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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重生反派的白月光(一绛红)


虞岁岁跃下高楼,只答了一句:“保护受到伤害的人。”
高楼的地下是一处监牢,虞岁岁一剑劈开门锁,看到了一些“失踪”的灵修,有几个还是她亲手治疗过的。
“虞姑娘,是虞姑娘!”
“虞姑娘救我!我的哥哥昨晚被喂了虫卵,他已经…”
“虞姑娘,我不想死,救救我、救救我…”
虞岁岁急喘了一口气,她身上已经没有治伤的灵符和丹药了,只好说:“能走的扶一下那些还重伤的,我带你们出城。”
她让那十几个灵修紧跟在她身后,等下遇到危险时,就可以用霜天剑意展开结界保护他们。
从这座高楼出去,虞岁岁带他们走那些僻静无人的曲折小道,在距离雁阙城门附近停了下来。她带他们进了一间废弃的民宅,和他们一起换上了平常百姓的粗布麻衣,把灵修才会有的衣饰摘个干净。
然后虞岁岁站在屋檐上,往城门的方向观察了片刻,掌握了守卫换班的规律。
虞岁岁原本还打算让他们躲起来休养一阵子,但是有灵修摇头对她说:“不行,我们被关起来的时候,那些北荒人每晚都会来抓人,今晚他们一进监牢就会发现我们已经跑了,肯定会让人来搜。”
众人商量了片刻,决定趁今晚入夜,城门守卫换班的时候借机出城。
虞岁岁把锦囊里剩下的攻击和防御一类的灵符都分发给他们,就跳上了屋檐,时刻盯着城门的方向。
玄九从她袖子里飘了出来,下一瞬就变成身姿挺拔的少年,猩红嫁衣迎风飘曳。
“过来这边。”虞岁岁赶紧把他拉到身边,借着院里长上来的胡杨树枝遮掩身形。
玄九就像没长骨头一样靠在她身上,把下颌搁在她肩上,往她颈窝里蹭。
虞岁岁心想,这系统怎么越来越黏人了,像一只大猫猫。
她伸手轻拍少年的肩,继续观察城门上的哨岗。
“看我,别看其他的。”玄九抬手,隔着衣袖轻抚她的侧脸,声音轻得能化成丝。
“嗯?”虞岁岁依他的话看了过去,问道,“怎么了?”
“这个给你,注入你的灵力。”少年从宽大的衣袖里探出手,掌心上放着一个红色纸人。
“唉?哪里来的又一个纸嫁?”虞岁岁接过去,好奇地捏起来晃了晃,然后听话地汇入自己的灵力,那纸嫁愈发红艳起来。
玄九说:“放在心口的位置,可挡致命一击。”
“哦,好。”虞岁岁不疑有他,很快就照做了,系统给她开挂,为什么不用呢?
玄九见她把纸嫁收下来放好,似是松了一口气,又道:“放心,接下来你不会痛的。”
那就好。虞岁岁还是怕痛的。
冬天白昼短暂,没过多久,夜色降临。
以防被识别出灵修身份,虞岁岁摘下了那枚红莲耳坠,彻骨的寒冷侵袭上来,她被冻得一哆嗦。
趁着城门守卫轮换的间隙,虞岁岁带着众人来到城门,守卫的长枪横在她面前,问道:“这么多人,干什么的?”
虞岁岁说:“没粮食了,出城去投靠亲戚。”
“没粮食?”守卫奇道,“军帐里不是还躺着几个灵修,拿他们去换呗。你要是胆子再大点,祁夜家的小丫头——”
“住口!”虞岁岁身后的一名少年忍不住了,他说过他的兄长已经不幸遇难,现在又听到这些话,下意识就愤怒地吼道,“你们这些混蛋!”
“你急什么?等等——”守卫反应过来,“你们是那些狗娘养的灵修!”
虞岁岁迅速出剑,把他击晕了过去,趁着换岗的守卫还没赶来,她握紧剑柄用力一斩,将门锁劈开,然后往旁边侧身,示意那些灵修先出去,由她断后。
很快,城墙上驾起弩箭,一队士兵骑着战马向她奔袭而来。
虞岁岁持剑而立,揉云碎的剑刃上爆开霜天剑意,冰雪凝成结界,护住她和她身后的人。
有些灵修想留下来帮她,虞岁岁说:“快走,我撑不了多久。”
她是符修,体能其实比不上那些行伍出身的将士,何况她现在的灵符都分给了别人,全靠师尊给她的剑意,但她筑基不久,灵力有限。
而且,雁阙的守军很清楚,他们暗地里做的勾当决不能泄露出去,所以他们绝不会放过她。
虞岁岁挥剑挡下一波又一波的弩箭,还有骑兵朝她刺来的长枪,这些守军也明白她的劣势,都在消耗她的灵力。
城墙上,樱空月负手而立,银发雪肤如塞上冰霜。
他身边站着贺楼琼,冰冷无情的少年往下瞥了一眼,评价道:“螳臂当车。”
樱空月看着他,笑道:“你是奉了北荒女皇的旨意,来抓人的吧。”
贺楼琼没有说话,但眼神冷了几分。
“一旦殿下重掌军权,你们所向无敌的铁骑在西北节节败退,兴许不用多久,殿下就会兵临北荒王城。”樱空月接住一片雪花,缓缓于指尖碾碎,“你们的女皇陛下当然急着要把虞岁岁抓到手里当一张底牌。”
贺楼琼说:“国师之前不是与陛下结盟?”
“那我可没说过,让你们对雁阙出兵。”樱空月掀起银白眼睫,隔着飞雪看着雁阙外排列整齐的铁骑,那是卸下山匪掩饰的几千精兵。
他淡声道:“你说,雁阙守军和北荒铁骑,爱徒死在哪一个手下,他会更锥心刺骨?”
贺楼琼没说话。
樱空月自问自答:“最痛的应该是死于除魔箭下吧,毕竟殿下自己也尝过凤凰明火灼烧神魂的滋味,他怎么忍心让自己的爱徒也遭受这个呢?”
“除魔箭?”贺楼琼有些讶异地说,“若我的情报没有出错,第一百支除魔箭应该是在归海家。”
“是啊,连你都知道它的下落。知道了在哪,去拿过来就很容易了。”樱空月看了看自己的手。
贺楼琼沉吟片刻,皱眉道:“国师究竟意欲何为?玄赐绝非池中物,你们南雍不用虞岁岁来加以辖制,反而要逼死她?”
“别急,好戏才刚开始呢。”樱空月抬头望天,银灰色天穹拉下厚重雪幕,一丝光芒都透不下来。
虞岁岁已经习惯了,弩箭、枪尖和剑锋,甚至还有围观百姓砸过来的东西,她麻木地挥剑挡下,但还是越来越力不从心,挥剑的动作越来越慢。
她身上应该是被划了不少伤口,虽然她感受不到痛,但有鲜血落在雪地上,红得有些扎眼。
她没注意到,藏在她衣袖里的玄九身上也流出了血。
虞岁岁被逼得不断后退,那些守军已经不怕他们出了雁阙城门,因为外面还有北荒的铁骑。
一场合力的围剿。
她的灵力几近枯竭,但还是勉强调用霜天剑意去保护身后伤残的灵修。
也许是知道她的任务就快完成了,生死之前,这一刻她很平静,只是纯粹地想:
幸不辱师名。
鹅毛一样密集的雪片被忽然荡开,有一支与众不同的箭矢朝她射来,虞岁岁下意识持剑横挡。
清脆的“咔嚓”声。
那支箭矢崩裂了揉云碎的剑刃,贯入了她的心脏,她看到了箭尾流金的羽毛。
不痛,只是,好多血……
虞岁岁浑身失力地半跪下去,手中断剑钉入雪地作为支撑,否则她会倒下去。
她抬眼,顺着箭矢射来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拉弓的少女,居然是之前她送过糕点的那个姐姐,擅长打猎的人,弓箭之术确实不错。
虞岁岁心想,也许是有人告诉她,用这支箭击杀自己,就能换很多粮食,能够让他们姐弟挨过这个寒冬。
又或许,往好处想,是这少女不忍心看见她被一点点折磨死,所以一箭射来给她个痛快。
天地都好像安静了下来,只剩下雪落的声音,遍地冰雪啊…虞岁岁觉得眼皮沉重,她闭上双眼,想起了第一次见到的月衡仙山,也是这样,天地银白。
玄九跪在她身前,他本来已经挡在了虞岁岁前面,但那支除魔箭还是穿过了他的身躯,好像他只是一道虚无缥缈的幻影。
他伸手拥住逐渐变得冰凉的少女,轻声道:“睡吧,别怕,你会再次醒来。”

“前线捷报频传, 至多三日,我军就能完全夺回烟州。”
主帅营帐里,玉将离正在给桌案后的人汇报军情,玉苍葭雪站在她轮椅后, 沉默而恭敬。
“三日太长, 让柳如絮带队从后方袭击,截断敌军粮道, 还有, 天云山麓多丛林, 让将士们注意——”应纵歌忽然停了声音, 睁大双眼死死盯着自己的手。
他的骨血里, 有什么东西,倏地一下破碎掉了。
还在待令的玉将离见他脸色忽然苍白,担忧道:“将军?”
应纵歌只是定定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魂玉嵌在他骨血里,魂火已经熄灭了。
——这代表三辰宗弟子虞岁岁, 身死道消。
骗人的, 他不信。
他要去见岁岁,听她喊他师尊。
他忽然起身, 动作太急带倒了桌案上堆积的战报, 他抛下一切瞬移离开了军营, 御剑直奔雁阙。
飞雪连天,天地凄冷。
雁阙关外围满了北荒铁骑。
他想, 为什么要有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挡在前面,挡着他去见岁岁。
重铠覆身的铁骑持着武器向他奔袭而来。
他把十三把长剑都掷了出去, 纵剑屠戮, 猩红血液喷涌而出, 他的衣袍上又沾到了鲜血,不可避免。
他皱眉,血腥味这么难闻,岁岁不会喜欢的。
九十九道除魔箭留下的旧伤被激起,摧骨灼魂之痛,比不上他的心被焦急和惶恐寸寸凌迟的痛苦。
快一点,再快一点,再快一点见到她。
他提剑暴斩,瞬息之间斩出上百道剑光,一个又一个的敌人倒下了。
千军之中,提剑的青年一身病骨嶙峋,面如白纸,眸若鬼火寒星,那双桃花眼中的光芒亮得吓人。
他已形容枯槁,只剩意志在点燃生命。
终于,他杀出了重围,一眼就能看到城门外半跪着的少女,她一身素衣,上面满是斑驳血痕,手中握着一把断剑。
第一百支除魔箭贯穿她的心脏,地上那一滩鲜血已经被冻结。
霜天剑意破碎在她周围,只剩一朵青莲还在固执地盛开,否则就会有人上前去,拿她的发饰她的手镯她的锦囊,夺走她身上一切值钱的东西。
那一瞬间,应纵歌眼里所有的光都熄灭了。
万念俱灰。
他鼓起勇气,不死心地、有些踉跄地走到她身前,跪坐下去,颤抖地伸手去探她的鼻息,探不到。没有呼吸,也没有脉搏和心跳。
应纵歌盯着少女闭上的双眼,那两扇眼睫上栖满了落雪,他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怕惊扰到什么:“岁岁?你睁开眼看看为师好不好?岁岁…”
没有任何回应。
应纵歌拂去她鬓发上的积雪,才发现她那枚红莲耳坠不见了,那她该多冷啊。
他的岁岁那么怕冷。
应纵歌一瞬间红了眼眶。
他轻轻将少女拥入怀中,安抚地轻拍她的背,想用体温捂热她身上的冰凉,一边轻哄道:“不冷了,为师在这里…”
应纵歌想将那把断剑取下来,可是虞岁岁死前一直在挥剑,剑柄磨破了她的虎口,鲜血流出,凝结成冰的时候,已经把她的手和剑柄冻在了一起。
他用最温和的灵力融化了鲜血,再轻轻把断剑抽了出来。
少女冰凉的尸身失去断剑的支撑,上身就往前倾,砸进了他的怀抱里。
这一砸让他的瞳孔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他终于反应过来,他的徒儿不会再睁开眼了,不会再唤他师尊了。
——而他甚至连她最后一面都没见到。
为什么?他的徒儿做错了什么?
应纵歌猛地抬头,看向了那些正在向后逃窜的守军和百姓,异色的眼瞳逐渐猩红起来。
这些人,有谁对岁岁动了手?没动手的,也没阻止。
——他率领军队保护的人,竟然成了刺向他徒儿的利刃。
多可笑。
多可悲。
多可恨。
“师尊师尊,教我御剑飞行好不好?”
“那我的心愿就是——希望师尊得偿所愿。”
“不困,我陪着师尊。”
“玄赐,将军,殿下,无论是谁,都是我的师尊,师尊最好了。”
“师尊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师尊,欢迎回来。”
“师尊,师尊……”
耳边还回荡着她的话语,应纵歌猛地咳出一口血来。
艳丽魔纹一点点爬上了他的眼瞳,血红泪水滑过他的脸颊,他轻抚少女的长发,附在她耳边轻声道:“岁岁,为师要他们死。”
雪还在下,纷纷扬扬,但掩盖不了雁阙关满地的猩红残屑,鲜血涌出,将这几个月的积雪浸得血红。
应纵歌想,雁阙的雪地这么冷,他的徒儿在上面半跪了这么久,就应该用这样温热的鲜血来让一地的积雪融化啊。
他把安静闭目的少女抱在怀里,身侧的十四把剑随心而动,肆意斩切。他身上的威压扩散出去,将所有惨叫和哭嚎都压下。
嘘,都别吵,他的徒儿在睡觉。
那些人满脸惊惶地看着他,无声地喊叫着什么——哦,他们在说,他是魔。
所以呢?
他的徒儿已经被这些人活活逼死了,他是人是魔,又有什么关系?
九十九支除魔箭已经被他碾碎,他的身躯不再病弱濒死,相反地,每一寸筋骨都涌满了暴虐的力量。
现在,所有人都是他的猎物,一想到便是这些人逼死了他的徒儿,他们被杀戮时脸上的痛苦,让他感到一丝丝愉悦。
他的心脏被硬生生抽去了最柔软的部分,只剩下一片空荡,现在只有杀戮与鲜血能带给他愉悦,尽管微乎其微。
雁阙关被他变成了人间炼狱。
夜色阴沉,遍地血水上面漂着炽艳红莲。
魔神降世,修罗祭道,地生污浊。
最后,应纵歌躺在遍地血河之上,小心地将怀中少女护在身上。
他像过去一样伸手轻揉少女的发心,另一手轻拍她的背,轻声哼着以前柔兰的歌谣,像是在哄他的孩子好好入睡。
血泪如珠,他忽然哽咽道:“岁岁…为师记得的,为师心悦岁岁…”
被视为禁忌的情感冲破囚笼,爱意和这遍地鲜血一样,甜腻黏稠,又蔓延到无边无际。
他的长发与衣袍都被鲜血浸红,只有他怀里的少女被他温柔细致地清理了身上血迹,灵力缝合了她身上的所有伤口。
遍地血红,只有她是唯一的纯白。
应纵歌一身血衣,抱着怀里依然冰凉的少女踏上城墙。
樱空月被长剑钉入地面,他的脸色因为失血过多而苍白起来。
“为什么?”应纵歌问他。
“因为北荒背后是玉京殿神王,整个长生天的神明都是魔神,神王控制北荒女皇挑起战火,人族的痛苦与怨恨,从来都是魔神最好的养分。”樱空月咳出一口血,继续说,“殿下明明能成神,你已臻至大乘大圆满,甚至已经承受了渡劫飞升的雷劫,但你自己不愿登仙成神,那我只好让你成为魔神。”
“百年前我以为断尘台一事就能让你入魔,可你没有,只是归隐仙门。不成想,还有一个虞岁岁,她让你再次看到希望。”他皱了一下眉,因为又一把长剑刺进他的心脏,但他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低语如咒,
“要怎么逼疯一个人呢?给他希望后再摧毁,再没有人能把你从深渊里拉回来了,殿下。”
他说:“我算出了你们之间的姻缘,我一直在等你爱上自己的徒弟,不管是桐花寺幻境,还是把虞岁岁送回百年前,可我现在才明白,何须多此一举呢?”
“你看自己徒弟的眼神,从来就不干不净。”
应纵歌没有否认。
樱空月笑起来,笑得几近癫狂:“殿下是千百年难遇的重莲剑骨,以凡胎之躯都能比肩神明的不世之才,你当然应该成神,击杀玉京殿的神王,终止所有战乱,避免这个世界在不断的内耗中沉沦,天下归一,铸千秋伟业。此即是,天道所向。”
——人行魔道,人登神位。
应纵歌突然嗤笑一声,笑声轻柔得可以说是缱绻。他很少笑,以前因为岁岁而感到开心时,也只是克制地微弯眼眸。
以前的隐忍克制,如今都是歇斯底里的疯狂。
他勾着唇角,饶有兴味地说:“你怎会以为,现在的我还会做这些冠冕堂皇之事?”
他低头,在怀中少女的眉心上印下浅浅一吻,眼尾愉悦地弯起,“我会平息战乱,因为这是我答应过岁岁的。但你们这些人可不配享太平。”
樱空月顿了一下,咽下口中鲜血后问道:“…殿下要做什么?”
“你不是会观星测命么?不妨给这天下苍生卜上一卦。”应纵歌轻笑,缓声道,“结果一定是,大凶之死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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