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姒起了满身的鸡皮疙瘩,礼貌性的笑笑,不着痕迹的抽回了手。
“可还有哪里不舒服?”皇后似是丁点儿都没看出她的排斥,态度更亲切了,“本宫已经差人去叫陈太医了,你让他好好瞧瞧。”
慕容姒没拒绝,她的膝盖的确冻伤了,有送上门的大夫不用白不用!
就是等待陈太医来的这段时间,皇后的话让她感觉度秒如年。
皇后虚伪的笑意在脸上蔓延,“姒儿,你身子骨弱,下回进宫的时候提前告知本宫一声,本宫给你派个轿撵。”
“这回是大皇子碰见了,扶你一把就被摄政王送到宗人府,下回万一是陛下撞见你晕倒了,这扶了一把说定江山都得搭进去?!”
“哎,本宫也知道你和皇儿两小无猜,你也知道本宫对你甚是宠爱,早就当成了内定的儿媳,谁知母后横插一脚——”
“你从小就是个乖的,你也不忍心见皇儿被关宗人府对不对?”
皇后语无伦次的说着,捏着丝帕就开始啜泣,“真是苦了我皇儿,他到底做错了什么?”
慕容姒惊呆了!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呢?
你儿子做什么了你心里真没点数吗?
大皇子被禁足,是皇帝和摄政王的共同决定。
皇后却让她救人?未免也太看得起她这个哑巴了吧?
皇后话一说完,抹泪的动作微顿,朝宫女使了个眼色,宫女立即会意去找来纸笔。
慕容姒想说她很感激大皇子出手相救,但真的无能为力。
可转念一想,无论写下什么东西,万一被有心人给扭曲了含义,那不就成了她的死证了?
她捏着笔,想了很久都没想到该如何下笔。
眼珠转了转,忽地两眼一翻,使出了贵妇杀手锏,又“晕”了过去。
“姒儿!”
见她晕倒,皇后顿时气急败坏的惊呼出声。
要不是慕容姒从小顺从乖巧,从未在她面前演过戏,她才不会不疑有他的当即变脸。
“姒儿你怎么样!快去看看陈太医来没来!”
陈太医听到传唤,拎着个药箱匐着身子进入正殿。
皇后起身让出位置,急道:“快,本宫话还没说完,本宫命你在最快的时间内把她弄醒!”
陈太医也急,眼前的毕竟是摄政王妃,还是太后身边的娇娇儿,是个大头来头的,他可不敢怠慢!
忙道:“回皇后娘娘,听闻王妃是腿疾,王妃坐着的话下官无法诊治啊!”
皇后无奈的轻抚额头,冷声下令,“抬去偏殿!”
就这样,慕容姒被抬去了偏殿。
她躺在床榻上闭着眼,起初还有点怀疑陈太医的医术,等他在自己身上“动手动脚”了一番后,慕容姒完全抛下疑虑。
这老头,是个有本事的。
根根银针插在她的穴位上,堵塞的经脉逐渐疏通,膝盖上的痛感也缓缓消散。
一阵舒爽袭来,慕容姒昏昏欲睡。
就在她刚陷入浅眠的时候,殿门忽地被人推开,一声刺耳的咒骂夹带着冷风灌入偏殿。
“慕容姒!当初你利用奸诈手段嫁给九皇叔,如今皇叔不碰你,你就求到太后面前去了?听说你跪了一整天?你还要不要脸?”
和德郡主的声音太过尖锐,惊得正在拔针的陈太医手一抖。
并没发现针囊中的一根流传了九代的金针,不小心抖在了慕容姒的披风上,隐匿在金线绣成的海棠花中。
和德郡主恶狠狠的瞪了一眼陈太医,“她要寻死就让她死,用你多此一举了?”
陈太医立即躬身施礼。
他在后宫的生存守则便是:知道的越少活得越久。
如今针也施了药方也下了,眼前两人都是有着不小的背景,可不想掺合进宫斗之中。
紧忙拎着药箱离开厢房,和德郡主接下来的话他可一个字都没听到啊!
恨不能脚底生风的赶回太医院后,才敢打开药箱仔细检查里面的物品。
清点一番过后,他愣愣的看着针囊。
他金针呢?他那么长,那么黄的金针呢?!
慕容姒蹙眉睁眼,稍有缓解的头又开始疼了。
眼前的和德郡主是沈国公的嫡女,也是皇后的侄女。
她性情骄纵跋扈,目中无人。
仰慕摄政王在京城里已经不是什么秘密,因此二人碰面的时候无一次不针对原主。
就说原主和摄政王成亲那晚,和德郡主借着酒意“大杀四方”,扯下装饰用的红绸披在身上,当做凤冠霞帔,一路“过关斩将”冲到喜房指着原主的红盖头大骂:
“你个哑子,根本不配嫁给王爷,你给我滚啊!我才是王妃,这个洞房应该由我来洞——”
要不是当时国公夫人及时将人拖走,指不定和德郡主会闹出多大的笑话呢!
可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
事情还是传到了太后的耳中。
她冷言冷语敲打了一番皇后,又随手赏了和德郡主一本女德,要求她手抄十遍,事情才算是告一段落。
听说打那之后,和德郡主看见书就双手发痒,恨不得撕碎天底下所有的书籍来洗刷自己的耻辱。
思及此,慕容姒唇角勾着几分讥讽。
“你笑什么?”和德郡主被慕容姒轻蔑的态度彻底惹怒。
不过是仗着太后的偏爱才存活到今天的遗孤,否则以慕容姒的身份,除了性别外,哪有一点配得上摄政王的?
她越想越恨,目露凶光,“你再笑,信不信我把你眼睛挖出来喂狗?”
说着,她扬手就朝着慕容姒的脸扇去。
面对她过激的举动,慕容姒不慌不忙的抬手,精准握住和德郡主手腕上的穴位,用力一捏——
“啊!”
这一反击来的突然,和德郡主毫无防备,只感觉一阵铺天盖地的疼痛席卷全身,让她无力的朝慕容姒跪了下去。
“你给我放手!我要告诉姑母,我要你今日走不出这长春宫!”
她咬牙切齿的瞪着慕容姒,眼中有片刻的迷茫。
慕容姒明明什么都没说,但她好像从她身上中读到了一股杀意。
怎么会这样?
一个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为何会有如此大的震慑力?
慕容姒轻笑出声,翻了个好大的白眼。
话是她骂的,手也是她先动的。
怎么还不让人正当防卫了?
“和德?”
门外,皇后听到动静,立刻带人冲了进来。
之前和德郡主那么谩骂都没见人回应,如今刚叫一声就立刻来了?
和德郡主的找茬要说没有皇后的默许,慕容姒第一个不信。
真是玩得好一手借刀杀人!
可她已经不是从前的慕容姒了。
慕容姒心底冷笑,一只手连忙扯下披风的领口,另一只手腕迅速转了个圈,拽着和德郡主的手按在自己的脖颈上,顺势向后倒去。
就在皇后跨进殿门的那一刻,所看到的正是和德郡主掐着慕容姒的脖子,将让人按倒在床榻上的一幕!
皇后:……来早了!
“你们在做什么?”
皇后佯装愠怒,冲身后宫女冷哼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和德郡主与王妃嬉闹也该有个度,还不去把人拉开?”
皇后睁眼说瞎话的本事。简直让慕容姒叹为观止。
岂料和德郡主是个扶不上墙的烂泥,少了慕容姒的钳制,她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狠狠掐紧慕容姒的脖子。
“敢动我?我杀了你!”
“和德!”皇后不敢再继续放任下去,大喊一声:“你给本宫住手!你别忘了你如今所在之地是长春宫!”
听到皇后的怒斥,和德郡主身形一顿。
杀一个慕容姒不足为虑,但地点是长春宫的话就会连累姑母。
她看似六宫之首,身为皇后娘家人的和德郡主却知道皇后在宫中的处境早已是如履薄冰。
与皇帝感情稀薄不说,太后也时常看她不顺眼。
要不是还有沈家作为依仗,和皇室唯一的及冠皇子是她的嫡出,说不定她的后位早就易主了!
和德郡主渐渐冷静下来,低眸看了眼慕容姒。
慕容姒半个身子都被幔帐遮挡,此刻她的表情只有近在咫尺的和德郡主能够看到。
她挑衅的勾起唇角,用口型冲和德郡主说道:“废物!”
和德郡主脸色大变,气到浑身发抖。
身体已经完全不受自己控制,扬起手来就冲着慕容姒的脸颊扇去!
“我打死你这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
“哟,皇后娘娘这是在动用私刑?老奴多嘴问一句,王妃究竟犯了什么错?居然要郡主以下犯上亲自上阵?”
和德郡主的手还没等落下,一道轻飘飘的责问从殿门外幽幽传来,让殿中的众人头皮一紧。
尤其是皇后。
她凝眸转身,就看见玉嬷嬷面无表情的走了进来,越过她的时候只微微福身,也不待她喊一声平身,便径直走向床榻。
皇后眼帘微垂,心底怒意横生!
有对和德的,更多的却是因为玉嬷嬷傲慢无礼的态度!
和德郡主声音里都带着颤,但丝毫没有悔过之心,“玉嬷嬷,是慕容姒先挑衅我的——”
玉嬷嬷乃是慈宁宫的掌事嬷嬷,和德郡主自当不敢在她面前造次,生怕玉嬷嬷不信,慌张的撸起袖子递出手腕:
“玉嬷嬷请看,真是慕容姒先对我动手的!”
玉嬷嬷认真的看着和德郡主的小臂,不苟言笑的道:“郡主莫不是嫌弃老奴眼花?在逗老奴呢?”
那节柔荑莹白如玉,连一个印子都没有,和德郡主让她看什么?看她的手臂有多白,有多细?
玉嬷嬷又转身看向皇后,态度恭敬,“要不皇后娘娘看看?”
“不用了!”皇后声音冰冷,“和德,本宫教你多少次了?在宫中不比国公府,玩闹要有个分寸!”
和德郡主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手臂,喃喃自语道:“怎么会这样?不是的,慕容姒刚刚差点扭断我的手——”
“郡主!”玉嬷嬷打断她的话,“王妃的名讳岂是您一介郡主随意提及的?莫不是皇后娘娘这样教导您的?还是说,平日里国公夫人就是如此称呼王妃的?”
“老奴是眼花了,不是聋了!敢问郡主一声,何为有娘生没娘养?王妃可是在慈宁宫长大的,郡主的意思是太后教人无方了?”
“我不是,我没有——”和德郡主一想起太后那副严厉的面孔,心就不自觉的慌乱。
玉嬷嬷却没理和德郡主,她看着皇后。
“再者,皇后娘娘见过哪家姑娘玩闹会下死手的?老奴再晚来一刻,恐怕王妃今儿就要交代在这儿了吧?”
皇后的面色彻底阴沉下去。
“听嬷嬷的意思,是在责怪本宫好心叫姒儿来长春宫医治了?”
“老奴不敢。”
玉嬷嬷也不是皇后端着架子就能吓退的,“老奴只是奉太后旨意,来寻王妃去慈宁宫看望太后。这好好的一个人,脖颈上却有一道道的爪痕——”
“老奴该如何对太后回禀?太后又该如何给王爷一个交代?”
看着她不卑不亢的与皇后对峙,慕容姒都不得不暗暗冲她竖起了大拇指。
一个宫婢不可怕,可怕的是宫婢背后有太后!
当年皇后上位是趋于形势所迫,在沈国公的施压下,皇帝不得不将之前的皇后废除,立了沈氏为后。
太后自打皇后继位开始就不喜欢她,而皇帝因摄政王的存在受够了傀儡的生存方式,对皇后自然也没有好脸色。
深宫缭乱,少了两大主子的支持,皇后的凤位形同虚设。
加上和德郡主又三番五次挑战太后的底线,皇后难免被殃及池鱼,
说是忍辱负重也不为过!
皇后权衡利弊一番过后,强压怒意,憋出一抹让慕容姒尬到骨子里的笑。
“玉嬷嬷说的哪里话?和德这孩子都被她父亲给惯坏了,时常不知分寸,姒儿也是和她从小在宫中一起长大的,对和德的性子也是了解的。都是玩闹而已,姒儿不会介意的对吗?”
在线吃瓜的慕容姒惊得差点张口说话了!
她很想说她非常介意,还想要和德给她下跪认错!
只是玉嬷嬷刚拉出太后,皇后就搬出沈国公。
一位后宫老佛爷的影响力的确不比在前朝身居要职的沈国公有震慑力。
单看玉嬷嬷沉默的态度就知道,这个台阶她必须要下。
于是,慕容姒楚楚可怜的抬起头,对着皇后微笑颔首。
她虽然在笑,秋水剪瞳里却含着一层雾气。
模样委屈极了!
和德郡主死死地盯着慕容姒那张虚伪的脸,心底生出一股冲动,想上前把她的脸给撕烂!
但皇后的一记眼刀子刺穿了她的臆想,只好闷不做声的别过目光。
“既然如此,那本宫也就不留你了。”慕容姒一向如此,受尽了委屈也说不出口,皇后早就猜到会是这个结果,当即满意的下了逐客令。
玉嬷嬷忍不住心疼,但她到底是个宫婢不好多说什么,搀扶着慕容姒对皇后辞别后,离开了长春宫。
两人消失后,和德郡主咽不下这口恶气,骂咧咧道:“姑母,真是那个小贱人——”
“你给本宫闭嘴!”皇后恨铁不成钢的怒视她,“只是让你给她点教训,谁让你真动手了?你还嫌本宫烦心事不够多吗?”
“今日本宫召见她是想着让她为你表哥求情,这下好了,全被你搞砸了!”
和德郡主不甘的反驳道:“九皇叔连正眼都不看她一眼,她能帮表哥什么?”
“你懂什么?!”皇后语气森冷。
江怀胤能坐稳摄政王的位置,靠的是心狠手辣,踩的是尸山血海。
能在他身边安稳度过一年,慕容姒绝对有旁人所不知的优势。
只是这个优势究竟是什么?
皇后半眯着眸子盯着慕容姒消失的方向,若有所思——
出了长春宫,慕容姒还以为玉嬷嬷会带她去慈宁宫。
看到遥望在即的宫门时,她才诧异的拽住玉嬷嬷。
玉嬷嬷读懂她的疑惑,指着不远处忙碌的宫人笑道:“王妃请看。”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慕容姒更加迷茫了。
不过是一些运送货物的宫人罢了,有何好看?
玉嬷嬷声音浅浅,有和蔼,也有威胁。
“昨日撞见王妃的宫人都已经被陛下处死,昨日的事情就算尘封了。”
玉嬷嬷的语调像是在谈笑风生,殊不知慕容姒的心里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
皇帝用杀人灭口来封锁大皇子的错误?难怪皇后还傻乎乎的求她说情,合着皇后根本不知道大皇子被禁足的真正原因!
只是,杀这么多人——也未免太残忍了!
玉嬷嬷见慕容姒眼波逐渐暗淡,透着一股薄凉的悲伤,安慰道:
“王妃不用怕,太后说了,只要她还在,您就能一直坐稳王妃之位。”
慕容姒听得玉嬷嬷的话,更是如坠冰窟。
太后哪里是为她撑腰?摆明了是在提醒她,莫要动旁的心思!
玉嬷嬷见敲打的话已经被慕容姒听懂,旋即换上一副和蔼的面孔,“太后要到午睡的时辰了,老奴就不多留王妃了。”
“可老奴还有一句话想说给王妃,太后她老人家心里还是很记挂王妃的,就说今日刚听闻王妃去了长春宫便立即派遣老奴去替王妃解围。”
“所以,昨儿个的事,王妃切莫放在心上——”
慕容姒无声的笑了笑。
按理说相处了十年,太后是真心还是假意,慕容姒心里还是有数的。
不过把她强嫁给摄政王,慕容姒可就看不懂了。
虽说江怀胤也是太后所出,但太后偏心皇帝都偏到边境去了,从未对小儿子尽过一个母亲应有的责任。
在母子关系水深火热的前提下,嫁她去摄政王府,不就是把她往火坑里推吗?
慕容姒蹒跚的朝宫门走着,心拔凉拔凉的!
无论如何,和离是必须的!
至于太后——
比起太后,自然是小命要紧了!
与此同时,摄政王府内,江怀胤把玩着手中的针囊,轻笑了声:“她觉得她的哑疾还有救?”
夜岚恭敬回禀:“根据查到的情报,王妃在慈宁宫的时候的确时常查看医书。”
且大部分是治疗哑疾的偏方医书。
江怀胤手上的动作一顿,冷漠地道:“无妨,左右她只有三日的时间,本王倒要看看哪块墓地适合给她下葬!”
总感觉王府的空气好像比皇宫更森冷,还是渗透骨髓的冷!
她垂眸朝蒹葭苑走着,不自觉的裹紧披风,想要和离的心思更加坚定了!
才走出几步,指腹上忽然传来一丝微弱的刺痛,慕容姒脚步有一瞬间停滞。
捻了捻手指,发现一道细如蚕丝的血痕,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出现在指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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