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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你办事我一贯放心何况这等小事。」
看着一鸡给自己的杯中续上了茶,她的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下:「那伍崇民还在锦衣卫的掌握之中?」
「回皇爷,正是,借口要防备刺客再来,一直派人盯着。」
「这些天都没有异动?」
「回皇爷,伍崇民几次派人想和要害施新梅的白家联络,都被锦衣卫拦下了,此外,伍崇民有个小妾,一直想要做衣裳。」
「那家衣服铺子可查过了?」
「已经将铺子上下所有人都拘起来细细查问过了,倒是没什么异常之处。又查了常去那铺子的熟客。」
一鸡从身上取了几张薄薄的纸出来:「一共七十多家,每一家的往来干系,也都查了出来。」
沈时晴拿过来看了一眼,眸光在几行字上凝滞了片刻。
「这个孙家,从前是宁安伯府的家仆。」
「回皇爷,正是。」
一鸡低着头仔细盘算,伍崇民小妾常去的绸缎庄子也是鼓楼大街上的老字号了,要不是陛下一直在盯着此事,锦衣卫也不会花了大气力将每一家在三个月内来过的客人都查了个清楚。
燕京城里达官显贵云集,要说富贵,这孙家自然算不上。
如今的皇爷在盯着的,是孙家身后的宁安伯府。
「伍家不必一直盯着了。」听见皇爷这么说,一鸡抬起了头。….
「一个失了臂膀的千户,哪里用锦衣卫这般看重?连官身都保不住的废物罢了。」
四目相对,一鸡又连忙将头低下。
「是,皇爷,奴婢一定将此事做好。」
进了网的鸟会装死,得让它以为这网子上有窟窿,它才会挣扎。
一鸡再次将腰深深地弯下来。
「朕记得昨天四鼠传信说今日沈氏要过堂?」
「回皇爷的话,正是,看看时辰,应该已经开始了。」
「嗯。女官们可去旁听了。」
「已经去了。」
「好。」沈时晴又拿起了一本奏折。
一鸡思索片刻,小
心地说:「皇爷,此次三司会审,刑部的卓侍郎只怕……要不奴婢去吩咐一声?免得沈娘子受了委屈。」
「你是觉得卓生泉刻薄重名,善钻营而不恤民。」沈时晴笑了笑,垂眸看着眼前的奏折,说话的声音像是在敲打被北风吹过的玉磬。
「既然让这样的人爬上了刑部侍郎的位置,自然是要用他的。」
「是,奴婢多言。」
冷汗一点点从脑袋后面流下来,钻进了衣领。
一鸡站在御案旁,听陛下慢悠悠地说:
「利刃,谁都喜欢,唯独被利刃所伤之人,方知其中之痛。」
又是一声漏响。
沈时晴拿起了一旁的朱笔,在奏折上画了个叉。
「自己铸出来的利刃,自然也要自己亲手折了才有意思。」
「姑娘的名声,这下算是折了。」
隔着一道门帘,阿池能清楚地听见自家姑娘是怎么骂人的,她两眼一黑,差点儿昏过去。
图南扶住了她。
阿池攥着她的袖子,好一阵儿才缓过了一口气。
「咱们姑娘辱骂刑部侍郎,以后、以后……」
「先过了此关才有以后。」
图南说着话,又与站在自己身侧的一个女子互看了一眼。
那女子开口,轻声说:「要不是被逼急了,咱们姑娘是何等温善之人。」
似泣似叹,听得人好不伤心。
她这么说,阿池更难过了,膝盖一软差点儿就要倒在她的怀里:
「垂云姐姐,咱们姑娘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那女子拍了拍阿池的肩膀,再没说话。
大堂之上,赵肃睿横眉冷对一众男人。
三个审问之人面色各异,石问策只是小有惊诧,可说到底他走南闯北多年,更难听的也听过,只是惊叹着沈家侄女真是爆炭性子。
杜非秦抬起一只手,用袖子遮住了脸。
唯独卓生泉,一张脸涨的紫中发黑,显然是被气到了极处。
「来人呀!将这以下犯上、辱骂朝廷命官的犯妇沈氏!给我打!打!骂五品以上命官,杖八十!打!」
左右衙役互相看看,又看向了这察院里真正说的算的石问策。
就见石问策点了点头:
「依照大明律,辱骂朝廷命官,确实要受杖刑。」….
几个衙役靠近,赵肃睿也毫无所惧,仍旧用眼睛死死地盯着卓生泉。
「反正骂一句也是杖八十,骂十句也是杖八十,我索性将话说够了!卓生泉!你身为礼部侍郎,张口闭口《大雍律》,可你审案之时满脑子想的不过都是男盗女娼!判一人是否有罪不是看他做了何事,先是看他是男是女!若是男子,哪怕他罪大恶极你也要给他脱罪!若是女子,明明是受害之人却在你的眼里多了层罪过!你哪里是在审案?你不过是借着《大雍律》之公义遮掩自己的朽烂龌龊!如此也敢称明镜高悬?你不如先照照镜子看看自己是不是缺了些东西!礼义廉耻早就抛出千里之外了吧!」
「你口口声声《大雍律》,《大雍律》说杀死胡会那等无赖不过是杖七十,徒一年半,况且他有杀人之罪在身,你呢?你在乎过么?没有!你只知道盯着一个受尽了委屈,眼睁睁看着自己亲近之人死了的女人,你说她与欺辱她之人是姘头!」
「那胡会之叔父几次将人保下,总在其身后纵容,说是同谋共犯也不为过,你又何曾开口就要论他的罪?」
卓生泉气血翻涌,眼前发黑,几乎就要晕死过去,他锤着胸口大声喊:
「您还在等什么!把他捂了嘴!」
打就打了!
赵肃睿冷笑,挨了这一顿,他必要让卓生泉的九族来换!
几步之外,已经有衙役摆好了行刑用的凳子。
「卓生泉,卓大人,卓侍郎!你除了用刑具之外竟然一句话都反驳不了?还真是让我字字句句都说对了?石大人,你可千万要派人去义庄去看看那胡会的尸身,小心他成了旁人佐酒的菜肴!」
两个衙役制住赵肃睿,他也不反抗,培风要拦,被他用眼神制止。
「这顿打我挨得值!」说完,他笑着看向匍匐在地已经泪流满面的白引娣。
「哭什么,你该笑才对,你……」
赵肃睿正想对白引娣豪言壮语一番,却见白引娣突然身子一拧,趴在了地上:
「大人!民妇要状告!状告堂上那位大人,她说我是胡会姘头,这等污蔑之言民妇忍不得!」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有妇人当堂杀人还说自己是自首,也有妇人竟然当场反告起了审案的大人。
堂上一时间静了下来。
就见白引娣重重地将头磕在了察院大堂的石砖地上。
「几位大人,齐绣儿真的是为了救民妇才被害死,她一辈子过得苦,就想要个清白,偏生要不到,求求大人,将她的清白还了给她!」
头上磕出了血污,足见白引娣用力之重,她抬起头,直勾勾地看着那位穿着红色官袍的大人。
这位大人的官儿真大啊。
当了这么大的官儿,却偏偏不是人了!
杜非秦猛地站了起来:「白氏,你民告官,要先受杖刑,你……」….
赵肃睿猛地挣脱身后的衙役,一把将白引娣薅了起来,口中冷笑:
「这正是我要显威风的时候,你出来凑什么热闹?」
白引娣摇头:「姑娘为齐绣儿报了仇,我怎能看着姑娘又挨打?」
赵肃睿差点儿被这死心眼的女人给气死,这里的衙役个个都知道石问策与他有私交,就算打也不过是一时之疼罢了,这个女人她没权没势还被人轻贱,一个「不留神」把她打死也没地方说理去!
「你的性命是齐绣儿用性命换回来的!你的喜乐,自那日起也是齐绣儿的,你得带着份儿一起活,而不是再为了旁人折进去!」
堂上两个女子竟然争着从他这里讨公道!
卓生泉怒到极处,恨不能直接将两人活剐了。
一拍惊堂木,他正要下令将两人一起打,突然看见公堂的门帘被人掀开。
随着冷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串女子。
带头的两人穿着红裙,刺得他眼疼。
「端己殿察院都事梁玉盈。」
「端己殿察院主簿盛绫儿。」
「内书房备选女官见过几位大人。」
看着一群女子作揖行礼,除了卓生泉之外的杜非秦和石问策连忙起身还礼。
「我等奉圣上旨意旁听录案,叨烦几位大人了。」梁玉盈面上带着浅笑,指了指一个备选女官,「连茉娘,你负责记下堂上种种,一字不可错漏。」
「是。」被点名的女子也就二十多岁样子,肩上挎着一个尺高的木箱,闻言,她立刻跪坐在地上,以木箱为桌,摆上了纸笔。
梁玉盈又看向堂上的众人,仍是笑:
「各位大人,还请继续吧。」
卓生泉早就不耐烦这帮女官的装腔作势,又举起惊堂木,大声道:「给这两人用刑!」
「等下。」
惊堂木悬在了半空。
卓生泉看向叫住了自己的女子:「这位女官你还有什么要啰嗦的?此
处是公堂,自有规矩在,你别以为这里是你家后院,你想要如何就如何!」
「多谢大人指教。」梁玉盈还是笑,「只是下官等人来得晚了些,不知道这两人为何受刑?」
卓生泉深吸一口气:「她们一个辱骂本官,一个以民告官,都要受刑!」
「原来如此,下官受教。」
只见穿着红裙的女官又上前了一步:
「大人,请问,她们是如何骂你的?又是,如何告你的?实不相瞒,我等奉圣命而来,期间种种自然要一字不错地记下交给陛下。」
女官脸上的笑温文谦逊仿佛是雕在了脸上磨都磨不去的,却让卓生泉心中渐渐生出了些寒意来。
她抬起手,又行了一礼。
「请大人赐教。」
卓生泉手中还拿着他的惊堂木,却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有些事,他能做,却不能说,能说,却不能被人记下。
赵肃睿看见自家大舅母当了劳什子女官,惊异了片刻,此刻也已经回过味儿来。
「卓大人,那我再骂你一遍,如何?不对,这要先从卓大人你身为刑部侍郎却……」
卓生泉的脸再次紫涨起来。
看看那个正在提笔不知道在写什么的女官,他只觉得自己的官声都要毁在那女人的笔下。
这时,有人救了他,是杜非秦。
「卓大人,我们不是要审胡会杀齐绣儿一事么?」
「啊对对对对!是是是,我们审案,别被小事所扰!」
卓生泉仿佛捞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连忙说道。
他却不知道,坐在地上的连茉儿写:
「刑部侍郎卓生泉欲以杖刑殴沈氏、白氏,梁都事问及缘由,称沈氏辱骂命官,白氏以民告官,复问其因,竟不敢复言,遂止。」.

「堂下白氏,将你那日所见所闻尽数道来。」
白引娣有些晃神,那日她亲眼见齐绣儿死了,心神大恸,竟仿佛疯癫了一般,直到再看见了齐绣儿被收殓的尸身,她才回过神来,匆匆忙忙想找个含宝给她。
传说人死后过了奈何桥,得把嘴里的含宝给了孟婆,下辈子才能投个好胎。
从前齐绣儿就总是说她们这辈子脏了身子,下辈子只能做畜生,要么当泥里的猪,要么当吃屎的狗,要是给她的嘴里含了块银子,把银子给了孟婆,她下辈子就能做人了吧?
可她身上的东西早就被胡会搜刮了个干净,哪里还有能做了含宝的?
是朱二家的推开了她,把一颗指甲大小滚圆滚圆的珍珠放在了齐绣儿的嘴里。
扶着棺材看着,白引娣只觉得松了一口气,她在心里小声说:
「齐绣儿,要是孟婆收了钱让你下辈子还当女人,咱就退一步吧,这珠子只给她一半儿,咱宁可不当人了,咱当天上飞的鸟,海里游的鱼,自在,清白。」
说着说着,她笑了。
此时在公堂之上,把当日的来龙去脉说完了,白引娣还是笑的。
她从前倚门卖笑,笑都是为旁人笑的,此时,她是为自己笑的。
「几位大人,咱们从前是暗娼,可《大雍律》里实在没写过当了暗娼就能被人杀了也白杀的。」趴在地上,白引娣抬着头,看向高高在上的三位大人。
高座之上,杜非秦说:「白氏,你不必说这等怨怼之言,我等出身三法司,上有皇恩下有民意,定会秉公处置此案。」
说完,他看向卓生泉:「卓大人,您说是吧?」
卓生泉并不理会他,而是又翻看了一遍案卷,才说:
「这齐氏还有母亲和婆母在堂,此案应该有她母亲做苦主才对,怎么是沈氏为苦主?」
堂下,赵肃睿挑了下眉头。
这卓生泉是发现自己不能在「女人」二字上逞威风,就要在「女儿」上做文章了。
齐绣儿原本是嫁了人的,还生了女儿,丈夫死后,她被赶回了娘家,为了给她爹看病,给她弟弟娶媳妇,才又做了暗娼,后来她爹死了,她弟弟娶了媳妇之后嫌弃她做的皮肉生意就不让她登门了,现下她只有一个病了的老娘。
齐绣儿刚出了事,他为了防备胡家从齐绣儿老娘身上下手,早早让图南防备着,现在那齐绣儿的娘和女儿都在沈宅,齐绣儿的弟弟也被童家兄弟找上门去叮嘱过了。
「卓大人,齐绣儿的娘病弱,力不能支,女儿年纪又小,我才来当了苦主。」
「是么?」卓生泉左右看了看,心中还是不忿,要是那胡会族人聪明些,别去搞什么放火的营生,只消去花钱买通齐绣儿的亲人,让他们出来说齐绣儿与胡会早有私情,这事儿自然就能轻轻抹去了。
心里这么想着,他便看见了
那眼神中并无憎恶,却比憎恶更令人心寒。
那眼神中也并无怨恨,却比怨恨更令人胆颤。
无端端地,卓生泉起了一身的冷汗。
他见过那种眼神,数年前,他还不是刑部侍郎,而是通政司左通政,那时,大太监张玩权势滔天,鲜花着锦烈火烹油,好不热闹,连他的上官通政使大人都觉得陛下年纪尚小又任性贪玩,还有颇多要依仗于张玩,上赶着去和张玩交好。
可是某一日,他在武英殿面圣,退出去的时候刚巧看见了张玩进殿。
那时,陛下就是用这等眼神看着张玩的。
只是极短的一个瞬间,却牢牢地扎在了卓生泉的心里,让他开始怀
疑陛下是不是真的能容忍张玩一直势大。
正因为这个怀疑,在其后数月,他暗中与反对张玩的清流结交,很快,他就知道他赌对了。
察言观色,让陛下如臂使指,靠着此一条,他才能从御赐同进士出身爬到今日的刑部侍郎。
下一刻,卓生泉心中嗤笑,他察言观色察的也是陛下,这沈氏,不过是个被谢家驱赶的下堂妇罢了,就算她生出了三头六臂,也不过是个区区妇人罢了。
这么一想,卓生泉心中松了下来,又说:
「沈氏,你说你是齐氏与白氏两人的雇主,那本官问你,你一个深宅妇人,为何会给两个暗娼当了雇主?你雇佣她们二人是所为何事啊?」
赵肃睿冷冷一笑:「我收回了家中旧宅,要找些人替我做些活计,齐氏心细,白氏灵巧,我自然可以用,就像有些人明明是在审一桩人命案子,却总盯着‘暗娼,两字打转,这等人都能做了正三品的刑部侍郎主持天下讼狱,她们两人自然也能替我做好了活计。」
卓生泉目眦欲裂,他正要发作,却又看见了一旁的女官们。
尤其是那个坐在地上记录的女官,她的笔就没停过。
这时,坐在中间的石问策清了清嗓子,缓缓说:「本官找了齐氏生前的左右邻居问过,她确实会做绣活,手极为灵巧,要不是为了给弟弟娶妻,本也能靠手艺照顾了一家人。卓大人,引民向善乃教化之责,就算齐氏生前有过失当之举,死者为大,我等也该尊重些。何况她是为了救人而死,只此一条,可称‘义勇,,我等审案之时就不要只将她生前那些琐碎挂在嘴边了吧?」
卓生泉转头看向石问策。
却见他那一张怎么都称不上斯文的黑脸上甚是严肃。
石问策又说:「至于胡会杀人一事,白氏的供词有西城察院的当值差役们为证。」
卓生泉摸了一把自己的胡子,略一抬头:「看来石御史是打定主意要给沈氏开脱了。」
「开脱?卓大人何出此言啊?」
「沈氏当堂杀人,此大罪也,石御史将她所说之事一一认了,不是开脱又是什么?本官从前也听闻石御史与沈氏之父交好,今日一看,果然情义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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