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手停留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尽日还好,只是昨晚不怎么乖。”
他还有些贪睡,倒在她的怀里,嘟囔道
“可想你了。”
不知说的是他还是孩子。
“说走就走了,也不告诉我一声。看来我在大人心里啊,也就这么回事儿。”
晏伐檀打了个哈欠,继续打趣
“下次说什么我也要跟着,省的大人跟别人跑了我都不知道。守着宅子等大人,怕不是要等到老咯。”
“你可以边等我边赚钱,肯定不会浪费时间的。”
晏伐檀轻打她一下,坐起身来。怀里被她塞进了什么。
“这是,这是。”
两封婚书在他手里,几乎烫红了他的眼角。谢我存佯装淡定,欣赏着这人难得一见的这一面。
晏伐檀望着落款处谢家和晏家的红印,他母亲的字他认得,这断不会是谢我存逗他的东西。他扭头看向谢我存,支支吾吾出了一句话。
“我不做小。”
谢我存愣了,万万没想到这人这般的反应。但很快,她朝他脸上亲了一口,宽慰道
“只你一人,谈何大小。”
晏伐檀抬头回应了那个吻。待日上三竿,仆人在门外打断,想起公务还未处理完,谢我存才只得恋恋不舍的的告别他,约他晚上共度祀水节。
“大人,陈大人那边来信了。”
西度不动神色的从忙着布置府中的众人中钻出来,挤到谢我存身边。谢我存忙撂下手中的笔刀,接过信件,细细读起来。
信上只有几句话,大概意思是问她好,之前的案子上头说是怎么判,云云。
陈妨张口闭口间都未提颜汐贪污的事情,怕不是想独占功劳呢。谢我存到也不在乎,笑着轻轻摇摇头。忽然她瞥见信件背面的几行小字,微微蹙了蹙眉头。
那上面写“江家衰微,轻易可取代。”
这说的是江歌燕。谢我存一贯讲究宽厚待人,可是牵连到他的事情,她并不想轻易放过她。于是借了陈妨埋伏在京城的密探去打听此人行踪。有这般念头的还有晏家主母,她也一直在暗中盯着江歌燕,直到她成亲了,这才作罢。
谢我存知道京城江家在战乱时立下战功,江家次女也被母亲求来了足够一辈子相守的官职厚禄。只是她没想到,当年江家为了让女儿更名正言顺的收下这些好处,便让她来江州任个官职,为期半年。但是陈妨也打探到了,今夕不比往年,江家主母在京城勾结西域来使,终于叫皇上找到了借口,如今已被架空。江歌燕也遭连带,如今虽仍在朝廷,却只是个闲职。
谢我存明白陈妨在问她的意思,她想了想,草草在同一张纸稿上写了盯紧她,轻易不需她回江州这样的话。便又交给西度,让他去放飞信鸽。
江州府养的鸽子轻巧敏捷,不一会儿便飞入高空,西度抬头望不见了,才转身进了屋。不远处,一支冷箭穿云而过,那只鸽子闪躲不及,只能应声落地。
一只手将那只鸽子捡起,它挣扎着扑腾翅膀,可惜已经飞不出了这小小院落。腿上的信件被人解落,读信人只读了正面的几句话,背后的小字并问望见。似乎信上的字迹惹得他不高兴了,随手便将信件扔到地上。埋怨道
“陈氏和刘大都保不住了,没用的家伙。”
“文贤,急什么。这正好能证明了,谢知府,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啊。”
另一人笑着将书信捡起,交给一旁的小厮,他便匆匆将装信的竹筒和其他的竹筒放到一起去了。江州所有寄不出的信件,尽数在这里了。
低语的二人对视一眼,稍年长一点的问那唤做文贤的
“事情都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只差丽娘那边了。”
夜幕降临,祀水节是江州比较盛大的节日,也只有这样重大的节日宵禁才能正式解除。江州府一行人换上了便服,有些迫不及待的加入热闹的集市中去。
下午谢我存送走了主办祀水祭典的居山道人,忙完琐碎的礼仪事件,正好遇上提着食盒来府里找她的晏伐檀。那人说吃不完东西哪也不许去,谢我存笑着答应了。接着晏伐檀将手中的包裹打开,看见了里面的东西,谢我存有些惊讶。
“晏老板,这是?”
“胭脂水粉,都是晏府里最好的。”
那人不以为意,精心挑出来的东西别说是整个江州,怕不是京城都难寻到这样上等的货色。晏伐檀毫不心疼,尽数都挑来送给谢我存。
“这又是什么讲究啊。”
谢我存还不了解江州过节的习俗,难道祀水节有互相赠礼的习俗?
“大人用好了?”
谢我存点点头,手里的半块饼子塞进嘴里,眼睛盯着晏伐檀的手,不知他要做些什么。晏伐檀抬手摸摸她的头,随即从袖中又掏出一物,雕着鱼尾的脂粉盒子便呈现在谢我存眼前。
他之前送过她这个,所以谢我存可以断定,这是一块口脂。
“大人可喜欢这个颜色?”
晏伐檀同之前一样,伸手替她涂上了口脂。铜镜中少女姣好的面容被装点的愈发明艳,谢我存还着着官袍,此刻却并不突兀。
“你送的自然是喜欢的。只是这个颜色本官瞧得不真切。”
她起身在他脸上吻了下,随即朝他笑道
“这样看清了,才知道我有多喜欢。”
晏伐檀脸上果然红了些许,但他很快就反客为主,伸手掰过谢我存的下巴,在她耳边说了句污话,果然见她将他推开,涨红了双颊
“晏老板,仔细你的皮!”
晏伐檀笑了,照着谢我存面上的颜色挑了块脂粉,在她面上涂了起来。谢我存不知他的目的,又觉他的力道轻巧,颇为受用,便由着他去了。
晏伐檀描黛时十分仔细,双眉都拧起来。谢我存的视线只能盯着他的胸口,好不无聊,只能拽着他的头发玩。等晏伐檀终于肯放开她的时候,胸前的碎发已被变成了几股小辫子。
“嘿嘿,我也好了。诶诶,别解开啊。”
谢我存笑道。晏伐檀摇摇头,有些无奈。
“好了大人,该去挑常服了。”
晏伐檀不顾谢我存想逃跑的心情,将她拽到外室。此处已被晏府的下人用各色衣物堆满,倒也算井井有条。谢我存望着这么多的衣物不由得睁大了双眼。
“这么多?就过一个节日,穿的轻便些就可以了吧?”
晏伐檀不理她的咆哮,伸手挑起了一件湛蓝色外袍,递给她。
“大人穿这件,与我今日穿的可配了。”
“可是这件看起来很繁琐。”
谢我存望着那外袍上缀满了紫玉和宝石,想来走起来都很费力气。怕是不方便活动。
晏伐檀似乎没听到她的话,尽心尽力的去为她挑选和那件外袍能配起来的其他衣物。不一会儿,谢我存的手里便堆满了衣物。
“好了,大人可以去试了。”
晏伐檀将衣物举起来,仔细的敲了又翘,十分满意的点点头。可见那人却撅了嘴,一副头痛的的模样
“这么多,什么时候试的完嘛。”
晏伐檀一愣,忽然变戏法一样从袖子里掏出了柄破扇掩住了嘴,双目弯起来,似笑非笑的样子。
“试的完,大人此时去试,天黑前能试完。”
“可是我的卷宗还未批阅完。”
谢我存找了个十分正当的理由,正当又正确。不料他收了扇子,背过身去。
“懂了,原来是我打扰到大人了。我走便是。”
晏伐檀并未有欲走的动作,只听他哎呦一声,抱着肚子靠在一旁的柱子上,作势要滑下去。谢我存眼疾手快的将他拉起。
“不打扰不打扰,卷宗都是陈年的了耽误不了正事。你没事吧,要不要休息会儿啊?”
谢我存心里着急,却听用扇子掩面那人的声音像被泪水泡过一般
“往日大人辛苦,在下从未来打扰过。今日想见大人想的狠,忍着辛苦来寻大人。没想到还被大人这样嫌弃。还未成亲呢,大人怎么能这么对在下。”
“怎么辛苦了?你是不是难受了又?我去把玄清明喊过来好不好?”
“不好。”
晏伐檀的眼睛露出来了,哪里是泫然若泣的模样,他拍开在他身上乱摸的手,一字一句的交给谢我存
“大人去把衣服换上,在下就好了。”
谢我存吃瘪,将他拉起来。
“你啊!”
只得照办。
第53章
想不到晏老板还有爱打扮人的爱好,平日里只觉得他行事利索,想不到竟也喜欢这些糯粉朱膏。只不过——
确实有品。谢我存从铜镜中望着自己的倒影,颇为满意。这身不是她往前在京城常穿的打扮,却多了几分江南的味道。谢我存还是很喜欢的。她叫一群女眷围着,朝祀水节最热闹的集市中去了。
晏伐檀同师爷,西度他们跟在后面,似乎在交谈些什么。谢我存有些想溜过去,可她手里还拉了个丁芷,想来她之前一直在山上待着,此次也是跟她一样充满了新鲜劲罢,若是她跑了,丁芷大概玩的不会痛快。她朝身后看了看,又对上丁芷的眼神。她朝她笑笑,丁芷便回给她一个笑容。
“江州祀水节这么热闹啊,老玄,我们先去哪里呀?”
“今天呐,江州就没有不热闹的地方,你们今天跟着我就行啦。”
“我前些日子翻江湖日报的时候好像看见了,江州今日还能放花灯呢。是不是真的啊。”
“江湖日报?前些日子你这么忙,竟然还得空买这东西去了?放花灯倒是有,我明白了,你是想和晏老板去放灯祈福啊?哈哈哈,哎呦你别拧我。”
这一嗓子喊的怕不是江州府人尽皆知了,玄清明确实带了些故意喊给身后人听的意思。只是这次谢他们都是私服出行,不想搞出些大的动静,因此谢我存还是掐了她一下。
“放心吧,有更适合你们玩的地方。花灯啊,西河就能放。待会我带你们过去。”
丁芷问声面色变了变,拽住了谢我存的袖子。
“西河,好像有鬼。”
谢我存和玄清明对视一眼,后者拍掌大笑,显然对她的话起了兴趣
“什么鬼啊,你又是从哪里听来的。今日可是祀水节,水神的节日,什么妖魔鬼怪啊教她老人家收拾了就行了。”
丁芷想到是丽娘说的,但是见那二人都没有在探究的意思,便闭了嘴。
“鬼?哪里有鬼啊。”
不远处,南途拉着晏玥跑来了,二人兴高采烈的,似乎等待他们已久。南途远远的见了丁芷,自然是更加兴奋。他直接贴到丁芷身边,笑眯眯的同谢我存问好
“属下见过大人。丁姑娘。”
“南途,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能不能吹风啊。”
谢我存瞧他面色红润,就知道他的身体已无大碍了。
“我没事儿,你们刚才说的鬼,是什么鬼啊?”
南途牵着晏玥的手,后者自从注意到了后面跟着的晏伐檀,便收敛了原先兴奋的深情,颇为正经的对谢我存行了礼。只是确实对鬼神一类的事情也颇为好奇,便也竖起耳朵,听南途问话。
“丁芷说的,西河放花灯的地方有鬼。晏家小少君,你可别去,听说那个鬼可是专吃小孩的。”
玄清明伸出两根手指,在他颊上夹一下。晏玥涨红着脸挣扎开,道
“我才不怕。我不小了。”
“哈哈哈。”
南途大笑几声,拍拍晏玥的肩膀
“就是,我们晏玥可不是小孩子了。我们刚从西河那边,鬼嘛,倒是没瞧见。放花灯的倒是不少,不然我们再去看看?做捕快的嘛,自然要把这些谣言都清理掉。丁芷,你跟我们去吧?”
“哟,她又不是捕快,跟你们去做什么?”
玄清明明知故问的调笑了几句,却见南途仍是笑眯眯的看着丁芷
“那丁姑娘不去,我们二人兵马不足啊,小少君,怎么办呢?”
“让西度跟你们去。”
谢我存没好气。却被跟在不远处的西度听到了,他道
“我不去。”
“我去。”
丁芷破天荒开了口,她看着谢我存,拉拉她的手
“大人,我去吧?”
谢我存自然没话说了,只好咬着牙看南途一脸得逞的往丁芷身边凑的更紧了些。晏玥也得到了晏伐檀的许可,三人便朝更远处走了去。
剩下几人便一同游览,谢我存因此得以同晏伐檀并肩而行,二人在昏暗的灯光下悄悄牵手,谢我存晃了晃,十分受用。忽然,晏伐檀朝她手心里塞了个什么东西,她看向他,晏伐檀的嘴角似乎也挂起一丝笑意。
“像你。”
他轻声道。谢我存捻起那个小小的香囊,上面用丝线绣了个胖娃娃,里面装的是果干制成的香片。不知他是什么时候买的。谢我存打量着那张胖乎乎的脸,有些无奈的将手覆上他的后腰
“有多像我,生出来就知道了。”
他拍开她的手,只一下的功夫,便又被她拽进了自己温热的手心里。
“瞧一瞧看一看了,头注免费,刘掌柜坐庄,六缺一,客官,来一局六博吧。仅此一席了!”
香玉坊的刘掌柜大概是想要沾一沾节日的热闹,好将他滞销的货品往外清一清,所以在商铺外面支了个摊子,庄家处堆了好些香玉坊的货物。接着请客人玩六博的名义,准备再捞一笔。
香玉坊的小厮瞧着几个人有了驻足的额意思,忙上前来吆喝。他瞧清楚了晏伐檀的脸,却又僵直在了原处
“晏老板,怎么,是您啊。”
晏伐檀皮笑肉不笑的结果那只骰子,道
“怎么?不欢迎啊?”
“瞧您说的,您当时可是差点把我们掌柜得的家底都赢干净了,我家掌柜好不容易才歇过劲来。这次,还请您高抬贵手,绕过小的吧。”
那小厮似乎未见过谢我存,并没有将她认出来。大概是把她也当成了他府里的人,只觉得她穿衣打扮的十分贵气,便有些求助的向她看去。晏伐檀打量一下那些赌注的货色,倒也没有什么特别吸引人的东西,便决定走人。
“怎么,别人赢也是赢。我们晏老板赢你就不乐意了?”
玄清明笑眯眯的看着他,那人忙道不是。
“我觉得这个灯还挺好看的。”
谢我存的注意力一直在那些她未怎么见过的货品上,最终瞧见了一盏莲花型的红烛灯笼,外面教羊脂皮包裹着,油亮亮的,甚是好看。
等她注意到几人的目光时,笑了笑,握紧了晏伐檀的手
“我和晏老板还有别的去处,没时间浪费在这儿。”
闻言,小厮才松了一口气。只是另外一人却开口了
“那我来吧。”
西度从后面闪到前面来,朝那小厮伸手
“博著还是博茕?“
“西捕头,真是稀客啊。您快请。都有啊,看您喜欢什么。”
“著吧。我开大。”
西度抬手拒绝了谢我存递上来的银子,一手在边上敲打着,只见那小厮迎合一声,便手脚麻利的开了木罐,惊呼道
“双六!西捕头的。”
谢我存惊喜一番,却见西度面上并无大的变化,反而愈发自在的在桌板上敲着。随着胜局愈多,赌码越发加大,西度眼神里某种不知名的情绪愈发明显。
谢我存还未辨明那眼神里的东西是什么,便被晏伐檀捉住了手,他冲她笑笑
“时间到了。我们走。”
谢我存还未反应过来,便被晏伐檀牵着从人群中跑出去。二人在谁都不会注意到他们身份的商道上奔跑着,皆未多言,衣炔联翩。
仿佛这样的奔跑无需理由,谢我存从这件事情的本身就感觉到了莫大的乐趣。跑着跑着,直到人群感叹西度又获胜的声音渐渐消失在耳畔,晏伐檀才终于停下来了。
二人喘着气,面上都挂着笑容。谢我存扑过去,抱住晏伐檀的腰
“干嘛这样跑。”
街上还有行人,但是无人在意他们的举动。谢我存更放肆了些,故意往他怀里钻了钻,晏伐檀,望着那双洒满琉璃光芒的眼睛,终于吻在她的发顶。
待谢我存站定,才发现此处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商铺,一旁紧挨着湖水。商铺似乎是晏伐檀的,她捕捉到的从里面飘出来的香气,是他最喜欢的那种。
商铺外,与湖水连接处,装扮的十分华丽。数十盏灯火高高挂起,烫红了往日平静的湖面。这里也聚集了许多人,他们似乎在等待着什么。中心靠南处建起了一个高台,台上人似乎颇有威望,台下人都在等待他的开口。
“这是晏家最老的铺子。”
晏伐檀道,黄色的灯光柔和了他的肤色,他把谢我存的手捧起,放在胸前。
“晏家有个规定,晏家的家主,只要有了心上人,便要在祀水节这天回到这里,完成花祀灯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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