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伽怡发现,只要自己在,周寄就会主动把移位了的东西还原,熟练得像是下意识的动作。
然而有次周寄不在,许伽怡一时兴起想要大扫除,却发现自己没管的卧室,依旧是狼藉,充满了艺术家的凌乱美。
所以那次之后,周寄就被要求每天早上起床出门都要把房间门打开检查一下。
在周寄的“强烈”反抗后,规矩就这么定下了。
最近车厂很忙,周寄白天时常不在家,许伽怡手机上跟人说了一声,便进去检查了。
不知道是不是早上走得太急了,最里面用来放冬衣和储物的柜子门是打开着的。
许伽怡过去看了看,没发现被弄乱的痕迹,就像顺手把门关了。
却再关门的时候瞥到了最下面一个隔板上,放了一个小小的密码箱。
锁是开着的,许伽怡本想将箱子关上,却发现里面有东西抵着,合不上。只好先打开,把里头的东西理好。
打开却只看见两个玻璃瓶,样式是很早以前人家会订的装牛奶的玻璃瓶。
空瓶子很干净,没有被拿来做储物用的。
单就这两个瓶子还拿个保险箱装,准备当古董不成,许伽怡心想。
最后还是把其中一个立起来的玻璃瓶放倒,才盖上了保险箱。
因为之前说过要检查,所以这次卧室并不乱,许伽怡回自己卧室拿了手机,拍了几处没收纳好的地方发给周寄,告诉他今天勉强合格。
发完才发现,联系人里多了个好友申请。
因为怕是工作或者平台上的人,所以许伽怡就通过了。
对方很快就给许伽怡发了几张照片过来。
照片里是几处老房子里的角落。
许伽怡很快就认出了是哪里,第一时间就把手机从手里扔到了床上。
打开周寄卧室里的电视,转移注意力,强迫自己忘记刚刚的照片。
但是没用。
电视里的记录片正在放着,几个人正在进入又长又暗,看不清路的洞穴里,背景音乐有些渗人。
许伽怡听不进声音,只能勉强让自己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但思绪早就不受控制地开始回想刚刚。
一切办法都开始失效。
人的瞬间记忆很难抹去,加之强迫症让她被迫地一遍遍去想起,在脑海里重现。
直到确定自己无法站立后,许伽怡才不得不面对现实,她仍然没有摆脱。
许伽怡拖着身,一路上扶着椅子、桌子、窗台,房间里的床、门,所有开放着的空隙都被她狠狠关上。
借着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能够在一个角落蹲下,而不至于倒在空荡的卧室中央。
“老子喝酒了,打得就是你。”
“还敢出去,爬得出去吗?”
“谁让你妈给你生成了个女的,连反手的机会都没有。”
怒骂声连带着一阵阵东西落地、碰撞的声音,一起贯穿了许伽怡的耳膜。
许伽怡只能抱着头,用双臂用力的挤压着耳朵,让它不留意思空隙,不传一点声音。
但都无济于事,她已经分不清这是从耳朵里进来的声音,还是从心里传过来的声音,但一切都汇聚在了头顶,刺激着她的神经。
周寄赶到的时候,卧室的门已经被反锁了,备用钥匙也在房间里,周寄直接撞开了门。
在衣柜和床的狭窄过道里找到了许伽怡。
电视的声音戛然而止。
“许伽怡?许伽怡?”周寄双手握着许伽怡的手臂,试图叫醒她。
“别碰我!滚啊!”许伽怡吼道,身体却无法动弹,像是被什么困住了,明明她的声音在反抗,但身体却做不到。
周寄不再说话,直接将人一整个抱在了怀里,相比于第一次的拥抱,这次更为紧密,紧到两人的手臂都在隐隐发疼。
“许伽怡,我是周寄。”一遍遍地在许伽怡耳边轻声复述。
周寄的声音好像渐渐盖过了身体里的声音。时间一分一秒,过了约莫半小时,许伽怡紧绷的上身才有了松动的迹象。
“周……寄。”许伽怡勉强说。
“是我, 我回来了。”
周寄将人慢慢地从地上拉了起来,小心地将她放到了床边坐着,而自己却是半跪着抬头观察许伽怡的状态。
原本在车厂收到了许伽怡的消息,想到了今早保险箱忘关的事, 便试图取消今天的收纳检查工作, 但许伽怡却一直没回。
不知怎么, 脑海里闪过了许成启三个字, 心里紧了紧,于是直接出了厂往家里赶。
到的时候家里很安静,连同那个自己想找的人,也安静地待在角落。
就在自己悬着的心放下来了一点,就被地上人的一声惊叫重新提了上来。
她很安静,安静地就像只能在脑海里反抗, 身体却无力。
遮光窗帘阻挡了外界的一切光源,无法照进。
周寄怕许伽怡再应激,只能先将身后的台灯打开,侧身挡着一半,尽量减弱光线,让她慢慢适应。
“周寄。”许伽怡突然动身,抱住了跪在自己身前的周寄。
“在这。”
就这么缓了又缓, 许伽怡才算能正常交流。
周寄说:“刚刚被什么吓到了?”
许伽怡点了点头, “有点,我就是……”
磕磕巴巴地还没想好, 嘴就急着出声解释。
“胆子这么小, 之前怎么还能一个人住的。”周寄开玩笑嘲笑了一句。
终究是没有追问, 但心里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字。
许伽怡收拾好情绪,才松开周寄。
“你怎么突然从车厂回来了?”许伽怡问。
周寄把许伽怡的手机从床上捞回来, 递了过去,“你自己看看,我给你发了多少消息,电话也不接。”
看到被丢在床上的手机重新出现在眼前,许伽怡下意识地撇开了眼,手心又紧了紧。
过了半响才接过手机说:“可能是没听到。”
许伽怡点开手机锁屏,映入眼的就是之前自己慌忙退出的微信页面,好在对话框已经退出来了。
左滑点击删除对话框时,手指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才终于让它消失。
周寄从许伽怡手里拿过手机又丢回了床上,拉着她的手腕,将人带出了房间。
客厅里打开了电视,放的是儿童动画。一直以为周寄家的电视,不会有儿童频道。
动画里轻松的氛围带动了神经放松,直到一集结束,许伽怡才渐渐好点。
“快中午了,我去买点吃的,去不去?”
“你……”以往这个时候,他只会问自己吃不吃。
周寄在门前站着,见许伽怡还在想心事的样子,便又问了一遍:“去不去,一个字。”
“去。”
一个字,那不就是非去不可嘛。
许伽怡换了双平底凉鞋就踢踏跟上了走在前头的人。
“想吃什么?”周寄问。
“我每天最幸福和最苦恼的事情都是从这个问题开始的。”许伽怡开始纠结。
周寄说:“面、饭、西餐、垃圾食品,选一个。”
“垃圾食品。”
“披萨、汉堡、油炸、串串、火锅,选一个。”
许伽怡突然有了主意,“火锅吧,我看到附近新开了一家川渝火锅店,试试?”
“嗯。”
许伽怡跟在一边,手机里找出上次刷到的视频,开着导航,跟在人身侧给人指路。
“到了就是这儿。”
是一家川渝地区过来的连锁分店,新店开业里头人不少,不过幸好还有一桌两人座的。
两人坐定点完东西后,服务员就先上了锅底。
“这不是伽怡嘛。”声音熟悉,却一时对不上名字。
许伽怡转头才发现,冤家路窄。
梁齐森带着新女友,跟方佑年他们几个就在斜对面的大桌。
没有看见贺晴云,许伽怡连招呼都懒得打了,无效社交不如不社交,免得吃饭都膈应。
不过对方却不这么想,梁齐森坐在外面,直接起身就往许伽怡这桌来。
“周队长很空啊,车改好了吗?”公子哥儿高人一等的语气,听得人心烦。
许伽怡放下正在搅匀蘸料的筷子,双手搭在身前的桌子上,说:“你急你上?”
“许伽怡,我跟你说话了吗?”梁齐森卸下了假笑,盛气凌人地问。
“没有吗?那刚刚是我逗狗的动静太大,把你招过来了?”
这么大一家火锅店,哪有人会允许狗进来,这话就是傻子听了都没办法装作听不见。
梁齐森正想发飙,方佑年就过了来,拍了拍梁齐森的肩膀,眼睛却盯着周寄看,嘴上说道:
“周队长,赏个脸,拼桌我请客。”
梁齐森搭话道:“怎么甲方爸爸请客,也不给面子?”
周寄废话不说,只道:“不用。”
上次车厂的事情之后,方佑年一直想找周寄说和一下,但这人的工作微信鲜少回复私聊,一直找不着机会。
梁齐森知道自己跟许伽怡没戏,想起之前一次次被人拒绝,现在就是装绅士也懒得装了。
被回绝后,一只手直接把许伽怡面前的几口调料碗推到了一边,原本整齐的桌面顿时变得有些乱,调料也撒出了不少。
周寄抽出纸,仗着身形优势,长手直接伸到许伽怡面前,将溅出的那几点调料擦干净,重新将碗按原样摆好。
梁齐森见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性子急又想开口,这次却被彻底打断。
周寄挑着嘴角,冲方佑年说:“我做生意从来只做甲方,接不接全看我。我的价格你也知道,为什么答应接你的单你也知道,要是不想做了,我立马给你恢复原样送走。”
又补了一句:“按你们的规矩,我才是最有资格请客的人,不过不巧,现在老子没心情。”
许伽怡心想,他们的规矩?谁有本事谁有钱,谁请客。根本就是另一种等级划分方式。
话音刚落,面上就不见一丝笑意,毫不掩饰,毫不避讳。
梁齐森站在一边全然被忽视,像极了小丑,而小丑边上的主人也好不到哪儿去,勉强还能维持面子上的客套,回到了位置上。
许伽怡斜眼就能看见梁齐森,在位置上情绪不好,仿佛气不过还想闹事,不过被方佑年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就熄了火。
吃完饭,许伽怡打算回自己家拿点衣服,现在已经是深秋了,原本带的很多衣服,现在上身都觉得冷。
周寄是想直接带人回去拿的,但被许伽怡回绝了。
“你回车厂吧,中途旷工不好。”
周寄本想说自己是老板。
犹豫了一下,突然觉得许伽怡的话挺有道理,老板旷工确实也不太好。
所以嘱咐了几句,许伽怡出门没带钥匙,周寄就把车钥匙上的家门钥匙取了下来说:“早点回家,免得我进不了门。”
“知道了,你喜欢拼乐高吗?我给你买一个吧。”
突如其来的新话题让周寄懵了圈,一双眼睛看着许伽怡询问。
“没什么,我先走了。”
确实没什么,就是觉得周寄刚刚取钥匙的样子很认真,有点可爱,脑子里就联想到了周寄在家看动画片,搭乐高的样子,很违和,但应该也同样可爱。
好久没有回家,幸好出门带的小包里装了钥匙,一直没有取出来。
结果却发现屋子里灯亮着,是贺晴云。
之前许伽怡刚搬家的时候给过她自己家的钥匙。
“你怎么来了?”
贺晴云应该也是刚来不久,包还没放下,“干嘛去了,门敲了半天没人应,我就自己进来了。”
“给你钥匙了就自己进呗,我出去随便走走。”
贺晴云上下打量了一下,说:“你这出去走走还背个包?”
“你管我。”许伽怡把身上的包一撂,扔到了沙发上。
“找我干嘛?”许伽怡问。
一提到这儿,贺晴云一下子没了精气神,只说:“方佑年要分手。”
“分就分呗。”又不是什么好人。
难怪早上吃火锅的时候不见贺晴云,梁齐森也带了女友过来,按理说,贺晴云应该也在才是,起码以前是肯定会在的。
许伽怡现在对方佑年那一伙儿人好感全无,原本因为贺晴云的关系还能勉强和人打打交道。
贺晴云哪儿肯,语气有些急:“我还不想分。”
“你不是说你也就是跟人玩玩儿?现在人家要分手了你又不肯,你这可不叫玩儿。”
贺晴云没说话,许伽怡又问:“为什么分他说了吗?”
“嗯。”贺晴云点了点头。
“什么理由?”
“腻了。”
“你管这叫理由?”
贺晴云自己叹了口气说:“当然算啊,说腻了的多半都是实话,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就是拿来骗骗纯情小女生的。”
“可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啊,就腻了?”
满打满算俩人在意起也就一年左右,对于方佑年来说确实算长的了。
贺晴云说:“现在不都这样,来来去去的,今天你腻了我,明天我腻了你,早腻的就是赢家。”
又说:“算了你不懂,不过等你真栽给了周寄,他怕是比方佑年腻得还快,姐妹这是给你做了个警醒。”
许伽怡知道贺晴云因为自己,对周寄印象不大好。
其实许伽怡自己也没把握,一两个月的了解算了解吗?如果算的话,那她觉得周寄不会。
“那你打算怎么办?”许伽怡问。
贺晴云说:“原本一个人呆着的时候,就觉得不行,我不能分,我这么喜欢他。可是找个人说说话,好像自己又想通了一点。我也是会腻的好嘛,虽然现在还没有,但就当做是提前了呗。”
许伽怡就这么听着贺晴云自己安慰自己一通。
确实,腻了这个理由有什么可以反驳和挽回的呢。
“去酒吧?给你找个新的?”许伽怡说。
“得了吧,真当我没男人不行了啊,再说了你能去得了酒吧?”
许伽怡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所有杂乱、吵闹、的环境许伽怡都无法待超过五分钟。但应激的时候,却又只有在那样黑暗、封闭的环境里才能有点安全感,就是这么矛盾又奇怪。
“对了,许成启最近还找过你吗?”贺晴云问。
要不是今早的事, 许伽怡跟周寄一起,一天天的都已经有点忘了许成启出现过的事了。
“没有,别担心了。”
说来也是,许成启找不到自己, 不应该这么久都一点动静没有。
林洲度的事许伽怡不打算跟贺晴云说。
大学的时候, 贺晴云经常来外婆家住, 所以多少也知道林洲度, 但只以为他是个爱攀比的,因此对许佳怡的一举一动总是格外关注。
还有一点就是,许伽怡不想让任何人觉得,自己还在受那个人的影响。
车厂这边动作很快,改装的工程已经进行到一半了。
祥子走过来说:“周哥回来啦。”
周寄出去后,才在车上给祥子发了一条消息。
“嗯。”
“那个, 冯哥在屋子里等着,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跟你说。”
周寄进屋的时候,冯青还在捣鼓手里的模型。
“什么事?”
冯青把模型放了回去,手里一时空着难受,交叉摩挲着说:“冯墨回来了,非嚷着要出去玩儿,这不正巧队里贺兰山那儿有个单子嘛, 跑一趟呗?”
“怎么?你不认路?”周寄凉凉的说。
冯青说:“得了吧, 那妮子说了,‘让周哥带吧, 每回都是你没意思透了。’”
冯青学他妹学得绘声绘色, 周寄想到什么, 说:“不去。上次不是刚去了一趟。”
“您管那叫刚去,前后好歹也有一个多月了吧。”
常跑的那几个兄弟, 基本上两三天就得跑一趟。
“等这几单完了再说。”
“行嘞。”
贺晴云心情好点之后,想带着许伽怡去附近逛街消费一下,没想到被拒绝了。
“干嘛?我看你这半天屁股都挨不上座,家里藏人了?”贺晴云猜道。
家里没藏人,外头藏人了,许伽怡心想。
眼见着都快晚饭的点了,也不知道周寄忙到几点,手机还安静地躺在手心里。
“没有,就是最近接单累了,想歇歇。”
“我来那会儿你不是刚从外面逛回来?”贺晴云一想,不对啊,“你不是就接了一个私单吗?”
“我靠,你们是不是搞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了?”贺晴云惊起身说。
许伽怡忙把人按回沙发上,“我倒是想。”
就他那个臭脾气,硬上估计是不可能了。
“你真别上头。”贺晴云拍着许伽怡的腿,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这男人很难不上头。”
贺晴云看着这不值钱的样子,嫌弃地摇了摇头。不过打心底还是知道许伽怡的,规避风险和伤害,就像她的伴生技能,不论如何都丢不了。
终于把人安慰走了,许伽怡才开始动手收拾东西,为了减少时间,就不大张旗鼓地都翻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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