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舟(一湖深)

陈娆微挑了下眉梢：“你以为我跟你一样窝囊，又没魅力？”
她轻轻的弯起唇角，一副自得模样。
“可是，我没有听说唐先生跟傅三小姐分手的传闻。如果傅三小姐来了这，唐先生会让你回避吧？”
“你会从窗户这跳下去吗？”
季实回嘴起来，嘴巴一点都不软，陈娆被她气得不轻。
“呵呵，跟崔瀛交往了段时间，嘴皮子也练利索了啊。”陈娆的情绪管理很好，抱起手臂走了两步，拨弄季实缠着纱布的手腕，“伤成这样，崔瀛竟然没来陪护？”
“不劳你费心，他暂时忙公事去了。”
陈娆撇了撇嘴：“公事，呵，男人的好借口。”
季实微微蹙眉，感觉陈娆话里有话，抬眸盯着她。
陈娆：“看着我干什么，我又不是崔瀛，让你目不转睛的。”
季实撇过头不看她，陈娆轻轻笑了下，走到窗边将窗户打开。
外面淅淅沥沥下着雨，天空依然灰蒙蒙。
空气进来，又冷又潮。
陈娆伸手往外接了一手的雨，收回来拍了拍，突然离开了。
季实觉得她莫名其妙，但又觉得，陈娆也是寂寞的。
她们以前还能逛街吃饭，现在都各自孤独了。
季实忽然觉得，自己因为权势被迫转向傅恒雅很没骨气，虽跟陈娆算不得闺蜜，至少在这大城市，陈娆是她为数不多的，可以说几句话的朋友。
第125章 她也配？
离开后的陈娆也没有因为奚落了一顿季实，心情就好到哪里去。
季实说得没错，她到现在，依然是见不得光的女人。
可她也不会就此认输。
她在唐立敬的办公室等候着。
过了会儿，唐立敬开完会议回来了，看到坐在他位子上的女人，眉心微皱了下，扯松领带。
“你还没走？”
陈娆拨了下自己的波浪长发：“特意来找你一起吃饭的。”
“我没时间。”唐立敬走到办公椅那边，会议文件放在桌面上。
陈娆坐着不动，抬起波粼粼的眼眸瞧着他，唐立敬捏了捏她的下巴，语气放软了些：“我要工作。”
陈娆站起身，男人坐下时，她就坐在他的腿上，往前抬起身子从笔筒抽了一支钢笔，摘开笔帽递给他。
“我做你的秘书。”
唐立敬瞧着她指尖的那支钢笔，瞧了她一眼：“堂堂陈大律师来做我的秘书，不是大材小用了？”
陈娆淡笑：“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让我这样屈就的。”
唐立敬从她手上接过笔，翻开文件，顿了顿，抬眸看她：“下面的内容不是你能看的。”
陈娆抱着他的脖子：“那傅三小姐能看吗？”
两人对视着，看似含情脉脉，实则交锋。
过了几秒，唐立敬开口：“她也不能。”
陈娆这才放了手。
她坐在沙发上玩手机，唐立敬批阅文件。
时间一点点的流逝，突兀的铃声打破了宁静。
陈娆看过去，看着男人接起电话，神色温柔。
陈娆微微眯起眼睛，唇角勾起自嘲的笑。
等男人结束电话，不等他说什么，陈娆开口：“傅恒雅的电话吧？”
她拎着包起身，“看来这顿午餐，我们是吃不到一起了。”
唐立敬没有任何愧色。
陈娆走到门边时，脚步轻轻停顿，转头看向他：“唐总，我跟着你几年了？”
唐立敬怔愣。
陈娆笑了笑，打开门走出去。
谁也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在这之后，陈娆再也没有出现在会所，也没有出现在唐立敬的面前。
没有电话，也没有短信问候，看似音信全无，但上流社会，处处都是她的绯闻。
她跟某某公子出海，跟某少去F国度假，又或是跟某家公司高管看展出。
传言，陈家在给她物色新任夫婿。
吃晚餐时，傅恒雅看唐立敬心不在焉的，给他倒了点儿红酒，问道：“在想什么？”
唐立敬回神：“公事。”
喝了口酒，吃一点牛排。
傅恒雅托着腮看他。
跟这个男人相处很没趣，他的世界永远都是工作。而她从出生就没为工作而烦恼过。
她有几个哥哥，也有有能力的姐姐，她作为最小的女儿，只要吃喝玩乐就好。
可唐立敬虽然只有工作，傅恒雅又被他工作时那沉稳认真的模样着迷。
他低头时不经意垂下的发丝，他握笔时微微曲起的手指，会议时的冷峻……每一样都让她心动。
但再多的心动，也要有和鸣才好。
“……就不能想我吗？”她冲他眨眼，可爱是可爱，但终不如某个人的妩媚。
唐立敬微微蹙眉，忽然想到陈娆。
如果是她的话，她会大胆的走到他身后，抱着他的脖子在他耳边说话吹气，手也不老实。
傅恒雅没发现男人在发呆，以为他在考虑她的问题。
对傅恒雅来说，开这样的口，已经是她很大的让步了。
她是高高在上的傅家公主，从小就被人捧着，从来不知道卑微为何物，她从不需要讨好任何人。
唐立敬沉静的回答她的问题：“你就在我面前，如何想？”
傅恒雅觉得有什么不对劲，又觉得这个回答没有什么错。
她换个话题：“一会儿去听歌剧吗？F国的皇家歌剧团来陵江演出，我有票。”
唐立敬想了想，点头同意。
歌剧院，来的都是名流贵族，见了面互相打招呼。
傅恒雅挽着唐立敬的手臂，无聊时便欣赏墙上的画。
忽然，她的瞳孔微微一缩，抬头看向唐立敬。
见他没有任何表情，这才恢复了正常脸色，唇角微微弯起来。
前方，陈娆挽着一个褐色头发男人的手臂，正在讨论一副油画。
她似乎没有看到唐立敬，两人用F语热烈的交流着，转身时先看到傅恒雅，然后才将目光落在唐立敬的身上。
她淡淡的笑了下：“唐总，傅三小姐，你们也来听歌剧？”
傅恒雅瞧了瞧她身边的外国男人，出言讽刺：“陈律什么时候成了交际花，怎么到处都有你的影子。”
陈娆看了眼唐立敬，轻笑道：“唐总，你辛苦了。”
傅恒雅板起脸孔，丝毫不顾场合：“你什么意思？”
陈娆没再理会她，对身边的外国人说了句“进场吧”，两人便挽着手进去了。
被晾一边的傅恒雅气着了，脚步一动就要跟上去，奈何唐立敬一动不动，她没能跟上。
“她是什么意思！”傅恒雅不傻，听出来陈娆的嘲讽。
她是在嘲笑她不懂事，还是说她配不上唐立敬？
男人安抚她：“陈娆是律师，你没必要挑衅她。”
“你是让我以后看到她，绕着走吗？我是傅恒雅，她也配？”
唐立敬不回应她的气愤，只问她：“歌剧还听吗？”
傅恒雅瘪了瘪小嘴。
听，凭什么要避那个女人！
这场歌剧要两个多小时，在场的人都将手机调成静音。
陈娆调完音，在手机屏上点了几下，然后将手机塞进包里。
另一侧的唐立敬余光留意着她的举动，借着调静音的时候，看了眼自己的手机。
并没有发给他的信息。
他不动神色的将手机放回衣兜。
歌剧开始，全场都注视着前方，交响乐缓缓响起……
陈娆从洗手间出来，就见靠墙吸烟的男人。
她目不斜视，从他的身侧经过。
手臂被人拽住，一把拖回来。
陈娆垂眼看着手臂上那骨节分明的大手，沿着那条有力臂膀往上，淡漠的瞧着男人。
唐立敬开口：“改玩欲擒故纵了？”
陈娆笑了笑：“唐总说这话，好像很想念我似的。”
唐立敬抽了口烟，静静的瞧着她。
陈娆动手，将他的手从她的臂膀拉开：“唐总，傅三小姐也在这呢，你这样，不好。”
第125章 狐狸精
唐立敬哂笑一声：“你什么时候怕过她了？”
陈娆回笑：“是你怕。”
说完，讽刺的一笑，抬脚就走。
被唐立敬又一次拉扯回来。
他将她摁在墙上，低头、堵唇，动作一气呵成，陈娆能从他的嘴里闻到香烟的味道。
她推开他，淡定的抹了下嘴唇，看了眼指尖晕染的唇膏，瞧着唐立敬道：“唐总请自重。”
唐立敬的拇指撇过唇角，勾起一侧笑，仿佛听了个什么笑话。
她在他身下浪的时候，喊过自重吗？
这时有其他人走来。
陈娆淡定的对着粉饼盒补唇膏，补完，瞥了眼唐立敬就走，丝毫不带眷恋。
回到座位上，她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愉快的欣赏歌剧。
另一侧的傅恒雅面色难看，甚至有些气急败坏。
唐立敬过了一会儿才回来，她站起来就走。
唐立敬坐着没动，一直到歌剧结束才离开。
傅恒雅见唐立敬没来哄她，在家哭了一场，弄得傅家打电话质问他是怎么回事。
唐立敬结束通话，捏了捏眉心，开车往某地去。
陈娆邀请朋友在家喝酒，讨论那场无与伦比的歌剧，正在兴头上，忽然门铃响了。
她停下来，对男人说了句话，然后去门口。
从可视门铃看着门外的唐立敬，唇角微微勾了下。
她打开门，没有立即让唐立敬进去，堵着门口对他道：“唐总，这么晚了，有什么要紧事儿吗？”
唐立敬淡淡的瞥她：“让我进去。”
陈娆抬手推在他的胸口，笑了笑：“不好意思，我这边有朋友在。”
唐立敬的眉心微微拧起来：“朋友？”
这套公寓，只有他能进来，是他送给她的。
两人的秘密“爱巢”，后来陈娆一直住在这里。
唐立敬的脸色沉下：“我的公寓。”
“唐总难道忘记，房产证上的名字是我吗？还是说，唐总送出去的东西想收回了？”
唐立敬阴沉着脸，陈娆不以为意，两人对峙着。
大约时间长了，那褐色头发的外国人走过来：“陈？”
陈娆回头一笑，解释：“没事，他走错楼层了。”
然后就把大门关上了。
唐立敬的脸色难看至极！
从来都是她缠着他，他什么时候受过冷遇？
但唐立敬也没有再做什么，只是生气离开而已。
陈娆继续跟外国男人品酒聊歌剧，只是有些心不在焉起来。
最后以累了为由，在男人亲吻她之前婉拒。
送走F国佬，陈娆站在窗口往下看，没有看到唐立敬的车子。
她轻轻的牵扯了下唇角，回到沙发继续喝酒。
半夜，忽然觉得身上一沉，陈娆醒来，手指挡住唐立敬作乱的嘴唇。
唐立敬撑着手臂，高悬看她。
陈娆睡觉习惯留一盏床头灯，昏暗的光线里，男人的眼眸黑沉，闪着红火似的。
陈娆轻抚着他的面颊，笑得得意：“唐总，您这样身份的人，怎么能做这种事呢？”
“再说了，我这床上要是躺着人，还不得被你吓死？”
唐立敬捏着她的下巴，手指微微收紧：“敢在我的房子里收留别的男人，你活腻了？”
陈娆下巴吃痛，感受到了他的愤怒。
她侧头，甩开他的手，用力一推，坐起身来。
开关一按，房间里灯光大亮。
她看着唐立敬，冷声道：“唐总好大的火气，傅三小姐没有满足你吗？”
男人的下颔收紧，嫌她废话多，将她摁了下去，拉扯她的睡衣。
陈娆从他胳膊下逃出来，光脚站着，淡漠的看他：“唐立敬，我是你的什么人，凭什么要被你呼之即来，挥之即去？”
“我也是有名有姓，名门之女。”一边说，一边整理自己的衣服。
唐立敬半坐着，瞧着她，嗤笑一声：“你主动跟我的时候，可没说你有名有姓，名门之女。”
陈娆走到床侧，从抽屉里拿出烟盒，熟练的点燃。
一口薄薄的淡雾在光线里散开。
她笑：“在傅恒雅那里受气了，就来我这撒火？”
唐立敬微微眯起眼瞧着她。
这个狐狸精，把他的一举一动都算到了。
“事先知道傅恒雅拿到歌剧票，故意带个男人制造跟我偶遇，让傅恒雅生气……让我来这儿，陈娆，你这一招欲情故纵，已经玩得炉火纯青了。”
陈娆故作惊讶，无辜道：“唐总，你这话可就冤枉我了。我可没让你来我这儿，是你自己来的。”
唐立敬似笑非笑的盯着她。
这些年，他几乎已经习惯在她身上发泄。
但她故意带个男人回家，更进一步的刺激他，让他更加欲罢不能，把他的心理掌控的牢牢的。
陈娆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有些站不住脚，她又吸一口烟走到窗边，微微侧头，似遗憾似寥落的看着窗外夜色。
“唐总，你就要结婚了。而我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年纪……我已经没有青春了。这是我最后的机会，如果能找到合适的，对我们来说，不是皆大欢喜吗？”
唐立敬盯着她的背影不作声。
陈娆转过身，凄哀的看着他，似有情，似绝情。
唐立敬走过去，一把抱起她，将她轻柔的放在床上。
他第一次对她那么温柔，照顾她的情绪。
一夜过后，燕过无痕。
陈娆缓缓起身，看了眼天际露出的东方白，唇角翘了起来。
季实左凑右凑，终于凑到剩下的十万，打在那张卡上。
得了好处的季氏夫妻没再来骚扰她。
但季实知道，这只是暂时的平静。
她刻意对崔瀛冷淡，借口忙着扩展业务。崔瀛几次来找她，她都说在应酬客户。
裴家也不会在陈娆之后就放过崔瀛，风头过后，就继续为他安排合适的世家女了。
季实听到了一点风声，心头更加沉郁。
她像是夹在墙缝中间的一只乌龟，既搞不定那吸血的父母，又攀不上高高的裴家，只能缩起头跟手脚，苟且的过着日子。
傅恒雅突然来她的店里，季实看着她时眼神都是麻木的。
这位高贵的三小姐不是应该对她没兴趣了吗？
傅恒雅怒气冲冲的坐在椅子上，包摔在桌上时发出重重的声响。
季实耐着性子倒茶招待：“三小姐是逛街累了？”
第127章 万蔷薇
傅恒雅掀起眼皮瞪着她：“陈娆是不是跟唐立敬好了？”
季实一愣，诧异的看她：“三小姐，这么私密的问题，你为什么来问我？”
傅恒雅就是生气。
唐立敬没有哄她，每晚都去会所夜夜笙歌。
傅恒雅还听到一些八卦，说季实前阵子撞车，唐立敬通知的崔瀛。
唐立敬连季实都关心到了，分明是不把她放在心上。
傅恒雅找不到发泄的对象，看着一脸无辜的季实，越看就越生气。
季实被她红红的眼睛瞪着，不知道她要搞什么名堂，就怕她乱发脾气连累到她。
季实抿了下唇角，挤出笑：“三小姐，你先喝些茶水。要不然，我给唐先生打电话，请他来一趟？”
傅恒雅这才收敛了些。
季实讪讪的，回到柜台找手机。
好在她还留着唐立敬的电话，虽然从来不联系。
电话响了几声，唐立敬看到来电显示，微微蹙眉。
他还在开会，但还是握着手机出去接听了。
以为季实说的是关于陈娆的事，没想到她张嘴提傅恒雅。
“唐先生，傅三小姐在我这里，看起来情绪不大好，你要不要来看一下？”
唐立敬揉了揉眉心，心底里对这位千金已经厌烦。
他习惯了女人捧着，需要的时候就有人来。
他想到陈娆，她从来对他都是千依百顺，发小脾气也是勾着他，讨他的欢心。
所以他能为她一掷千金买公寓送她。
可傅恒雅不一样。
傅三小姐要的是所有人都臣服在她的裙下，不能让她不高兴，是个被宠坏的小公主。
唐立敬并没有哄小公主的耐心，吩咐秘书去盛喜记一趟。
半个小时之后，唐立敬的秘书出现在盛喜记：“三小姐，唐总叫我来接您。”
傅恒雅看到秘书的那一刻，脸都拉长了。
唐立敬竟然没有亲自来接她！
当即，她将秘书赶了出去，气呼呼的把凉了的茶水一口喝下去，又吐出来，杯子摔在地上。
“这什么茶水，这么难喝！”
季实垂眸看着地上的水渍，沉默不语。
其实心里还有点庆幸。
唐立敬不愧是大佬，有大佬风范，让秘书来接女朋友。
如果唐立敬亲自来了，傅恒雅这个醋精就更不会放过她了。她会质问她，为什么她一个电话就能把唐立敬叫过来。
就在刚才，她给唐立敬打完电话，傅恒雅就问她：你怎么有唐立敬的电话。
季实无语极了，解释说之前在唐氏商场留了名片，这才糊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