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沈烈的功勋加持,相信皇后踏出长春宫,也指日可待了。
如此想着,沈国公不自觉的多看了眼江怀胤。
江怀胤的神情却岿然不动,总带着一抹淡淡的阴柔笑意,手中还捻着一串佛珠。
半垂的眼眸不知看着地面还是看着空气,总之态度十分不屑。
沈国公面皮抖了抖,看你还能镇定到几时!
思忖间,沈烈翻身下马,已然走到百官面前。
凛冽的眸光在半空中与江怀胤的视线碰撞,无形间擦出的火花,只有寥寥几人能够看懂。
黎相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沈国公则上前迎上沈烈,“我儿英勇,得以凯旋,实乃沈家之幸,大乾之福!”
“嗯——不错。”江怀胤漫不经心的哼了声,顺着沈国公的话道:“玉门关一战,陛下对沈将军夸赞有加。”
“沈家沈烈,参见摄政王殿下。”沈烈浑身气质刚勇,语气生硬,在外人看来是军人的象征。
江怀胤却听出了淡淡的敌意。
他挑眉弯唇,“将军一路辛苦,先行回府休整一番再进宫?”
“末将十月未回京城,理应进宫向陛下复命。”沈烈恭而不卑,抱拳道。
“如此——甚好。”江怀胤笑容渐深。
条条大路通皇宫,青天白日的,沈烈还带领几千兵士,自是不必江怀胤亲自送到宫中。
目送沈烈一行浩浩荡荡的消失在眼前,江怀胤眼神渐渐沉了下去。
偏头对夜岚道:“回府。”
“是。”
临上马车前,江怀胤似乎又想到什么,压低了声音冲夜岚道:“让夜刃在暗中保护王妃。”
夜岚眼神一抬,瞬间又压了下去,“是。”
回府后,江怀胤径直去了海棠居。
慕容姒专心致志的练习骑射,并未看见江怀胤的身影。
她拉满手中长弓,对准靶心瞄了足有一刻钟,手指疼到实在受不了了,才放出一箭。
不出意外,连靶子的边都没碰到。
慕容姒叹了口气,将弓一丢,“不练了,什么玩意!”
“姿势不稳,手中力道再足,也无济于事。”江怀胤的声音飘飘传来,慕容姒猛地回头,下意识为自己辩解,“我是第一次射箭,锈锈说了,能拉开弓就已经打败天下无数人了!”
江怀胤不置可否的耸了耸肩,缓步走至慕容姒身前,捡起那把长弓,“此弓也并非上乘,不适女子使用。”
“夜岚,去晨曦阁取本王银羽弓来。”
夜岚不做迟疑,立即回晨曦阁取弓箭。
心底的那丝怀疑也越来越清晰。
慕容姒也看出了江怀胤的反常,后退一步上下打量江怀胤,“王爷要赏我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要我做?”
“是。”江怀胤坦然的道:“王妃要尽快学会骑射,春猎在即,多一个手段,也多一份安全。”
江怀胤看到慕容姒“惊恐万分”的表情,继续解释道:“别多想,本王的余毒未清,王妃若不想练箭,也可以多留下一些解毒的药方。”
慕容姒如释重负,料他江怀胤也不会不识好歹的关心她。
“说来也怪,三个月都要到了,王爷体内的毒我看已经差不多解了,为何脸上的痣还黑黝黝的?”
慕容姒放松下来,走近江怀胤,踮起脚尖仔细看他的鼻翼。
娇容越来越近,江怀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悸动。
他任由慕容姒在自己眼前晃来晃去,“许是,王妃并未尽心尽力解毒吧——”
“不可能!”慕容姒对江怀胤的质疑表示不满,“能让我细心治理这么久的病人,王爷还是头一个。怎么可能不用心?”
与性命挂钩的事,她向来很认真的。
江怀胤慢悠悠道:“那就是本王中毒太深,还需要一些时日。本王不急。”
慕容姒又疑惑的看了眼江怀胤,江怀胤却别过目光,逃避她的审视。
这时夜岚取弓回来,江怀胤接过长弓,把玩在手里,“银羽弓,是父皇赏赐给本王的第一件武器。此弓轻巧,更适合你。”
江怀胤指尖轻轻拨弄了一下弓弦,发出嗡的一声颤响。
随后他伸出手,冲慕容姒道:“过来。”
慕容姒:“?”
她已经站在他面前了,还要去哪?
江怀胤眸光渐深,“过来!本王亲自教你!”
“噢!”慕容姒后知后觉,多少有点不情愿的站在江怀胤的怀里,背靠着他的胸膛,抬手抓起了弓。
距离拉近了,江怀胤垂眸便能看见她浅粉色的耳尖,喉咙里忽然有些干燥,连带着他的声音也有些沙哑。
“今日沈烈回京了,春猎的事,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话罢,江怀胤左手握住她的左手,右手牵着她的右手,倏地将弓弦拉满,抬高,箭尖直指前方靶心。
触感分明冰凉如霜,慕容姒却感到一股热浪在体内翻涌。
她扭扭捏捏的摇头,努力安抚好狂烈的心跳,眸色幽幽,“不必。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他敢针对我,我就让他开开眼界!”
她既然敢送沈和德领盒饭,就不怕沈家人的后续报复!
江怀胤唇角勾起一个意味不明的弧度,“好。”
话音刚落,手指轻弹,冷箭离弦。
在慕容姒错愕的目光下,稳稳射中靶心。
意料之中的是,沈烈回京第二天,皇帝便在在宫中设宴招待沈烈。
皇后也风风光光的踏出长春宫,奉皇帝之命,参加宴席。
原本将军凯旋,并不必如此兴师动众。
奈何沈烈的另外两个身份,是皇后的侄子,也是沈国公府的世子。
在沈烈进宫汇报战事之后,看似随口一提姑母在他出兵时频频传来的慰问,皇帝就知道他在挟恩邀宠!
不过沈烈只是一个借口,即便他不开口,皇帝也是要解除禁足的。
皇后看似无功,背后牵扯的名利却不甚其多。
皇帝也无可奈何。
比他更加不自在的当属慕容姒了。
身为京城中唯一的王妃,慕容姒苦无借口推脱,只好跟着江怀胤前来。
见到了许久不见的大皇子,慕容姒的心情就跟吃了苍蝇一样别扭。
更是见到了此次宫宴的主角,沈烈。
两个人的目光一热一冷,都随着她的行为举止而漂移。
弄得慕容姒浑身不自在。
她微微靠近江怀胤,抬手掩唇,小声问道:“大皇子的府邸修葺好了?”
江怀胤微微勾唇,“估计快了。”
“我瞧他红光满面的,估计是在客栈住惯了。”慕容姒嘟囔着。
江怀胤偏头望她,面对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比之平日里的阴柔,仿佛流露出了几抹真情。
“嗯,那就再继续住着。”
江怀胤心情的确好。
两个人接触久了,对于慕容姒情绪上的波动,打眼一看便能分出真伪。
从进入宫殿碰见大皇子开始,慕容姒明里暗里的厌恶,就如太后对皇后那般。
江怀胤与慕容姒两人相视一笑,是前所未有的默契。
大皇子的注意力时时刻刻都在慕容姒身上,对于两人亲昵的举动,大皇子嫉妒到疯狂。
皇后许久未见人,刚一露面就碰见如此大的场面,谨慎的同时还不忘立威。
毕竟一战成名的沈烈,是她的娘家人。
轻咳了一声,皇后端起酒,遥遥冲慕容姒举杯:“姒儿近日气色真好,与王爷的感情也在日益增进,本宫很是欣慰。来,本宫敬姒儿一杯。”
慕容姒馋酒,早就口水直流。
她双手端起玉杯,恭敬的态度并非因为皇后,而是出于对杯中酒的珍视。
原地起身,慕容姒笑道:“许久未见皇后娘娘,见娘娘凤体安康,也是姒儿的心之所愿。”
慕容姒忽而仰头,洒脱的喝掉满杯酒。
心里顿时绽放出一个大烟花。
对,就是这个味儿!
沈烈双眼如同一只鹰鸠,冷静幽深,直勾勾的凝望慕容姒。
“王妃好酒量,在下沈家沈烈,见过王妃。”
他有条不紊的说着,慢悠悠的从原地站起,拿起酒杯对慕容姒道:“这一杯,是沈烈舍妹的谢罪。还请王妃不要拒绝。”
沈烈也不曾给过慕容姒拒绝的时间,一饮而尽杯中酒,将酒杯放置在桌案上,抬手对慕容姒做了个“请”的动作。
整套动作行云流水,好似预设好的一般。
慕容姒心底冷笑,学着他慢悠悠的样子,弯身为自己满上了酒。
语气悠然自得,话却含沙射影。
“初次会面?沈将军果然贵人多忘事,不过既然将军觉得是初次,那就是初次吧。”
慕容姒笑得有些讽刺,遥遥冲沈烈晃了晃杯后,再次光杯。
大皇子终于逮到机会,见缝插针的接上慕容姒的话,“哦?慕、王妃曾经与沈将军认识?”
大皇子注意力太过专注在慕容姒的身上,并未察觉到身旁沈烈逐渐阴冷的面色。
慕容姒似笑非笑,看着沈烈,“认识谈不上,不过在我成亲那晚,有过一面之缘而已。”
她话说一半,留了一半。
心思通透的人自然懂,皇后和沈国公几人,都在心里琢磨岔开这个话题。
而大皇子满眼里都是慕容姒,听到她在认真回应自己的问话,岂能不了了之?
“成亲那晚?那——”
“皇儿!”皇后冷言厉色的喝止住大皇子的话,不用猜也知道,那晚会面,只能是因为沈和德大闹洞房的事。
皇帝也听出端倪,厌恶老话重提,更不知听到真相后该如何看待沈家,立即冲二皇子说道:“老二、老三近日骑射练习的如何了?春猎在即,你们可别被沈将军抢尽风头啊!”
二皇子站起身拱手,“父皇说笑了,儿臣就是再努力,也不如沈将军骁勇啊。”
三皇子跟着点头,附和恭维了几句。
慕容姒的话题就此被揭过。
她放下酒杯,坐回原位,隔空对上沈烈满是寒意的眸光,慕容姒却挑衅的挑了挑眉,无畏无惧。
江怀胤单手摩挲着下巴,眼看两人视线碰撞间擦出的硝烟,江怀胤换了只手撑着下颚,肩头若有似无的贴在慕容姒的身上,从远看去,两个人仿佛贴紧紧贴在一起。
他的举动不言而喻,是在向沈烈宣示要想动慕容姒,就先过他这一关。
沈烈皮笑肉不笑的哼了一声,收回视线,喝着烈酒,品尝仇恨的山河。
和德,你的仇,为兄给你报定了。
正如当年你大闹婚宴一样,为兄一切都会为你抚平!
昏黄的宫灯下,宫廷小路空旷狭长。
映出两道笔直的影子,游走在一片缭乱之上。
慕容姒酒意开始上涌,每一根神经都在跳跃,浑身说不出的自在。
那点酒意于江怀胤来说,如毛毛雨雨,他思绪清醒。
走出几步后,发觉慕容姒被落在身后,他停下脚步回眸看她。
慕容姒唇角弯起淡淡的弧度,步履轻松,见江怀胤望来,甜甜一笑,照亮了这片阴霾。
“怎么了?怎么不走了?”
江怀胤抿唇,“跟住。”
“好的!”慕容姒醉了,冲他行了个端正的军礼。
不知从何时起,她的行为开始乖张,言语也总是让人摸不清头脑。
江怀胤有些习惯了,看着她以怪异的姿势笑跑向自己,淡声问道:“婚宴那晚,除了沈和德外,沈烈也找过你?”
“对啊。”慕容姒语气轻松,记忆里的画面也浮现在脑海,“还不是因为沈和德。在沈和德被国公夫人拉走后,夜深人静,婚房内空无一人。沈将军气势凛冽的踢开房门,指着我的鼻子警告我日后不许追究沈和德的责任。”
那时的江怀胤丝毫没有婚宴的喜悦,埋头在书房中,对王妃、慕容姒根本不屑一顾。
这件事他当然也无从得知。
“为何不找本王?”
“你?”慕容姒的眼神有些惺忪,站在他身前歪着头盯看他的脸,嗤笑一声:“那时候找你有用吗?你不是巴不得我被沈烈杀了才好?”
江怀胤却独自坐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书房里,整整一晚没有合眼。
脑海里翻来覆去只有一件事,他想亲手剥了沈烈皮!
捏了捏眉心,江怀胤觉得自己越来越可笑。
偏偏又很沉溺在这份可笑的感觉中。
他忽地松手抬眸,看着眼前的黑暗,眸光闪烁。
慕容姒翘首以盼的春猎,终于到了日子。
她像个准备出游的小学生,大清早天还没亮就起身,坐立难安的等着江怀胤。
万幸的是,江怀胤亦不是贪睡之人。
简单吃过早膳后,慕容姒抱着一个小箱笼,登上了马车。
江怀胤见她自然而然的动作,无语失笑的跟了上去。
躲在暗处的夜刃看着江怀胤脸上的笑容,陷入了沉思。
王爷真是越来越爱笑了。
从前只有杀人前,最喜欢笑!
马车是江怀胤的专属,只有在与江怀胤共同出行时,慕容姒才有机会进入这辆宽敞华丽的马车。
方一上车,她就找好位置,铺了个沉月亲手缝制的软垫,又忙不迭的打开箱笼,从里面取出——
江怀胤皱了皱眉。
先是花生,接着瓜子,又有一大壶酸梅汤,还有牛皮纸包的看上去像是包子的东西。
“你——”江怀胤话还没说完,慕容姒又从中拿出了一副棋?
“王妃莫不是要与本王下棋?”
慕容姒准备好一切,马车也晃晃悠悠的开始启程。
她笑道:“王爷要是有闲情,不如跟我玩一个新鲜的玩意?”
“下棋还能有何新鲜之法?”江怀胤原本是准备再给她灌输一些骑射的要领,见她兴致勃勃的望着自己,到嘴边的话竟被他咽了下去。
慕容姒铺开棋盘,一手抓黑子,一手抓白子,随便下了几颗后,垂头认真的给江怀胤说明,“这种棋法是我自创的!叫五子棋!王爷你看,只要五子连成一线,就算赢了。”
江怀胤也不知有没有听进去规则,微微颔首,“那输赢岂不是很快就会见分晓?”
“对啊。”慕容姒抬眸,极其郑重的道:“输输赢赢比较容易,所以必须要有赌注才有意思。”
江怀胤笑了,“你有什么值得输的?”
“有自信是好事,不过盲目自信就不好了。”慕容姒得意洋洋的道:“既是我自创的棋法,那我的水平定在王爷之上。王爷还是好好想想有什么东西值得输的吧?”
江怀胤不太在意的从怀中取出一沓银票,搁在棋盘边,“本王就只剩下这些身外之物能够拿得出手了。”
慕容姒摸了摸自己腰间瘪瘪的荷包,暗自兴奋。
小荷包等着,主人马上就把你填满!
然而几局过后,慕容姒开始抓耳挠腮,心烦意乱。
她怀疑江怀胤也是穿越过来的!
不然怎么只听一遍就能完全记住?杀得她一次都没赢过!
慕容姒气急败坏的写下欠条,没好气的扔向江怀胤,“不玩了!休息一会!”
江怀胤数着手中的欠条,似笑非笑的道:“一共一百三十两,王妃要不要在字条上加上个期限?”
慕容姒深吸口气,心底一直默念着不生气不生气!
“出门匆忙,没准备银子,待回到王府后定会归还王爷!况且,这我这是先让着王爷,下午我们再战,届时王爷可要提起十二分精神了!”
高傲的自尊心不允许慕容姒认输,她似说给江怀胤听,也是在说给自己听。
往往不会玩的总是会靠运气取胜。
下午的路程,她定要杀他个片甲不留!
浩浩荡荡的一行队伍,也到了休息整顿的时间。
马车停靠在山路旁,慕容姒连忙下车去呼吸几口新鲜的空气。
春回大地,万物复苏。
即便山峰之巅仍有薄雪残留,但在连绵山峦的深处,枝丫上已经生出指甲盖大小的绿叶。
春意盎然,沁人心脾。
慕容姒伸伸筋骨,沿着附近的河流散步。
白鹭在身后忽然拉住慕容姒,“王妃,大殿下来了。”
慕容姒蹙眉,偏头一看,果真见到大皇子正踏着急促的步子朝她的方向走来。
她想都没想,立即掉头原路返回。
大皇子却穷追不舍的在身后呼唤道:“慕容妹妹,等等我。”
慕容姒:“!”
停下脚步,慕容姒故意拔高音量,远远冲大皇子道:“见过大殿下。”
“慕容妹妹,你还在生我的气?”
大皇子心底叹气,是真心的想挽回与慕容姒的关系,“慕容妹妹,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大殿下您说什么?”慕容姒头皮发麻,这人怎么阴魂不散的!
此处距离山路还有些位置,山路上有那么多人都在休憩,难免不会有人来到这里。
要被人撞见,她有理也说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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