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此时已是绝境,向下走也走不成了。我做什么百姓们都觉得我是错的。”
“既然做什么都会被说,那就说明什么都可以做。我存,让事情继续下去,让它触底反弹。”
谢我存的心里一下子平静了。她问风胡子
“想必这次我会被他们带回京城,到那时候我该怎么办呢,我连做官的资格都没有了。”
“夏天了,大人要去的地方是北方,花是一路盛开的。”
谢我存醍醐灌顶,忙朝风胡子行礼,风胡子也还礼,给她一个信心十足的眼神
“我等江州百姓,静候谢大人佳音。”
辞别风胡子,谢我存的心里多了点不可名状的东西,她感受着四周拥来的暖风,只明白没有什么再能改变她了。
谢我存回了府中,绕过院中因为没有追到她而受罚的几人,款款站到了魏呈乾面前。
“下官前几日失心疯顶撞了干爹,还请干爹赎罪。”
“哦,还以为你是跑出去野了,没想到出去跑跑竟然还好了许多。”
魏呈乾站起来,睨着她不起波澜的脸,试探道
“京城来了信,你母亲怕你睹物思人,想你回京城做事,你可愿意?”
“我愿意。”
谢我存抬起头来,给了魏呈乾一个笑容
“我愿意跟着干爹做事,我想清楚了,别人只会杀了下官,只有跟着您,才能走到正道上。”
魏呈乾看着那双眼睛,同她儿时一般闪着信任他的光。魏呈乾如释重负,主动上前拍拍她的肩膀
“好,只有不受儿女私情所困,才能做个好官!我存,你要记住此刻,此刻的痛都将帮你在京城取得立足之地。你明日跟着我们一同回京,到时候会有人来任知府的,你不用担心。”
还是让此刻记住我吧。谢我存没有说出来,她只是笑着点点头,听魏呈乾让她回去收拾行李,她便十分挺话的去了。可回了屋她便呆坐在了榻上,来时行囊塞满了每一个箱子,此时却什么都带不走了。
半夜,她听见有人在敲她窗子,谢我存起身开窗,便觉一手力气极大的将她拉了出去。谢我存惊呼一声,被人捂上了嘴。
“是我。”
南途对她笑。
因为她认了错,且答应去京城。魏呈乾就撤了安排在她屋外的眼线,因此南途顺利的将她带出官府,到了师爷和玄清明的住处与大家汇合。
江州府的大小人物几乎都在了,大家见她来了,全部站起来,最后喊她一声“知府大人”。
自给晏伐檀收尸那日以来未见过面的玄清明拉住她的手,眼里满是愧疚,谢我存摇摇头,拍了拍她的手
“诸君,我明日便辞任知府了,还请各位多多保重。”
师爷对她道
“前几日魏大人便已经告知属下了,新知府来之前,属下会打理好江州事物,请大人放心。”
谢我存点点头,将常待在身上的玉坠取下,递给师爷,道
“给孩子讲讲我们的事。”
师爷点点头,郑重的道谢手下
“属下会告诉孩子,您是位好官。”
谢我存摇摇头,自嘲
“我算不上好官,只要江州百姓不记恨本官就好了。”
“别说这话,你看这是什么。”
玄清明示意西度拿上来个箱子,从里面取出来个很多种颜色的碎布料拼成的伞,递给谢我存。她惊呼
“万民伞?!”
“江州的百姓都知道他们误解你了,南途已经把断山上的事告诉百姓们了,他编了一出戏,你休息的时候,日日夜夜的叫人给他们眼。这是大家自发给你做的,不知你走的这样匆忙,所以还未做完,缺了一块。”
玄清明指给她看,谢我存抚摸着那里,道无碍
“下次给我补上。”
众人惊讶,不由站起来,师爷问道
“大人的意思是,您还会再回来么。”
“等我。”
谢我存坚定道,众人都点了点头。只有南途,呜呜的哭了起来
“南途,你哭个什么劲?”
“大人,他明日也要回京了。”
展狸突然想起来他还有这么个徒弟,闲来无事召他回去述职
“我师傅会被我气死的,我啥功也没立啊。呜呜呜。”
谢我存同情的看了他一眼,又有些无奈。后来西度送她回府,路上二人一直无语,一前一后的走着,距离拉开很远。
眼见就要到府里了,西度在她身后开口
“属下就送到谢大人到这里了,以后的路,大人一定要小心的走。”
谢我存转过身来,对他施礼,西度忙还礼,听她道
“谢谢。”
谢他这一路的保护,谢他陪他走过了最难的一程又一程,只是既然到了该分别的时候,她也要担起本来的责任来,打起十二分的谨慎,继续走下去。
“我会永远是大人的退路,大人知道的。”
谢我存没说话,转身进了府里。府外那个身影站了很久,月光把他的影子拉的老长,像一只栖息在枝头的鸟。
第二天,程中经过一处高山,魏呈乾听说此处有神佛显灵,便让人停了车,在附近歇歇脚。
谢我存坐马车做的浑身难受,便也下了车,朝山上走走,放松一下双腿。只是这路走起来实在舒服,没一会她便离魏呈乾的车队好远。
她看见一处寺庙,在最隐秘处,寺门敞开着,谢我存心想“好破的祠庙,真的会有神仙在里面吗?”
忽然庙顶的风铃被风吹向,她惊的转过身,寺门仍未被关闭,触目可及便是便是紧挨着的另一座山。
谢我存看到了一座佛像,刻在那座山的山上。佛祖慈悲,温柔的看着她。谢我存突然鼻子一松,像个委屈的孩子一样满眼涌上来泪水,她对佛像合十了双手。
谢我存闭上了眼睛。
七月后,京城段府。
黄门屋里屋外围的水泄不通,面皮上皆是惶恐之色,高举双手去接从段大人房中扔出来的价值不菲的古董瓷瓶。
终于,屋外传来了惊喜的通报声音,众人闻声忙向两边退去,给来人让路。
“谢大人,您可来了。快帮属下劝劝段大人吧。”
“他又在发什么疯。”
谢我存皱眉,推开房门便进去了。这时,一只汝瓷名品擦着她的手臂摔了出来,众人忙将门给他们关紧。
段玉未梳起官发,一头墨发伴着他额上的汗珠随便的叫那人拢至头后。他将里衣胡乱的扯开,白腻的胸口毫不遮掩的暴露在谢我存眼前。他整张脸气的通红,即使砸遍了所有的东西都不足以教他满意。等到手边没有承手的东西了,他干脆开始撕扯自己的衣袍。
又开始了。谢我存无奈,解下她的披风给他盖上,强硬的把他推到榻上,段玉被她推的有点发蒙,但还是回过神来,又朝她扑过来,朝谢我存的喉咙掐上来,谢我存没有拦他。
等到他闹累了,才发现这些招术都没有用,谢我存回京后愈发变得像一块沉默的棉花,丝毫没有感情一般,任由他发泄情绪。尤其是她开始习武,那副身体仿佛刀枪不入一般,根本就不怕跟他耗。段玉叹了一口气,认命一般趴到榻上没了动静。
谢我存伸手,在他高高隆起的腹部摸了摸
“带着孩子还要瞎胡闹,谁又惹你了。”
“东城不认他。”
段玉把头埋进胳膊中,闷声道。声音谢我存听着有些酸酸的,她惊讶道
“你去找她了?你把有孩子的事告诉她了?”
段玉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谢我存不由道
“是不是消息太突然,她被吓到了?但是听说殿下马上就要入赘泽国了,她是不是怕这事会惹怒泽国啊?”
“她不是会怕的人!”
段玉突然坐起身来,狠狠的语气,却吓不到谢我存
“她就是不信我了。我们之前明明…都怪你!她肯定以为这孩子是你的。她肯定以为我背叛她了。”
“又怪我?是你当初非要我当你的副手,我现在天天练武你以为是拜谁所赐啊。”
“谁让你天天和我同屋睡觉,若是东城把消息放出去了,全京城都会知道我坏了你的孩子。”
谢我存有些无语,她又道
“这也怪我?太凤君娘娘派了这么多人盯着我们,我想跑能跑的了吗?我没跑过吗?挨揍的又不是你,你给我抱怨起来了。你当时怎么不劝太凤君娘娘收回赐婚的懿旨啊?”
当时谢我存尚在失去晏伐檀的麻木之中,刚进京便被太凤君召进了宫里,刚说完三句话便将段玉的手塞进她手里,正式下了赐婚的旨意。当然了,谢我存怎么可能答应,她朝段玉狂使眼色,但那人神情麻木,只得点头应下。
见这么乖的二人,太凤君当即笑道“同睡可以培养培养感情”。
然后谢我存就睡了这么久的地板。但她今日不想睡地板了,她受够了段玉每天的抱怨,于是她毅然决然道
“既然你我皆不愿意,又为何非得受这罪。明日我便进宫悔婚,大不了丢个官职。”
“你回来!”
谢我存说罢便转身出门,怒气冲冲的甩上了屋门,吓得段府一众黄门不敢上前。
“大人,去哪啊?”
部下见她面色不善,忙跟在了她身后,扶她进了轿子。谢我存呼吸了一口新鲜空气,心情才放松了一些,她回京之后被安排在段玉身边做副手,但段玉给她安排的都是武将该做的任务,想来她很久都未放送过。于是,她挑眉道
“去找西城公主。”
“是。殿下此时应该在京城新开的酒楼,属下早就帮您打听好了。”
谢我存突然掀起帘子,上下扫视着那女官,突然笑道
“不愧是魏大人送给我的人,确实知心。你说你叫什么来着?”
“大人唤属下小昙便是。”
“檀?可是木字旁那个。”
“回大人,是昙花一现的昙。”
谢我存点点头,将帘撂下了。小昙忙吩咐人起轿。京城新开的酒楼离段府不远,没一会儿谢我存便听见了街上的动静,她抬手,掀开帘子望了望,小昙忙解释道
“虽是新开的酒楼,但里面多的是新鲜玩意儿,听说还有各色的美人儿,因此慕名而来的食客非常多。”
“你还喜欢来这种地方。”
“不不不,属下只是听说。大人,您好像误会了,这儿不是您想的那种地方。这里是做是正经生意。听说酒楼的老板不是京城人,酒楼经营起来靠的全是他的口碑。听说人长得不错,因此名声传的也特别快呢。”
“怪不得西城这家伙迷上了。”
谢我存笑着摇摇头,小昙扶着她下了轿子。一阵风吹过,谢我存不由紧了紧外袍,她打量着眼前的酒楼,不由感叹道“确实气派”。一共有八层,想必西城会在最顶层。想着,她便进了酒楼。
“谢大人,您来了,真是稀客啊。”
店小二眼尖舌滑,忙上前迎着她。谢我存有些好奇,自己从未来过,为何他认出了她。但谢我存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既然这里的老板是个有心在京城久待的人,想必这些跑堂的都被调教过了。
“我存,这里!”
谢我存听见有人在唤她,忙转过身去,果然瞧见了西城正坐在大堂最显眼的地方朝她招手。折陈柳和蛟破冰也在,这下她们四个小霸王可以聚齐了。
谢我存走过去,在西城对面坐下。她们三人怀中各坐了一人,还有许多围在她们身边侍候着,见她坐下了,便有一年龄尚小的小公子靠着她坐下,给她扒了一颗南方进贡的荔枝,喂到她的嘴边,谢我存让他讨好着,然后轻轻咬上了他未收回的指尖,小公子的脸立马就红了,但他颇为自觉的坐进了她的怀里,给她斟起酒来。
“小昙还说这里不是那种地方,本官不信,果然,能叫你跑来的地方怎会只是吃饭这么简单。”
“你别污蔑我了,本宫就是来吃饭的,你说是不是啊。”
西城蹭蹭怀中人儿的脸蛋,听他娇羞的闹别扭,不由哈哈大笑起来。
“这几个都是她带来的,这儿确实不是寻欢作乐的地方。”
折陈柳替她解释道。
“我跟你说,你不在京城的这些天,这些货色我都玩腻了。也就这里本宫愿意赏脸驾到一下。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因为呀,这酒楼里有宝贝。”
蛟破冰学着她的语气,眼却一只没离开她怀里人给她展开的书卷。
“能得你如此垂青的人,想必已是你的囊中之物了吧。”
谢我存喝口酒,微微阂上眸子。那人却摇摇头,作出个失神落魄的样子
“还真不是,他可难接近了,都不怎么理本宫。”
“所以她天天拉着我们两个来,只要这儿的老板来拜见她,她一准丢下我们跑了。但是这么多天一直没露过面,跑堂的说是病了不便见人,我看啊,肯定是躲她呢。”
“你放屁。”
西城折陈柳骂起来,蛟破冰便放下手中书卷颇有滋味的观赏起来。
谢我存笑笑,去看怀里的小公子。十四五的样子,细声细气的喂她喝酒,笑起来眼睛弯成月亮。谢我存捏捏他单薄的衣物,纱质的袍子,若无里衣的遮掩,春色早就一览无余了。谢我存问他冷不冷,小公子愣了一下,随后红着脸拉着她的手一路向下,即将扯下最后遮住的那里,谢我存看着他颤抖的睫毛,生出些兴趣来,然后——
小公子的手突然止住了,他僵硬的坐起来,谢我存意犹未尽的啧一声,又去拉他,想要把他拉回怀中。
突然吵闹的折陈柳和西城不说话了,西城堆着笑站起身来,对谢我存身后道
“美人儿,你来了。”
西城多年混迹于酒肆里面,认识的酒客数不胜数,突然听她喊这一嗓子谢我存也不奇怪。反倒忙于将那急于离开她怀里的小公子摆正身子,终于让他面对着她跨坐在她腿上,谢我存才满意的笑了。
“草民见过殿下,几位大人。”
“美人不必多礼,听说你病了,本宫可担心死了,巴不得替你受苦。眼见你面色这么好,本官心里的石头终于能落地了。快,来这边坐下,好好安慰安慰本宫。”
西城急忙拍拍身边的座椅,一众男宠皆匆匆退下了。唯独被谢我存留在怀里的那一个小公子,他正低着头,愁眉苦脸的样子让谢我存十分不爽。
“这位大人,恕草民多嘴,这位公子若是不愿,您不该强人所难才是。”
谢我存着才发现西城口里的那位美人一直没走。她冷哼一声,不去看他,道
“我强他所难了吗?你看他这不是笑的很开心的样子吗。”
言罢,那小公子十分体贴的露出个苦笑,谢我存又啧一声。
“草民不知大人怎么看出来他在笑的,但小店还有其他客人,他们用饭时也不希望受到影响,还请大人体谅体谅草民。”
不愧是西城都得不到的美人,谢我存闻言不恼,反倒顺着他的话松开手,让小公子退下。她边转过身边道
“如你所愿,这下本官怀里空了。”
等她瞧清了那人的模样,突然止住了嘴里的话。
那人容貌绝佳,气质不俗,一双熠熠桃花眼眯起来,颇有审视她的意思。见她转过身,又微微歪了头,放松了身子,由着她看他。美人天生白发,雪白的发丝未梳成当下时兴的冠发,而是斜斜编成两股发辫,顺着发丝垂在脑后,颇有些媚感。
“檀…”
谢我存愣了许久,她突然站起来,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美人儿瞧出了她的失态倒不惊讶,习惯了一样摆出个客气的神态,谁让初来乍到时西城公主的反应已让他开了眼。
“大人,您叫我。”
小昙突然不知从哪冒出来,最忠心的鹰犬,总是出现在长官可能需要她的时候。只是这次谢我存没有理她,对那个美人老板伸出了手
“多谢大人体谅草民,既然大人怀里空了,那草民便斗胆坐到大人身边,陪大人解解乏。”
美人儿躲开了她的手,坐在了离她不远不近的地方。他靠着她,谢我存也能闻到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栀子香气。他的白发无意间垂到谢我存手心里,谢我存感受着他发间的移动,谢我存盯着他的侧脸,不知怎的鼻子就松了
“这位大人,您怎么了。”
美人儿笑着替她倒上杯茶,递到她面前,谢我存的眼泪正好滴在他的手上,他愣了下
“我存,怎么了,是不是段玉欺负你了。”
“他是不是又让你去练兵了,干脆我下次让我母亲警告他,再也不许谢大人进军营。”
折陈柳打抱不平道。西城啧一声,完全不在乎此时她心尖上的美人看起来和谢我存更亲近些,她摇着头道
“可怜我们我存呐,要做娘了。再也不能跟我们玩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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