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那结界似乎从一开始就是针对她而设置的。
拒绝所有人进出的同时,保证姬夏可以无障碍进出。
看来自己在设下结界的那个人眼中,实力已经和五条悟一个档次了啊。
如今她已经如设下结界的人所愿,来到了这个地方,却不见对方有下一步动作。姬夏等得有些烦躁,索性指尖自琴弦上一拨,庞大的咒力如山呼海啸般以少女为圆心迅速向四周展开,淡青色的音域几乎是瞬间便铺满了方圆百米的位置。
姬夏神色一凛,整个人如利箭一般飞速射向音域内敌人的方位。虎杖悠仁和胀相虽然有些摸不着头脑,却也迅速地跟了上去。
可等他们抵达时,地上只剩下了一具枯萎的尸体。
是的,枯萎。
虎杖悠仁只能想到这个词来形容眼前的景象,这具尸体像是被什么东西掏空了血肉,只剩下薄薄的一张皮贴在纤细的骨头架子上,饶是跟羂索的手下打了不少交道的胀相,也废了好大的劲才勉强把人认出来。
“这人并不是结界师。”
胀相皱了皱眉头:“但是结界似乎是汲取着这个人的生命力来维系,结界破了,他的命也到头了。”
“所以真正施放结界的另有其人。”虎杖悠仁肯定地说。
姬夏忽地觉出几分不对劲,她猝然回头,身后不远处的电线杆上站着的,正是一身僧袍的羂索。
“好久不见。”
她听见黑发丸子头的男人笑眯眯地冲她打了个招呼。
夜幕四合,据点之中难得地安静了下来。
钉崎野蔷薇扒拉完最后一口饭,目光仍灼灼地盯着老宅的门口。
中午的时候他们才发现虎杖和胀相双双失踪的事实,但那时仅存的咒术师们全都出去搜救去了,只有姬夏算是有空。
她早就劳心劳神地熬了几个大夜,好不容易有了几个小时休息的时间,可脑袋还没沾枕头就听见机械丸说虎杖和胀相失联了。
眼下形式本就危险,虎杖悠仁又是羂索眼中的重要棋子,姬夏自然不可能放任这两人继续失联下去,用冷水洗了把脸勉强提了提精神便冲出去找人了。
可直到现在满天星斗,虎杖悠仁、胀相还有出去找人的姬夏都没有任何消息。
钉崎野蔷薇急得都想冲出去找人。
只可惜现在严重人手不足,老宅里唯一的战斗力就只剩下她了,若是她贸然出去寻人,敌方趁机偷袭就坏事了。
她只能在这抓心挠肝地等。
“钉崎同学!!!有消息了!!!他们马上就回来!!!”
与幸吉跌跌撞撞地跑到门边,脸色苍白得像鬼。昼夜不停地维系着傀儡术式几乎掏空了他的咒力与体力,所幸他刚刚终于联系上了失联的三人,得知他们已经在返回老宅的路上了。
“真的?!”
钉崎野蔷薇眼睛一亮,紧接着便看到老宅的大门被一个人风风火火地撞开,一股浓烈到刺鼻的血腥味扑面而来。
“快去找硝子小姐过来!”
虎杖悠仁几乎跑成了一道残影,闻到了血腥味的钉崎野蔷薇也意识到形势不妙,赶快去据点里的医疗区寻找家入硝子的身影。
家入硝子来得很快,她本就结束了据点里治疗伤员的工作正走在返回老宅的路上,迎面碰上火急火燎的钉崎野蔷薇,二话没说便加速赶了回来。
只是她看见那个被虎杖悠仁抱回来的,几乎被鲜血浸透的身影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脏话。
顾不得即将枯竭的咒力,家入硝子迅速使用反转术式修复好姬夏几处出血的主动脉与受损的内脏,勉强算是将人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胀相这才松了一口气,撤了术式瘫坐在地。
“这又是怎么回事啊?”
钉崎野蔷薇脸色煞白地看向一同回来的虎杖悠仁和胀相,三个人的脸色都是同样的难看。
“是我的错,我不知道……”胀相语气艰涩地开口:“……我不知道当初羂索令我受肉重生时,在这具身体里埋下了姬夏的咒血。”
什么意思?
钉崎野蔷薇拧紧了眉。
“一切都是羂索的圈套。”
虎杖悠仁捏紧了拳头:“他利用我和胀相将姬夏单独引出去,自己则带了数百位诅咒师和上万只咒灵想要将我们截杀在外面。”
“敌人数量太多,我们力有不敌,胀相……为了救我,将术式完全展开了……”
“但是胀相的身体里融合了姬夏的咒血,完全展开术式后,姬夏的血液也被赤血操术所控制……两种截然不同的术式在她的身体里产生了冲突……”
“……引发了术式暴动。”
家入硝子猛地倒吸一口凉气。
钉崎野蔷薇虽然不懂术式暴动的后果是什么,但是见家入硝子这种反应,她又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那你们……是怎么回来的?”
她有些颤抖地开口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连自己也不甚明晰的希冀。
虎杖悠仁猛地抱住了头,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她……”胀相将目光投向无声无息躺在床上的姬夏,口腔里满是鲜血的腥涩:“她为了救我们出去……主动引发了体内的咒力暴动……”
“数百位诅咒师和上万只咒灵……全歼。”
房间里静得落针可闻。
无边无际的懊悔与自责几乎吞没在场的所有人,尤其是平安归来的虎杖悠仁和胀相。
若是他们撤离的时候小心一点,再小心一点,事情的结果是不是就不会是这样?
“妈的……一个两个……都是疯子……”
家入硝子终究是低低地骂出了声,专研术式与人体关联多年的她怎会不知术式暴动的后果,更何况姬夏还同时引发了自己的咒力暴动。
咒力暴动的例子虽然稀少,但无非就是咒术师体内的咒力不受控制地增长,最终攀升至几十倍甚至几百倍,以至于撕裂咒术师的身体。但若是救治及时,多半还是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只是这一身咒力别想再要了。
但术式暴动若是想要恢复,只能依靠外力的强行镇压,若是术式的主人在此期间强行调动能力,术式的杀伤力会比平日里强上十数倍,与之相对的则是——
术式的主人会永远失去这项术式的使用权。
她几乎不难想象到突然产生术式暴动的姬夏会有多痛苦,可她不能倒下,她的眼前还有数以万计的敌人在虎视眈眈。
与其眼睁睁看着羂索得逞,倒不如最后拼一把。
年轻的女孩在万军丛中点燃引信,将自己燃成了一朵最为绚烂夺目的烟花。
深陷咒灵围攻的虎杖悠仁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姬夏的身上骤然爆发出庞大得几乎令他喘不过来气的咒力,闪着淡青色光芒的术式落入咒灵和诅咒师组成的大军之中,轻而易举地便将他们化为飞灰。
甚至直到最后,所有的诅咒师与咒灵被尽数绞杀,引起大战的羂索也不知所踪,浑身浴血的少女自半空之中坠落,却还有一道微弱却明亮的反转术式落在虎杖悠仁的身上,将他刚刚战斗之中受到的伤势,尽数抹消。
胀相甚至不敢想象,若是换成他落在那种境地,他会不会有勇气如同姬夏一样,不顾一切,破釜沉舟,只为了将他和虎杖悠仁救出去。
明明以她的强大,完全有能力自己杀出一条血路离开。
而他能做的,仅仅只是控制住姬夏奔涌而出的血液,如同在狂风骤雨中维系一豆灯火般,维系住她的生命。
房间里最终只剩下了钉崎野蔷薇。
她小心翼翼地给姬夏换下一身血衣,背过身去吸了吸鼻子。
早在上次姬夏死而复生之后,她便有一种预感,恐怕类似的场景以后不会少见。只是当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时,钉崎野蔷薇还是忍不住湿了眼眶。
“姬夏……你个傻瓜……”
床上的少女无知无觉,只有微微起伏的胸膛依稀证明了她还活着。
房间门忽地被人拉开,外面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狂风骤雪呼啸着卷进室内,钉崎野蔷薇抬起头刚要骂人,却在看清来人的一瞬间愣住,眼泪扑簌簌地从眼眶中滚落。
“五条老师……你终于回来了……”
门口站着的人从头到脚都是凌乱的,钉崎野蔷薇从来没有见过这位自诩帅气的老师如此衣冠不整过。
也从没有在他身上见过如此浓烈的痛心与懊悔。
“那……那我先出去了,五条老师你回来就好。”
五条悟看起来似乎并不想被人打扰,钉崎野蔷薇抹了抹眼泪,抱着姬夏换下来的血衣自觉地出了门,贴心地将房门掩上。
比五条悟还要凌乱几分的小猫从他的怀中跳出来,三步两步跳到姬夏的枕边,毛茸茸的脑袋贴上少女的额头。
“怎么样?”
五条悟走到姬夏的床边坐下,蔚蓝的眼眸里盛着浓郁得化不开的忧色,世界意识闻言摇了摇头,尾巴梢儿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高大的男人似是不堪重负般,陡然佝偻了腰背。
他在回来的路上,甚至不需要时空罅隙中关机许久的六眼向他灌注信息,便能看出来这个世界究竟遭受了怎样严重的打击。
白色根系所到之处,寸草不生,甚至连钢筋铁骨的建筑,也失去了物理意义上的特质。
这里成了真正的死地。
只有远远的某一处,依稀还有咒力的光芒不断抵御着白色根系的侵蚀。五条悟几乎是想都没想地便朝着那个方向赶去,落地时欣慰地见到自己的学生们都还活着。
只是他们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看起来都不太好。
连续半个月的救援与抵抗,早就耗空了幸存的咒术师们全部的体力与精力。
五条悟的回归无疑是为在场的众人打了一剂强心针,就好像老话说的,天塌下来有个子高的顶着。如今这位公认的最强咒术师回归了,咒术师们瞬间有了喘息的余力,似乎连原本不断逼近的死亡的阴影,都仿佛随着五条悟的回归而退远了些。
乙骨忧太第一时间向五条悟汇报了自他失踪后发生的全部事情,而后便继续忙碌手中的事务去了。
据点之内的众人也是一样,虽然忙碌,却也有条不紊地维系着这个“安全区”的正常运转。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姬夏在灾难爆发之后临危不乱的缜密安排。
五条悟不难想象到,这些日子,姬夏过得有多难。而他却因为自己的单独行动而被羂索困在了时空罅隙里,半点忙也帮不上。
对不起……让你一个人苦苦坚持了这么久……
“快醒来吧……”
白发的男人躬下身,近乎虔诚地吻上少女的眉心,却有两行滚烫的泪,随着他的叹息,砸进少女铺陈的黑发中。
窗外,狂风卷着暴雪呼啸而过,掩盖了所有的声息。
第60章
姬夏似乎有好久没有睡得这么沉了,连五光十色的梦境也不曾侵扰,只被包裹在一片纯然的黑暗中,万籁俱寂。
要醒来吗?
醒来之后又会是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会是自己那个有些凌乱却满是生活气息的卧室吗?或许一段时间没见,有不少东西已经惨遭二哈毒手了吧?高冷的小狸花还会认识自己吗?
自己消失了这么久,母上大人一定担心死了吧……
可万一还是咒术世界怎么办?
术式一条条剥离时那种深入骨髓的痛苦她记得,狂暴的咒力呼啸着撕裂她身体的每一寸皮肤的感觉她也记得。
自己的术式和咒力都没有了,羂索却依然活着,剧情这个入侵者也没有被驱逐出去。
她救不了那个世界了。
再醒来还有什么意义呢?
可是就这样像一条败犬一样向入侵者低头认输,灰溜溜地回到自己的世界吗?自己真的甘心吗?
说起来……她本来也不是那个咒术世界里的人,怎么就头脑一热扛起了拯救世界这么大的责任呢?
是自己的灵魂本就躁动着不甘于平凡吗?
仿佛是过了数个世纪,又恍惚只有几日,无知无觉地躺在床上的少女终于睁开了眼睫。
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术式与咒力暴动时的痛苦恍若一场遥远的梦,姬夏有些怔然地坐起身,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里本该有一个浅淡的长歌门徽记,只要她想,就能从那里取出各种稀奇古怪的游戏道具。
可现在姬夏眼前的这只手,白皙纤长,连个红印都没有,更没有什么长歌门的徽记。
都说庄生梦蝶,究竟是蝴蝶入了庄周的梦,还是庄周入了蝴蝶的梦。那么眼下看来,究竟是咒术世界这一场轰轰烈烈的冒险是梦,还是自己前十八年的人生才是那大梦一场?
姬夏忽而有些恍惚。
窗外的大雪纷纷扬扬不知下了多久,被狂风裹挟着撞到窗棂上。室内倒是安静温暖得很,简简单单的一张床,一张桌,墙边两张摆得规规矩矩的椅子,一眼就能望到头。
茫然无措的少女将自己缩回被子里,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五条悟虽然只回来了几日,可接踵而至的各项事务已经足以让他忙得晕头转向。安全区内幸存者众多,可这么多人光是日常生活所需便足够令人头疼,且咒术师们还要时刻维持着安全区的结界,防止那白色的死神蔓生到结界之中。
更别提安全区外丧尸围城一样奔赴而来的咒灵们。
安全区如今也不过只是狂风骤雨的海面之上,一艘苦苦支撑的小船罢了。
可如今整个世界,哪里还有能救他们于危难之中的大船?大家都是生死绝境中等待救援的遇难者。
幸存者们敏锐地意识到了自己如今的处境,不过是活一天算一天罢了。
“五条悟!!!”
黑脸儿小猫咪喵喵叫着飞奔而来,三下两下攀到了银发男人的肩头。
“姬夏醒了!!!我们快回去!!!”
小猫儿话音还未落,此处哪还有一人一猫的影子,只有雪地上一串略显凌乱的猫爪印,昭示着这里曾经有活物来过。
五条悟自是开着他的无下限术式,连脚印都不曾留下。
只是当他赶到姬夏所在的房间门口时,又难得地迟疑了。
术式和咒力都完全消失,姬夏真的能够接受这样的现实吗?
可世界意识才不管那些,见五条悟不开门,连忙扭着小猫的身体,将房门挤开了一道窄窄的缝隙,冲了进去。
房间里被施展了保温的结界,五条悟推门进去,被暖融融的空气扑了满脸。姬夏似乎醒了有一段时间了,倚靠在床头,面色平静得仿佛只是在一个普通的早晨醒来,甚至她连投向五条悟的目光也是淡淡的,看不出什么情绪。
五条悟忽而觉得似乎有双大手紧紧地攫住了他的胸膛,几乎令他喘不上气。
他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尤其是姬夏这种习惯将所有负面情绪收敛在平静的表象之下的人。更何况他们上一次面对面已经是很久之前,还是不欢而散,而眼下随着一切布局在剧情的骤然入侵之下崩盘,似乎那些略有些久远的爱恨情仇也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身体还痛吗?”
五条悟拖了张椅子走到床边坐下,清凌凌的蓝眸直视着姬夏没什么表情的脸。
似是早便想到了会有人问这个,姬夏缓缓地摇了摇头,没有对上五条悟的目光,反而看向了风雪呼啸的窗外,她忽地一哂,话音苍凉又疲惫。
“我失败了,这个世界……要完了。”
膝上卧着的黑脸儿小猫似乎想要反驳什么,到底也没能说出来,是它擅自将姬夏拉来这个世界,擅自要她担起拯救世界的责任。而如今无论做什么都挽救不了大厦之将倾,它唯一还能做的,也就是趁着世界毁灭的一瞬间,将姬夏送回她原本的世界。
“那你……还能回家吗?”
五条悟说不清自己问出这句话时究竟是紧张多一些还是希冀多一些,姬夏是异界的来客,眼下这个世界即将走到尽头,他不希望她也会随着这个覆灭的世界一同消失。
哪怕是世界末日,他也希望姬夏能好好的。
“我倒是没什么,又不会死,最多是回到自己的世界做回一个普通人。”姬夏吸了吸鼻子,侧颜无端显出几分寂寥:“可你们都要死了……”
起居室内再度安静下来,白发蓝眸的男人注视着少女寂寥的侧脸,心底涌上些庆幸。
还好,还好,她是能活下来的。
可自古以来,便都是生者要背负更多,五条悟看得出来,姬夏虽冷情,却格外重情。这半年多的相处不长不短,却刚好足够让姬夏将他们每个人装进心里。
虎杖悠仁、伏黑惠、钉崎野蔷薇、禅院真希、狗卷棘、熊猫、乙骨忧太、夜蛾校长、七海建人、家入硝子……甚至还有京都校的同学和老师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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