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琼笙不紧不慢地再开口。
“那再自我介绍下。”
“纪琼笙。”
“沈昭京的女朋友。”
“女朋友?”贺昕璇一时间有些失声,不可置信地看着纪琼笙,不是女伴,是女朋友。
“你怎么配?”贺昕璇一字一顿,盯着她。
气氛一下子冷凝下来。
韩辞寅眼神一下子玩味起来,他靠在了椅子上,目光落在了一旁的贺信年身上。
他从口袋里抽了根烟,滚了滚打火机的滚轮,打火机清亮的一声在有些沉寂的氛围里有些突兀。
一旁的纪琼笙不紧不慢地抬起头,目光落在贺昕璇身上。有些淡,有些冷。
眉宇间却带着笑意。
“配不配得上轮到你来说?”
贺信年在一旁冷笑一声:“纪琼笙,你一个没身份的女人有什么资格这么嚣张?趁早看清自己的身份赶紧滚蛋,省的到时候自找难堪。”
韩辞寅眉眼动了动,将烟点上,桌子上燃起寂白的烟雾。
“贺信年,你要是聪明点,现在马上带你妹走。”
“非要闹得难看,你看沈三怎么对付你。”
韩辞寅咬着烟管,嗤笑一声:“你多少有点高估你自己了。”
贺信年确实存着刁难纪琼笙的心思,却没想到他们几个不站他这边,他脸色难看了几分。
贺昕璇不是他们这个圈子的,但是贺信年是。虽不比沈昭京和他们的关系,但是总归有几分情分在。于稷和陆琛暄正是碍着这个才不好赶贺昕璇走。
但韩辞寅不是。
他最讨厌来虚的那一套。他一直都不喜欢贺信年。
也最讨厌贺信年那一套莫名其妙的理论。
纪琼笙在一旁听着韩辞寅那边的动静,饶有兴趣的挑挑眉。
随即视线又落回贺昕璇身上,几分玩味。
贺昕璇自然也听见了韩辞寅说的话。
没等贺信年回,她就先一步喊出了声。
“韩哥哥!你竟然帮这个女的?我们和你才是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啊!”
于稷也有些不耐烦了:“贺昕璇,别无理取闹,这不是你家。”
贺昕璇眼眶一下子红了。
“你们都帮她?”
她像是有些站不住了,浑身有些发抖,泪水一下子从眼眶里落了下来,不说话倒还有几分楚楚可怜的味道。
包厢门开了。
沈昭京走了进来。
他看见贺昕璇,面色沉了几分。
纪琼笙不紧不慢地吃着桌上的水果,没开口。
贺昕璇看见沈昭京,哭的更厉害了,抽抽噎噎地喊了声:“三哥。”
沈昭京神色毫无波动,走向纪琼笙,目光在她身上落了落,问道:“怎么样?没事吗?”
纪琼笙摇了摇头,狐狸眼轻弯:“没事啊。”
贺昕璇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这副场面,沈昭京大抵也能猜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沈昭京捏了捏纪琼笙的骨指,低声道:“我来处理。”纪琼笙勾了勾沈昭京的小指,眉眼漾上笑意,点了点头。
沈昭京站直身子,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了贺信年身上。
他不冷不淡开口,嗓音浸了凉。
“贺信年,想找我茬?”
贺信年站了起来。
“沈昭京,你这是什么意思?”为了一个女人要跟他闹掰?
沈昭京神色毫无波动:“带你的人一起滚。”
整个包厢,没人帮贺信年说话。
另外三个要站谁这边已经明了了。
贺信年攥了攥手,脸色极差:“沈昭京,你会后悔的。”
他怒气冲冲地带着贺昕璇一起走了。那个女伴就这么被他落下了。女伴不知所措地在原地愣了会,随后如梦初醒般也急匆匆走了。
纪琼笙想上厕所,跟沈昭京说了声就去了。
沈昭京面色还有些冷然,坐下,唇边起了弧度,冷津津的,无端有些悚然。
“韩辞寅”
“来个交易?”
韩辞寅懒洋洋地应了声。
“交易什么?没好处的我可不来,我可都输了一块地了。”
沈昭京语调平平:“那块地给你了。”
韩辞寅有些惊着,坐直了身子。
沈昭京一字一顿道:“鑫禾,撤资。”鑫禾,贺信年的公司,项目先前跟他们几个都有合作,他们几个不差钱,贺信年却差。
韩辞寅摸了摸鼻子:“玩这么大?”
于稷瞪大了眼:“你认真的啊?”
沈昭京没回答他,瞧了眼对面几人,平静道:“要什么提。”
言外之意,鑫禾,必须撤资。
贺信年自作聪明过头了。
韩辞寅掐灭了烟头,按在一旁的烟灰缸上,笑的懒散。
“行。”
于稷和陆琛暄也应下。
于稷感叹了声:“到底是贺信年做的过分了啊。”
“不过三哥,你别说,嫂子临危不乱的,胆量很大啊,我挺佩服。”
沈昭京笑了声,心情好了几许。
“嗯,谢谢夸奖。”
于稷有些惊悚,跟陆琛暄互相对视一眼,这,是沈昭京?
韩辞寅在一旁翻了个白眼。
“操,沈三,你变了,你以前可不会笑成这样。”
沈昭京不动声色地抬眼,看了眼韩辞寅。
“你那个不在,嫉妒了?”
韩辞寅:“......”
说真的,沈昭京顶着这张常年冷冷的脸说这话,挺让人毛骨悚然的。
韩辞寅不爽地啧了声。
“沈三你烦不烦?”
沈昭京不紧不慢地喝了口酒。“嗯,送出去了块地,不太高兴。”
韩辞寅:“?”狗不狗
“我应得的。”
韩辞寅睨了他一眼,冷笑一声。
沈昭京放下酒杯,面无表情:“我去找我女朋友了。你们慢聊。”
陆琛暄挤出个微笑:“三哥再见呢。”
第29章
纪琼笙从洗手间出来时,沈昭京倚在外面的栏杆上,眼皮下垂,在眼睑处落下一片阴影,薄唇轻抿,侧脸冷清。
纪琼笙蓦地轻顿,低低唤了声:“沈昭京。”
沈昭京抬起头来,沉黑的眼落入她视线。
“笙笙。”
沾着雪色的凉,却又低缓。
纪琼笙走近他,仰了仰头,触了触沈昭京的唇。
沈昭京将纪琼笙拉进怀里,指尖未松,刚才灌进去的酒的酒意一点点蔓延进纪琼笙的嘴里。
带几分烈意的酒,混杂着沈昭京身上的雪松的凉意,在唇齿间翻越,渗透进齿间,入喉。
像是进入骨血中,随着血液缓慢流淌。
一呼一吸之间,都是雪松味,薄凉,与浅淡却持久的冷梅香掺和在一起,在周遭空气里缓慢浸渗。
腿还有些发软,沈昭京拉着她进了个空包厢。微凉的指尖顺着腰际踱过,顺着腹部不紧不慢地往上走。
纪琼笙勾着沈昭京的衬衫领子,跟他接吻。
纪琼笙整个人被抵在包厢门上,腿软了半分。有些扛不住了,呜咽出声。
“沈昭京,站不住了。”
沈昭京闻言,深黑的眼沾上几分不明的情绪,唇角半起,带着哑笑:“这就站不住了?”
纪琼笙搭在沈昭京肩膀上的手掐了他脖颈一下。沈昭京眉眼跟着一挑,将纪琼笙打横抱起,顺手将包厢门反锁了,坐到沙发上。
门外的脚步声忽轻忽重,隐隐绰绰地,不时传来几声谈话声。
他却毫不动容,只专注着他眼前。
眉眼深深,不时哂笑一声。
指尖不时轻刮着纪琼笙的脖颈。
驼色大衣已然放至了一边。
沈昭京只解了几个扣子,里头的锁骨露出来,他现在心情好,眉眼的淡薄少了几分,露出几分懒散的笑。
倒有几分浪荡的样。
他给纪琼笙提好毛衣,起身将一旁的驼色大衣拿起,给她穿上。
最后站在她身前,眉眼浅薄地染上笑,“抱你走?”
纪琼笙将手张开,递到他跟前,明晃晃地冲他笑:“你牵着我。”
沈昭京压低眉眼,浅淡笑了声。勾住她的手,扣住。
纪琼笙借力站了起来。走到包厢门口,眉眼上染上了几分纳罕:“这是你随便找的包厢?”
这么长时间都没人打扰,总有些不对劲。
“我的。”
沈昭京轻描淡写。
难怪,进来的不带犹豫。
沈昭京没跟他们打招呼,带着纪琼笙直接走了。
自那次,沈昭京不时都会带纪琼笙一起去。
韩辞寅在的次数不多,听沈昭京说过他,是个模特,这几个月刚好他最忙,也难怪他懒散劲里也透着股凌冽的傲气,旁人不常有。
陆琛暄其实她刚见第一面的时候印象并不深,直到后面的时候,他喝的有点上头,脸色红红的,似调侃,似嘲讽。
“不知道能以现在的样子再活几年。”
她读不懂这个中含义。
却无端地觉得有些沉重。
听到那句话,于稷也难得地沉默了回,轻笑了声,只是里面含着太多含义,很沉重。
沈昭京眉眼淡淡垂下,不作言语,气氛便凝滞一番。
最后还是陆琛暄自己故作自然地笑笑:“再来一局?”
自那时,纪琼笙对他的印象便深了些,想着,大抵这世上,各个人还是有各个人的难言。
当然,纪琼笙再也没见到过贺信年。
再见他的时候。
在郾城。
大抵是一个多月了。
在她公司附近的咖啡店。纪琼笙恰要买咖啡。进来排队的时候看见了他。
一个月,贺信年的变化可不谓不大。
沧桑了很多,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隔得不是很近,看不清神色,却感觉得到他身上的疲惫。
他对面坐着的人,也是熟人。
阮彦。两个人都侧着对着她。
这副场面,纪琼笙没兴趣跟阮彦打招呼,垂着眼玩手机。
没过几分钟,阮彦倏地朝她喊了声:“纪经理!”
纪琼笙抬起头来,阮彦半挑起眉梢,肆意地朝她笑。
纪琼笙淡淡笑开,走向她:“阮总。”
“喝咖啡?我请你啊。”
“不用,不打扰你谈事,我们下次再约。”纪琼笙笑的婉约。
阮彦耸了耸肩,“好吧,那下次我去找你。”
纪琼笙笑着点点头,回去了。
见到美人,阮彦的心情都好上不少。
再一抬头,却发现面前的贺信年脸色更差了些。
贺信年脸色有些阴沉:“你认识她?”
阮彦一脸莫名:“认识啊,怎么?”
贺信年不吭声了。
贺信年这一个半月过的怎么样,圈子里的人也一清二楚。摆明了沈昭京要他不好过,韩辞寅那几个的动作也整齐划一。
贺信年公司不是没了这几个投资就运转不了了,但是,圈子里的人精着呢,顺风转舵的最拿手啊,最大的饽饽走了,谁还敢再呆下去啊。
这也是贺信年今天找她的原因。
阮彦起初以为他只是和沈昭京私人有摩擦,也觉得奇怪,贺信年一般也不会主动去招惹沈昭京,沈昭京不至于这么下狠手。
刚才那一问。
情况倒有些明了了。再联想到贺信年那性格和他那妹妹。
阮彦了然地一笑:“你怎么纪琼笙了?”
贺信年脸一青,还是没吭声。
阮彦嗤笑了声。
“贺信年,别说我没跟你讲过,前几年我就警告过你了,沈昭京那人看着性子冷,实际护短的很。他家前几年的那只猫让别人一带,死了,他做的事,你可别跟我说你不知道。”
“你妹那破性子我也不是第一次说了,这次怎么的,你们两个一起犯蠢?”
看见贺信年还是沉默。
阮彦翻了个白眼,还真被她猜中了。
“你也别指望着我能帮你。”
“第一个,我挺喜欢纪琼笙的。你干了什么破事我不管,但是我也不太爽。”
“第二个,沈昭京我也得罪不起,我要是想我自己混的下去,帮你没可能。”
贺信年攥着的手松了下来。最后惨淡一笑:“行。”
纪琼笙买好咖啡的时候,贺信年刚好出去,纪琼笙抬眼,目光在贺信年身上一掠而过,随后淡淡收回了视线。
贺信年却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声音粗哑:“纪琼笙,算你有本事。”
纪琼笙哂笑一声,半含嘲讽,不冷不淡开口:“贺大少有空在这说话不如去自己公司多救点股票。”
随即,纪琼笙不紧不慢地下了阶梯,没回看一眼。
有些人啊,就是罪有应得。
沈昭京从浴室出来,带一身水汽。发根微湿,漆黑,下垂。
他指尖刮了刮纪琼笙的下巴,微凉的吻便落了下来。
手机掉落,没在被子里。
纪琼笙含混地轻声喊了声。
沈昭京眉眼带笑,勾下纪琼笙肩上的带子,将整个人往身下带了带。
“过几天带你去海上?”
纪琼笙歪了歪头,语调慵懒:“游轮?”
沈昭京漫不经心地应了声:“嗯,韩辞寅的。”
“买给他女朋友的。”
纪琼笙挑了挑眉,染了几分兴味:“女朋友?”
还以为他们那帮人都是纨绔子弟的花花公子。
猜出了纪琼笙在想什么。
沈昭京轻笑了声,深黑的眼淡淡:“嗯,想了四年,追到手了。”
纪琼笙微抬嘴角,笑着打趣沈昭京。
“这么纯情啊。沈先生,那你呢,是不是还想着初恋啊?”
沈昭京哂笑了声,眉眼溢出淡薄:“没初恋。”
“都是交易关系。”
纪琼笙轻啧声:“她们舍得放过你?”
沈昭京倾覆在纪琼笙身上,房间的热气开的高,额间有了细小的汗珠,薄唇抿着,高深的眉眼染上几分□□:“这世界上还没有人能够威胁我。”
纪琼笙指尖移上了沈昭京的锁骨间,继续往上,在沈昭京的喉结处画圈打转。
“我之前可没少道德绑架沈先生。”
女人的手太不安分,沈昭京拍了拍她臀部,以示警告。
“明天不想下床了?”
随后,他回答她先前的那句话。
眉眼深深地瞧着她,眉眼染上一道笑,冲散了几分薄凉。
“纪小姐。”
“那是我”他顿了顿,头覆下来,吻上她的唇,碰上前一秒,含混地开口,嗓音轻喘,染上低哑:“心甘情愿。”
在游轮上玩一天半。
过去那天晚上就是个大型的晚宴。
沈昭京给纪琼笙买的礼服。
酒红色的。
纪琼笙自己在家摆弄了下,纯黑的头发卷着,散落在肩上,后背半分裸露半分遮掩,隐隐约约的看得见一半雪白光滑的脊背。镶着不大不小的钻石的项链戴在脖子上。
纤细雪白的手臂细瘦,一边戴着那串血红的手串,另一边套了串手链,是与项链配套的。踩了双黑色丝绒红底高跟,黑色的拉带衬得脚踝愈发细瘦冷白。
两腮晕染开浅薄的腮红,一双眼漾着潋滟水波,含情,一颗纯黑的泪痣点缀在眼角,几分纯情,朱唇微启,微露雪白的齿。
出房门那刻,纪琼笙叫了声沈昭京。
沈昭京倚在门框,抬眼,顿了下。纯黑的眼直勾勾地盯着纪琼笙,大步走到她跟前,将她抵到了墙上,嗓音一瞬间哑了下来。
“纪小姐,游轮不去了?”
纪琼笙:?她轻勾了下沈昭京的下巴,一双狐狸眼勾勒出媚然:“沈先生,晚上讨好我一下,就满足你一个要求。”
沈昭京眉眼垂下来,手指拉着纪琼笙的指尖,微抬食指在她指尖摩擦,缓慢。
许久,他轻笑一下,覆到了纪琼笙的耳边,热气缓慢喷滞在耳垂,纪琼笙耳垂染上粉嫩的红。他声音刻意压的低,沾着雪然的凉意的嗓音几分哑,隐然带笑,勾的纪琼笙尾椎骨一麻。
“全凭纪小姐做主。”
话说的好听。
没出门前,纪琼笙却又被沈昭京“做主”了一回。
这次衣服便让沈昭京帮她穿,他指尖在她光滑的脊背上轻滑,酥酥痒痒的。看着镜子里的他,眉眼微垂,长而黑的睫毛覆在眼睑处,投下一片阴影,露出半边高挺的鼻梁,侧脸冷然,看不出半分刚才的情难自控。
纪琼笙歪着头看他穿好,才勾着他的手一起出发。
游轮很大,也很豪华。
看见韩辞寅和他的女朋友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韩辞寅半垂着头,冲女孩笑的肆意,眉眼软和,是从未见过的神情。
那女孩皮肤透亮,头发挽起,眼眸圆润光亮,轻弯着眼,笑意温婉清恬。穿一身青色旗袍,曲线玲珑有致,浑身上下透出一股韵味。
沈昭京拉着纪琼笙坐了下来,隐在角落里。
本意是不想人打扰。
可惜两人都太扎眼了些。
更别说沈昭京这身份坐哪都有人上赶着应酬。
沈昭京眉眼冷淡,兴致寥寥。冷然的模样吓退了不少人。
直到韩辞寅走过来找他,要聊项目,把他女朋友也带了过来。
沈昭京垂眼,捏了捏纪琼笙的骨指:“要跟那女孩聊会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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