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大人。我已经帮你打听过了,丁芷一直跟官府过不去是有他自己的原因的。”
“你已经不清醒了。”
南途解释
“大人,是真的。好像是说他的养父被人绑架了,但是官府的人一直不帮他找,所以他就要报复官府。”
“那他杀本官干什么?是本官不帮她找吗?”
“对哦。”
南途愣在原地,看着谢我存怒气冲冲的走出屋门,忙提了刀去帮他。
断山,鹿眼,匪帮。谢我存气笑了,她当初怎么单纯到会引贼入室,还是个淫贼。她进了匪帮的主室,转身摘下了南途腰上挂着的黄金牌面,朝丁芷砸了过去
“你这个臭流氓,我还让你跟我一起睡觉,你居然是个男的。”
南途想想她们二人在江州府的过去种种,不禁吐吐舌。丁芷不躲他的追打,对想要上前的帮派小弟摇了摇头,直到谢我存将一只酒碗朝他脸上砸过去的时候,丁芷终于转身躲开了。
“谢大人若是再生气,就没法谈正事了。”
“什么正事,让本官帮你找人?你费尽心机杀我就是为了帮你找人?”
“大人找不到的。”
丁芷看了南途一眼,他避开了眼神。丁芷便抓住了谢我存的手腕,将她拉近了些。
“那你找我干嘛。”
谢我存跺他一脚,那人才松开了如铁钳一般的手
“你找不到,魏呈乾能找到。我要用你,去换他。”
丁芷盘踞断山已久,终于等到一个和魏呈乾有关的知府。现在魏呈乾也到了江州,他一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哪怕是用谢我存的命去要挟他,他也要得到师傅的下落。他转身,望着窗外天边最后一抹转瞬即逝的光亮,对她道
“我自幼被断珠塔的主持抚养长大,师傅他对所有人都很好,哪怕是来路不明的两个浑身是伤的人,他也会像看不出他们不对劲一样收留他们。所以,所以才引来了杀身之祸。”
丁芷转身背对她,陷入了回忆之中。
他说的断珠塔并非现在的断珠塔,主持也非现今的主持。
当时的断珠塔是座古刹,供奉着许多人的信仰,方圆十里都飘着烟火香气。有一天也是这样的傍晚,天上下着小雨,师傅带他去给农田铺上草垫,他在路上远远看见两个人跑了过来。
师傅让他去备膳,他将茶水送到厢房时便见那两个人正对师傅说些什么。主持面上仍然带着微笑,对他们道
“阿弥陀佛。”
丁芷后来知道了,这两个人一个叫顾培,一个叫洛侑。他们是从京城来的,路上遭人追杀,眼看命就没了,好在断珠塔肯收留他们。他们离开之后的一天,江州城里传来了顾培先生的死讯,据说是在书院散播了对京城一位大官不好的话,但那时的丁芷没有想到,后来不久,便有人来庙里闹事,因为京城的人知道了他们收留过顾培。师傅也被带走,但他好像早就知道会有这一天一样,将丁芷托付给了附近的村民。从那之后,丁芷没在见过他。
出家人不能破杀戒,丁芷还俗了。回塔里最后待了一夜,他毅然决然上了断山。
断山匪帮,不害百姓。却只跟官府不对付,因为他们的头目在等一个人,一个跟魏呈乾有关联的知府。
他等来了谢我存。
断山帮听说新来的知府不似之前那些人,反倒是想在江州常待的样子。丁芷便给了她第一个下马威,他让手下夜夫人带几个孩子上山,并亲自藏在麻袋之中。本想见了她便杀了她,却没想到被她当成了女的。
后来他听说了她和魏呈乾的关系,心里不由得动了动,便甘心留在她身边做个女的,等待有魏呈乾消息的那一天。这段日子里,他忍受着过分修身的女装,还有谢我存和玄清明在他脸上涂脂抹粉,还有南途那些恶心的话。本来坚持不下去了,他想下手的时候,府里来了个人,丽娘。
他一直利用东临书院的人帮他发信,早就知道此女绝非善类,可以为他所用。因此有意接近她,果然听她说了许多耍谢我存的法子。只是丁芷恼怒与丽娘没有杀谢我存的意思,他只能亲自动手,扮成她的样子去怂恿停了药的顾居敬。只是没想到,一次又一次,都没能控制她。
谢我存听他说完,只觉得这人更加可怕,她道
“你说你们诽谤从未欺压百姓,是真的么?本官查阅案宗,太玄和江州地界上的案子,跟断山匪帮都脱不开干系。”
丁芷动了动,谢我存便继续道
“丁芷,你既然进了官府,有的是机会将此事告知本官,本官会替你做主,若是不信任本官,你也可以去向陈妨大人诉苦,为何偏偏要选择这种自取灭亡的方式?”
“找你?你是魏呈乾的人,一个小小的知府,找你就能找到我师傅了么?”
“本官不是任何人的人!”
谢我存一掌拍在桌子上,对他怒目道
“本官只是想做一个好官,按的都是律法办事,怎么一个又一个的来告诉本官本官是什么人。你既然是江州百姓,那本官自然会拼尽全力还给你公道,但你既然不信任百官,还搅得江州鸡犬不宁,本官想帮你都下不了手。”
丁芷被她逼的坐回位置,扬起一张白净的脸,不再说话。谢我存指着江州的方向,对他道
“你说的若是真的,我现在就带你去江州府要人。你放心,来的不只是魏大人,还有段相。我不帮你,段相也会帮你。”
“不必了。我怎么可能跟你回去,你难道要我自投罗网?你若是真心帮我,就给我你的一只耳朵,也不枉我们主仆一场。”
丁芷突然站起来,朝门外喊“拿刀来。”
“你敢!”
谢我存一拳砸在丁芷鼻梁上,那人被她打的有些懵,但立马回过味来,抽出了腰间的匕首。南途也冲了进来,一脚踹开最先跑进屋的匪帮小弟,护在谢我存身后。
“属下来迟,大人赎罪。”
“哎哟,四当家,你帮错人啦!”
小弟捂着腿跳到一边,呲牙咧嘴的朝他喊
“去你妈的。”
南途再挥刀,砍向回过味来的几个匪帮小弟。他们一拨又一拨的围上来,因为他们知道,帮主等待许久,就是为了这一天。
“留活口。”
丁芷冷冷开口,指了指谢我存,又看向南途的方向
“他不用,先阉后杀。”
“你这个毒妇。”
南途奋力挥刀,杀出一条血路,忙唤谢我存更上来,却见她待在原地不动,着急着听她缓缓开口,对丁芷道
“本官自你入府那日起,就把你当妹子,从未把你当仆人。”
谢我存感受到身后有股力量在将她往路上拖,她知道南途坚持不了多久,于是对丁芷说了最后一句话
“断珠塔主持我会找到,但是,你该死。”
说罢,她朝外喝到:
“谢家军。”
房顶的方向传来极大的声响,谢家死士倾巢而出,亮黑色的装术背后绣着小小的茉莉,没一会儿这里便会被染成血红色。
谢我存拉着愣住的南途跑出了山寨,终于找到了下山的路。二人心喜,忙沿路下山。但在山腰见到的一处山下的景色,让谢我存收敛了笑容。
“大火?大人,江州走水了。”
夜幕下的晏府,正在熊熊烈火中烧成灰烬。
第66章
大火烧断了房梁,一切都岌岌可危。天尽拂晓,下了场大雨,晏府的火终于灭了下来。谢我存不阻拦,疯了似得在灰烬中寻找,耳边是晏家主母住处的下人说的话。
晏伐檀在晏家主母那里等不到她,担心出了事,便也赶回了江州。但是当天晚上大火便烧起来。魏大人派人来看,据说是下人无意打翻了灯台,可这样的理由,又有谁会信呢。
谢我存头脑一片空白,她推开想要搀扶她的玄清明,执着的在废墟中翻找着。残存的温度将她的右手烫破,她不知痛一般在原来晏伐檀的居室处继续搬开杂碎的瓦片与木块,任由木屑滑坡她的脸,她也没有说一句话。
谢我存没有哭,她神情严肃极了,没人再敢去拉开她。玄清明捂着脸,转过身去。西度帮她持着灯盏,任由她想如何便如何,他知道,她这个样子是快要崩溃了。
南途本来还会劝她等天亮让他们来寻找,但是渐渐嗓子松了松,他垂了头,抹了把眼泪,干脆也动手帮她寻找。
谢我存找的是晏伐檀,但她希望她找不到,她希望天旋地转之后一切都被清理干净,这时候的地上也不会躺一个叫做晏伐檀的人。突然,她摸到了一个软软的东西,谢我存心霎时凉了半截,但她手上的速度不由自主加快,等看清那件东西之后,谢我存的身子突然坐下去了。
那是一张红色的纸张残片,从上面残存的字中可以看出那是一封婚书。婚书的一角被人紧紧攥住,谢我存喊了声南途,她已经挖不下去了。
南途忙跑来去拽那张红纸,终于将紧紧攥着婚书的那只手拉出了废墟。苍白的手上带了一件玉饰。谢我存张开了嘴巴,泪水如雨般落下。她终于哭了出来,南途和西度忙继续向下挖着。终于将下面埋着的那个人挖出来了。
他穿的还是祀水节那天同她行花祀灯礼的衣服。谢我存抱着他,哭的快要断气,玄清明想要拉开她,但她不忍去听谢我存嘴里唤着的那个名字,只能过去轻轻抱住了谢我存。
“我存,让他走吧。别让他有牵挂。”
众人从江州府的方向赶来,魏呈乾得了谢我存回来了的消息,下令让人立马把她带回来。他们看着双目通红的谢我存,不约而同停下了脚步
“烦请大人松手,我们给晏老板收尸。”
“谁放的火。”
沙哑的声音吓怕了众人,有几个胆大的武员走上前,劝她
“大人,尸体泡不得雨水,您还是将他给属下们吧。”
“走开,谁放的火!”
她宛如一头正在嘶吼的幼兽,疯了一般将手边的石块朝靠近她的人丢去。就这样争执了许久,玄清明心疼她已是一身的水,狠心吩咐道
“她这个样子,干脆都别活了。他们说的对,晏老板经不起这么泡,西度南途,快去把谢大人拉开,给晏老板收尸。”
“是。”
玄清明不顾谢我存的拳打脚踢,扶正了她的肩膀,逼她睁开已经哭到肿起的眼睛
“你必须好好的,活着给他报仇。”
谢我存意识到有人要来抢他,慌忙拉紧了晏伐檀的手,对他们摇着头,力气却还是比不上这几位练家子,她哭着吵他们骂着
“滚开,不要带走他,都给我滚!”
西度明白玄清明的用意,见南途心软,便上前去扳谢我存的手指,她用了吃奶的力气,西度只能不顾她会吃痛,终于耗的她快要失了力气。
“不要,我求你,西度我求你。”
谢我存结巴着,却只能感受到那人在一点一点的离开她的身体。西度喃喃着
“别恨我,大人。”
终于,众人得以将晏伐檀抬起,装入备好的棺材之中。
“别走!你别走,让我再看看他。”
玄清明死死的抱住她,任由她撕咬着她的胳膊。她示意他们快走,谢我存只能看着他们把他抬走,哭的脱了力,身体一点点坠进了玄清明怀里。
雨又大起来,玄清明抱起谢我存,若是在平时她一定会调笑她力气大,可此时那人却面如死灰的由她随意摆弄她。
玄清明叹了声,用西度递过来的手帕给她擦了擦泪水,示意马车开过来,他们带她回府。
“江州商户晏伐檀,见过谢大人。”
谢我存登上车之际,忽然听见了一个声音。她忙回头去寻,可那废墟中埋尽白骨,何处有那个日夜入梦的人。
她被带回了府中,江州府灯火通明,听说她回来了,魏呈乾急切的迎了出来。
难得的没有穿着官服的魏大人,此时连官帽都没来得及戴上,他拽住了谢我存,上下 检查着,道
“闺女,你去哪了,急死我了。”
“你杀了他对不对。”
谢我存留下泪来,继续道
“他是东临书院的人,所以你要杀了他,对不对?”
“胡说。”
“那为什么你的人在那里?”
魏呈乾愣了愣,他未想到谢我存竟然能将他身边的常侍的脸记住。
“我在废墟里看见了你那个随行官的脸,他怎么会在那里!”
“你怎么能对干爹大吼大叫?成何体统!”
魏呈乾松开了拉着她的手,身边立马有文官对谢我存道
“是啊大人,您再难过也不能僭越了礼数。魏大人担心您的下落三天没合眼了,他派贴身的常侍去晏府打探您的消息,谁知竟遇到这样的事儿,您可千万别误会了魏大人啊。”
谢我存不语,却甩开了魏呈乾再伸过来的手。后者的手在空中愣了几秒,随后怒气冲冲的甩到身后去了。
“让谢大人回房好好清醒一下,若是不清醒,哟又怎么能做官。”
随后便有人听令来拉她,谢我存甩开他们的手,自行回了房。
这一切都被从驿站赶来的段玉收入眼底,他倚着门框目睹了一切,看着谢我存离开的背影,突然露出个意味深长的笑容。
“段大人,要不要去慰问一下谢大人。”
“不用了,咱们回驿站。”
七日后,谢我存从关着她的房间逃走了。
没有人知道她是怎么跑的,但她还是出现在了晏家祖祠中。剩下的晏家人看见她都不知所措,但见她直直朝中间的棺木走去,宛若一片被风吹拂的枯叶一般摇摇欲坠。
谢我存接过别人递来的白布戴上,然后轻轻俯下身子,像寻常一样靠近着他。然后她把脸贴在馆面上,对他说了几句话之后,又亲了亲黄肠做的棺木。
一滴泪轻轻滑落在棺木上,谢我存擦了擦脸,又跪在属于妻主的位置上磕了几个头。
“我会帮你和孩子报仇。”
说罢,她转身离开。因为她知道若是魏呈乾的的人找到她,一定不能让他好好的离开。就算再不舍,她现在离开,才是正确的决定。
可她前脚刚走,后脚追兵便招上了她。魏呈乾的人不敢拿她怎么样,只能追着她好声劝着,胆谢我存便要倔一回,不知累一般超前跑着。忽然一阵风从身后吹来,似乎在助她一臂之力。
“你在对不对!”
谢我存突然笑起来,她大笑着对风喊道
“我就知道你一直在我身边,块带我走,块带我离开这里。”
风不会说话,只是在她耳边呼呼吹着。谢我存对江州地界的熟悉远胜过他们,等她躲开进了一片树林之中,风声也被挡住了,她的发丝渐渐垂下,谢我存心里又难受起来。
她朝树林里走着,一边挥舞着手,想要捕捉随时可能吹过来的风。突然她的眼前浮现出一片湖,谢我存惊觉这是她把晏伐檀当作神仙的太玄湖。她朝湖面望去,湖上的微风轻抚着她的脸庞。
“谢大人!”
她以为自己又听错了,可是却是有人在湖边朝她挥手。风胡子刚刚费力解开了船绳,站直便见到了老熟人,自然要邀她一同上船游览。
“风先生,上次多亏先生指点,本官在此谢过先生。”
谁的孩子能随便跑进官府,谢我存知道风胡子是有意提醒她才把他的徒儿扔进官府,却一直没有时间谢他。
谢我存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说过最近官府发生的事,如果听说了,又怎敢与她这个“杀人如麻”的女魔头待在一起。
可风胡子只是笑着,一次又一次惊喜的指给她看天边的鸬鹚和被遮掩时会变成白色的太阳。谢我存突然哭起来,她也不知自己怎么了,可她总是感觉这一幕她是该陪晏伐檀看看的,可是她从未好好陪伴过他。
风胡子没有像别人一样劝她,等到她哭的尽兴了,风胡子才递给她一张包药草的纸,让她随便擦擦。谢我存缓过神来,向他道歉,风胡子却摇摇头,继续朝她笑谢我存在他温暖的笑容中生出些勇气来,道
“近日种种,我都觉得后悔,后悔没能早点找到他,后悔把案子交给魏呈乾去审。最后悔的就是来这里作知府,若是我不来,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不然我还死不做官了,反正也没办法做的像别的官员那样好。”
“那就不要往上走,向下走看看呢。”
风胡子见她不解,又道
“你该去田里看看,百姓们常遇到地里的各种问题,可他们不怕,因为只要他们细心呵护,田地会继续赠与他们最可口的食物。何必怕没有结果呢,你又何必怕担误前程呢,只要留着一口气,总有翻身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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