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一声矫揉造作的“九皇叔”,叫出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那点羞意顿然消失,连忙退后远离江怀胤,坐等看好戏。
空气一阵沉默,江怀胤始终垂着头,一言不发。
“九皇叔?是和德呀——”
和德郡主不甘的声音再次传来。
“过来。”江怀胤兀自开口。
声音不大,车内车外却听得清清楚楚。
和德郡主忽然笑起来,似乎终于得到江怀胤的赏识,比起慕容姒那个哑巴,她更配江怀胤。
论家室背景,论才华学识,和德郡主自诩碾压十个慕容姒。
若当初没有太后横插一脚,她有万分把握,今日与摄政王琴瑟和鸣的人就是她。
而如今,她却要冒着严寒,躲在人烟稀少的角落来见江怀胤。
好在他没有像以往那么冷冰冰的拒绝。
和德郡主顿时感觉天气不那么冷了,脚步也轻快许多,就是鼻尖有点酸。
“过来。”
马车里,又传出一声低喝。
慕容姒不由迟疑,扭头去看江怀胤。
江怀胤竟然微微倾身,一把捞起慕容姒圈进他温暖的狐裘里,裹了个结实。
慕容姒看着越来越近的脸,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沉香味,心中顿时一慌。
那张近在咫尺的俊逸脸庞,缓缓勾出一抹宠溺的笑来。
“王妃不是说冷吗?来本王怀里,本王为王妃暖暖身子。”
与此同时,车帘被一只素手掀开,阳光忽然闯进,半明半暗的交织在车内相拥的两人身上——
“慕容姒!”
和德郡主的笑容被冰冻在唇角,一时理智冲昏了头脑,指着躲在江怀胤怀里的慕容姒破口大骂,“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轻薄九皇叔,你知不知道什么是礼义廉耻?”
慕容姒下意识用手挡脸,背脊紧绷,抬眸看了一眼江怀胤。
这个天杀的,居然在笑?
“慕容姒!你放开九皇叔!”
这一举动更加刺激了和德郡主。
在她看来,慕容姒就是在装弱小,博取九皇叔的怜悯。
慕容姒无奈苦笑,推开江怀胤,想拉开彼此间的距离。
谁知江怀胤扣在她腰身上的大手忽然一紧,二人的上身猛地贴合,那股冲劲是慕容姒始料未及的,一头便扎进了他的颈窝。
红唇看似漫无目的,却又精准的吸附在他的喉结上!
“啊!”
和德郡主惊叫一声,眼泪再也止不住的涌出。
之前她可以装瞎,只当是慕容姒在勾引江怀胤。
眼下,江怀胤那双深邃的眸,明显在慕容姒亲近的一瞬,更加柔情了。
她不可置信的捂嘴摇头,“九皇叔——你是为了气我对不对?”
幼时见到江怀胤第一面起,和德郡主就爱上了这个男子。
他虽疏离寡淡,冷对万夫。
但为数不多的笑容,都留给了她。
她在宫宴上见过他对自己笑,也在窘迫时受过他的帮助。
就连她大闹他的新婚夜,都没对她有过半句苛责。
她以为她在江怀胤的心里是与众不同的。
可自从慕容姒出现后——
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怪慕容姒这个不知检点的贱人
和德郡主目光陡然变得狠戾,擦去泪水,就要冲进马车,拽慕容姒。
江怀胤眸光闪现一抹不明意味的波动,却又极快的恢复正常,揽住望向和德郡主,“你是?”
和德郡主动作一滞,隔着被泪水氤氲的视线,茫然的看向江怀胤。
他在问她是谁?
他不记得她是谁?
和德郡主感到前所未有的羞耻,眼眶彻底决堤,“九皇叔——”
“哦,原来是和德郡主。”江怀胤语气淡淡的,“郡主有事?”
他依旧暧昧的贴着慕容姒,无视她的泪水,字字诛心。
和德郡主感觉心被什么东西狠狠掐住,剧烈撕扯,痛到无法呼吸。
还是艰难的开口道:“当初和德说要嫁与九皇叔,并非玩笑,也去求过父亲和姑母——”
“夜岚,和德郡主既然无事,你便送她回国公府。”江怀胤慢悠悠的打断和德郡主的哭诉,又轻描淡写的斥责,“本王的马车,岂是闲杂人等都能拦的?”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大,话音落下后,整个周遭陷入一片死寂。
慕容姒屏住呼吸,绝望的闭上双眼。
她被当成靶子了。
和德郡主闹着要嫁给江怀胤,当年慕容姒在慈宁宫就听说过。
据说她为了求得沈国公同意,把自己关进房里,不吃不喝挺了好几天。
就在沈国公和皇后心思动摇的时候,太后一道赐婚懿旨打破了这个僵局。
不仅皇后和沈国公松了口气,就连不吃不喝的和德郡主也有力气出来见人了。
当然,那个人就是她!
慕容姒心里想着,难不成当时的江怀胤对和德郡主是有感情的?
所以现在要她做个工具人,抵挡和德郡主的纠缠。
捋顺了思路,慕容姒觉得一切便说得通了。
和德郡主被江怀胤的态度,杀的说不出话来,神情一阵恍惚。
在他心里,她是闲杂人等?
夜岚在旁躬身,“郡主,请。”
“不必!”和德郡主咬牙切齿的剜了一眼慕容姒,“我自己走!”
如此境地,她还是恨不起江怀胤。
她认定慕容姒是她的克星,是她与江怀胤的阻碍,她除掉慕容姒的心,更加坚定了。
车帘落下,遮蔽了外面的冷风与光。
车内又恢复静谧的昏暗。
慕容姒扯了扯嘴角,终于离开江怀胤的怀抱。
虽惧怕,但还是不由自主的冷哼着:“误了王爷的婚事是我不对,要不你我马上回府和离吧?”
江怀胤锐目中闪过一抹高深莫测,噙着笑意反问:“王妃此话何意?”
“就——”慕容姒突然恭敬起来,“你我本无缘,全靠太后的赐婚懿旨。”
眼珠子转了转,慕容姒斟酌着说辞,“想来太后也不知王爷与郡主是两情相悦,我更不好横插一脚。”
她不动声色看了眼江怀胤的脸色,好嘛,更阴沉了。
是被说到痛处的表现。
慕容姒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继续道:“而且天下人皆知,我们什么都没有发生,王爷现在去追和德郡主还来得及。”
必要的话,她可以亲自去解释。
只要他肯和离!
江怀胤被气笑了。
揉捏着眉心,口气更加森冷,“所以,王妃的意思是,要本王娶刚才那人当新任王妃?”
“明面上还不行,太后那里还行不通。”慕容姒好心提议,“不过我可以替王爷守口如瓶,只要和德郡主肯——唔!”
江怀胤忽然倾身,覆在了她喋喋不休的唇上。
他的气息强势又冰冷,却不妨碍车厢内的气温骤然升高。
慕容姒呼吸一滞,恨不得当场去世。
本能的咬了他一口,顺势推开他,“你干什么?”
江怀胤抬眸,一脸戏谑的看着她,鼻尖与她的鼻尖轻触,说话间,温热的呼气尽数被她咽进嘴里。
“天下人皆知我们什么都没发生过?”
他低眸,舔舐唇边她留下的咬痕,“楚公子也知道是吗?”
慕容姒心底一慌,“有楚公子什么事?我发誓连他名字都叫不全,真比不得王爷与郡主的情分——”
她瞪眼表示自己无辜,正对上他幽深的眸。
眸里映出的是她可笑的惊慌表情。
江怀胤承认,就在回京之前,和离的心思都不曾动摇过。
然而在济世堂里,亲眼见到楚承杀那副小心翼翼,想要保护慕容姒的心思后,他犹豫了。
他的私有物,他可以不要,哪里容得下旁人一个两个的强行加塞,又强行剥离?
江怀胤嗓音低沉,带着细微的狎昵,“闭嘴!”
话落,一股柔软温热夹带着浓烈的男性气息,压进她的呼吸里。
侵略性极强,让她毛骨悚然又意乱情迷。
马车渐行渐远,巷子里逐渐恢复安宁。
好像什么都未曾发生过一样。
寒风席卷而过,吹出一片衣裾,飘飘摇摇,衣袂后泛着寒芒的大刀,若隐若现。
慕容姒飘乎乎的抬手,本意是想推开拒绝江怀胤。
然而荷尔蒙在作祟,她居然伸手环上了他的脖颈。
江怀胤顿住,轻呼出一抹嘲讽,瞬间将慕容姒拉回现实。
她慢半拍逃离他的掌锢,退到距离他最远的地方,面红耳赤瞪着似笑非笑的江怀胤,心砰砰乱跳。
这人有病!
在和德郡主面前“秀恩爱”,她可以理解,是他爱而不得恼羞成怒的欲擒故纵。
人都走了,他还得寸进尺,简直病得不轻。
江怀胤拇指捻着唇角的伤口,看她的表情从不可思议到满腔恨意,也不知道是谁刚刚紧搂着自己的脖子不放。
江怀胤玩味的笑道:“本王没想到王妃竟然如此在乎,我们的关系。”
“你放——心!”慕容姒大脑一热,险些大骂出声,好在及时忍住了后面的“屁”字。
“我想,我们应该好好谈谈。”
慕容姒觉得有些话,不得不坦白说清楚了。
“怎么谈?”江怀胤的兴致说来就来,他俯身又欲贴近慕容姒,一半的呼气几乎都抚在了她的脸上。
又温又痒。
慕容姒缩了缩脖子,扭头看向车壁,“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待会儿回到王府,还请王爷腾出些时间来。”
怒气当头,慕容姒害怕自己口不择言,哪一个字没说对,又惹得江怀胤生气。
便想拖延时间,打个腹稿,好好“应战”。
偏偏点背的时候喝水都塞牙。
她的话音刚落,夜岚冷飕飕的声音就从车外传来,“王爷王妃,到了。”
慕容姒迟疑了一下,笑的有些不大自然。
“王爷先请,我回去换身衣裳——”
江怀胤慢悠悠起身,越过慕容姒面前的时候,表情恢复了平日的阴柔冷清。
慕容姒对着他的后脑勺暗骂了几句难听的话,一路跟在他的身后走进王府。
两人一前一后,安静的走着,与平时无异。
倒让慕容姒松口气。
回到蒹葭苑,磨磨蹭蹭的换了一身新衣裳,时间才过去一刻钟。
慕容姒实在没事可做,又没想好说辞,正想着要不要让白鹭为她重新梳个发鬓,沉月轻手轻脚的推门而入,“王妃,王爷有请!”
慕容姒:!
天天请,没完没了!
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有些事情始终要面对。
慕容姒正了正领口,“视死如归”的去见江怀胤。
与她预料的截然相反,江怀胤没在书房召见,而是让人带她去寝房。
慕容姒忐忑一瞬,回想起马车内的暧昧气氛,脸颊上浮现一抹绯红。
打开房门,出乎意料,扑来的竟是一阵饭香。
慕容姒梳理好思绪,面色坦然的进入,看到江怀胤也换上了身新的白衣,坐在饭桌主位。
他垂眸,神色淡淡:“过来。”
慕容姒挪了挪椅子,坐在他的正对面。
“不急,我可以等王爷吃完再谈。”
江怀胤抬眼看他,眼神里似有轻佻,“你我既是夫妻,旁人夫妻该有的相处方式,你也该有。吃吧。”
慕容姒眸色闪动,很想有骨气的不拿筷子,但饭香浓郁,尤其是那壶飘香四溢的酒壶,好像成仙的妖精一般,正冲她招手。
“那,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饭桌上谈事,是现代最基本的操守。
她看似漫不经心的拿起酒壶,先给江怀胤满上一杯,又很自然的给自己倒了一杯。
“王爷,请。”
为表示自己的“诚意”,慕容姒先干为敬。
灼热的香醇顺着喉咙流淌进胃里,是她思念已久的味道。
慕容姒紧绷的面色有所舒缓,浑身血液也不自觉的兴奋起来。
她微妙的表情都被江怀胤尽收眼底,薄唇微勾,看了眼酒壶,一口喝掉酒,然后伸手去拿酒壶倒满自己的酒杯,酒壶随意的放在自己手边。
那距离,仿佛与慕容姒隔着十万八千里。
慕容姒咬着后槽牙,夹了一块白斩鸡细细咀嚼着,魂都被酒壶勾跑了,满脑袋都想着怎么才能再喝一杯,来找江怀胤的目的早就抛之脑后。
似是故意挑衅,他看到江怀胤轻轻抿着酒杯,每吃一口,就要抿一下酒。
临了,还舔了舔唇上的伤口。
表情很是耐人寻味。
慕容姒脸唰地一红,紧握着筷子去戳菜碟里的鸡肉块,恨不得戳出千万个洞来。
江怀胤无声轻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修长的指节弹了一下酒壶。
“倒酒。”
慕容姒双眼倏地一亮,挪动椅子朝江怀胤的方向凑去。
一边倒酒,一边殷勤的试探,“王爷这酒真香醇,是我从没喝过的味道。”
说话间,她给自己的酒杯也满上了。
江怀胤没理会那些小心思,“王妃不是有话要说?”
“对了。”慕容姒一拍脑门,拿起酒杯敬他,“这一杯,是我为和德郡主的事向王爷赔罪。”
慕容姒仰头,豪爽的一口闷。
“爱而不得什么的最恼人了,我理解王爷的心中苦。”
不知是许久没喝酒的原因还是这酒度数高,慕容姒眉眼开始自然舒展,话里话外也流露出很多放肆的亲近。
“太后棒打鸳鸯,对王爷是不公平的。所以我的提议还请王爷考虑考虑。”
慕容姒又喝了一杯,嘴上的话已经开始不经过大脑,满心思都是美酒的味道。
她抬手轻拍江怀胤的胳膊,大有一副“好兄弟”的架势,叹道:“你我不知道,但和德这小丫头我是了解的。从小她就喜欢你,因为你,可没少给我找麻烦。”
酒气上头,慕容姒连对他的称呼都变了,感伤的提起原主的记忆,“碍于我当时是个哑巴,没法跟你说,早知道你也喜欢她,我就应该给你写封信!”
不知不觉,半壶酒都被慕容姒咽了肚。
“不过现在也不算晚,只要你我和离,和德郡主准保立马原谅你。”
她开始上头,浑身发热,坐在椅子上摇摇晃晃的,连酒壶都拿不稳,却还是递到江怀胤面前,给他倒了个满档。
扯了扯裹紧的领口,慕容姒的呼吸也顺畅了许多,眯着眼睛干了一杯,“要珍惜眼前人,不然错过了连后悔都来不及。”
江怀胤唇角抿成一条线,眼睫微颤,目光游离在她微敞的领口下,露出的那片白色锁骨上。
“看来王妃对于情爱,懂得颇多啊?”
酒过三巡,慕容姒的眼神泛着迷离,身体也摇摆不定。
都这样了还不忘抓紧酒杯,喝了半口,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叹气。
“一般般吧,但肯定比你懂姑娘的心思。”
她虽没谈过恋爱,但追过的虐文和苦情剧可比四书五经还要富有内容。
放下酒杯,神色里带着淡淡的忧伤,睨了一眼江怀胤,“情情爱爱什么的,最主要是男人主动。女人多好哄啊?你别看女人板着脸,一副不想理你还气焰嚣张的模样,其实越在乎,就越会反向操作。”
尤其是和德郡主还这么深爱江怀胤,相信哪怕他们不和离,只要江怀胤一点头,和德都能拉下脸面来心甘情愿做他侧妃。
妾室都有可能!
说着说着,慕容姒不免心疼起和德郡主了,也是为情所困的可怜人。
垂下眸子,满脸写着忧郁。
江怀胤盯看她的表情,薄唇勾着,喝下杯底里最后一滴酒液。
她在暗示他,其实她是喜欢他、在乎他的?
难怪成亲前,对任何人都笑脸相迎,唯独对他冷冰冰的。
甚至远远见到他,都选择绕路避开。
成亲后亦是。
看似整日把自己关在蒹葭苑里足不出户,其实他早就知道,在他去上朝的时候,她会在府中转转。
他一回府,她便像是有了感应似的回到蒹葭苑。
江怀胤莫名觉得小女子有点小心机还挺可爱的,心口也密密麻麻泛起一阵怪异的纠结。
“那整日将和离挂在嘴边的是何意?”
慕容姒迷迷糊糊的,听到他的问话,以为是在说和德郡主今天离开时的决绝,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
轻笑一声摆手,“当然是反话啊,你千万不要同意,就遵循你的本心。”
酒劲太大,慕容姒眼皮越来越沉,说话已经开始含糊不清,脑子里还一根弦的想劝说江怀胤和和德郡主,强撑着让自己坐稳,“霸总你知道吗?必要的时候,来点强硬的。你这么帅,还有权有钱,没有哪个姑娘会不喜欢的。”
后面的话有点跳脱,但江怀胤听懂了。
前面的半句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怔了下,反问:“再说一遍。”
慕容姒意识太不清醒,喉咙里都是滚烫的酒气,说话自然不清不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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