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竹不可置信道:“为啥啊?”
她递给桑竹一把伞, 道:“为了如织师姐。”
他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我就说……”
提起林苦寒,薛泓叹着气, 道:“我并未收到青龙峰峰主渊羽的来信,我又多方打听了一下,七星剑宗未有任何消息。”
宋恬望着他。
“再等等吧。”薛泓道:“我也问了其余的人, 有说不知的, 有未回信的……”
雷云散后, 细雨绵绵, 桑竹接过师父手中的灯笼, 这才看到, 师妹的身旁立着梦玦,并不打伞,而在惬意地摇着一把纸扇。
桑竹终究是没忍住,悄声问宋恬:“他这是什么毛病?”
那一把竹扇沾水不湿,今夜不知何故,梦玦时不时拿出来显摆一下。
她也是无语,低声道:“可能是火气大,需要煽风灭火。”
“哦,有道理。”
梦玦听见了,但他假装没听见,扇子吹起一注注水滴,打湿了桑竹的衣襟。
“雨又大了吗?”桑竹赶紧将伞撑到胸前。
“不是。”她冷淡道:“可能是老天爷像是个混世顽童,给你泼点水。”
梦玦:“……”
他默默将纸扇收起,那边桑竹终于发觉,雨幕不冲着自己来了,转身问薛泓:“师父,那大师兄会不会有事啊?”
“再过几日,若是苦寒还没有消息,我会亲自去七星剑宗。”他宽慰弟子们:“你们放心,我一定会把你们的大师兄,平平安安带回来。”
桑竹刚刚结丹,闻言,自告奋勇道:“好,师父,我跟你同去!”
“我带白萩去,你还是留着守家吧,阿恬不日也要闭关。”薛泓对他另有安排。他深知梦玦浪迹萍踪,来历不明,但他并无坏心,且救过自己,所以从未多问他的来历。
当然,也不敢将阿恬委托于他。
桑竹心有不甘,但还是道:“好,师父。”
师徒几人朝磐石峰下走去,桑竹结丹历时良久,此时已经到了后半夜,几人便各自散去,明日再会。
宋恬正欲回厢房,忽听梦玦轻声道:“恬恬,你等等。”
她闻言,偏过眼眸,夜风吹过灯笼摇晃,细细细雨飘落到长廊。
柔光下,她一袭白衣,长发披散,显得极美。
梦玦几日未见她,心中正是想念的紧,快步走上前,挨着她的肩,垂眸笑道:“我有一物要送你。”
她听岔了,蹙眉道:“什么,遗物?”
莫非是他要飞升了,所以开始清点遗物?
“对啊,一物。”梦玦没听出她这异常的语调,从乾坤袖中取出一个细长的精致竹盒。他递给宋恬,眼神里充满期待。
宋恬没有出声。
过了片刻,她才用很轻地声音道:“等我回去看看吧。”
梦玦觉察到她的冷淡,仿佛一盆冷水泼下,浇得他透心凉。他看着宋恬匆匆回房,想握住她的手,却连衣角都没抓到。
这是怎么了?
莫非她的心另有所属,还是玩腻了他?
他胡思乱想,失神地倚着厢房外的阑干,想了很久。他们先前明明很好,她还特意送了他一把竹扇。
不知过了多久。
房门忽然被推开了。
宋恬问:“你在外面做什么?”
他心中一喜,却还装出忧郁的神情,倚着柱子,仰天长叹,道:“你怎么还不睡。”
宋恬淡淡道:“刚刚打坐完毕,这就睡。”
“我送你的东西,打开了吗?”
她道:“与你先前送给我的素帕,放在一起了。”没错,都一起压在箱底了。
梦玦丝毫不知,还以为被她珍藏了起来,他含笑道:“你可以戴出来。”
宋恬没听懂,转过身,道:“不着急。”
他见她要走,有些着急,端着的姿态也不装了,一把握住她的手,语气略又是委屈,又是焦灼道:“回来之后,你都不怎么理我……”
宋恬不言。
“怎么了?又是我说错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吗?”
他不懂要做什么,要反思什么,只能不断地问。宋恬本想说他想多了,但转念一想,那夜放飞纸鸢之后,她确实在躲避梦玦。
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要飞升吗?
她说不出话,只觉得心里有酸涩的感觉。她已经很久没有体会到这样的情感了,她也不想体验。
梦玦赠她‘遗物’之后,她回到房中,望着那个竹盒,出神了许久。
宋恬睡不着,不想,他也没睡。
她手里凝出剑,提起剑,道:“我出来练剑。”
雨已经停了,青石板上的积水,倒映出烛光虚影。梦玦没有得到回应,他看着她练剑,剑光在水中晃动。
一套剑法练下,宋恬气息微乱,天澜冰湖那次,确实伤到了她。
她收起剑,转身看到梦玦还在。
屋檐的水滴落,打湿了他的黑发。
俩人对视。
宋恬轻声道:“是我的问题,与你无关。”
他不解:“什么问题?”
“给我一点时间,我想想。”她踏上长廊,与他擦肩的刹那,道:“不过,我快要闭关了,不知你是否,可等我出关。”
梦玦想也不想,道:“等,多久我都等。”
他的言下之意,应该是不会即刻飞升了。
宋恬的黑眸里闪过淡淡的笑意,她推开厢房的门,再次走了进去。
她反手将门阖上,望向那一口大箱子。
过了片刻,宋恬将箱子打开,取出竹盒。
她慢慢打开。
‘遗物’映入眼前,竟然是一根簪子。
这一根簪子是用灵晶雕琢而成的,通体上下,透着浓郁的灵气。簪身是玉青色,簪子前端,是淡樱色的绣球花。
既是首饰,也是法器。
她将簪子握在手中,浑身上下,似是笼罩了一层淡淡的光辉,保护她不受外界的伤害。
这分明不是‘遗物’,而是他忙活了几天,刚刚雕琢成的,就送来了。
“恬恬,”他敲了一下窗棂。
“嗯?”
“早些歇息。”梦玦轻声道。
宋恬抬眸看到纸窗上的人影,顿了顿,道:“好。”
宋恬闭关之后,梦玦打算前往七星剑宗,去寻找灵心。但是他还记得与宋恬的承诺,临行前先踏进草堂,去找桑竹。
草堂内却不止桑竹一人。
薛泓也在,俩人神情焦虑,议论着什么,似乎关于林苦寒。
他踏入草堂时,只听到后半段:“师父,衡阳子如此肆意妄为,莫非是……”
看到他来,才止住话题,看着他。
梦玦道:“桑竹,我要离开一段时日,待她出关时,让她留在磐石峰等我。”
他不说是谁,但磐石宗众人都知道,梦玦在此处,也只腻在阿恬的身边。
桑竹道:“我不日要和师父去七星剑宗,你还是给她留一封信吧,我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薛泓道:“不,阿竹,你还是按我先前所说,留着看家,我带白萩过去。”
“可是,师父!”
薛泓坚定道:“你留下。”
磐石宗似乎出了事,梦玦虽有事要走,但还是问了一句:“怎么了?”
薛泓也不拿他当外人,闻言,道:“七星剑宗那边有了消息,苦寒,似乎也被衡阳子关押起来了。我正准备带着白萩去,跟他们交涉。”
“林苦寒被关?”他淡淡道:“这消息是真的吗?”
“渊羽写信给我,应当是错不了的。”薛泓叹息道。
梦玦不言,正欲转身,薛泓从怀中取出一柄长剑。那是磐石峰历任峰主之剑,名唤‘飞蒲’。
薛泓寻得‘飞蒲’时,梦玦还不在磐石峰,并未见过剑真身。
他的余光瞥到了剑身,凝了凝神,忽然道:“此剑有剑灵。”
薛泓道:“恩公,你说什么?”
他道:“剑身上有剑灵的微弱气息,也许,已经沉睡很多年了。”
当年梦玦前往七星剑宗,寻找七星斩月剑时,也是因为没有察觉到剑灵的气息,才放弃怀疑。
当然,七星斩月剑当时被前任剑尊动了手脚,以蒙蔽他的眼睛。
但是‘飞蒲剑’,的确存有剑灵的气息。
“恩公,我知道‘飞蒲剑’孕育剑灵,但是自我寻到这柄剑,就从未发觉剑灵的存在。”薛泓的语气微颤,他想起惨死的前任峰主,道:“或许,剑灵知道一些什么!”
他问:“恩公,您知道怎么复活剑灵吗?”
“剑灵与剑同在,剑不断,剑灵不灭。”梦玦淡淡道:“师父,你可前往龙潭秘境。”
薛泓没听懂,还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
梦玦道:“龙潭秘境中,有一个梦莳花洞,里面的湖水,可以唤醒剑灵。”
“龙潭秘境十年一开,我又如何进去?”薛泓摇头,他从未踏入过龙潭秘境,此法虽然能唤醒剑灵,但还要再等数年。
再说了,磐石宗,也不一定能得到龙潭秘境的名额。
他语气平静,道:“让白萩带你去。”
梦玦转身离去,只留下一脸惊愕的薛泓。
他刚刚才反应过来,能如此熟悉龙潭秘境之人,除了秘境之主,还能是谁?!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青木三投掷的地雷~
薛泓平生,还是第一次踏入此处。
他依着白萩的提醒,来到龙潭秘境。此时并不是秘境开放之时, 除了他和白萩, 再无一个修士。
白萩化作龙身, 在前面引路。
他朝梦莳花洞走去,虽然平日不爱打听别人隐私,但是薛泓还是忍不住问:“白萩, 恩公到底是什么人?”
“一个混世顽童。”白萩想起阿恬师姐平时挂在嘴边的话。
“什么?”
她含糊地提醒:“想想天河殿。”
薛泓寻思,挂在天河殿中的人物, 都是上古天河宗里, 赫赫有名的大人物,怎会有混世顽童?
但是仔细一想,天河殿的画像之末,确实有一人……
他惊得双眼瞪圆, 喃喃道:“是他?他老人家还没陨落?”
“嗐,师父, 你这话说的。”白萩想,她这前主人心思狭隘, 于是出声提醒。
薛泓懊恼道:“抱歉,我这是对恩公不敬。这些年,我们都以为他老人家已经陨落了……”
“师父啊, 您以后不要喊他老人家。”白萩扭过龙头, 语重心长道。
薛泓点头, 他近来发现了一些什么, 又有了新的烦恼, 自言自语道:“他跟阿恬差的岁数也太大了。”
“不大不大!”白萩一心撮合他俩, 闻言,赶紧道:“师父您没听说过吗,男大三千,位列仙班!”
他老实道:“没听说过。”
白萩:“……”
“不过恩公也快飞升了吧。”薛泓关心弟子终身大事,不免多想:“岁数不要紧,修为可差距太大。”
白萩嘴快,道:“等他飞升了,师姐可以再找啊!”
她边说边得意洋洋地想,自己是如此的机敏。
人生在世,又不是只能找一个道侣。
薛泓沉默。
过了会,他道:“再说吧,此事总归要看阿恬自己的想法。”
他踏离扁舟,穿过长长的隧道 ,到了梦莳花洞。
薛泓取出飞蒲剑。
他将冰凉的剑刃放入湖水中,只见水波荡开,一缕缕灵气朝剑刃疯狂地涌入,碧色光芒,在飞蒲剑上闪烁着微光。
薛泓耐心等待。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虚影飘离剑刃,像是一缕青烟,未凝聚成形。虚影朝薛泓望去,他似有所感,抬起眼眸。
“你是,磐石峰现任峰主?”剑灵的声音虚无,似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他的语气中透着激动:“对,是我。”
剑灵道:“寒松子的徒弟?”
寒松子即前任磐石峰峰主,也是薛泓的授课恩师。
薛泓道:“是。飞蒲,你知道他老人家是怎么陨落的吗?”
剑刃沉在湖底,似有人敲击剑刃,发出沉重的剑鸣声。剑灵的虚影忽而散了,又重新凝固,声音悲戚:“他被七星斩月剑所杀!”
“什么?”薛泓一时听不懂,道:“你是说,剑尊?”
“是七星斩月剑的剑灵,灵心。”
“就是他,我的同类,杀死了寒松子。”
灵气向上漫延,凝聚出飞蒲剑剑灵的面容,是个看起来十七八岁、一脸悲愤的少年。只听他道:“当年,寒松子无意间发现,灵心在给剑尊喂药……”
薛泓震惊道:“等等,你说什么?”
剑灵道:“喂药,就是你们修士增强修为,疗伤补气的灵丹妙药。只是灵心,他表面上在关怀剑尊,实则是残害他的身体,吸食他的修为。”
“然后呢?”薛泓大为震撼,追问。
剑灵闻声落泪,一缕青烟从他的眼眶滴落,落入冰冷的湖水里。他想起往事,主人死在自己面前的场景,难过之情袭来,呜咽道:“你是知道你师父的为人的。”
薛泓呆呆地望着他,似乎已经想到恩师会怎么做。
“那一日,他去找剑尊。只是还未见到剑尊,就被灵心残忍杀戮……只恨我无能,未能帮助到主人,还受了重创,沉睡百年!”
前任磐石峰峰主的死因,终于真相大白。他死后,飞蒲剑也被折断,扔到了遥远的地方。
薛泓历经千辛万苦,终于寻回了飞蒲剑,日复一日研究,将飞蒲剑修复,如今,又在梦玦的帮助下,重新唤回了剑灵。
想起恩师,他的泪水涌了出来,问:“灵心不过是剑灵,而我师父,当年已是化神期修为,它又是怎么杀害的他?”
剑灵道:“我猜,灵心已经脱离了剑灵,成魔修了。”
万物皆有灵,像剑灵、器灵等,历经漫长的岁月,本身修为并不低,可以凝聚出身体。他们甚至可以自行修炼,脱离剑主,乃至飞升。
薛泓猛然想起剑尊。
都说剑尊是云华所杀……但是灵心,真的是无辜的吗?
他一直怀疑此事,只是后来离开七星剑宗,掌门又不欲追查。如今掌门也陨落了,整个剑宗一片混乱,苦寒还失踪了……
看起来是一盘错综复杂的棋局,有人是棋子,有人是下棋的人。
薛泓起身,朝前走去,顺带提起了沉在湖底的飞蒲剑。
白萩一直默默旁观,见此,忙问:“师父,你去哪?”
“七星剑宗!”
他此去,势必是要找到七星斩月剑的剑灵,为磐石峰前任宗主复仇。白萩有些着急,薛泓修为不高,肯定是打不过灵心的。
白萩的主仆契约虽然断了,但是灵府里的连接还有,她急忙呼唤梦玦:“主人,主人,出事了!”
过了会,灵府里才响起梦玦淡淡的声音。
“不要叫我主人。”
“那,花花?”白萩试探地问,她似乎听到阿恬师姐这样唤他。
梦玦冷冷道:“花花也是你叫的?!”
白萩:“……”
她被骂的抬不起头,只好不贫嘴了,毕竟是有求于他的时候:“那……梦大人,梦仙君,师父唤醒了飞蒲剑的剑灵,剑灵说,前任峰主是灵心杀的。”
梦玦道:“哦。”
看他不为所动,白萩担忧师父,又添油加醋:“师父今日还说,看你跟阿恬师姐挺般配的。”
这话梦玦听得舒心,他道:“本来就是。”
白萩暗示道:“那,你也不希望师姐伤心吧?”
他不欲多说,只淡淡道:“我知道了。”
随即,梦玦切断了联系。
小白龙又喊了他好几声,甚至连脏话都骂出来了,他都没有回音。什么大乘期修士,不过如此!
她忿忿不平地往前飞,神龙摆尾,溅起一层层水花。
薛泓察觉到她的异常:“白萩,你怎么了?”
她飞了过来,低声道:“师父,那边太危险了,等等……”白萩住了口,她忽然想起,那里不仅有前任峰主的仇人,还有大师兄。
“你放心,”薛泓笑了笑:“我会很小心。”
白萩并不放心,出了龙潭秘境之后,她趁师父不注意,给桑竹写了封信。
磐石峰下只剩桑竹一人。
以及闭关疗伤的阿恬师妹。
他自从结丹之后,心情舒畅,每日种菜浇花,稳固境界。大师兄、白萩都找到了属于他们的剑道,但是桑竹没有。
饶是如此,他还是结丹了。
桑竹觉得,种地,也是一种道。
他正在磐石峰下的溪流里打水,忽见一道火光自空中燃起,是磐石宗弟子的符信。
莫非是大师兄有消息了?
桑竹打开信,读了一读,眉头渐渐皱起。
白萩小师妹来信,说了龙潭秘境中,飞蒲剑剑灵所说之事。小师妹让他不要轻举妄动,待阿恬出关,再将此事告知她。
桑竹想,这又是何故?
他想要随师父一道去救大师兄,但是又担心阿恬师妹在这里无人照看,梦玦也离开了。
桑竹只得按住冲动,等待阿恬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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