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姒抽出第三张纸,【珊瑚血。】
看到那三个字,黎沐瑶眸色凝结成冰,“王妃怕是白走一遭了,沐瑶并不知道何为珊瑚血。”
她说得坦然。
可越是如此,慕容姒便越是确定黎沐瑶知晓珊瑚血。
否则,正常人都会反问,那是何物。
慕容姒摇头苦笑,她发誓真对大皇子和江怀胤,半点眷恋都不曾有。
然而,和德郡主和黎沐瑶横生的醋意,给她增添的堵可是一点都不少。
【价钱好说,还请黎姑娘考虑一下。】
不知不觉,黎沐瑶手中的纸已经厚厚一沓。
她轻笑道:“王妃既然如此笃定我黎府有珊瑚血,想必是做了一番不小的调查。”
世人皆惧怕摄政王,但黎相位居一品,面上虽不能与摄政王明争暗斗,背地里的两方却没少针锋相对。
对于江怀胤,黎沐瑶坚信只要自己恪守本分,就算他手法通天,也做不得明抢的勾当。
更何况来人并非江怀胤,是并不受宠的哑巴王妃。
黎沐瑶勾起一抹狡黠,“要珊瑚血也可以,还请王妃表现出诚意。”
慕容姒疑惑的看她,她慢悠悠转身,环视街头上来往的人群,“第一,还请王妃立下字据,终生不与王爷和离,不染指皇室其他子嗣。”
黎沐瑶声音一顿,凑近慕容姒耳畔,低声道:
“第二,王妃若在这相府门前对臣女下跪,臣女定当会动用一切手段,寻得珊瑚血,交于王妃的手中。”
“呵呵!”慕容姒嗤笑出声。
两件事,她一件都做不到!
黎沐瑶乃京城第一才女,平日里端的是一副贞静娴淑,不谙世事。
眼下估计是料定慕容姒这个哑巴,无法宣扬她的伪装,才敢露出一副白莲花的模样。
暂不提第一点,就说让她下跪?
做梦还差不多!
慕容姒眼眸里带着几丝嘲讽,那眼神似乎在说黎沐瑶表里不一。
黎沐瑶却不以为意。
既然说得出那些话,怎会在意慕容姒的想法?
她摊了摊手,“既然王妃没有诚意,请恕臣女无能为力。”
话罢,黎沐瑶不再去看慕容姒,莲步轻移,钻进了相府,并命令小厮关紧大门。
慕容姒定定的立在寒风中,冷笑被冻结在唇角,转身登上马车。
车厢里生了取暖的火炉,但沉月还是感受到一股刺骨的冷。
她轻推火炉,让温暖靠近面色始终阴沉的慕容姒,蓦地生出一个念头来。
眼前的王妃,好似比宫里的太后更要具威严。
而胆小羞怯的林锈也窝了一肚子火,兰花指破天荒的挑开车帘,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语速都快了几分。
“王妃,要不属下找几个弟兄,把黎姑娘的德行宣扬出去?”
“噗嗤。”
慕容姒终是没忍住,笑出声来。
也怪林锈一副彪悍的模样又生得娇羞的性子。
连狠话都说的那么小心翼翼。
“罢了,我自有办法。”
慕容姒阴沉着脸坐在房中,手里的茶盏,在不知不觉中,早已冰冷。
“白鹭,锈锈,你们的武功如何?”
沉默半晌,慕容姒抬起眼眸,看向二人。
白鹭:“回王妃,奴婢二人虽是王府里最低等的暗卫,但以一敌十应当不在话下。”
锈锈已经接受了自己被改名的事实,垂着头,小声附和:“属下,能敌二十。”
“那好。”慕容姒从柜子中掏出几包药粉递给二人,“这是能让人陷入短暂迟钝的药粉,你二人带上,立刻去相府,给我找一个东西出来!”
她还就不信了。
一个珊瑚血,还能被黎沐瑶保护成传家宝不成?
既然明的不行,那就来暗的!
万一事情败露,反正她上面有人,那药也是给江怀胤用的,江怀胤还能不给她擦屁股?
如此想着,慕容姒紧皱的眉心渐渐舒展。
白鹭二人不疑有他,问道:“不知王妃要找的是什么?”
慕容姒言简意赅的说明珊瑚血的外形,以及偷到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
随后目送二人离去。
慕容姒久久不能平静。
担忧站在门前,迎着刮骨的冷风,脑海里尽是白日黎沐瑶对她的侮辱。
眼角余光忽然一黯,慕容姒侧头看向回廊深处,“谁?”
须臾,一道踌躇的身影慢吞吞的显露出来。
沉月揪着裙摆,来到慕容姒身前,“见过王妃。”
慕容姒眯着眼睛,看她欲言又止的神情,冷声道:“跟我进来。”
沉月想了想,跟了上去。
她反手关好门窗,细声道:“夜里风大,王妃仔细着身子。”
慕容姒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阴鸷深邃的眸子死死盯着沉月的脸。
沉月脸色煞白,犹豫了一瞬,将怀里的字条取出,递给慕容姒。
“这是奴婢在房中发现的,还请王妃一看。”
慕容姒看了一眼字条,再次打量沉月,在橙黄色的烛光下,她的眼眶蕴出的红色也更加清晰。
明显大哭过一场。
慕容姒:“所以,你的抉择呢?”
字条上写着要沉月继续喂慕容姒服食避子汤,以及细心留意发生在慕容姒身上的事。
如果沉月不应,那她在宫外的家人将死于非命!
沉月摇头,“奴婢不知道。”
“可你已经将字条告知我了。”慕容姒将手中的字条揉成一团,随手丢出。
沉月眼底湿润,走出宫门的时候,还不明白慕容姒为何对她威胁,当下再不明白她就是傻子了。
她跪在慕容姒面前,强忍泪水,语气平静,“奴婢白日里说的都是真心话,奴婢只想一心一意侍奉王妃。可,可奴婢的家人——”
沉月的家境原本也算不得贫苦,入冬之后,年幼的弟弟忽然生了一场大病,整个人躺在床上已经好久了。
为了治好弟弟的病,父母耗尽家财,换来的结果却始终不尽人意。
直到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
身为长女的沉月不顾母亲的反对,进宫做了宫女。
谁知刚入宫就被慈宁宫的玉嬷嬷看上了。
沉月以为只要自己机灵点,安分点,就能在宫中生存下来,并靠着俸禄,养活家人。
可,事与愿违。
她连头一份俸禄都还没拿到手,就被推进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慕容姒还不敢全然相信沉月,但始终觉得沉月涉世未深,就如同一张白纸,比起曲兰,要可靠的多。
尤其是在沉月那副,明明悲伤至极,却还要咬着下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的倔强下,慕容姒有些动摇了。
她扶起沉月,“我可以给你一次机会,就看你如何把握了。”
沉月死寂的双眼忽然一亮,“多谢王妃,奴婢定当不辜负王妃的信任。”
“那奴婢的家人——”
“放心。”慕容姒道:“表面上你就做个监视我的人,药,你按时送,消息,你也准时发出去。”
“待对方放松警惕的时候,我会安排人将你的家人送走。”
沉月感激涕零的再次感谢,慕容姒又安排了一些沉月应该注意的地方,这一讨论,就是两个时辰。
白鹭与锈锈也终于在天亮之前赶了回来。
一进房门,慕容姒的目光就被鼻青脸肿的锈锈给吸引了去。
“这是怎么了?”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慕容姒真想捧腹大笑。
锈锈难堪的垂下了头,可他那么高壮,无论多低,慕容姒还是能一眼看清他的落魄。
白鹭依旧面无表情,手里端着一个精致的玉盒,在幽暗的房中泛着淡淡的青光。
“王妃请看,是不是这个?”
和沉月已经说开了,有些事情也便没必要防着她。
慕容姒当着他们三人的面,打开玉盒,整个房间里的空气,瞬间被浓郁的药香所填满。
满意的点了点头,盖上玉盒,慕容姒又不自觉的看向锈锈,“锈锈你还好吗?”
锈锈抬手掩面,后退一步躲到白鹭的身后,“属下无碍,多谢王妃关心。”
慕容姒心情大好,但也不妨碍她对锈锈心生愧疚。
吩咐沉月去打一盆热水,又让白鹭去取金疮药,冲锈锈招了招手,“你过来,我给你看看。”
没人问的时候,一个人会很坚强。
一旦有人对自己关怀,那委屈的情绪就会一拥而上。
锈锈酸了鼻头,红了眼眶,“不劳烦王妃了,属下没事。”
慕容姒:……
这么个五大三粗的娇气包,还真是提着灯笼都不好找!
“过来!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她语气冷硬,用命令的口吻对锈锈说着,锈锈矫情的泪水戛然而止,乖巧的坐了下来。
慕容姒憋着笑,用温水将帕子浸湿,小心擦拭锈锈脸上淤痕。
“身上可还有其他伤势?”
锈锈抿唇不语。
白鹭在一旁道:“回王妃,没了。”
“那怎地只有脸部受伤了?”
说好的以一敌十的武功呢?
锈锈脸色涨红,无措的眼神使劲瞪着白鹭,想暗示她别说。
谁知白鹭根本没看到,如实对慕容姒禀道:“回王妃,锈锈惊动了相府的狗,锈锈生来怕狗,被狗吓得当场内力全失,从墙上跳下来时,自己摔的!”
“噗。”慕容姒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来。
就连一旁的沉月也极力压制笑意,但耸动的双肩已经出卖了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黎沐瑶昨日听了慕容姒的请求,一直记挂在心,清早醒来就吩咐丫鬟去取珊瑚血。
丫鬟很少看见自家端庄的小姐如此动怒,难免有些畏惧,“小姐,奴婢仔仔细细找过,的确没了——”
“怎么会?”黎沐瑶赫然起身,不相信好端端的珊瑚血,怎么一夜之间就没了?
她亲自去库房确认,连珊瑚血的影子都没见到。
要不是摆放的木架上的灰尘,还保持着四方盒子的痕迹,她都会怀疑相府不曾有过珊瑚血。
黎沐瑶气得牙痒痒,“慕容姒!一定是慕容姒!”
在慕容姒登门前,珊瑚血一直好好的。
偏偏她来过之后,珊瑚血就不翼而飞了?
黎沐瑶绝不相信有此等巧合。
她眯着杏眸,双拳紧握,“备车,去沈国公府!”
这几日江怀胤不在王府,慕容姒每日都乐不思蜀。
加上珊瑚血已经到手,慕容姒感觉王府里的空气都清新了许多。
在第六日的时候,她的哑疾几乎完全恢复,声音里多了几分娇俏的温柔。
锈锈因为脸上淤青未消,前几日都不见人的。
今日慕容姒要出府,他破天荒的出现在慕容姒的眼前。
头上还戴了帷帽。
慕容姒登马车前,忍着笑意打趣道:“锈锈还没好?”
锈锈身形一顿,憋出一句:“多谢王妃关心,属下已经好的差不多了。”
“嗯。”慕容姒点点头,不敢再继续说下去,生怕锈锈再哭了。
锈锈却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王妃,下次再去有狗的人家,属下能不能不去?”
慕容姒佯装愠怒,“不行,你是我的左膀右臂,你不去,谁去?”
“江湖上有个叫暗夜门的门派,专门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只要钱给足了,杀人放火亦是可以。”锈锈直言道,他是真的很怕狗。
慕容姒严肃下来,“暗夜门?”
“对,一个杀手组织。”白鹭捧着一袭披风走来,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锈锈。
自家主子乃是摄政王。
府中高手如云。
一桩小事都办不好,还要寻求江湖势力?
也不嫌丢人!
锈锈憋屈的转身,不再搭话,专心赶车。
慕容姒坐在马车里,好奇的看着白鹭,“那暗夜门真的什么事情都能做到?”
白鹭微微颔首,“意义上是如此。”
“哦!”
白鹭瞧慕容姒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打什么主意,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的开口,“王妃若有想做的事,其实不必寻找暗夜门,只要与王爷知会一声便可。”
“呵呵。”
慕容姒寓意不明的轻笑一声。
找江怀胤,或许在三个月内还可以。
等到体内余毒彻底清除,慕容姒敢赌江怀胤会过河拆桥。
不过眼下她只是对暗夜门出于好奇,根本没什么可以需要暗夜门的地方。
便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一路无话,马车行驶到城东街市,锈锈拉紧缰绳,问慕容姒:“王妃,到了。”
慕容姒下了马车,遥望一眼矗立在闹市中心的济世堂建筑,吩咐锈锈找个地方停车等候,抓起准备好的幂篱,带上白鹭,就朝济世堂走去。
刚走出没几步,身后一声娇喝便传了过来。
“堂姐?”
慕容姒驻足回眸,眼中忽然撞进一道绯色的影子。
少女欢愉的跑向慕容姒,一把抓起她的手,亲切道:“还以为我看错了呢,没想到真是堂姐!”
慕容姒做出委婉的娇羞状,心里却在思量眼前的堂妹。
她叫慕容雪,是慕容家二房的嫡女。
早在原主父亲封侯拜相的时候,就搬出了慕容府,与慕容家分家。
大火无情,将军府被夷为平地,慕容家祖宅却相安无事,因此躲过一劫。
皇室不仅对她这个遗孤百般照拂,连带着慕容家的血脉,都一并提拔。
如今二房二叔已经是兵部侍郎,他的女儿慕容雪,在京圈里也是个响当当的大家闺秀。
只不过——
她二人从小到大相处甚少,何至于如此亲昵?
慕容姒想收手,慕容雪却拉得更紧。
“许久没见堂姐了,王府雪儿不能涉足,堂姐怎地也不说来慕容家看看?”
慕容雪明眸皓齿,笑得酣甜真诚,但慕容姒还是生出一丝反感。
白鹭上前一步,提点道:“慕容姑娘,街上人多口杂,还请慕容姑娘注意言辞。”
慕容雪微怔,眼底瞬间蒙上一层雾气,“雪儿称呼堂姐习惯了,总觉得叫王妃会生分——堂姐也怪我不懂分寸吗?”
慕容姒扯着嘴角笑了笑,抽回手臂,手指着街道比划,“阿巴阿巴?”
她也不知她想表达的什么意思,她只想让慕容雪知难而退,别跟她一个“哑巴”说那么多废话。
慕容雪竟然不上道儿!
她更亲昵的挽住慕容姒,整个身子都贴了过来,“雪儿就知道堂姐不会在意。”
慕容姒:!
她在心底冷嘲,这慕容雪还是个不简单的角色。
莫名生出的那丝怀疑,更加得到确认了。
慕容雪,是故意找她的!
“对了堂姐,”似是为了印证慕容姒的猜想,慕容雪转眼就道:“堂姐是来城东有事?”
慕容姒想看看她要耍什么花样,淡淡摇头。
慕容雪果真高兴起来,“那正好,我也闲来无事,想去采买一些胭脂,堂姐你眼光向来好,不如你陪我去逛逛?”
白鹭欲言又止,想为慕容姒解围。
慕容姒却若无其事的主动牵住慕容雪,笑了笑。
事情发展过于顺利,慕容雪稍稍一愣,又很快恢复笑颜。
“太好了,就前面那家,我们走吧!”
只不过很短暂的一瞬,若非慕容姒一直盯着她看,很难发现那丝细微的异样。
这条街上的胭脂铺子少说也有五家,慕容雪只要带她去指定的那家。
慕容姒维持着淡淡的微笑,几乎是被慕容雪拽着胳膊带进那间铺子的。
铺子里十分冷清,装修摆饰却斑驳陆离。
不难猜出铺子的主人是有些财力的。
那掌柜饶有兴致的坐在柜台里低头看着什么,听到动静连忙起身,见来人是慕容雪,又瞧了一旁的慕容姒一眼,冷漠的脸上立即堆笑,“两位姑娘里面请。”
慕容雪略带兴奋,狠狠抓紧慕容姒的手臂,生怕慕容姒掉头就跑了一样,“掌柜的,这位是我堂姐,乃当今摄政王妃。你们店里有什么好东西,统统拿出来瞧瞧。”
慕容姒下意识的摸了下荷包,她该不会是把她当冤大头了吧?
可惜,无论慕容姒囊中羞不羞涩,她都不可能给慕容雪敲诈自己的机会。
不过好戏已经上演,她只好静观其变。
顺带见缝插针,给了白鹭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掌柜的恍然大悟,目光迅速扫了慕容姒一眼,态度比之前更加热情了。
“哦?原是王妃啊,王妃今日来得巧,小店正有几瓶玉露膏,保准王妃用过,肌肤如白玉一般莹莹。”
“是吗?”慕容雪夸张的反应,搁在现代,妥妥的一个托儿。
她配合的附和,“快拿出来瞧瞧!”
“好嘞,慕容姑娘与王妃请稍等。”掌柜的哈腰翻找半天,终于摸出两个瓷瓶。
“不瞒两位,这玉露膏别看价钱昂贵,可稀缺的紧,客人能否买到全凭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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