轻轻绕了绕她的发丝, 末了又细细地抚平, 最后在上面印下浅浅一吻,“没关系, 我看着你就好。”
他轻轻捧起她的脸颊, 静静看着她熟悉的面容, 目光如雪水融化,细腻而温柔。
他将她拥向自己的胸膛, 他的心跳平稳而有力,好想把这颗还在跳动的心脏剖出来挖给她, 如果这样就能让她再睁开眼的话。
“魔域的灼骨河边开满了彼岸花, 岁岁应该会喜欢, 明天我们就去看花。”应纵歌低头,在她耳边絮絮低语,“魔域没有四季流转,岁岁会不会觉得这里的景致单调了些?”
他等了片刻,等不到回答后就自顾自笃定道:“岁岁一定是这么觉得,没关系,明天看完彼岸花,我就上玉京殿,把四季道抢过来,这样它就堕为魔道了,万魔殿周围就能有桃花和莲湖,和月衡山一样。不过不会有冬天。”
“岁岁原谅我,”他将脑袋往她冰凉的颈窝里拱了拱,就像一只撒娇的大猫,闷声道,“我不喜欢冬天。”
他讨厌冬天,讨厌下雪,讨厌白色,讨厌和那一天相关的一切。
半晌,应纵歌又和她说起了另一件事:“十方魔殿那些殿君说,你的朋友们想要杀上万魔殿,不过他们都被拦在魔域外围。有些烦人,我心情不好的时候,有想过杀掉他们——别急,我没有,我知道岁岁不喜欢这样。”
“我姐也站在他们那边呢,她跟我说,要让岁岁回三辰宗,入土为安。”他面容平静,神色如常地说,“他们都在胡说八道,岁岁只是太累了,睡着了。”
“岁岁睡觉的时候要为师陪着,岁岁当然是要和我在一起,谁都抢不走。”应纵歌拥紧了怀里的少女,猩红眼底是平静至极的癫狂。
他低垂了眼眸,手掌一下下地轻抚少女鸦色的长发,轻哼着柔兰的歌谣,温柔地哄她安睡。
床褥上散落着层层叠叠的红莲花瓣,温柔舒卷,亲昵地蹭着少女垂落的发丝。
低而温柔的哼歌声一直断断续续地持续到后半夜,应纵歌一停下来,就是无边的寂静,寂静会提醒他不愿面对的真相,所以他无法忍受寂静。
他一直很冷静,冷静地将少女穿的每一件衣裳都浸泡了防止尸体腐化的药物,同时冷静地相信她只是睡着了。
他低头,在她耳边轻声说悄悄话:“我的长命锁什么时候放到岁岁那里了?百年前在雁阙关的时候,你不是还回来了么?不过也没关系,本来就是要给你的。”
一提到雁阙关,他眉眼间魔纹浮现,像是从瞳孔绽出的冶艳红莲。
他轻轻闭上眼,埋在少女颈窝,慢慢冷静下来。
再睁开眼的时候,天色已经亮了些许,只是魔域始终阴沉,永无日光。
应纵歌伸手轻揉她的发心,温柔道:“岁岁,该起床了。”
少女双眼紧闭,毫无反应。
他等了一会,又把她往自己怀中轻拥,道:“没关系,岁岁想再睡一会就睡吧。”
片刻后,应纵歌起身把魔尊的衣袍穿戴整齐,然后小心翼翼地将少女从床榻上抱了起来,温柔细致地给她换了一身新的衣裳。
水镜中的少女一身绿罗裙,袖角和裙摆金丝散花,绣了几枝明媚迎春,衬得她的肌肤白腻如瓷,美丽,但了无生气。
她闭目靠在应纵歌怀里,发尾无力地垂落在丝绒地毯上,乖顺地旋了几个弯。
应纵歌垂眸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微笑着温柔道:“我给岁岁描眉上妆吧。”
雕花木匣被打开,里面是提前备好的胭脂水粉。他先给少女细长的眉扫上浓淡适宜的黛色,又给她的眼尾描上淡淡的红,他绘了一朵细小的朝颜花,然后用手指抹开艳红口脂,细细涂抹在少女冰冷的双唇上。
一点口脂在唇角晕开,他眨了一下眼,低头含住她的唇角,把那点晕开的口脂细细舔去。
有桃花的味道,淡而幽微的甜。
末了,他抬头,意识到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后,忽然埋在她肩上吃吃地笑,眼尾愉悦弯起,面上浮起病态薄红。
“岁岁讨厌这样吗?”他有些讨好地蹭了蹭少女的颈窝。
当然没有回答。
“岁岁不说话,那我就当你不讨厌了。”他满足地笑了,唇角翘起眼尾弯下去,带着些许狡黠。
上完了妆,少女的面容看起来就有了些许血色,应纵歌亲了亲她的发心,道:“岁岁今天也很漂亮。”
九扇厚重的寝殿大门依次打开,他抱着少女走了出去,走廊两边是栽了荷花的水潭,只是那些荷花蔫巴着,看上去将要枯萎的模样。
应纵歌见了,下颌抵着怀里少女的发心轻蹭了几下,有些可惜道:“金丝雪种离开烟州就养不活了,岁岁别急,我再想想办法吧。”
他在走廊上停留的这么一会,十方魔殿殿君伽雪就走了过来,有些诚惶诚恐地行了礼:“参见尊上。”
“何事?”应纵歌垂眸,将少女被晨风拂乱的发丝轻柔理好,一点眼神都没分给别人。
“今天是否要开朝会?”伽雪心中直呼倒霉,魔尊归位,按照惯例要在正殿召见十方殿君展开朝会,但他们在正殿等了片刻都不见魔尊,才派了他来问。
他只能暗自希望今天他们尊上心情不错,不然他就是来往剑刃上撞的。毕竟昨天应纵歌提着剑杀穿十九重无间狱,最后十方殿君前去恭迎魔尊之时,就看到荒野上邪魔尸骨堆积如山,血衣青年坐在最上面,屈指轻轻敲着旁边的白骨,悠然听着声响。
他旁边,一朵硕大红莲浮空盛放,莲瓣层层裹着躺在金色莲蕊中的少女。遍地血肉残屑,只有那少女身上干净得一尘不染。
十九重无间狱是魔域最凶险的试炼,比十八层地狱还多一重,这么多年来没有魔族能够活着走到第十九重,更别说拿到万魔令。
可应纵歌只用了不到半日,就将里面所有的邪魔都屠了干净。
魔域以武为尊,有这样实力高强的魔尊自然是好事,但就是这样神鬼莫测的修为,对每一个魔族来说也是惊骇至极的。
现在,伽雪半跪在应纵歌身前,无比清晰地感受到了冻结骨髓一样的恐惧,天性在提醒他,面前的魔尊能够不费吹灰之力地抹杀他。
“没空。”应纵歌说。他要和岁岁去看花,其他的事情什么都不是。
“是,属下明白了,属下告退。”伽雪忙不迭地说,识趣地就要溜了。
哪知应纵歌忽然叫住他:“慢着。”
“是,尊上有何吩咐?”伽雪不敢动了。
“若是扶光仙尊找上来,让她到正殿等我。”应纵歌说完,直接抱着怀中少女瞬移离开了万魔殿。
灼骨河在魔界与冥界的交界处,河水清澈,两边都是静静摇曳的彼岸花,红得像是用心尖血染就的。
“岁岁觉得好看吗?”应纵歌抱着她坐在花丛中,柔声问她。玄色袍角下,他那身红衣几乎要与遍地花色融为一体。
他已经习惯了没有回答,还能自顾自地往下说:“应当是好看的,像你挑的那身红纱裙,带铃铛的那一件,等你醒来再穿吧。”
他不会让怀中人穿她以前穿过的衣裳,因为他记得,岁岁穿着那些衣裳行走或御剑时的身姿,灵动而朝气蓬勃,一对比起现在,就会让他的心开始痛,痛得他生不如死。
“我想过在万魔殿周围种彼岸花,不过岁岁说过最喜欢朝颜花,那还是等我夺了四季道,再给岁岁种朝颜花。”应纵歌抚了抚她的长发,话语轻柔。
他和往常一样牵起少女的手,像是对她指节的僵硬与冰凉毫无所觉,神色自然又温柔地问:“岁岁想见我姐吗?她很想见你,应该说有很多人想见你。”
他幽幽道:“我的徒儿可真是招人惦记。”
半晌,他将怀中少女拥紧了几分,带了几分偏执地说:“无论如何,跟岁岁最亲的是我,师尊要护着徒儿一辈子的,我会一直一直陪在岁岁身边。”
他摘了几朵彼岸花,簪上少女的发髻,垂眸细细打量了一番,道:“很衬岁岁今天的口脂。”
说起口脂,他似想起什么,垂眸笑了一下,眼尾泪痣灼艳入骨。
片刻后他说:“我们回去吧,岁岁可以继续睡,等我从玉京殿回来。”
然后他就把少女抱回了寝殿,轻轻放在床榻上,低头吻了吻她的发心,道:“等我回来。”
床帐放了下来,玄石殿门关起,殿中长眠的少女像是被重重紧锁的珍宝,还有这世上最狠戾的魔看守,任何人都不得染指。
万魔殿正殿。
茉浮天提着剑,冷冷看着跪坐在她对面沏茶的蝶璃。
“扶光仙尊请坐,您是尊上的客人,哪有客人站着。”蝶璃这回是一名柔美纤秀的少年,面容姣好,看起来脆弱无害。
“免了。”茉浮天皱眉,虽然正殿中嵌了夜明珠,燃了千年不灭的鲛灯,但还是难以照亮魔域暗沉的天色。
这种不见天日的鬼地方,真是叫她无法忍受。
蝶璃已经沏好了茶,恭敬地奉了上去,“仙尊,请。”
茉浮天当作没有看到。
蝶璃面上笑意未减,就这样保持着奉茶的姿/势。
茉浮天晾了他一会,还是冷哼一声,伸手接过了他那杯茶,她不喝,就放在桌上。
“仙尊仁德。”蝶璃说,“您方才踏入魔域时,虽然拔剑,却也没有对任何魔族出手。”
“从你们魔族口中听到仁德二字,可真是别扭。”茉浮天语气嘲讽。
“别扭么?”蝶璃弯弯唇角,绽出一个浅浅梨涡,“仙尊这样的崇高之人,无论在哪里都值得赞誉。您要是觉得别扭,在下就多说几句,兴许听多了就不别扭了。”
也许是因为他跪坐着,自然而然的仰望姿态让这番恭维之话听上去真心实意。
“闭嘴。你们魔族都是这样油嘴滑舌么?”茉浮天今天当然不是来听他的恭维,她有些不耐烦地问,“你们尊上在哪?”
蝶璃摇了摇头:“我无权得知。”
“那你知不知道,”茉浮天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问道,“他把岁岁的尸身放在哪?”
蝶璃一听到“尸身”两个字,脸色都白了,忙不迭道:“仙尊,在尊上面前,切勿这样说虞姑娘。”
茉浮天深深皱眉,叹道:“他到底在发什么疯。”
片刻后,正殿外的侍者跪了一地,恭敬行礼道:“参见尊上。”
蝶璃也行了礼。
应纵歌手里还提着一把没有收回去的剑,袍角沾了些许血迹,炽红魔纹从瞳孔蔓延开来。
“小九…”茉浮天看着他,美目一片怔然。
他现在,的确是一名魔族。
“阿姐。”应纵歌收了长剑,朝她颔首,挥手示意旁边跪着的蝶璃退下。
蝶璃就行礼退下,阖上了殿门。
正殿里就只剩他们姐弟二人。
应纵歌走上高台,在主座上落坐,单手支起下颌,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茉浮天手中的长剑上,但笑不语。
“你方才去了哪里?”茉浮天看着他袍角上的斑斑血迹。
“玉京殿,夺了几方天道。”他的语气平淡得就像在说今天吃什么。
“夺天道?!”茉浮天神情诧异,“你,弑神了?”
“我只是让他们明白,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应纵歌道。
茉浮天轻轻闭眼,她知道,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能够阻止这位魔尊了。
而应纵歌一眼就看出她来此的意图,他弯起唇角,唇边噙着些许宠溺的笑意:“阿姐是来见岁岁?她还在睡觉,这孩子一向贪睡些,以前都是掐着点去授课庭,现在得了空,就让她多睡一会。”
“你……”茉浮天有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应纵歌变得让她感到陌生。他现在会笑,桃花眼一带上笑意,就显得温柔含情,可他分明衣袍染血,刚才不知道是去造了什么杀孽。
最重要的是,他说岁岁在睡觉!
茉浮天怎么会不知道,这天下所有人都知道——三辰宗虞岁岁为救雁阙关的灵修,不幸身陨。
应纵歌不可能不知道这个事实。
可他怎么能够神色自然地说,岁岁还在睡觉!
茉浮天闭了闭眼,神色哀凄道:“阿姐知道你难以接受,可是岁岁她已经…离开了。你是最清楚不过的,除魔箭下没有轮回,岁岁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穷尽碧落与黄泉,生生世世,再不相见。
“阿姐在说什么?”应纵歌神色未变,“岁岁没有离开我,从现在开始,她会一直陪在我身边……”
“你清醒点!”茉浮天清喝一声,又以手掩面,轻轻劝道,“岁岁从小就在三辰宗长大,让她归故里吧。”
“三辰宗太多人了,这里只有我们。”应纵歌不悦地皱眉,“太多人要从我这里抢走她。”
茉浮天已经明白了,跟他说再多话也是白费,她有些疲惫地问:“你把岁岁…藏在哪了?”
她下意识避开了“尸身”这一说法。
“在我的寝殿。”应纵歌眉眼间都是温柔宁静的笑意,“岁岁要我哄睡,我当然会和她在一起。”
“寝殿…”茉浮天反应过来,美目圆睁,不可置信地怒道,“你疯了!她还是你的徒弟!”
“她是我的徒儿,我是她最为亲近的人,这有何不对?”应纵歌的眼尾仍然弯着,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
“你…”茉浮天怔怔看他半晌,轻声道,“祁夜家的大小姐找上三辰宗,在岁岁的衣冠冢前站了很久。她告诉我,听那些被岁岁护下的灵修讲起,岁岁在舍身救他们的时候,说了一句话,你知道她说了什么吗?”
应纵歌听到“衣冠冢”三字,神情明显不悦了起来,但他更想知道岁岁说的话,所以他追问:“什么?”
茉浮天看着他,苦笑道:“岁岁说,‘幸不辱师名’。”
幸不辱师名……
应纵歌伸手盖住了自己的双眼,似哭似笑。
茉浮天借此规劝他:“她如此顾全你们的师徒之名,你又怎能做出这些遭人诟病之事?”
应纵歌放下了手,他指尖上的血迹沾上他的眉眼,他冷静道:“我已成魔,万般罪孽,自然都与她无关。”
他唇角又勾起柔和笑意,沾染鲜血的面容艳如鬼魅,“岁岁最近很黏我,去哪里都要我抱着,每晚都要我哄她睡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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