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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阙有时晴/陛下替我跪佛堂(六喑)


“如今,我明白了。太后娘娘,您在这皇宫之中,凭借着您是陛下的母后便可比世上所有的女子都过得自在,您不会挨饿受穷,不会被逼着躲在被雪盖住的草垛里,不会嚼雪为食,更不会被人轻易地就打了杀了。您的不幸,是因为这個世间没有按着您的心思运转,可您也注定了永远都不会称心如意,因为您的心思永远会变,您要星星要月亮,等到陛下费尽千辛万苦拿到了星星和月亮,您又会说烈日凌空是对您的冒犯。所以,陛下永远是不孝的,本宫,也永远不可能是让您满意的皇后。”
林妙贞死死地看着曹恰恰,多可笑啊,明明是她早就看透的人,她却任由这人踩在她的头上。
她是在做什么?
她是在向赵肃乾赎罪么?
还是在替赵肃乾守节?
就在她自以为可以枯守皇宫一辈子的时候,宫外在发生什么?
是像王存淑那样才华横溢的女子被砍伤被污蔑,是听见了“女官”两个字之后苦笑说“我一个字都不识得,跟我有什么关系”的自嘲,是在田间劳作却没有一亩土地属于自己的贫困农妇双手被冻到皲裂……
想起自己一路上所见的种种,林妙贞只觉得一股热意从自己的心口喷薄而出。
那是她被这深宫冻透了的热血。
跟那些女人比,她夜夜孤灯酗酒,根本就是个笑话!
在幔帐之外,李念恩和张咏絮这两个曹太后的左膀右臂已经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曹恰恰还想要闹,心中却生出了几分胆怯。
近看之下,林妙贞不光是瘦了,隔着层粉黛也能看出她肌肤不如从前细腻,唯有双眸里的光,凛冽如霜雪。
“林氏,你以为哀家不敢废了你?!”
“太后娘娘,您是不是忘了,您原本是想让我死的。”林妙贞淡淡一笑,被送入皇寺被逼出家的那一日,看着那些僧尼看向自己的目光,林妙贞就知道是太后不想她活。
“您想杀我,我还是当了皇后,您想踩在我的头上,我还是牢牢地握住了后宫的大权,您从来不是不敢,您是不能。”
后退一步,林妙贞轻轻行了一礼。
“慈宁宫上下伺候不周,竟致太后娘娘腹痛之症反复,将这上上下下全数押下去,再选派妥当之人过来……对了,本宫记得内官监秉笔太监对太后甚是恭敬,想来也能用心伺候太后娘娘,就让他暂且来当个慈宁宫的总管太监吧。”
内官监是监管宫中各处营造之所,里面的油水极其丰厚,内官监掌印太监名叫宋从猪,从名字就能看出来他也是跟在陛下身边伺候过的,比他低上一级的秉笔太监王福旭则一直是太后身边伺候的,赵肃睿登基之后为了让自己的母后过得舒服些,特意将她的亲信指派去了内官监。
仗着这一层便利,曹恰恰这些年不知从内库捞走了多少好处。
“今年陛下命宫中削减用度,可见是对宫中这些年的奢靡之风极为不满,徐宫令,陛下既然在前朝清缴太仆寺的旧账,咱们在后宫也不能一味歇着,就从内官监查起吧。”
说完,林妙贞转身就走,曹恰恰愤怒至极,几乎要提刀杀她,却也只能看着她一步步走远。
在宫中无往不利数十年的曹恰恰只能眼睁睁看着从慈宁宫外进来的西厂番子将她用了几十年的亲信都被尽数带了下去。【1】
“林氏!林妙贞!待来日到了地下,哀家定要让乾儿知道你是何等一个周旋在他们兄弟二人之间兴风作浪的贱人!”
“兴风作浪?”
已经走到了殿门处的林妙贞脚下一顿。
“太医院院使何在?”
阮介连忙从人群后面挤了过来。
“回禀皇后娘娘,太后娘娘体虚气喘合该静养。”
“那就静养吧,告诉百官命妇要在过年时入宫请安就不必来慈宁宫了。”
“是。”
曹恰恰目眦欲裂,却也什么都拦不住。
只能看见林妙贞在吩咐完了种种之后又笑着说:
“太后娘娘,这才叫兴风作浪。”
一路走出慈宁宫,林妙贞回头,就看见了高高的宫墙和黑油大门。
这一次,她将太后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可她也并不觉得痛快。
这天下间给女子的桎梏可不只是区区的一座慈宁宫。
“娘娘,您匆匆回宫,长春宫里还没收拾妥当。”
“无妨,能给我一张床安寝就好。”
坐在软轿上,她心里一时是自己过去那些天所见的种种,一时又是她和赵肃乾的各种旧事。
正在想着,暖轿突然停了下来。
林妙贞掀开车帘,就见前面有人提灯而立。
片刻后,太监宫人们纷纷行礼。
“奴婢见过陛下。”
灯光映在那人的身上、脸上,让他如沉夜中的唯一的披光之人。
“姐姐,听闻你回来了,朕来看看。”
灯火照亮了那人的笑脸,于是林妙贞也笑了。
“陛下。”
沈时晴提着手里的牛角灯,对着林妙贞微微颔首。
在她身后,御前四大太监带着各处的宫女太监齐齐跪下行礼:
“给皇后娘娘请安。”
林妙贞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
“陛下你莫不是打了攻入慈宁宫救我的主意,又哪里用的了这么多精锐?”
说完,林妙贞几乎要笑得抬不起头来。
沈时晴却不恼,只说:
“总不能让姐姐再受了委屈。”
刹那间,林妙贞的眼眶泛红。
“我不委屈。”她说。
“就算从前有些委屈,今夜之后,也没了。”
够了,够多了,想想她当初甚至不愿让宫女们学着读书写字,就怕让言官盯上再给宫女们惹了麻烦,这是何等的无知可笑之举?为了少一点弹劾之扰,她几乎断了宫女们的前路。
这样的她,何其有幸,在几乎要被这深宫吞没之日,被人一把拉了上去。
和陛下一起到了乾清宫的暖阁,林妙贞摆摆手,让三猫给她弄点带肉的宵夜。
“三猫这些日子的厨艺突飞猛进,姐姐可一定要好好尝尝。”
“好呀。”
林妙贞对着剩下的几个大太监都摆摆手,让他们离开了暖阁。
唯有沈时晴站在原地,一直静静地看着林妙贞。
只有两个人的暖阁之中,沈时晴问:
“姐姐这趟出宫。可是有什么惊奇的发现?”
“自然是有的。”
林妙贞又看了“赵肃睿”一眼。
“陛下,真正的陛下,如今过得可还好?”
沈时晴低着头,并无一丝被人当面拆穿的窘迫,甚至还在笑:
“姐姐放心,他过得还不错。”

乾清宫的暖阁里四下寂静,林妙贞抬头看向面前在榻上坐着的“男人”。
赵肃睿生得好,从小就被他哥哥开玩笑说若不是生在帝王家也是能如宋玉潘安一般能靠美貌在史书留名的,气得才十二岁的赵肃睿会在自己的脸上画胡子。
长大后的赵肃睿俊美得极有锋芒,加上些阴鸷狠辣之气,让他的容颜犹如沾血的宝剑之锋、带毒的花蝶之翼,美则美矣,却让人不敢细看。
如今的“赵肃睿”像是一块被人摩挲珍藏了千年的美玉,又像是一汪静默了无数岁月的深湖,初看便觉美不胜收,待要细看又觉得其中深藏的是人目力所不能及的深远。
“一旦心里有了定论,就发现你和赵肃睿其实处处不同。”
眸光转向了青色的织金袖角,林妙贞笑着说:
“从什么时候开始换的呢?这些天里我偶尔会在心里盘算……我把我兄长的那五千两银子拿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你了吧?赵肃睿他是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偶尔才叫我姐姐,不像你,明明是第一次见,也能亲亲昵昵同我撒娇。”
“不是第一次见。”
沈时晴突然开口。
林妙贞顿住了。
“明康十七年春,折竹台上,太子赵肃乾带了两个少年参加诗会,一个生如明月,顾盼生辉,一個手上带着伤,明明容貌极好却脸有戾气。”
想起旧事,沈时晴的目光悠远。
明康十七年春,淮水连下了两月的大雨还没有来,朝中都知道太子入秋就要定下婚事,见他竟然来了折竹台一群人纷纷起身,却被他摆手摁下。
楚济源穿着一身浆洗干净的袍子与人争论税政,石问策带了两只自己打的野鸡在找火要烤来吃,有人在开怀畅饮,有人在对诗,有人拿着一篇文章四处找人去看。
她爹拿着她备受赞誉的青岩垂钓图笑得见牙不见眼。
“林姐姐可还记得,有一个莽撞小子来找您,问您是不是可以给您画一副画像。”
林妙贞皱起眉头,她自然记得那一日,那是赵肃乾最后一次带她出宫,那之后数以千计的日夜里,她曾将那些点滴拿出来反复回味,又怎会不记得那个俊俏文雅双目有光的少年?
“你,你是沈学士的侄子?”
“不。”沈时晴摇头,她从榻上站起来,缓步走到了林妙贞的面前。
只见她右手环握,压在左手之上,双膝微曲,对林妙贞行了一个女子的礼。
“林姐姐万福,沈氏女沈时晴当初年少无状,还望林姐姐海涵。”
沈氏女?
沈时晴?!
这一夜里斩除太后心腹、揭露皇帝真伪的皇后林妙贞惊讶地后退了一步。
“你是沈时晴?那、那我那日见的沈时晴……莫非就是陛下。”
“陛下信任皇后娘娘,被困在我的身体之后就想借皇后娘娘之手让我们二人的身子换回来,只可惜,他没想到我竟然让林姐姐出宫与他相见,反倒让他心中生出了些迟疑。”
“难怪,他那日给我写的陈情信上竟然有肃乾从前写给我的诗。”
林妙贞瞪大了双眼,再想到那个“沈时晴”在自己面前一副别别扭扭的样子,她还以为那是被宁安伯府磋磨得失了性情,现在她才明白,原来那是赵肃睿结结巴巴犹犹豫豫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真实身份和盘托出!
“噗——哈哈哈哈!早知道那是他,我当初就该和他多说几句话才是!好一个扭扭捏捏俏娇娘!”
林妙贞再看向真正的“沈时晴”,越发觉得事情有趣。
“你既然称我一声林姐姐,我自然也该叫你一声妹妹。”
脱口而出“妹妹”二字,林妙贞扶住一旁的多宝架,又是一阵大笑。
“赵肃睿、赵肃睿他竟然变成了那么一个貌美娇弱的小娘子,哈哈哈哈哈!”
沈时晴见她笑个不停,神色有些无奈,又怕她笑得脱力,便伸手扶她坐下。
见她走进,林妙贞又将她好一番细细打量。
“依你之言行,我实在看不出你本相竟然是个女子。”
顿了顿,她又说:
“看着那‘沈时晴’我也决计想不到她竟就是赵肃睿!哈哈哈哈哈!沈妹妹,你从前也是那般娇憨可爱?”
娇憨可爱?
扶住了林妙贞的沈时晴仔细想了想,说:
“我自小被父母以诗书教养,直到我十几岁我爹才说我当以淑善为要,想来应该不是娇憨可爱的。”
“哈哈哈哈!你、你竟还这般认真应答,可见、可见真的不是娇憨可爱的,那、那就是赵肃睿,他……他……哈哈哈哈!”
想起赵肃睿一脸气恼窜进自己怀里,又或者是带着些昏沉却执意让自己扶他时噘着嘴的样子,沈时晴说:
“这想来是陛下的天赋异禀之处了。”
“天赋异禀!哈哈哈哈!沈妹妹,你莫非是想让我笑死好灭口?哈哈哈哈!”
直笑得肚子都疼了,林妙贞才终于停了下来,坐在榻上扶着矮几,她抬头看向沈时晴:
“你……为何一直放他在外面?就不怕他用的身子做出什么事来?”
林妙贞说话直击要害。
沈时晴拿起矮几上摆着的细瓷壶,里面装着红枣党参煮出来的药茶,她倒了一盏放在了林妙贞的手边,才说:
“林姐姐,以‘沈时晴’之身能做事,再惊世骇俗的我都做了,陛下又还能做些什么?再说了,我既然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能将他所做之事轻易抹平。”
林妙贞喝了一口茶,端着茶盏恍然:
“是了,只要你不在乎什么闺誉名声,这世上就没什么可惧的,这也是莪最近才想明白的道理,名声是什么?后世之刀笔,今人之唇舌,只要站在不必在乎刀笔唇舌之处,那些东西,云烟罢了。”
随着说话,她还摆了摆手。
抬眼,她就见沈时晴正看着自己。
“怎么这般看我?”
“只是高兴。”沈时晴有些困顿,单手撑在几上,笑着说,“林姐姐能说出这番话,我便觉得与陛下互换身子一事是值得的。”
林妙贞怔了下,神情有些羞,又有些涩。
“若不是你让我出宫,只怕我现在还是要么就喝酒,要么就被太后当了人肉靶子,又哪有这样的一番顿悟?是我该谢你才对。也不止是我一人,你自己本就受了不少的苦,当了这个皇帝之后又何曾享福?从前赵肃睿好奢靡,虽然大半也是为了铸造火器,他自己享受的也不少,换了你来当这个皇帝,宫中用度省了又省,你竟是来替大雍管账来的了。
“你又不是苛待下人的,不单是宫女女官因为你有了奔头,宫里的大太监们斗心眼儿的事儿也少了,小太监们也不必像从前那般战战兢兢,生怕就卷进了什么要命的争端里。”
在宫里这么多年,从待选太子妃到太子妃到皇后,林妙贞见过听过的惨事不知凡几,正因为知道这些,她才更觉得沈时晴难得。
“当皇帝的奢靡好日子,你竟是一天都没过了。”
“还是过了的。”沈时晴说,“几十两银子一块的上等绿松石,被我拿来研成了色料入画,这还不算奢靡么?至于说当皇帝的好日子……本就不在花销而在行事,百官众臣皆跪在前,又有万里江山供我挥洒,与这些相比,华服之美、珍馐之味都不足以让我心动。”
沈时晴停了停,又说:
“不过之前光禄寺做的饭,实在是难吃。”
林妙贞又想笑,可她真的是笑不动了。
“你这性子可真是难得,要是换了旁人来做这个皇帝,说不得连恭桶都得先做成金的。”
看沈时晴阖目轻笑,林妙贞心中一阵怅惘。
勤于国事,重民轻君,整顿朝纲,清算吏治,更是让数千年来无声无息的女人们一手推到了朝堂之上,这样的人分明是难得的明君。
她窃占了本属于赵肃睿的皇位。
她窃占了她弟弟的皇位。
“林姐姐?”
“嗯?”
沈时晴还是在闭目养神,门外传来了些许细碎声音,算算时间,三猫也该将吃食备好了。
“过几日新年命妇朝拜,您不妨特令那‘沈时晴’入宫,您好好见见他。”
在沈时晴说出这话的一瞬间,林妙贞心中一惊,生怕是自己讲心中的担忧说出了口。
下一刻她又释然。
沈时晴是何等聪明灵慧之人,又如何不知道她心中的苦闷纠结?
“让沈氏入宫觐见?她……”
“沈氏进献火药配方有功,又愿意将家中藏书的拓本捐给京中女学,之前虽然杀了个人,也被称作是‘义勇’,您破格召她,也是师出有名。”
林妙贞点了点头。
她确实是想见见赵肃睿的,只是她刚刚回宫,年关将至,年前是真的没有机会再出去了。
“对了,沈妹妹,青州之事,米钦差已经写了个折子在我这。”看到沈时晴脸上的疲色已经遮掩不住,林妙贞有些不忍,但还是将实话说出了口:
“青州府上下,无论是知府还是府学,又或者县令、县学教谕,都不觉得女子也能当官,朝廷靠礼部来遴选女官,这些府县衙门漠然视之,只怕选出来的人也不尽如人意,若是如王存淑这样的事再多几次,天下间有才的女子也都心灰意冷了。”
“我知道。”
沈时晴微微点头。
“此事,我会处置,一国之根在于县府,不严加震慑,那些人是不会做事的。”
起身伸了个懒腰,沈时晴又打了个哈欠。
看着劲瘦高大的背影,林妙贞又给自己倒了一碗药茶。
沈时晴,她真的很适合当皇帝。

第173章 为人父母
因着宁安伯世子谢麟安亲自将自己亲娘、亲奶奶的亲信下人都抄了家,宁安伯府好歹是有钱过年了。
谢麟安等着各处庄子来送年礼,一直等到了腊月底才知道就连他娘、他妻子嫁妆庄子里的一应收成也早被自己的祖母派去的管事给收了,送进了英郡王世子的东跨院。
“旁的也就算了,我也知道追究不了,可我娘我媳妇儿的嫁妆庄子怎得还成了他赵勤仰的了?”
赵肃睿穿着一身曳撒,翘着腿坐在文椅上,手里拈着松子仁儿细细吃着,听他这么抱怨,不禁冷冷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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