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进舟(一湖深)

制作费运费加起来远超预算，季实照付不误。
过了一阵子，那糖塔终于运过来了。
全程冷链运送，糖塔到地方还保持着原样，没有一点破损。
季实支付了全部费用，自己开车将糖塔送到下单的名媛家里。
对方打量了半天，没有找出什么瑕疵。
只是女人看季实的眼神有些古怪，欲言又止的。
季实笑着提醒她支付尾款，对方白了她一眼：“我又没说不给。”
季实即便收到尾款，这笔订单她还是亏钱的。
但奇怪的是，从这之后，便有接二连三的太太团上来门来，都说要制作那样的糖塔。
第117章 水涨船高
季实如果继续接这样的单子，她得赔死。
除非，她在本城制作。
还有一个办法……
季实也不是纯吃素的，她道：“要订制糖塔当然可以，不过不是之前的价格了。”
“多少？”
季实开了个价，比上一个翻倍。
名媛一看，气道：“季老板，狮子大开口不是你这么开的。”
季实笑了笑：“物以稀为贵。以前人家只是糊口，现在你们都说要这样的糖塔，风口被你们吹起来了，制作费水涨船高。”
“人家制作方的要求，我有什么办法。你要是找到更便宜的，可以去找别人。”
名媛被季实堵了回来，冷笑一声：“好，我就不信了，这么大的陵江城，找不到比你盛喜记更好的手艺人。”
走到门口了，还要转身补一句：“季老板，我是有钱，可不想做冤大头。你就等着吧。”
季实捏着空白单，在名媛离开后，脸色就冷了下来。
她再傻，也看出这里藏着什么猫腻。
如果那名媛大肆宣扬她仗着跟崔瀛的关系，把名流当韭菜收割，对盛喜记的名誉打击是很大的。
难到这就是裴家针对她下的套？
季实仔细想了想，想找崔瀛商量，可崔瀛最近在忙着收购大案，忙得脚不着地的。
她扒拉着手机上的联系人，找了半天，还是只有陈娆可以试探一下。
她将陈娆约到那家名贵的泡芙店。
陈娆瞧着面前的抹茶泡芙，支起下巴盯着季实看。
“季老板，你这么抠门的人，怎么舍得来这地儿了？”
季实咬一口泡芙，品尝绵密的奶油口感，微微眯起眼。她道：“我就是有件事儿想不明白，想到你是名流千金，特别咨询一下。”
陈娆被捧得有点高，飘飘然的喝口咖啡，再吃口泡芙，问：“什么大事儿，你说呗。”
“我就是好奇，蛋糕这么好吃，怎么最近上流圈流行做糖塔了。要说翻糖蛋糕吧，起码模样好看，还可以当收藏品。”
“可是糖塔……塔的用意原本是镇邪的……你们是怎么想的？”
上流圈不是迷信吗？
陈娆不以为意：“年轻人不在意，只看好不好玩儿，够不够另类。”
季实缓缓点头，这倒是。
但她还是多问了一句：“崔瀛逃婚，你们家对我没意见？”
聪明如陈娆，稍微一想就猜出季实约她的真正用意。她似笑非笑的托着腮帮子：“什么意思？你觉得陈家在针对你？”
季实抿了抿唇，没有否认。
当初，陈娆只提醒她要小心裴家，可陈家被人嘲笑，能放过她？
陈娆往后靠着垫子，舒展了下身子。
她忽然严肃道：“你一个名不经见传的小人物，却夺走了我的未婚夫。作为受害一方，陈家对你怨恨大了去了。”
季实悻悻的闭嘴，低头吃泡芙。
陈娆继续输出：“更不要提崔瀛做的那些事儿……可要说陈家对付你？”
季实抬起头看她，见陈娆看小蚂蚁似的冷笑。
“你够资格吗？”
季实闭着嘴，好吧，是她自讨没趣。
陈娆又道：“但如果几年后，你跟崔瀛有了孩子，孩子要上学……那就可能要麻烦一点儿了。”
季实又一次把皮肤绷紧实了。
陈娆见她紧张起来，忽然眉眼一松，要笑不笑的看她：“怎么，现在就在想跟那个男人生孩子了？”
季实脸微红：“没有的事儿。”
陈娆啧啧了两声：“生孩子又不犯法，国家鼓励生育……”
顿了顿，她看季实的目光变得有些怜悯：“只是，陈家不会跟你计较，裴家就不是了。你勾搭的是他们家的外孙。”
麻雀想要飞上枝头做凤凰，修行不够是要粉身碎骨的。
季实早有这个猜想，只是她现在排除了陈家的可能。
她垂着眼发愣。
陈娆突然往前凑过来：“季老板，要不要我帮你出主意？”
季实看她一脸坏笑，摇头拒绝了。
这是她自己的事。
而且，陈娆不是个无私的人，冒着得罪裴家的风险来帮她，就只为看戏？这对她而言，不值得。
跟陈娆分开后，季实回到店里。
意外的，看到一个气质高贵的女人站在她店门口。
“傅三小姐？”季实疑惑的唤了她一声，打开店门，“傅三小姐怎么来了？”
傅恒雅进入她店里，随意打量了一眼，坐下来道：“商场里逛累了，在你这里歇歇脚。”
季实：“……”
她怎么跟唐立敬一样。
可盛喜记没有开在商场内，显然傅三小姐是特意来找她的。
季实恰好在泡芙店打包了奶茶，递给她：“喝吗？”
傅恒雅看了一眼打包袋上的标志：“季老板品味不错，这家店的奶茶跟泡芙都做得很好吃。”
季实想到她跟唐立敬的关系，又想到陈娆，头疼起来。
她将奶茶放下，又倒了杯茶水递过来，随便她怎么喝吧。
傅恒雅既没有喝茶，也不喝奶茶，只是握着手机，像是在给什么人回复消息。
季实不敢轻易开口，整理自己的货架。
傅恒雅这时放下手机，看了眼季实道：“我听说，你的店开在唐氏商场时，唐总经常来你店里喝茶吃饭？”
季实听说过傅三小姐心眼小，很爱吃醋，脑中警铃大响。
她该不是怀疑她跟唐立敬有什么吧？
天啦，认真算起来，是唐立敬欠了她才对。
而且，她跟崔瀛“私奔”这么轰轰烈烈的事儿，傅三小姐还要吃哪门子醋？
她客气笑道：“唐总有时候会来我那儿喝茶。我那边比较冷清，唐总说不会有人来烦他。”
傅恒雅又瞧了瞧店里：“嗯，是挺冷清的。”
季实有种中刀的痛感。
这位三小姐真会说话。
傅恒雅的目光又移到季实的脸上：“你跟陈娆的关系很好？”
季实的唇角微微抽搐了下：“啊……打过几次交道。”
“呵，你们可真有意思。崔瀛是陈娆的未婚夫，她还能跟你保持出去逛街喝茶的关系。”傅恒雅盯着那杯奶茶的目光冷了下来。
季实悄悄的吞了口口水，这位三小姐很难说话，不是个好对付的。
可她来找她什么麻烦呢？
“哈哈……”季实干笑两声，“陈律师帮过我，她……她恩怨分明。”
她也不知道说什么好，捂着头疼的额头。
第185章 选边站
傅恒雅最厌恶的，就是陈娆曾经跟唐立敬有过合作关系。
季实这一提，又勾起她心头的不爽：“你是说，宋家的那件案子？”
那件案子影响太大，要不然，唐立敬也不会想到跟傅家联姻。
季实“嗯”了一声，没多说一个字。
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她也不清楚傅恒雅知道多少。
傅恒雅像是想起什么事情，忽然感慨道：“宋家……说起来，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宋晓央了。”
即使跟郑禹退婚，季实对于“宋晓央”这三个字还是敏感。
手指轻轻颤了下，不发一言。
然，傅恒雅似乎没发现季实的异样，自顾自说道：“宋晓央，你见过吗？”
季实：“没见过几次。”
她还记得宋晓央找她挑衅的那次，嚣张跋扈，抢了别人的男朋友，一点愧疚都没有。
她也不知道这位傅三小姐是什么意思，跑到她面前特意提到这个人。
傅恒雅轻叹了一声：“以前我跟宋晓雅挺熟的，经常一起逛街，姐妹团还出去旅游……现在想想，她一年没出现在我面前了。”
“你后来有再见过她吗？”
季实淡声道：“我跟宋小姐没有交情。”
傅恒雅轻笑了下：“她从我们的圈子里消失了……悄无声息的，连她去了哪里都无人问津，好像没有过这个人一样……”
她翘着唇，微抬下巴，好像在想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又带着几分讥诮，不屑一顾。
季实沉默，拿了块布擦拭货架。
傅恒雅转头看向她，又开始说话：“谁能想到，现在在名媛圈子里，讨论最多的人，竟然是你——季老板。”
“有句话叫风水轮流转，季老板，你让人不可小觑啊。”
季实扯了扯嘴唇：“傅三小姐，你这话让我不知道怎么接了。”
“我来陵江也是阴差阳错。承蒙各位贵客赏脸，我才在这里混口饭吃……不过我有点好奇，你们圈子里都是怎么讨论我的？”
傅恒雅瞧了瞧她，抿着唇笑却不说话了。
季实大概猜了下，无非就是她手段厉害，能抢到陈娆的未婚夫。
季实淡然一笑，也不解释什么。
傅恒雅突然道：“过几天有一场国际走秀，季老板有兴趣去看看吗？”
季实一怔，这就是她来的目的？
她又不是家里有矿，可以到处玩耍。
季实委婉拒绝：“三小姐，我要做生意的。”
“你这店，再怎么守着也赚不了几个钱。能支撑一年就不错了，如果我猜的没错，季老板手上的流动资金已经没有了吧？”傅恒雅淡然的扫视一圈，手指轻轻敲打桌面，“真正的生意，是靠人脉给资源才能活下去的。”
冷淡的目光盯在季实身上，随即一笑：“不过季老板背后有崔瀛这么强的靠山，应该是不缺生意送上门。”
“就是……不知道裴家会怎么想……”
她的声调慢悠悠的，却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
季实微微沉息，不觉攥紧了抹布。
豪门出身就是不一样，即使什么都不做，她们的眼界足以一眼看出她的窘迫。
在普通人看来，季实靠自己的双手打拼很励志，可在有些人眼里，连过家家都不是。
季实笑了笑：“开业那天，三小姐赏脸来捧场，现在三小姐又赏脸邀请，再忙，也要抽时间去涨涨见识的。”
傅恒雅这才满意的笑笑，起身离开。
季实轻轻的吁了口气。
她差点得罪了这位三小姐。
只是，傅恒雅为什么突然找上她？
以她跟唐立敬那点儿可有可无的交情，她根本没必要来沾她这种穷人。
难道是因为她跟陈娆走得近？
应该是这样了。
季实无语的扯扯嘴唇，不理解这些名媛千金都是怎么想的。
晚上，崔瀛终于抽出空，两人约好去看电影。
电影看了一半，季实肩膀一沉，侧头看过去，男人已经睡着了。
季实轻轻的摸摸他的脸，没叫醒他。
一直到电影散场，才把他叫醒。
崔瀛模糊的醒来，看着季实手里还剩一半的爆米花，摸摸她的头发，牵着她的手往外走。
季实跟在他身后，到了场外，她问他：“要吃点什么，还是直接回去？”
崔瀛径直往停车场走，季实看了他一眼：“最近很累？”
“嗯，有点复杂。”
收购的地皮牵扯到多个债权方，一丝都马虎不得。
但崔瀛如果办好了这件事，裴家对他的不满就能少些，重获老爷子的信任。
而这桩收购案中，陈家也牵涉了进来，又是他跟陈娆打对台。
季实不懂他的那个世界，安静坐着，免得他分神开车。
回家后，她给他煮了碗面，说起傅恒雅邀她去秀场的事情。
崔瀛道：“傅恒雅是要你选边站。你现在跟她站一边没什么坏处。”
季实听他这么说，就不那么紧张了。
“……可是选边站。”她自嘲的笑了下，“我有那么重要吗？”
在那些上流眼中，她连个屁都不是。
崔瀛夹了一片牛肉投喂她，说道：“你重不重要不要紧。但傅恒雅给你创造了结识人脉的条件，就跟她们去玩玩儿，对你没什么坏处。”
机遇是要走出去才能遇到的，守着大饼从天而降的概率太低。
季实微微皱眉：“话是这么说……”
其实跟上流圈打交道并不那么令人愉悦。她们处处高人一等，站在她们身边，她就是个拎包的。鞍前马后，她就是个“马仔”的角色。
合照靠边站，可能直接P没了，一点都不尊重人。
跟陈娆一起玩，虽然她也是高高在上，但季实没从她手上捞资源，相对来说是平等的。
季实更喜欢自己的舒适圈。
她已经将自己的生意做了重新划分，重点在小公司的礼品业务，上流圈的是非多，她不打算重蹈覆辙。
而且，这种选边站的行为也让她不喜欢。
傅恒雅等于是逼着她跟陈娆绝交。
崔瀛捏捏她的手：“陈娆不会在意你跟谁一起玩。你如果不想跟傅恒雅走得太近，适当保持距离就好，但是不要得罪。”
陵江四大家族，傅家为首。
傅恒雅要是说句话，崔瀛可以肯定，季实将接不到任何一家小公司的订单。
第119章 看秀
崔瀛不想吓到季实，没提到这一点。
不过，她既然卷入进去，就只能尽可能多的给她提醒，让她不至于遇到难以解决的麻烦。
而且，她如果能跟傅恒雅往来，裴家的那些人多少能收敛些。
崔瀛有自己的打算，季实想得没那么多，但他可以慢慢教。
“……你以后也是要熟悉怎么应酬的。”
季实想着也有道理。
她望着崔瀛，想到的是“距离”两个字。
看秀那天，季实自己到了场外等候。
她当然不能指望傅三小姐来接她。
过了会儿，几辆跑车接二连三停下，从里面出来几个名媛。有些季实以前见过，大部分是不认识的。
她想了想，盛喜记开业那天，傅恒雅跟唐立敬到场，不管出于什么用意，真是给了她天大的面子。
季实尴尬的站在那里，没有自来熟的上前打招呼。
那几个见过季实的名媛也没过来，只是淡淡扫一眼，连多一眼的余光都没有。
季实摸摸鼻子，翻着手机遮掩自己的尴尬。
傅恒雅是最后一个到的。
红色超跑，秀长的腿先出镜，墨镜一摘，气场全开。
那些名媛都围上去，季实还杵在原地。
她不确定傅恒雅这样的千金，是不是还记得曾经说过的话。
万一来一句：“季老板，你送货都送到这儿来了？”
让她怎么回答？
季实望着傅恒雅那边，看她朝秀场的大门走近。
傅恒雅大长腿，走路带风，一群人说说笑笑的，眼看着就要进入大门，季实觉得她再不过去，她就要晾在这了。
她暗笑自己，刚才还自嘲了一把，现在还是要自己主动。
她能以为人家傅三小姐会朝她走来吗？
“傅三小姐。”季实在她快要进门时，终于找了个错位让傅恒雅看到她。
傅恒雅脚步一顿，目光浅浅的掠了她一眼：“来了呀。”
季实笑笑，傅恒雅脚步又迈开：“跟着一起来吧。”
季实落在最后面，像明星身后拎包的小助理。
她心里叹气，这是料想之中的，心理失衡干哈呢？
她自娱自乐，听到前面穿白色吊带裙的名媛道：“恒雅，你没事儿叫她来干嘛呀？”
语气听起来如下：你是什么档次，凭什么来看跟我们一样的秀。
傅恒雅轻飘飘的回答：“多了一张票，给谁不是给。”
到了内场，季实坐在距离傅恒雅最远的位置，挨着她坐的名媛就差把白眼翻上天，一直跟她左侧的名媛说话，生怕碰到了季实。
季实即使在意也不能说什么，打起精神看秀。
但这时候走秀还没开始，嘉宾跟媒体入场，吵吵闹闹的。
不过不得不说傅恒雅的能量大，她拿到的座位是最好的位置，季实即使坐在最末尾，也能看到全场。
手机震动了下，季实掏出看，崔瀛问她：看秀如何？
季实回复：还没开始。
她拍了张T台照片发过去。
大概她的这个举动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旁边几个女的投来轻蔑的目光。
大概是在笑她乡巴佬，一个空T台也值得她拍照留念。
季实摸摸鼻子，跟崔瀛聊天：“陪我说说话。”
崔瀛在开会，手机放桌底下开小差：“聊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