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出乎意料地什么都没说,只温和地和他聊了一会天。
沈昭京漫淡地想,这样过完整个年倒也无妨。
回了老宅。
沈昭京一进门就看见了个陌生女人。
没多想。
沈父是只有他一个儿子,沈家可不止一个。
直到沈母笑盈盈地挽着那女人的手聊天,拉到他跟前介绍。
“儿子,这是金伯父家的金秀,刚回国呢。”
那女人长什么样记不清了,落落大方地朝他一笑:“你好,沈昭京,久仰大名。”
沈昭京心下不无荒唐,兀自地哂笑一声。
没应话。
在场的气氛本来其乐融融的,却因着他这一声笑冷寂了下来。
他从美国回来,做事比那帮富家子弟狠的多,也最不讲人情这东西。偌大个沈家,虽他这一辈排行老三,却连敢在他面前开个玩笑的人都没。
他面色难辨,眼底冷然,一家子的人倏地冷了气氛。
沈老爷子缓了气氛,嗓音雄浑:“昭京,愣着干什么?”
沈母的笑意也隐隐僵在嘴角,没敢相信他当着一大家子的面也给她这么落面子。
沈昭京慢条斯理的把玩着手里的打火机,轻轻笑一声:“爷爷,过年的家宴有外人,不合适吧。”
沈老爷子顿了顿:“人家小姑娘不是刚回来?一起吃顿饭而已。”
沈昭京不置可否,没再说话。
他本来坐在沈老爷子旁边,另一边是那个女人。沈昭京挑了个远点的位置坐。
沈老爷子没再开口,只皱了皱眉。
沈母吃饭的脸色一直隐隐有些难看,隐忍地没再开口。沈父神色淡然,照旧挂着温和笑意,似是还劝慰了沈母几句。
沈昭京神色也冷淡,一顿饭吃的气氛沉闷。
饭后,沈昭京放了筷子,出去了。
到底是看在沈老爷子的面子上,毕竟是家宴,沈昭京没走,站在走廊抽烟。
身旁有人靠近。
话语故作轻松。
“那个女人究竟有多厉害才能让你这么喜欢她?”
沈昭京掸了掸烟灰,冷然的眼扫了她一眼,嗤笑了声。看来刚才他给她落的面子算轻的。
“你几岁?”
金秀怔了怔,没想到话题跳的那么快。却还是答了。
“27。”
沈昭京冷凉的视线往下落,深黑的眼翻涌出不屑。
“金小姐的行为。”
“凭着金小姐的年龄不难判断吧。”
“知三当三。”
“不知道金家的家教教给了金小姐什么。”
平淡的语言却叫金秀整张脸都白了白。
金秀颤抖着唇:“不是的,沈昭京。伯母只告诉我你之前有一个喜欢的女人,但是已经分了。今天看你的反应,我只是以为,你们被伯母强行拆散,你还没忘掉她而已...”
“伯母也跟我说过,她之前找人去找过那个人的,说她很盛气凌人,根本配不上你...”
猩红的烟管一瞬间被掐灭,灰白的烟灰一瞬间在沉黑的夜里飘散开来。
沈昭京沉黑的眼一瞬间冷然,恍若浸了冰,嗓音沉沉,极其冷冽。
“她,找了人?”
金秀吓了一跳,白着唇点点头,“是,是啊。”
沈昭京极淡地笑了声,无端的冷戾。
一个婚姻被葬送在利益底下的人,明明心里痛不欲生,却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重蹈覆辙。
可笑啊。
嗓音蕴着沉,“妈,外公打了电话,找你。”
沈母一瞬间有些诧异,后又想到许是想商量去美国的事,便没起疑,笑着应了声。
她起身,跟着沈昭京到外面。
冬日的夜又寂又冷。
老宅里灯火通明,红艳的光在灯笼里流转。
沈母想到金秀刚才出来找沈昭京了,便问:“你一个人回来的?金秀呢?”
沈昭京微垂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摩着打火机的滚轮,深蓝的火焰在空中跃起,舔舐上冰冷的空气,他没作声。
沈母察觉出点不对来,眉目渐渐冷却。
“你外公没找你?”
沈昭京轻笑了声,嗓音凉凉:“是我找您。”
沈昭京抽空看了眼手机,助理大过年的也效率不低,已经发来了资料。
“沈总,确有此事,夫人在一个月前见了贺昕璇小姐,后贺小姐去了郾城一趟。”
沈母蹙着眉:“怎么了?”
按下心里的烦躁,沈昭京抬了眼,平静地问沈母:“妈,还记得三年前发生什么了吗”
“记得啊,你的猫是三年前死的吧?”沈母一顿,想到那年,沈昭京的猫的尸体在后花园被找到,沈家上下没一个人敢出声。沈昭京把前因后果查了个清。
上下牵扯到的人多少都受了罚。
还有别的人参与。
是个生意人。前几年在沈昭京手里栽了跟头,心有不忿,听说沈昭京有只极宠爱的猫,想报复。
那人做餐饮的,在彰城也算有名。
沈氏不做这个。
那日知道的时候,沈昭京没动静。
沉了一个月。
沈氏推出了个重磅,开始做餐饮了。
一下子火起来。
那人的店便经营惨淡了,想着有本金,东山再起,还有机会。
那日召开董事会,那人在主位等董事们来。
却未曾想,来的人,只沈昭京一个人。
他眉眼似笑非笑,指尖轻叩桌面,嗓音轻淡:“王总,好久不见。”
这招是真狠。
直接把那人的后路断了个干净,大刀阔斧地吞并公司,并入沈氏。
这一场,沈昭京赢得利落又狠绝。
事情在整个圈子里传了开,引起了不少轰动。
而后,几个敏锐的人倏然惊觉出。
这恐怕不是一场简单的“报复”。
恐怕是早有了进军餐饮业的心思,伺机而动。
一石二鸟。
更觉心惊。
事情传到沈母的耳朵里的时候,已经尘埃落定。
旁的人都笑着恭维她:“沈夫人,沈总可真是龙章凤姿,大有出息啊。”
这个圈子的富二代、官二代多的是,仗着家庭背景教训人的自然也比比皆是。
而沈昭京这一代,出了两个异类。
一个沈昭京,一个韩辞寅。
拿着家庭背景教训人的,那不叫有本事,只能说他上辈子投胎投的好啊,有靠山。
而用利落又明面的手段,圈子里少见,一是没人有这实力,二是没人有这胆魄。
偏生这一代出了两个。
这种人,可比那些个只会仗着老子的人让人忌惮的多了。
也更不好掌控。
看见沈母的神色逐渐僵硬,沈昭京知道她想起来了。
沈昭京将手机的照片调了出来,递到沈母眼皮子底下。
“一个月前,您去找了贺昕璇,去干什么?”
前后那么一联系,总归是知道沈昭京什么意思了。
沈母按下慌张,强装镇定:“是去找她了,昕璇之前也算贴心,如今她家变成这样,我去关心关心她。”
“两家原来明明关系融洽,你倒好,非要斩断,人家一个小姑娘遭了这么大挫折,怪可怜的。”
沈昭京淡淡笑了声,“三天后,贺昕璇去了趟郾城,随后您转了200万金贺昕璇的账户。”
沈母张了张嘴,欲再做辩解。
沈昭京却倏然轻笑了声,极浸凉薄:“妈,你还是不了解我。”
沈昭京手松了松,手里的打火机顺势掉了下去,摔得粉碎。
冬日的冷阴冷,浸渗进骨头里,丝丝缕缕地流进血液,叫人从心底发凉。
沈昭京沉黑的眼冷又淡,薄凉。
“您若是非得有个傀儡,和我爸再生一个。”
“毕竟他在外玩的女人一刻没间断过吧?”
他眉眼挂着讥诮的笑:“而我的人,就不牢您费心了。”
没再久留,沈昭京转身就走。
沈母一开始听到他如此讽然的话怒极,后深呼吸了几次,目光落到了地上,宝蓝的打火机在昏黄的暗处,无比灰败。
她知道,这是沈昭京平日最喜欢的牌子,不喜欢别人动的。
她错了吗?
沈母一瞬间怔忪,问自己。
她得不到答案,也无法作出回答。
在坐上车的那一刻,沈昭京便给纪琼笙打了个电话。
金秀说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都跟着沉了沉。
他想问她,那时候怎么没跟他说?
后又想到纪琼笙的性格,亦或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何必大过年的提起,败她兴致。
沈昭京垂了眼,摩挲着自己的骨指,无论如何,也该给他的笙笙一个交代。跟外公说的初四去。
那几日独自一人住,没跟纪琼笙讲,过年那几天总归家里的事是忙的,他们打电话的时间也少了许多,住的便冷清了些。
跟韩辞寅他们出来小聚。大致提了提发生在沈家的事情。沈母要面子,这种事情自然不可能传出来。
于稷扬了扬眉:“三哥,为了这事家里都不去了?沈爷爷那边交代的过去?”
沈昭京垂了眼,面色凉淡,嗤了声:“本来待那也没意思。”一帮人都带着虚假的面具来回推诿,又背地里下刀子。
韩辞寅指尖燃着烟,笑的浪散:“沈三,是你栽了。”再怎么不和平常维持表面的关系还是有的。是因为沈母这次做的触犯到他底线了,他才没了兴致待在那的。
说来,他一向冷静自持,这几年也很少犯这样的脾气,这次还是头一遭。
沈昭京不置可否,暗冷的眼落在酒杯上,轻笑了声。
“嗯,我栽了。”
纪父纪母就开始准备旅游的事情。
纪母不喜欢社交,大过年的也不喜欢来往拜访,待家里自然又是无聊的,于是又起了出去玩的心思。
也意识到丢下纪琼笙一人不太好,笑眯眯地让她带着沈昭京和他们一起去。
纪琼笙忍不住笑,想着,要是她和沈昭京和她妈一起旅游会是什么场景,况且,沈昭京和她工作这么忙,可没空去玩长期旅游。
挥了挥手,让纪母他们自己去,反正她也习惯了。
纪父纪母要走,她顺带也把郾城的行李一起收拾了,还有一些行李在沈昭京那。
沈昭京的房子纪琼笙轻门熟路,隔一层楼,直接从楼梯间上去,进去前给沈昭京发了消息,然后进了房间收拾。
衣物倒也不重要,一些护肤品有保质期的需要带走。
刚进洗手间。
耿素电话打来了。
纪琼笙接起,漫不经心地应:“喂。”
耿素那头听起来情绪挺高昂:“笙,你什么时候回来啊?”
年前跟耿素聊天的时候,大概知道了耿素的近况。
跟那个海王弟弟又复合了。
耿素跟她说的理由是,那个弟弟技术一流,她舍不得。
耿素以前从来不吃回头草。
纪琼笙从里面察觉出了点什么,道破了她。
“是不是喜欢上人家了?”
耿素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我怎么会这么自讨苦吃?我们两个各取所需而已。”
毕竟两个人都是爱玩的人,放不下花花草草。
谁是真心,谁是假意,谁也分不清楚。
“快了,过三四天吧。”
耿素那头像是下了很大决心般,郑重其事地告诉她。
“我和他好好谈了谈,从谈话结束起,我们去尝试一场真正的恋爱。”
纪琼笙将手机放在洗漱台上,开了免提,眼淡淡垂下。
“他确定真心。”
耿素顿了顿,摩挲着颈上他送的项链:“相信他一次,也相信我一次。”
感情的事从来没那么多理智。
纪琼笙也不会插手过多耿素的感情,只会在她挫败的时候扶她一把。
纪琼笙笑了笑,应她:“好。”
后来又聊到别的。
聊到她和沈昭京。
“沈大佬年纪也三开头了,不着急结婚啊?”
“你都这么费尽心思泡到手了,不考虑一下?”
“要我说啊,沈大佬真的挺喜欢你的。要我说啊,以前的那件事你真没必要放心上,沈大佬跟他不一样。”
纪琼笙手撑在洗漱台上,笑着调侃:“你以前可不会说这个。”
耿素嘿嘿笑了两下:“心态变化了呗。”
纪琼笙眉眼垂下,头顶的光在她眼睑处落下淡淡阴影,回答她。
“我和沈昭京,结婚不太可能。”
喜欢归喜欢。
一个没有家庭支持的婚姻,会幸福吗。
沈昭京性子偏冷,不曾跟她谈过他的家庭,但是,自己的妈妈又能关系差到哪去。
他妈妈不喜欢她,亦或许,是整个沈家的人都不喜欢她。
这样的婚姻,叫沈昭京如何自处。
所以她唯一能做的,是闭口不谈结婚。
一个不是婚姻的关系,沈家没人可以管,沈昭京还是沈昭京,她还是她。
非要到了选择的时候。
纪琼笙抿了唇,掩了眼底的嘲意,她会不会放手,倒也真的难说。
察觉到温冷的气息。
纪琼笙转身。
一米开外。
肩上沾着细密水珠的沈昭京站着,目光沉冷。
他起了笑,笑意只覆在眼上一层,有些凉淡。
耿素那头还咋咋呼呼地问。
“为什么不可能结婚啊?......”
纪琼笙没由来的有些慌张,按断了电话。
沈昭京沉沉地看着她,有些讽意:“是当我在玩一场游戏,还是你在玩?”
漫漫又刺痛的痒顺着躯干往上爬,蔓上喉咙。
纪琼笙倏地觉得话语大把大把地聚在喉咙,却就是没吐出来,眼睁睁地看着他离去。
纪琼笙走到客厅的时候。
才发现桌上放着一大束花。
是红玫瑰,她最喜欢的红玫瑰。
黑色纸抱着里头的红玫瑰,艳艳地绽放,水珠在花瓣上滚落,嫣然欲滴。
欲抽出几枝放进花瓶,没留意,划伤了手。
血珠从指尖冒了出来。
玫瑰妖艳。
也刺人。
蜷缩着膝盖坐在阳台,纪琼笙擒着酒杯的底部,晃漾的液体席卷上透明的杯壁,又落回原位。
寂黑的夜。
雨珠细细密密地落下,染绿树的叶,沾湿阳台的杆。
纪琼笙阖了阖眼,手机还在不停地震动,是耿素打的电话。
纪琼笙吐了口气,回了她。
jI:沈昭京回来了,就挂了。
耿素没想到其他,只以为他们许久没见面,不想打扰他们,便连连地应好。
纪琼笙关了手机,丢到了一旁的茶几上。
他们迟早会为这件事吵架。她有预料。
只是想着,在一起也不过只一年的时间,大抵这问题不会这么快摆在他们面前。
现实是不会给你机会去准备应对的。
雨照旧下。
一阵疏,一阵密,一场空白。
冬夜的雨料峭。刺的人心都冷。
两个人都不是会主动低头的人。
两个人性子都挺漫淡,不在小事上计较。算来,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吵架。
纪琼笙很少与别人吵架,以前的恋爱也都是另一方哄人比较多,她没哄过人,来这一出,她也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去处理。
这件事,任哪个角度。
都没错。
所以便一直僵持着。
两个人的交友圈交集其实并不多,也不过是先前加了陆琛暄那几个的微信。他们那帮跟沈昭京成天一起,自然也能知道点端倪。
刚冷战那几天,陆琛暄还曾找过她,问她和沈昭京是不是吵架了。
哪能不知道这句话的答案,不过是想借着话题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罢了。
很难解释。
纪琼笙只给了他一个肯定的答案,遂不再回答。
还时常看的见他的朋友圈,会上传些小视频上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视频里总会带到沈昭京的脸,不知道,是不是在故意给她看。
到底是顾忌沈昭京那性格。
视频模模糊糊地一晃而过,他的眉眼只在模糊成一团的白光里,停顿一秒,便归于漆黑。
只是看的出来,心情不算好。
耿素后几天也听说了点风声,打电话来问。
纪琼笙不想提,轻飘飘地一句带过,随后语气一如既往地漫不经心。
“我后天回去了。”
耿素知道她不想提,便也不再说沈昭京的事,笑嘻嘻地回:“好啊。我来接你,请你吃顿好的。”
离开郾城的那天。
阮彦来送她。
纪琼笙站在车旁,看着阮彦坐在她的那辆张扬的红色跑车里,按下车窗招摇地跟她招手。
“纪经理”
“你可不够意思啊,走了不跟我说?”
纪琼笙松然一笑。
“阮总,好久不见。”
阮彦下车。
穿着驼色风衣,朝她走来,眉眼张扬地笑。
纪琼笙插着口袋,眼底染上笑。
点燃了一支女士烟,阮彦压着指尖,递到嘴边,淡白的烟圈从红唇吐出,散在飘渺的空中。
“这次回了彰城,郾城怕是来得少了吧?”
纪琼笙点了点头,“毕竟彰城才是我呆的老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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