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怒视着二人,今日事情是办不成了。
不过她也不担心慕容姒会将事情说出去。
没有人证物证,仅凭慕容姒一己之言,就是对皇嗣的栽赃陷害。
她一甩衣袖,横眉冷对:“丽妃倒是有心了,本宫竟不知丽妃对太后的孝心如此深厚,倒是本宫小瞧了丽妃。”
话罢,她对慕容姒意有所指的道:“本宫之前所说的事,姒儿回去好好想想,本宫静待佳音。”
慕容姒一刻也不想多待,皇后所说之事她也没有半点兴趣。
潦草的拜别皇后,与丽妃一同离开了长春宫。
“多谢娘娘。”
慕容姒确定丽妃知晓刚刚她在长春宫的处境,将她从危机中解救出来,慕容姒感激的道:“其实娘娘不必因为我,而得罪皇后。”
皇后的手始终伸不到摄政王府里去,她只要拍拍屁股走人,皇后与大皇子再不甘,也只能忍着。
丽妃却不同。
与皇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日后少不了皇后给她的麻烦。
丽妃顿住脚步,莞尔一笑,“王妃言重了,本宫的确去慈宁宫拜访太后。”
“可我在慈宁宫的时候,并没说要来长春宫。”慕容姒感激之余,眸光深邃的望着丽妃。
“细想曾经,我与娘娘的交情尚浅,丽妃娘娘如此帮我,是有事找我?”
慕容姒直白的问话,让丽妃神色微顿。
“王妃为何如此问?”丽妃眉头微蹙,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许是与王妃有缘吧。”
丽妃膝下无子,祖家还远在地方,争夺权势毫无意义。
慕容姒对此有所了解,所以从未把丽妃归为皇后一类。
若说缘分——
多少也有些牵强。
不过丽妃选择闭口不谈,慕容姒总不好追着问。
她沉吟片刻,眼观丽妃面色有些拘谨,上前一步问道:“娘娘不舒服?”
丽妃放下手,难为情的一笑,“头疾而已,老毛病了,不碍事。走吧,本宫送王妃出宫。”
丽妃率先迈开脚步,朝宫门的方向走着,远离长春宫后,她的声音幽幽传来。
“有些话并不该本宫说,还请王妃听过之后不要放在心上。”
慕容姒与她并肩同行,微微偏头看了她一眼。
丽妃继续盯看着前方宫廷小路,“王妃年纪尚浅,不知深宫的残酷。既然已经出去了,就尽量不要再回来了。”
慕容姒:“那娘娘呢?”
“我啊?”丽妃自然而然的换了自称,让慕容姒有种莫名的亲切感。
她抬眸长叹,“我已经出不去了,唯一能做的便是在这里好好存活。”
慕容姒愈发觉得的心思通透,恐怕整个后宫都无人能及。
她试探道:“娘娘的话,我谨记在心。若娘娘信得过我,可否让我看看娘娘的头疾?”
“王妃会医术?”丽妃面露诧异。
慕容姒笑了笑,“许是久病成医吧。”
“我这是老毛病了,许多太医都看过。”丽妃坦然的伸出手,对慕容姒毫不避讳。
慕容姒将指腹搭在丽妃的脉上,几息过后,眼帘垂了下来。
果真如她想的一般。
丽妃无子,是人为的。
她想不通的是,这个“人”,是旁人,还是丽妃自己!
而丽妃的头疾,正是因为体内红花残留所导致的。
慕容姒直言不讳,“头疾的问题不大,可以医治。相信娘娘看过的太医给娘娘的方子也是对症下药的,问题在于娘娘想不想根治?”
丽妃这下彻底震惊了。
她原本以为慕容姒的医术只是说说而已,万万没想到,她竟能如此快速的探清她头疾的原因。
丽妃笑了,“就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慕容姒心下了然。
红花是丽妃自愿服食的。
“也有。若娘娘想,那我回去想想办法。”
“有劳王妃了。”丽妃若无其事的继续送慕容姒出宫。
慕容姒欲言又止,想问丽妃,以她今日承受恩宠的程度,再有个皇子傍身不是锦上添花吗?
话到嘴边,还是选择了沉默。
或许,丽妃志不在此。
她抬眸,幽幽的回了句,“娘娘见外了,娘娘帮我多次,这点微薄的‘谢礼’,是我应该做的。”
皇后怒气未消,在人走后,手臂横扫桌案上的茶具,气到声音都在发颤。
“一个两个都不把本宫放在眼里,区区丽妃都要骑到本宫头上去了,真当本宫那她没有办法?”
“母后息怒。”大皇子搀扶住皇后发抖的身子,“都怪儿臣无能。”
“你是无能!”皇后转身怒视大皇子,“本宫都给你做了完全的准备,怎么一个慕容姒都拿不下?”
大皇子委屈的捂住胸口,“母后,慕容妹妹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只轻轻的在儿臣胸口拍了一掌,儿臣便痛得胸口发闷。”
到底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皇后再气,听到大皇子疼的时候,心头一软,长舒了口气,轻抚他的胸口,“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
“现下已经无事,儿臣出宫时看看府医便可。”
大皇子觉得被一名弱女子打到吐血,丢人至极。
而且皇宫里的太医,哪有他自己的人值得信任?
大皇子摸了摸胸口,越过这个话题,“那慕容妹妹怎么办?”
“你不是有把握将她驯服吗?”皇后恨铁不成钢的白了他一眼,端起茶盏狠狠喝了一口,接着问道:“丽妃可看见你二人拉扯了?”
“并未。”
“那就好。”皇后拿着茶盏凑到嘴边,停了一瞬,“慕容姒已经知道本宫的目的了,想来日后再到创春宫,都会心生戒备。”
“至于你,在宫外寻摸个机会继续便是。”
皇后语气之中有一股势在必得的决绝。
大皇子自当是心花怒放,霸王硬上弓的做法,他又不是没做过。
他的笑容绽放到一半,又受了回去。
“母后,你说慕容妹妹会不会与皇叔说今日的事?皇叔最近可都在玉泉宫呢。”
“不会。”皇后笃定道:“她好歹是个女子,无凭无据,并不会张扬出去。要说,她早在丽妃到来时昭告天下了。”
“再者,她好像连江怀胤身在何处都不知,出宫还要丽妃相送,显然她夫妻二人的关系如我们猜测的一般,水火不容。”
提到丽妃,皇后如鲠在喉。
手指紧紧的捏着茶盏,玉质的杯壁被摩擦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丽妃为何总是打扰母后的好事?”大皇子陷入沉思,“记得之前丽妃也突然到访过?难不成,她得了些父皇的恩宠,就以为能盖过母后?”
“哼!她休想!”
皇后冷冷嗤笑,“地方知府的出身,还敢肖想皇后之位?她连个子嗣都没有,如何与本宫争?”
大皇子:“那为何总是与母后过不去?”
“还不是慈宁宫的那位?!”皇后汹汹的目光陡然阴鸷下来,“算了,后宫的事说深了你也不懂,你只管做好慕容姒的事,母后这里你且安心!”
大皇子木讷的点点头,想到慕容姒,体内燃起一簇无名的火来。
与此同时,玉泉宫内,夜岚行色匆匆踏进大殿,“启禀王爷,王妃出宫了。”
“出宫了?”江怀胤坐于主位,手里的奏折盖住半张脸。
听到夜岚的话后,剑眉微微上挑,竟无声笑了起来,“何时的事?”
亏得他为了她在宫中坐镇,闹了半天,人家都忘了自己的存在!
“就在刚刚。”夜岚摸不清江怀胤心中所想,不敢添油加醋。
空气凝滞须臾,江怀胤倏地放下折子,起身轻拍衣袖,“准备一下,立刻回府。”
夜岚:“……是!”
回到久违的王府,慕容姒怀疑自己脑子瓦特了。
竟然对“人间炼狱”有些怀念。
沉月将太后的赏赐收进库房,在寝房里翻了翻炭火,温了温茶水,如此反复的做着之前做过的事。
慕容姒看出不对劲来,问道:“沉月?有心事?”
“啊?”沉月一个愣神,没注意面前的茶杯早已倒满,茶水溢出,溅了满桌。
沉月慌慌张张的擦拭桌子,心思早已飞到别处去了。
慕容姒正襟危坐,正视着沉月,“出什么事了?”
沉月扫视了一眼门窗,见全部关的严实,放下手中的活计压低声音对慕容姒道:“回王妃,在慈宁宫的时候,玉嬷嬷单独找过奴婢谈话——”
“玉嬷嬷啊。”慕容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无所谓的笑道:“她说了什么?”
“也没什么,就是问问王妃平日里喜欢吃什么,用什么,对待犯了错的奴婢是如何的,又是如何评价王爷和太后的——”
沉月如是说道。
慕容姒点点头,“你是如何回答的?”
“奴婢在年关之前不曾听过王妃说话,王妃眼里的王爷、太后,仅凭短短几日,奴婢不甚了解。至于吃穿用度,王妃很随意。惩罚犯错的下人,奴婢至今还未曾见过——”
沉月的回答让慕容姒很满意,她安慰道:“日后玉嬷嬷再问起,我是如何表现的,你便如何告知玉嬷嬷。”
“可是——”
“不用可是。”慕容姒抬手阻止沉月继续说下去,“即便你说谎,玉嬷嬷若真有心要调查,你也瞒不过去的。”
“王妃是怀疑王府还有其他的人?”沉月眸色认真的问:“可之前的那名粗使丫头,不是被夜岚护卫当场处决了吗?”
“防人之心不可无。”
慕容姒这几日经历的太多,原以为自己是清醒的,在皇宫走了一遭后,竟发现自己愈发的迷茫了。
太后在慕容府灭门事件里究竟扮演着什么角色?皇后到底要她如何针对江怀胤?江怀胤又对自己存着怎样的心思?
玉嬷嬷搀扶着刚用过晚膳的太后走向寝殿,不解的重复道。
她不过提了一嘴,为何太后始终不肯指使慕容姒在暗中协助太后,太后的回答使她更糊涂了。
太后没有说话,静静的注视着慈宁宫的雪夜,微微颔首。
这一方天地是她拼搏半生所得来的。
终于熬到坐享其成的日子,半路杀出个手执飞鱼令的江怀胤!
太后无数次在祭奠时,质问先帝。
夫妻二人勾心斗角了大半辈子,既然荣登极乐,就该放弃前尘过往。
为何最后他连死,都要给她留下个祸害?
偏偏这个祸害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有那么一瞬间,太后神情恍惚,觉得太累,想要放手。
但只要想到飞鱼令是先帝留给江怀胤的,她就知道她还不能倒。
她毫不怀疑,有朝一日若江怀胤坐上那个位置,那慈宁宫,将与冷宫无异。
越是有这种坚毅,就越是觉得慕容姒这颗棋子不能废!
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下,千万不可随意动用!
玉嬷嬷察觉到太后的不对劲,握紧她的手臂,关切询问:“太后您没事吧?”
太后缓缓摇头,浑浊的目光变得清明起来,“无事,哀家是觉得姒儿虽是哀家看着长大的,但她内心真正的想法,从未表现出来过。你盯梢几日了,可有察觉到她的不同?”
“要说有,还真有一事。”玉嬷嬷仔细斟酌用词,将那日皇后带妃嫔来看望太后时,慕容姒斥责众妃嫔宫女的事讲述给太后听。
太后愣了一下,眼神突变。
“姒儿当真是这么说的?”
玉嬷嬷点头,也并觉得不妥,只是对慕容姒的行为感到些许意外而已。
“或许,王妃只是担忧太后的身子呢?”
“你啊,好歹是宫里的老人了,陪在哀家身边也算‘身经百战’了。”太后勾唇冷笑,“姒儿的举动并无不妥,可你试想一番,倘若当时有哪个不长眼的宫女胆敢反驳她的话,那名宫女的下场将会如何?”
“自然是要受罚的。”玉嬷嬷没有半分迟疑的回答。
太后:“那之后呢?宫婢的主子又当如何?”
“御下无方,理应一同受罚。”玉嬷嬷以慈宁宫掌事嬷嬷的身份,分析着当天的事。
太后却道:“谁罚?”
玉嬷嬷神色微顿,“太后难道不该替王妃做主?”
“瞧瞧。”太后摇头苦笑,“连你在宫里几十年的老人,都丝毫不曾怀疑姒儿在小题大做,在借刀杀人?”
“这——”玉嬷嬷后知后觉,后背汗毛倒竖。
当时的宫内的嘈杂声,玉嬷嬷也听在耳里,却未察觉任何不妥。
殿里的动静要比外面大多了,外面那点嘈杂声,根本扰不到太后。
慕容姒的立威,究竟是凑巧,还是她本性暴露?
太后脸色沉了下来,“姒儿的事不急,再等等吧。”
“是。”玉嬷嬷想通后,也认为此事不可操之过急。
要再打探打探慕容姒的为人才可实施。
慕容姒虽整日排斥王府,直到分别之后再回归,那种舒适感是她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
至少,比行宫和皇宫,安逸不要太多。
舒舒服服的泡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香喷喷的衣裳,慕容姒大摇大摆走进寝房准备就寝,白鹭竟神色不大自然的拦住了她。
“王妃——刚王妃沐浴之时,王爷派夜岚护卫来请王妃——”
“啊?!”慕容姒就说总觉得有什么事落下了似的,被提及,慕容姒才恍然大悟。
她竟然把江怀胤忘脑后了!
虽说曾经进出宫回府,都不必向他报备。
慕容姒一时想不起哪里不对劲,稀里糊涂的拿起披风就去了晨曦阁。
晨曦阁一如既往的冷清,慕容姒走入的时候,夜岚正吩咐下人准备膳食。
慕容姒问了一嘴夜岚,“都什么时辰了,王爷还没用膳?”
夜岚冲慕容姒拱了拱手,一言难尽的道:“属下参见王妃,王爷刚刚回府。”
“王爷还真是日理万机啊。”慕容姒至今未察觉哪里出了问题,干巴巴的笑着。
夜岚抿了抿唇,不由自主的叫住慕容姒,“王妃。”
“嗯?”慕容姒收回踏进房门的一只脚,歪头站在夜岚的面前。
“王妃在宫里的这段日子,王爷也一直在玉泉宫。”夜岚幽幽的道。
慕容姒眨了眨眼,“嗯,然后呢?”
然后呢?
夜岚皱了皱眉,他的话还不够明显?
“今日王爷得知王妃出宫后,王爷便马不停蹄的赶回王府——”
这下够直白了吧?
慕容姒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是不是药不够了?”
当初去骊山行宫的时候,慕容姒就担心江怀胤会断药。
耽搁了病情,可不仅仅是他一个人的事,距离她的和离大计也是一块巨大的绊脚石。
回京后江怀胤又进宫忙碌,慕容姒十分确定,夜岚想说的是解毒之事。
夜岚:“……”
“王爷一直在按时吃药。”
“那是要施针?”慕容姒抬眸,“夜岚护卫有所不知,施针是作为药物的辅助,最主要的还是——”
“王妃!”夜岚忍无可忍,提着一口气道:“王爷与王妃一同进宫,理应一同出宫,为何王妃独自离去却告知王爷——”
揣摩主子的心思,真难为死夜岚了。
更让他感到头疼的是,慕容姒的反应!
慕容姒怔了一瞬,转而大笑出声:“哈哈,夜岚护卫该不会以为王爷在玉泉宫是为了等我吧?”
夜岚点头。
慕容姒笑得更欢,抬手轻拍夜岚的肩膀,大有深意的道:“亏你伺候了王爷多年,他的心思你居然不清楚?他怎么可能是在等我!”
夜岚开口反驳:“王妃有所不知——”
“夜岚!”江怀胤不知何时站在门里,双手抱臂冷眼看着二人。
夜岚下意识后退一步,躬身施礼:“王爷。”
“王爷,你来的正好。”慕容姒笑吟吟的福了福身,不知不觉间,竟没发现自己对江怀胤的惧意在逐渐减少。
“夜岚护卫说你在宫中多日是为了等我,你快给他说说,你到底为什么留宿宫中。”
夜岚:“!”
“本王的心思,什么时候轮得到旁人擅自揣测了?”江怀胤敛下心中情绪,声音低沉,不辨喜怒。
“属下知罪!请王爷责罚!”感受到突然铺天盖地的冷意,夜岚更加确定,王爷就是在宫里等王妃的!
“几句玩笑话而已,别动不动就喊打喊罚的。”慕容姒笑嘻嘻劝说江怀胤。
江怀胤冰冷的眸子忽地扫向她,定在她的脸上。
被看得浑身血液都冷了下来,慕容姒气馁的闭了嘴,态度恭敬认错,“王爷息怒。”
“进来!”江怀胤淡淡命令。
慕容姒照做。
前脚刚踏进房门,身旁突然有股劲风掠过。
紧接着,是房门重重合上的声音。
“砰”的一声,震人心魄。
晨曦阁的房间,一如既往的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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