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姑娘还是请回吧,殿下说了不见任何人。”包括他自幼疼爱的顾凌。
门只开了那么一小会儿,台阶下的顾凌都闻到了浓郁的酒气。
她此刻想的不是璟王的难过,而是若是那个贱女人在表哥会不会不似这般颓废。
璟王被幽禁她却是个可以来去自如的,说到底她还是顾家的人与璟王府到底隔了一层关系。据传陛下有意立睿王为储君,她倒是觉着这几日城中风声鹤唳,风雨欲来。
年关将至,解禁的旨意迟迟未达,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玉嫔娘娘都死了那么多年,真相重要么?
总不能为了一个死人,再搭上表哥的前程。
她不能看着表哥坐以待毙,如今能救璟王府的唯有萧氏。
顾凌冒着漫天的风雪撑了羸弱的身子赶到了了忠勇侯府,可...
“怕不是瞎了你的狗眼,不认识我家小姐?!”玄霜顶着一张人脸,没好气指责着门房小厮。
她家姑娘已经在这风雪中站了一炷香的时间了,门房却连通报都不肯,真真是打量着他们璟王府今时不同往日了么?
顾凌有种虎落平阳被犬欺的滋味儿,可...这是忠勇侯府,按理说,不应该啊!
吱呀--
忠勇侯府的正门打开,萧亦迎了出来,顾凌心中得意:哼,还不是得亲自迎她入府。
脸上扯出一抹笑容行礼走了上去,“萧将军!今日过府没想到有幸还能见到将军一面,凌儿...”
“顾姑娘过府所为何事?”萧亦冷冷的打断她后面的热络,客气中夹杂着明显的疏远。
“最近闲来无事从库里寻出些物件,想着萧姑娘可能会喜欢特意...”顾凌有些心虚。
心虚什么呢?
她和萧亦都清楚。
“难为顾姑娘待我妹妹如此好,只不过顾姑娘上一次登门唬我妹妹去了函谷关,且抛开这里面的用意和行程的风险,单这家法便足以让她三个月下不了床。那时不见顾姑娘登门,时过境迁了倒是记起我妹妹喜欢什么?”
“陛下罚了璟王殿下幽禁,莫不是顾姑娘又有什么新鲜事自己做不方便,又想唬着我那妹妹去瞧什么热闹不成?萧亦甘愿为璟王的殿下效犬马之劳,可不代表着任由顾姑娘驱使。”萧亦丝毫没有留余地的扯下顾凌的遮羞布。
脸上如烧滚的开水一般沸腾着,烧的跟猴屁股似的,顾凌没想到能被忠勇侯府拉进黑名单,更没想到萧亦会这般直白的撕破她的脸皮,本想着顾及着表哥的关系,萧家不会追究的。
她,还是天真了。
萧鸢不就是受了点家法吗,萧亦这个妹控。
“萧将军误会凌儿了,当年事关璟王府的密辛表哥视将军为挚友,我与萧姑娘一见如故实在是没把她当外人才...”
“这些场面话顾姑娘实在没必要同我一个外人说,璟王府的家事自有璟王料理,顾姑娘若是为公事而来萧亦洗耳恭听,若是为了别的...”萧亦斜睨着顾凌,语气愈发的冷了下来,“请恕我忠勇侯府接待不了顾姑娘这般的贵客。”
“你..”算个什么东西?!玄霜梗着脖子,面红耳赤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
“住口!你算个什么东西!”顾凌强忍着泪水将满腹委屈咽了下去,做着委曲求全的样子:“一切都是凌儿的错,萧将军若有气凌儿单凭责罚,一切与殿下无关。”
说着顾凌松开玄霜的手便要在这阴寒的冬日里忠勇侯府的大门口,对着萧亦跪了下去。
不乏有好事者,打量瞧着,女子羸弱不堪的被风卷歪了身子,竹竿一般的双腿屈膝便朝着那雪窝里跪下去。
萧亦气归气,却也明白顾凌这一跪按着璟王那护犊子的脾气,自己还不知要赔罪到几时。
唉...终究还是萧亦抗下了一切。
“顾姑娘这一跪可是要断了殿下与忠勇侯府的情分哪。”
顾凌身形一顿,嘴角勾起一抹嘲笑,顺势扶着玄霜手便起了来,豆大的泪珠顺流而下我见犹怜。
吱吱吱,马蹄踩在雪上发出咯吱吱的声音。
“萧将军...”
萧亦微躬了躬身子,牵过缰绳,一阵风裹着雪籽扑在脸上顾凌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再睁眼萧亦人已在马上。
“本将军还有要事,恕不奉陪。”说完,只留下一道背影连一句送别的话都没有,那马尾横扫起一阵骚气,本就心中郁结的顾凌险些吐在忠勇侯府的大门口。
马车内,玄霜搓着顾凌的手都能感受到那血液里奔涌的怒气,可不是瞅着他们璟王府要败落了,谁都可以踩她们一脚。
气恼中又夹杂着恐惧,如今顾氏后辈无人,又传言当年顾氏覆灭乃是陛下之意...顾凌每每想起便脊背生寒,她深深的意识到自己这棵无根漂泊了多年的浮萍,即将要被卷来的风暴扼的窒息了。
顾凌在忠勇侯府碰了钉子,可西京又不是只有萧氏一族勋贵。
她还能户户都碰钉子不成?
打脸来的过分的快,各府的主君家母是约好了一起不待见她的?
欺人太甚!
马车外玄霜退下腕上的一只镯子塞进门房的小哥手中,这才得知一个惊天消息。
“姑娘,出事了,出事了!”
顾凌咬着牙看着一脸喜色的玄霜,狠狠的剜了一眼,傻X了吧,出事了还这么高兴??
等等...
那得看谁出事了。
“快说,谁出事了?”
“是武安侯府的老侯爷出事了!”
第五十九章 吊唁
灵堂内,宾客满至却迟迟不见孝子守灵的身影,武安侯夫人半瘫在地上口中大喊着:“冤哪~~”
冤什么?
谁知道呢!
武安侯府书房,纪之邵的脖子上已经划出了一道血痕,而他本人正颤手执剑,剑锋所指不是别人,正是本朝正如日中天的睿王殿下。
单凭谋害皇子一条罪责,足以让武安侯府满门抄斩了。
房间内剑拔弩张,唯有一人风清云淡的拿起案桌上那枚血渍斑斑的扳指,心疼的咂舌。
这可是有人费尽心机才给他找到的,沾了血,可就不值钱了。
“怎么,你们杀了我父亲今日还要杀了我不成?”纪之邵虽无才干胆略却也是个男人,不能顶天立地但好歹也能支撑门楣,两股颤颤面色凝然。
原凭他的胆子即便知道是睿王动的手也是不敢如此的,只是武安侯爷死的过于凄惨,浑身上下几乎没有留下一块好肉,是以想到自己的结局他还怕什么?
他,还能更惨么?
“陈珂!”睿王拧着眉心厉喝,纪之邵勃颈上的长剑悻悻然的撤了下去。
“纪之邵本王已经说过了,侯爷之死与本王无关,是有人蓄意陷害!”睿王死死的盯着那枚扳指,目光凶狠的落在乌兰的身上。
“那殿下便解释一下,我父亲临终前手中死死的攥着您的扳指?”纪之邵白日里没有争抢过睿王的那枚扳指,倒是成了此案最好的佐证。
“混账!本王即便是杀人又何需亲自动手,这分明就是凶手刻意为之栽赃给本王,纪之邵你是没长脑子么?”
“呵呵..那殿下的意思是您的扳指被偷了?”纪之邵冷笑着看了陈珂一眼,“睿王府的护卫可不像您说的那般无用。”
睿王平白吃了个哑巴亏,那扳指的尺寸过于的小巧勒的他手指都要断了,随手也不知放在了哪里,直到出了血案将其牵扯进来,他才意识到这扳指不见了。
能在他府上顺手牵羊的,必是家贼无疑,也不知那群废物将贼手抓住了没有。
“殿下若不能给我武安侯府一个交代,那我...”
睿王目光一沉带出几分杀意,“你想怎样,你又能怎样?”
如今整个西京城已经尽在他的掌控之中,一个没了家主的武安侯府还能翻出什么浪来?
“我..我要去告御状!”
乌兰远山一般的眉毛一挑,笑道:“我还是劝世子歇了这个想法吧!”
“这枚扳指虽是罕见,但谁又能证明独一无二呢?只凭这个扳指,在此案面前根本就立不住脚。”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异族人要站在哪方立场上了。
“呸,枉我待你如手足一般。”纪之邵只觉着自己一片真心喂了狗。
乌兰噗的一笑,“如此论辈分,我还要给武安侯爷披麻戴孝了?”
他..也配?!
如果条件允许,他恨不能将武安侯烧的魂飞魄散,灰都不剩。
睿王可没心思听他在这儿说笑话,脑子都快炸了。武安侯死了不要紧,他关心的是府上的贼,这次是栽赃了一个扳指,谁知道下一次是什么?
看出了睿王的心不在焉,乌兰立马铺好了下坡路:“殿下政务忙何必为这一点小事耽搁着,不如我替殿下劝劝世子爷,其实多大点儿事,事情谈开了大家还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纪之邵:MMP!死的是本世子的老子,你说是小事?!
睿王就坡下驴,甩甩袖子把屁股留给别人去擦,纪之邵只觉着自己被当成了一块破抹布,嫌弃的丢开了。
拿起案桌上的扳指,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就像是一瞬生了拼个我死你也死的决心。
“省省吧,就算是他做的,陛下也不会为武安侯府做主的。”乌兰冷静的开口。
纪之邵脚步一顿,红着眼睛骂道:“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我们侯府的事也轮得到你插手?!”
“我们朔涵儿女的私物上都会刻着自己部族的旗印以示占有,世子爷可瞧瞧手上的那枚扳指内侧可有?”
纪之邵摩挲着那扳指内壁上,心神刹那失守,瘫坐在地上哀嚎着:“是他,是他,就是他!我父亲向他效忠十几年,他竟下如何毒手?!”
“不..我父亲是枉死的,不能下葬,我.我要告御状,我要他给我父亲陪葬!”
乌兰居高临下的向其它地方看去,恨意在眸底如海涨潮汐般升腾,心中却从未如此清醒过,他嗤的笑了出来一巴掌狠狠的扇在了纪之邵的脸上。
“世子是想拉着整个武安侯府给老侯爷陪葬么?仅凭一枚扳指,睿王一句武安侯府串通朔涵一部栽赃谋害皇子,便足以摘了你纪氏一族几百颗的脑袋。”
“你...”不是站在睿王那头的么?
纪之邵怔愣的望着他,这个异族人他有些看不懂,神秘、不定。
“睿王说你不动脑子,还真是...武安侯执掌京畿守备之权,是睿王在京中的埋下的眼珠子,也不想想为什么这个时候自断臂膀。”
“为..为什么?”
“自然是为了...”乌兰俯身声音幽如鬼魅般的钻进纪之邵的耳朵里。
顾凌本不想来吊唁,可瞧着睿王怒气冲冲的从武安侯府的大门出来毫无悲戚可言,好奇勾的她想打探打探到底出了什么事。
刚踏入灵堂便听着武安侯夫人悲戚欲绝的哀嚎,顾凌一肚子吊唁的话在侧门的虚空处扫了一眼后,最终一句都没说得出去。
她就直愣愣的站在那,眼神望着虚无之处像是被人断了魂儿一般。
有心之人顺着那目光看去,只瞧见了武安侯世子被风翻起的长袍一角。
纪之邵生的唇红齿白仪表堂堂,如今老侯爷骤然病逝本就是世子的他可不是年纪轻轻的就继承了爵位。加之睿王现在名声鼎沸,凭借武安侯府与睿王的关系,在年轻一辈儿里可谓是前程似锦哪。
难怪,璟王府与武安侯府这么不对付,这璟王府的表小姐都亲自的巴巴赶过来。
原来是为了早点攀上小侯爷这个高枝儿。
瞧瞧,这才寒暄了几句便火急火燎的踏着小侯爷的脚步跟了过去。
“小侯爷~”顾凌费了半天的劲才追上,寒冬腊月竟生生的走出了一身的热汗,此刻风吹下来黏腻冰凉的汗紧贴着里衣,宛置冰窟一般的难受。
纪之邵扭头只瞧见一个粉裙女子仿佛不识,正准备转头离开,后背忽然被人推了一下,乌兰站在一侧似笑非笑的看着他,仿佛在说:风流薄幸,处处留情。
纪之邵:...呔!我不认识她!
正当不解之际,那粉裙女子扭脸对着乌兰道:“你是何人?”
风拉着白色绸布的一角,大喇喇的往高出抛去,所谓是人往高处走连风都不例外。
乌兰望着顾凌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与记忆中柔弱不能自理的样子天差地别,啧啧..心上人不在人都懒得伪装了。
纪之邵一回头正好对上他戏谑的目光,“你府上的?”
“什么我府上的?!”
“妾室啊~”乌兰说的一点都不委婉,相当的直白。
怎么不像么?
婊里婊气,不识大体,少条失教,哼~怕是还不如听话乖觉的妾室呢。
顾凌的心里突突的两下,气血逆行,骂人的话几乎脱口而出,身后陡然出现了一道尖酸刻薄的声音。
“呦,这不是顾小姐嘛?怎得今日圣上开恩放你们出来了?啧啧啧,怕是在府上闷坏了吧,出来就挑着往男人堆儿里扎,还真是...”不要脸呢!
说话的是宣平侯夫人赢氏,身后跟着的是她的幺女姜静文,也是一脸尖酸刻薄的打量着她,仿佛做了什么丢人的错事。
行而陌路,男女大防,是她冒失了。
可,面具下那双眼睛她绝不会认错。
赢氏见顾凌紧盯着乌兰特使,忍不住嘲讽道:“顾姑娘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可惜你又瞧不上二夫人给你说的婚事,如今璟王被幽闭可不是要自己出来相看了?”
“你!”
“不过,你这眼光倒是极好,这乌兰特使年少有为我大可像太后求一道懿旨将你风风光光的嫁到瀚北去!”
“母亲向来心慈,换了旁人谁会为了一个孤女费口舌。只是顾小姐人美心善,就是体弱了些...不过瀚北以游牧为生,民风彪悍,顾小姐入乡随俗说不定有个一年半载体魄更强健了呢。”姜静文道。
顾凌堵在嗓子眼儿里的那口腥甜被赢氏母女一来二去彻底的搅了出来,血珠喷溅在地上染出梅花朵朵。
纪之邵还是第一次瞧见一个活生生的人直愣愣的倒在他面前,慌乱的抓着乌兰的袖子,不知所措。
顾凌是立着出去,抬着回来的。
纪之邵望着璟王府的匾额,两腿打颤,生是拉着乌兰的胳膊才勉强站住。
那赢氏母女见事情不对,早就撒丫子跑了,他什么都没做,却要他承担了一切。
谁让他是武安侯府唯一的男人呢。
乌兰一踏入璟王府,整个人的气息便乱了。
昨夜武安侯的话一直在他脑海中盘旋,当年奔赴柔然的是定军侯顾卺霖不假,可战场上屠了柔然全族却不是他。
当年的参军依令屠杀柔然一部,奉的不是主帅顾卺霖的命令,而是...当今皇帝!
而皇帝派出顾卺霖的时候也留了后手,在这场鏖战中皇帝为自己的儿子博得了超今冠古的名声,功成名就后顺水推舟的拔除了顾氏这棵大树,那籍籍无名的参军成了封妻荫子的一品军侯。
而这一段血淋淋的过往,史书工笔上都不会留下启帝半句不是。
后世只会歌功颂德皇帝的丰功伟绩,雄才伟略。
果然是,雄才伟略呢!
乌兰一面走一面想,眉头紧蹙,连进了玉清筑被纪之邵连叫三声都没反应过来。
“乌兰兄!”
叫不应人,纪之邵只能用力扯拽了他的胳膊一下。
乌兰一个激灵回神,疑惑问:“怎么?”
“还问我怎么?你人都快廊柱上了,你..别怕!有我在呢!”
“你不怕,你颤什么?”乌兰抬了抬下巴,目光落在纪之邵发抖的手上。
巨响的声音让满院子的守卫汗毛一立,全都朝小侯爷看去。
纪之邵抖得更厉害了。
乌兰挑了一下眉梢,对璟王的反应毫不意外,腹中漫不经心滑过一句:她又没死...
屋子里射出的那道目光当头罩下,几乎要将人钉死在地上,纪之邵几乎说不出话来求助的看着乌兰,乌兰简略的将顾凌的出现和委屈三下五除二的说清楚。
璟王整个人都笼在阳光照不透的阴影里,身后是无垠无际的黑暗,阿黎的背叛、父皇的狠绝早已让他痛不欲生,现在连凌儿都护不住了么?
半遮的面具漏出赛雪的肌肤和精致的锁骨,说话时唇角勾起的弧度和脸上每一根绒毛都与记忆中的那个人重合,他近乎贪婪的看着一张一翕的唇瓣,心中的怒火仿若被滋润万物的细雨无声的浇灭了。
其实整件事与纪之邵能有多大关系?!
“话都说完了,小侯爷您府上..没事了么?”乌兰听着房间里的动静,扯了扯纪之邵的衣袖。
“对,对..”纪之邵连忙拱手告退,转身的功夫,乌兰只觉得天旋地转凉风把熟悉的寒香味道送到了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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