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傩启唇露齿,“契阔”二字堪堪落地,虎杖悠仁的身体换了主宰,属于他的意识被挤入精神深处。
我叹了口气,向他扬了扬手,“我还没问锁屏密码。”
用着少年面孔的宿傩脸红了一刻,皱眉夺走“手机”,闷不吭声低头熟练操作,再丢过来时屏幕上已经不是“锁”型标志,取而代之的是色彩丰富的画面——金色长发的西洋女子占据大半——波澜壮阔,叹为观止。
嗯.....原来悠仁喜欢这种类型哦。
我猛的抬头,盯着宿傩的眼睛,“你知道此物密码,这女子你也见过多回了?”
“之后再说。”
宿傩移开视线,右手施力竟将虹龙整个扭曲方向,火焰随之燃起,式神尖啸化作灰烬。
立在后方观战的羂索不怒反喜,双手击掌,“诅咒之王降临,想必已与吾子结下契阔,还喜欢我为您制作的礼物吗。”
宿傩没理会羂索,只示意我去捡昏厥的胀相,他松松肩膀,侧头吁气。
“我想起来——”宿傩抬手,指尖从自己额头划过,“额有缝线,身着袈裟的男人。曾有胆大妄为的小鬼以手指为供奉要我杀你。”
“......美美子和菜菜子。”
羂索阖眼,竟有几分悲伤,“她们还好吗?”
“死了。”
宿傩说,“现在轮到你了,诅咒师。”
日期:2021-10-27 22:23:58
羂索的脸色有些难看,额头的缝线处隐约渗出些液体,他抬手擦拭,视线却借着袖口遮挡飘过来。
巧了,正和我望向他的眼睛对到一块。
我嘿嘿一笑,弯腰捡起躺平的胀相,甩到肩上准备背走——诅咒之王与羂索的对战场面固然好看,可惜时间紧急,我且溜之大吉。
“你...”
羂索有话要对我说,被宿傩晃晃手指切去头壳,缝线完全撕毁,露出脑花,□□粘稠的液体四溅,几滴落在我眼前。
“好险好险。”
他扶住自己将飞出去的颅顶,“我还没说什么呢。”
宿傩冷笑、示意我先走,再回复羂索说,“趋泥之辈竟以为能令天地反转,把心眼放的太高,看不清自己的上限罢。”
宿傩是在讥讽羂索,说他寄宿在他人体内,豪夺他人的术式,浑身上下只剩一副脑花,以为把自己放在上面,就代表自己能站在他人之上,其实距离崩毁只差一层“薄薄的脑壳”。
我架着胀相走出几步,听宿傩这么说,忍不住回头,果然看见羂索抽搐的嘴角。
“口舌之争还是免了,”
恢复一向地道貌岸然,羂索说,毕竟“你我的时间都剩余不多。”
话毕,他果真不再犹豫,起手准备展开术式。我本以为会用之前对付悠仁的咒灵操术、继续被我打断的漩涡什么的,没料到他弯曲手指,聚在手心的黑色咒力彰显不祥、术式由此展开——
“无为转变。”
宿傩闷哼,瞬间移动到我和胀相身前,黑色闪电被他挡下,接触到黑色咒力的手指像被吞噬般消失,我吃惊抬头,看见宿傩微微收紧的瞳孔。
“宿——”
“嘘。”
宿傩垂手、阻止我追问,血在他指腹画出细长的红线,湮灭的指尖却已然复原。
“现在的你是无为转变的对象,去天元那里。”
“你受伤了?怎么会....”
“无妨,碰不到我,顶多像这样‘咬’掉小鬼的身体而已。”他倒笑了,“看来比起那个缝合脸,他正适合使用这个术式。”
我记得无为转变是那个人形咒灵的术式。在涉谷,真人被羂索吞掉了。
“咳咳,”不知何时恢复了意识,也不知听到多少,胀相撑着我的肩膀直起上身,“天元不是说了羂索能使用吞并之人的情报吗。”
我知道。
只是没想到他能将他人的能力发挥到如此地步,甚至超越真人本人,竟伤害到宿傩。事态紧急、没有让我们整理情报的余韵,隐约觉得羂索对宿傩说的“时间不多”另有深意,却无可奈何。
“和小鬼的契阔有些麻烦,我会速战速决,”宿傩替我整理耳边乱发,随后转向羂索走去,“照你的想法去做吧。”
“那等等再见。”
生怕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给宿傩立旗,我拉着胀相躲开羂索和宿傩的战圈,蹲在草丛里摸出刚刚解锁的手机翻看。
胀相不懂得看空气,蹲在我身边阴沉沉的问。
“你分明担心的要死,为什么不留下来。”
“你不也在担心悠仁?”
终于在通讯录里找到标注着“加茂学长”的号码,我按下接通键,对胀相说,“现在留下会成为他们的包袱,而且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做。既然醒了就自己走,别指望我背你。”
胀相冷哼道,“不必你费心。”
终于通讯链接,手机那边加茂傻乎乎的疑问声传来,虽然羂索此时被宿傩压制腾不出手,以防万一我还是压低声音,抢先一步说话。
“好,废话到此为止。”
“等、我还什么都没说!龙姬...呃,您怎么会拿着虎杖的手机?”
“看记录悠仁没有给你打过电话欸,这就是所谓的礼节性的互留号码吗?所以说现在没时间解释这个。”深呼吸,我一口气说道,“情况有变,羂索已经快到山脚了,总之我发给你定位,去把我打晕的伏黑惠捡回去,让天与咒缚的小姑娘拿着他怀里藏着的龙骨在天元那边待命。”
“你——”
“胀相和我在一起,我们晚点与你们汇合,悠仁不会有事,其他的回去再说,以上。”
我挂掉电话,将伏黑惠的大致方位发送过去,随后切断电源。
现代科技便利是没错,万一被追踪信号就糟糕了。
“你打晕了伏黑惠?”在旁听完全程的胀相看傻子似的看我。
我晃晃手机,解释说,“你们的咒力若被记录识别,就等于在羂索那里裸奔,咒术师失去意识反而比醒着安全。”
“......”
“不过世事都是双面的,被追踪也不是坏事。”
把手机丢给胀相,他慌忙伸出双手捧住自家弟弟的财产,“你要做什么?”
“是我们要做什么才对。”
示意胀相跟着钻出草丛,我竖起拇指,单眼瞄准与薨星宫偏差几度的方向,边走边解释,“羂索谨慎,不会放任潜在的威胁不管,我们去当诱饵,顺便埋伏他一道。”
“你比我想象的要聪明。”
胀相理解了我的想法。
可这话怎么听都别扭,我又不是真的蠢,只是平时懒得动脑罢了。
眼下整个高专都在天元的结界笼罩之中,属于他的咒力遍地都是,某种程度上隐匿了天元的准确坐标,然即使如此,越靠近核心,咒力反应就越纯粹,且羂索占据的那副名为夏油杰的躯体十多年前曾到达过薨星宫,找到天元的真身只是时间问题。
“虽被宿傩牵绊住手脚无法亲自前往,供羂索驱使的可不只有低阶咒灵,他多半会派遣心腹跟着我们找到天元的位置,距离天元的咒力核心太远,会让他察觉。”
胀相蹙眉思考,“也就是我们去做‘影武者’的意思吧。”
“说不定让你套上天元那副装束真就能以假乱真——”
话说至此,我突然有些恍惚。
在林间疾走踩中枯枝时的咯吱声、叶片交错,暗淡的光线穿过缝隙在地面留下的阴影、离开宿傩行动的我——这场景似乎在梦境中无数次的重复....该说是在千年前与宿傩死别当日亲身经历过才对。
只是此时与我同行的是胀相,不是她罢了。
“你在想什么?”
胀相突然停在我前方,压低声音警备,“别动,有人来了。”
“我在想胀相你的诞生,在想你与天元一样混有加茂的血,在想现在发生的事。”
我说,“他让我们以为舞台是可以自由选择的,其实都是羂索的恶趣味。”
“什么?”
“没什么,只是觉得这些刻意安排的巧合有点恶心。”
拍拍胀相阻拦我的手臂,越过他与不速之客面对面,转向来人说。
“对吧,里梅。这次换你来阻拦我了。”
里梅颔首,藏在袖中的手凝起冰霜。
她没有否认我的质问。
“龙姬,你看清楚。跟在你身边的不是加茂直人。”她说,“宿傩大人也不是千年之前的宿傩大人。”
“何妨。反正现在的我也不是过去的我,里梅你也不是从前的你嘛。”虽然早就接受这点,说出口还是难免沮丧,“那我们还是朋友吗?”
“你嘱咐的话我会作为友人记得,现在我要作为你的敌人,绝对要在这里击溃你!”
我松了口气,偷偷给胀相比划暗号。
“能做到就去做吧,”反手接过胀相捡来的树枝,我说,“当然我也不会放水就是了。”
日期:2021-11-18 19:21:11
从里梅的角度、我和胀相的组合大概挺可笑的——一个是失去力量的□□凡身,另个是被羂索重伤的残血受肉咒灵——怎么看都是无法从她手下坚持三分钟的角色。
可惜事与愿违。
在胀相的辅助下我勉强与她有来有回,彼此都没占到便宜。只是这么拖延下去,胀相会先一步贫血昏厥,接下来就轮到我力竭彻底落败。
“你那眼神是觉得我做不到吗?”
“失去本体的你怎么可能跟得上我的行动!”里梅将手藏回袖口,“是宿傩大人的手指——”
我甩甩手腕,令手中树枝低垂,暴露在空气中许久的血液暗沉,浓稠的凝结在树枝尖端。
“很遗憾。”我说,“与宿傩无关,单纯是体术罢了。”
当然树枝是被胀相的血液强化过的,这种耍小聪明的手段还是不提为妙。
“体术?竟说是体术!”
里梅狞笑着,眼眶四周鼓起青筋。
“如今的你区区人类之躯,不可能和我的术式对抗!”
“一般情况下是做不到,可是在这个时代遇见你之前,我已经经历过无数回了。你总听说过熟能生巧的道理吧。”
被迫在梦境中一次次重复,除去与他们一同生活时的愉快记忆,就只剩下痛苦的过往,无论在梦境中斩杀源信多少次,都无法改变的落败在阴谋的事实。
“在无数次的循环中我学会驾驭刀剑的方法,却没想到真正使用它竟会在这里,更没想到对手会是你。”
我抬起树枝,以此为刃心,血液在尖端终于化作尖锐的薄刃,胀相扯着嘴角艰难的笑笑,对我说,“这次不成,你我都要死在她手里了。”
“不会的。”
我深吸一口气,朝里梅的方向冲过去,果然她将双手从袖中抽出,操纵冰棱阻止我继续将刀刃下压。
“你不是用蛮力解决问题的人,里梅。”
“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眼角渗出的血滴向后飘散,点点斑驳染在鬓边,正如她里梅之名,与白发上的那抹红色辉映。
“我想说,真不巧,我才是用蛮力解决问题的人啊。”我吼道,“趁现在!胀相!”
后者会意,操纵血液随话音落下散开。
失去加持的枝条瞬间被里梅的冰棱斩断,我看见里梅错愕的表情,而后她的右手也顺势没入我的胸口。
“你做什么?会死的!”
里梅试图将自己的手拔出来,被我握住手腕。寒意顺着胸口经过喉管一路向上侵袭,唇齿僵硬,话说的磕磕绊绊。
“可我捉住你了。”
里梅不可置信的看着我。
胀相的血液绕到她背后,猛然刺入里梅的身体。
她闷哼一声倒在我的怀里。
“可恶、竟两次中了那个混蛋的招数。”
“只要能达到目的,手段并不重要嘛。”
“晚安,里梅。”
我抱着里梅,拍打她的后背,里梅渐渐失去意识,手从我的伤口中滑落,纤细冰凉的指尖上还残留着血肉碎屑。
“没关系吗?”胀相追问。
“没关系。”我说,“被挖出宿傩的手指就糟糕了。里梅不会。”
我将里梅放平在地上,胀相的穿血只是击昏了她,过不了多久就能自行醒来。
见胀相不理解,我不得不向他解释说里梅一开始就没打算真的杀死我们。
“即使是被你的血液加固过,木棍也只能是木棍,根本没办法承受里梅那个咚咔咔咔的招式。”我比划着曾在涉谷见过的里梅与胀相交手时放出的类似冰之屏障的招数,“叫什么来着?”
“‘直瀑’。”
“没错没错。”
我拍拍胸口,“她坚持以与我几乎相等的条件近身战,而不是选择远程攻击,多半是还顾及一些旧情。”
然而这份顾念恰恰是导致她止步于此的痼疾。
“连这些都算计在内,你还真是没有人性。”
“当做你夸奖我了,”我甩甩乱发,“继续向前走吧。”
里梅被留在身后。
随我们越走越远,她躺在那里的身影也逐渐化成一条细细的线,最后凝成一个小小的黑点。胀相偷偷回头看了几次,终究什么都没有说。他大概想问我为何不干脆杀死里梅,或者干脆带她一起走吧。
关于这一点我自己也没想清楚,这世界上好多事情并不是非黑即白。
好在胀相是那种宁愿自己憋死也不肯直截了当发问的人,蒙混作罢。
一路沉默、终于回到薨星宫所在的山脚下。
被宿傩背着的时候缺乏实感,用自己的双脚行走才发觉原来是如此长久的一段路程。
“到这里就差不多了。”
此处山势险峻,且三面环抱,只有我们朝向的缺口可以进入,只要占据北侧的高地,就能够借助这天然的地势化守为攻。
“虽然如此,作为陷阱还差点东西。”
胀相依靠着树干坐在旁边,虽然他一是这副飘忽的神情,这次却难以掩饰疲态。
他抿着嘴唇与我对视,突然眼睛中闪过光芒,无预兆的笑出声。笑着、支撑不住身体平衡仰倒,后脑撞在树干上也毫不在意,“我当是什么陷阱,其实你没打算由我们出手攻击羂索,而是——”
“嘘。”
哪有人在谋划的时候大声将自己的想法统统倒豆子似的说出来的。我制止他,胀相反倒屏着最后一口气力拍开我竖起的手指质问。
“你不是人类,我也不是,偏偏要为了人类奔走拼命,我为了虎杖悠仁,你为了谁?”
我无法回答他的问题。
胀相阖上眼,最终因为失血过多失去意识,属于他的咒力消磨到几乎难以察觉的地步。
“嗯....现在就只能捕捉到我的气息了,差不多也该到达最后的boss战了吧。”
我从胀相怀里掏出悠仁的手机重新开机,将此处的定位发送给加茂宪纪。
此时天之边际染上异光,远远看去就像是蓝色的流火从地与天的一线烧起来一般。并未等待太久,先是破风声、接着伴随着撞击发出的钝响,虎杖悠仁撞断树干倒在胀相身边。
少年愕然的看向我。
他的嘴角被自己咬破正渗出血珠,顾不上擦拭,刚刚发出一个短促的气音,羂索操控的咒灵的攻击接踵而至,被悠仁勉强挡下。
四周扬起沙尘,景象看不分明。
不过此刻也无需用视觉判断,熟悉地令人嫌恶的声音穿过空间传来。
“果然在这里。”
羂索踩着草甸破开幕瘴出现,身上未曾沾染污秽。
“这附近也只有这个地方能够做到了。”
他环视四周,了然,于是举手指天笑道。
“如果这个时候有攻击从上方落下,身在‘陷阱’中的‘猎物’便很难逃脱。可惜善飞的虹龙被宿傩毁掉了,真是糟糕糟糕。”
与在说的话完全不同,羂索的表情可不像是觉得大事不妙的模样。
“我是说你也逃不掉了哦,龙女。”
我摊手笑笑。
“逃什么,宿傩这不是在嘛。”
侧头看向悠仁。
少年上半身的衣服几乎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是和羂索打斗的过程中损坏,或者干脆是被宿傩扯掉的。眼下控制那副躯体的是虎杖,想必这就是他与宿傩之间约定的条件,不安的预想果然应验,宿傩借助悠仁身体发挥的力量有限啊。
“虚张声势到此为止吧,我身在此处,你做诱饵的目的达到了。那么利剑是谁?难不成你想要依靠我的儿子吗?用那副残破的□□能做到什么呢?”
“我都说过了啊,宿傩还在这里。”
羂索根本不会听人说话,他只会接受自己认定的信息。虽然无奈,也只能再解释一次。
我移动脚步,悄然与羂索交换位置。
在他眼中我们不堪一击,所以并不在意。
我歪头示意悠仁与我站在一处,他伤痕累累,眼神坚定,却已是强弓之末。
强行攻击羂索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以一换一。我可不想看见少年在我面前崩毁,躺在那边的胀相也不会放过目送“弟弟”受到伤害的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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