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则以侧妃的身份伴驾七年,同时,也依靠着青梅竹马的情分,隐忍了七年。
再之后,沈国公带领沈家将领,屡次立功。
沈国公便挟恩邀宠,于是有了皇后的凤冠。
如今想想,还真是欲戴王冠必承其重。
她登上后位的几年,毫无尊严可言。
唯有在夜深人静时,回想起两人竹马时期的情分,才能支撑她继续坚持。
皇后沉溺于昔日思绪间,大皇子轻声道:“慕容妹妹是什么人,母后心知肚明。儿臣能保证,慕容妹妹会为我所用。”
皇后动摇了。
她剔看大皇子,“切记,不得于人前放肆,不然莫说母后,就是你父皇,皇祖母来了都救不了你!”
“儿臣做事母后放心。”
大皇子浑身舒畅,一股势在必得的笑意在唇角蔓延。
马车在子时前,悠悠然的驶入摄政王府。
慕容姒慌得一批,不敢说,也不敢问。
更不敢看江怀胤。
她抱膝蜷缩在马车最角落,待马车停稳,唰地冲下了马车。
“王爷今夜辛苦,好生休息,我就不打扰了,回见!”
“站住!”见慕容姒撒腿想跑,江怀胤眸里藏着阴鸷,不咸不淡的对她说了句,“随本王来。”
慕容姒:“……”
她不知道江怀胤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但夜深人静的,还身在他的地盘,她如何拒绝?
揉搓了一会儿袖口,慕容姒乖巧点头,认命的跟了上去。
不过慕容姒并非任人宰割的鱼肉,走进书房,依旧保持着对江怀胤的警惕,站在门口处,远离江怀胤。
江怀胤绕过桌案坐在檀木椅子上,燃上烛台,无声嗤笑。
“玉露膏的主谋本王已经替王妃解决了,眼下是不是该算算王妃利用本王的账了?”
借他之手查出玉露膏的背后主使,解决掉一众麻烦,连谢字都不曾说一句,这个小没良心的。
慕容姒可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小声应道:“我要说我真不知道玉露膏里藏毒,王爷信不信我?”
“王妃觉得呢?”江怀胤向后靠去,倚在椅背上,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慕容姒的耳中。
房间里冷飕飕的,冻得慕容姒脸上的笑容都显得有些牵强。
“嘿嘿,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玉露膏我看都没看一眼,就转送给王爷了,真的不是王爷所想的那样——”
“咚咚。”江怀胤不想听她胡扯,指节轻轻点了两下桌面,“就如王妃所说,是巧合,本王到底还日免是因为王妃才牵扯其中,王妃难道不该给本王一个交代?”
“要的要的。”
慕容姒点头如捣蒜,心里却在琢磨江怀胤的话。
什么交代?该不会是用命交代?
乌黑的瞳仁滴溜溜直转,慕容姒灵机一动,打了个响指。
“王爷。”
江怀胤抬眸看她,等待她的下文。
慕容姒一本正经的道:“为感谢王爷的大恩大德,我这就签下和离书。从此离开京城——”
“王妃以为,沈国公平白无故弃了一个嫡女,王妃离开京城后,沈国公的气会往哪里撒?”
江怀胤勾着唇角,阴柔的口气像是在说笑,“莫不是来找本王吧?”
沈国公府阴盛阳衰,掌上明珠只有沈和德一人。
巧的是,她的年龄与众多皇子相仿,嫁入皇室绰绰有余。
比起远在边境用性命换取功勋的嫡子们,和德郡主的身份能带给国公府的好处可多多了。
在明面上,制裁和德郡主的虽是太后——或者说是江怀胤。
但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事情的真正源头,是在慕容姒的手中。
慕容姒心越来越沉,整个五官的扭曲在了一起。
江怀胤倒是给她提了个醒。
少了摄政王府的庇护,除非她重回慈宁宫,不然沈国公和皇后定然不会放过她这个罪魁祸首。
更何况,和德郡主还有三个视妹如命的将军哥哥!
慕容姒:“……”
“突然就不是很着急离开京城了——”
她开始脑补被沈和德三个哥哥抓回去后的场景,那画面一定比落在江怀胤手中还要惨烈。
“本王的毒尚未全解,王妃想要离开,也要看本王给不给王妃这个机会。”
江怀胤看她脸上纠结的表情,别过目光,唇角轻轻勾了一下。
慕容姒不是不识抬举的人,见到台阶,自然会下。
“对,王爷的身体最重要,我必须要亲眼见证王爷痊愈才会离开!”
也就是说,她的小命至少在江怀胤完全解毒之前,无论在江怀胤这里,还是在沈国公那方,都是安全的。
至于和离——
慕容姒悄悄抬眸看了一眼江怀胤,决定暂时把和离之事先放一放。
“王爷您喜欢吃水晶虾饺吗?我最近的手艺增进了许多——”
眼观江怀胤平静的神情逐渐变成一言难尽的诧异,慕容姒脸上一阵发烫。
她能给的也就这么多了,越想越觉得丢人。
独自纠结了会儿,慕容姒垂头丧气的放下狡猾的伪装,开始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错了,我再也不拿王爷做挡箭牌了。都怪我人微言轻,即使有太后护着,人在王府住着,却依旧什么人都敢来我头顶踩上一脚。”
“我只是担心不给那些人一点教训,在旁人眼里我就软柿子,届时会给王府丢人,才借用王爷的手段作为反击。但我万万没想到,背后的主使会是和德郡主。”
更没想到,江怀胤会用她所赠送的玉露膏!
江怀胤微眯着黑眸,沉吟的须臾。
“今夜年关,本王不想被坏了心情,就给王妃三日时间。”
慕容姒愕然抬头,这是——放了她吗?
江怀胤:“王妃好好想想,除了水晶虾饺,还有什么拿得出手的。”
慕容姒:“!”
总不会是项上人头吧!
新年已经过了两天,慕容姒整日都躲在海棠居里,不敢踏出院门一步。
生怕在没有想出怎么讨好江怀胤之前,遇见江怀胤。
江怀胤也很消停,并未召见她。
听白鹭说,江怀胤休沐直至上元节后,才会上朝。
慕容姒蜷缩在床榻里抱住自己,轻轻的咬着手指,眼神直勾勾的。
“也就是说,这半个月都要和他在同一屋檐下?”
那岂不是随时都有被召见的可能?
白鹭点头,“王妃的话虽没错,但王爷的行踪,奴婢不甚了解。”
慕容姒想想也是,江怀胤会不会出府,在不在京都,恐怕整个乾国都没人能敢过问。
距离他说的三天时限近在眼前,慕容姒侥幸的想着,他应该不会特地记着对自己所说的话吧?
慕容姒安慰自己想得出神,沉月端着糕点走了进来,表情欲言又止的看着慕容姒。
“王妃,玉嬷嬷亲自来了王府,送上了一些太后的赏赐,还有——说太后想王妃了,想召王妃进宫。”
慕容姒抬眸看她,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太后恐怕这两日,是在度秒如年中度过的。
虽说慕容姒弄不清太后真正的意图,但她爱护自己的程度,似乎比慕容家还要真切。
慕容姒突然开口说话,太后纵然会有很多想问的、想叮嘱的。
头疼的捏了捏眉心,慕容姒在心里衡量一番。
应付太后好歹要比应付江怀胤简单点,她当下做好决定,“更衣,进宫。”
沉月抿了抿唇,“可是玉嬷嬷已经走了。”
“走了?”慕容姒愕然。
沉月点头,“被夜岚护卫打发走了,夜岚护卫说,王爷要带王妃去行宫泡温泉——玉嬷嬷听后,喜笑颜开的说太后那里不急——”
“温泉?”
慕容姒打了个激灵,“什么行宫温泉?怎么不早点说?我不去,我什么都没准备呢!”
开玩笑。
和江怀胤共同出府,别说泡温泉,就是泡琼浆玉液,她也不会去!
沉月为难的站在原地,余光不受控制的瞥向门外。
白鹭见状,心领神会的走向房门,刚想将门关紧,竟见到一抹白色身影矗立在回廊处,漫不经心的捻着手指。
白鹭慌忙施礼,大声唤道:“奴婢参见王爷。”
慕容姒:“!”
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江怀胤,来不及做反应,直接扯起被衾蒙在身上,倒向榻里,连根头发丝都没露出来。
江怀胤停下手中动作,带着一抹玩味的笑容,缓缓走进房中。
“王妃还没起?”
他径自坐在椅子上,透过半垂幔帐,望向床榻上鼓起的“大包”,唇角若有似无的那么一勾,“来人,既然王妃尚未起身,就连人带榻一同搬出去。”
“住手!”慕容姒憋得满脸通红,猛地掀开被子,“王、王爷,您怎么来了?”
“婢女没通知王妃?”江怀胤阴冷的目光扫了一眼沉月。
沉月被吓得缩了缩脖子,慕容姒也感同身受的觉得背脊发寒。
干巴巴的笑了声,慕容姒起身坐在榻沿,“啊,那件事啊,我刚刚才睡醒,迷迷糊糊的可能没听清——”
“现在可听清了?”江怀胤语气十分温柔,字字句句却冷得如同千年寒霜。
慕容姒满脸黑线的垂下头,“去骊山,王爷之命也不提前通知一声?我好准备一番啊!”
“骊山行宫应有尽有,王妃还需要什么?知会下人一声便是。”
江怀胤话罢,不着痕迹的看了眼外面天色,淡淡的道:“该动身了,不然天黑之前赶不到骊山,王妃露宿山林,可不要怪本王不仁义了。”
慕容姒蜷缩着身子坐在车帘前,余光中有江怀胤悠哉悠哉的身影。
他的头随着马车的颠簸微微摇晃,像是睡了,又像是没睡。
有几次她都想跳车逃跑,总觉得她只要掀开车帘,那双幽深的眸,便能马上睁开似的。
拢紧了披风,念头被她死死的封印在心底。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已经驶出京城,进入山道。
崎岖蜿蜒的山路并不好走,庆幸的是,近日都未曾下雪,马车的速度依旧。
就是从车帘内涌入的山风,让她觉得有点冷。
慕容姒双手从披风里探出,悄悄的在小火炉边上烤手,马车却在这个时候停了下来。
夜岚:“主子,到了。”
慕容姒还保持着烤手的动作,听到夜岚的话,有点意外,更多的是惊喜。
骊山距离京城需要一天的路程,最快来说,天黑之前能赶到已是万幸。
眼观天色,也就中下午的样子,到得未免有些太快了。
不过也好。
和江怀胤共乘,车厢里的气压比外面的天气还要阴冷。
她感觉连呼吸都要看江怀胤的脸色,憋屈到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忙不迭的下了马车,凛冽的山风忽然拍在脸上,慕容姒猛缩脖子,抬手挡在脸上,躲避山风。
眯着眼睛看清周围的光景,慕容姒竟有种毛骨悚然的后怕。
“这是到哪了?”
身处在枯树成林的山谷,强风从四面八方袭来,风声鹤唳,吹得人摇摇欲坠。
慕容姒头皮发麻,难道这便是她的葬身之处了?
江怀胤下车的动作极其优雅,怒号的狂风似乎格外偏爱他,将他的披风吹起了一个优美的弧度。
他轻轻挠了挠手背上残留的疹子,目不斜视的盯着山脚,“已经进入骊山了。”
“我知道——可为什么要停下来?不是要去行宫泡温泉吗?”
出发后,她一直在幻想各种死于温泉汤池里的画面。
有溺死的,有刺死的,甚至还有毒酒!
唯独没有死在半山腰的!
慕容姒慌了,凑近江怀胤一步求饶道:“王爷,我天性畏寒,埋葬于如此阴冷的地方实有不妥,您再好好想想,您的毒还没完全解呢——”
江怀胤挑眉看她,神色一言难尽。
“现在知道怕了?”
“怕了怕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慕容姒满脸的真诚,顺着他的话道。
江怀胤勾着唇角,收回目光,一言不发的继续盯看前方山路。
慕容姒:“王爷,我出发前什么都没带,只带了一个针囊,为得就是能尽快为王爷解毒。请您看在我真心实意记挂您身子的份上,大人有大量,就原谅——”
“聒噪!”江怀胤双手交叉在袖子中,冷冷的瞥她一眼。
慕容姒立刻闭了嘴,还用手做了个缝唇的动作。
半山腰处,静谧下来,只有狂风卷过树枝所发出的沙沙声。
等了不到一刻钟,夜岚忽然道:“王爷,来了。”
慕容姒始终垂着头,思索着该如何逃离江怀胤的魔爪,听到夜岚的提醒,立即抬眸看向山路。
交叉的树枝阻隔去视线,但依稀还能看清,那处山路的尽头,出现了几道影影绰绰的人影。
待人影走近,慕容姒瞳孔猛缩,不可置信的望着江怀胤。
江怀胤似是察觉到她的目光,微微偏头对她道:“听闻和德郡主从前没少欺辱王妃,今日本王就给王妃一个机会,”他忽然顿住,唇角勾着淡淡的笑意,俯身凑近慕容姒,“有仇报仇,有冤报冤。”
“王爷是说——我做什么都可以?”慕容姒张大嘴巴,僵在原地。
吓死她了!还以为江怀胤要将她就地正法埋山山呢!
闹了半天,是带她来“报仇”的!
那几个身影越来越近,慕容姒不由地看向中间的沈和德。
她手脚都被麻花粗的铁链扣着,单薄的衣衫上下纵横了几道裂口,殷红的血丝在衣衫下蠢蠢欲动。
凌乱的发丝掩盖住了她嚣张跋扈的五官,却盖不住她的狼狈不堪。
俨然没有了曾经大家闺秀的半点风范。
慕容姒不是圣母,对沈和德的怜悯虽有,但恨大于情。
记忆中沈和德对她拳脚相向的画面不断涌现,如今见得沈和德落魄至极,她水汪汪的眸子忽然变得沉着冷静,显得过分无情。
沈和德似乎也看到了慕容姒,铁链拖地的哗啦声响戛然而止。
她拖着沉重的铁链抬手,扒开脸上的碎发,死一般无光的双眼倏地火热起来。
“慕容姒!”
沈和德咬牙切齿的瞪着慕容姒,待看到慕容姒身旁站立的身影时,压制多时的怒火腾地重新燃烧。
“慕容姒,你好歹毒!”
“我歹毒?”慕容姒推开阻隔在两人中间的枯树枝,朝沈和德走去。
刚迈出一步,江怀胤便转身重回车厢,临上车前,轻声呢喃了句:“想做什么,便做。”
慕容姒脚步停滞了一瞬,顿时有了底气,攥紧双拳,趾高气昂的继续走向沈和德。
“亏你饱读诗书,从小生长在世家。”好似原主积压多年的情绪还残留在心里,她的表情如寒似冰,一步一步走向沈和德。
“从前我口不能言,你在长春宫对我做过什么,我都忍了。如今你说我歹毒?”
“九岁时,剪断我半头青丝的是谁?十一岁时,在我身上扔马蜂窝的是谁?十二岁时,打了我一个耳光的是谁?平素里四处宣扬我与大殿下不清不楚的人是谁?”
“乃至于,我的新婚夜,大闹婚房的又是谁?”
“是我又如何?你该打,你该死!当年那场大火,为什么没能带走你?”沈和德疯了一般,就欲冲上前去抓慕容姒。
身旁几名衙役眼疾手快的将她按住,“王妃面前不得放肆!”
“王妃?”沈和德忽而大笑起来,躬着身子从发丝缝隙里怒视慕容姒,拔高音量冲慕容姒身后的马车大喊,“不过是太后的一颗棋子,她算什么王妃?世人谁不知道,慕容姒就是太后的一条狗?”
“啪!”
慕容姒忍无可忍,玉手高高扬起,甩在沈和德的脸上。
沈和德脸被刮的一偏,火辣辣的痛感也未能让她理智回笼。
“呵呵,怎么?被我说中心事了?”
慕容姒阴沉着脸,缓缓从怀中取出针囊,拔出其中最长的金针。
金针在孤冷的山林里十分耀眼,针尖金光忽闪,带着浓郁的杀意慢慢逼近沈和德。
“你要干什么?”沈和德大惊失色的想要挣脱衙役的钳制,“我只是被发配边疆,不是死刑。你敢动我?信不信我父亲杀了你?”
慕容姒阴恻恻的笑着,“你以为我会怕?郡主不是常说我是个哑巴吗?那等滋味如何,从今开始,郡主也好好尝尝吧!”
“贱人敢尔!”
沈和德像一只发疯的野兽,呲牙瞪目的怒斥慕容姒,“你敢伤我一分一毫,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等你做鬼了再说吧。”慕容姒举起手中金针,在沈和德眼前晃了晃,“我只是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打了个折扣归还于你而已。等你去了阎王殿,不如让阎王爷评评理,会不会给你机会让你阴魂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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