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宋恬莞尔一笑,又回到礁石上,从怀中取出一把小匕首,削了削竹篾。很快,她取出一颗扇钉,制成了一把扇骨。
那边梦玦已经做好了纸鸢,望了过来,宋恬立刻收起,没有让他瞧见。
“走吧。”他轻声道。
俩人做到了纸鸢之上,乘风而起,转眼间就飞离了天河宗遗址。夜幕降临时,已到了一处繁华的城镇。
华灯初上,此处的楼阁高耸,修士们乘坐飞行法器穿梭在小镇的上空,随处可见交易的摊位,极其繁华。
俩人落下纸鸢,梦玦找了镇上最大的酒楼,与宋恬一道踏了进去。
酒楼已无包间,俩人在大堂坐下,周围都是形形色色的修士。宋恬点好了菜,忽听旁边圆桌上,一人高声道:“七星剑宗这两年,连续陨落了剑尊、掌门,怕是要大不如前了吧!”
“嗐,谁让他们自己做了亏心事,还捂了这么多年!”
宋恬听说掌门陨落,心中一惊,虽然他们已经退出剑宗,但这人所说,确实是大事。她转过身,问:“这位道友,请问七星剑宗发生了什么事?!”
那人见她是元婴期修为,容颜昳丽,不敢怠慢,忙道:“这位仙子还不知吗?大约一个月前,有一块妖骨流出七星剑宗,乃南方妖修之骨。相传百年前,七星剑宗玉虹峰峰主云华屠杀几百妖修,将其尸骨投入坑底,滋养灵田!”
她道:“然后呢?”
“南方几大妖修宗门,立刻清点百余年失踪的修士,加上散修、世家,数百人。”他绘声绘色道:“于是他们围攻了七星剑宗,讨要真相。”
旁边的人插嘴:“那七星剑宗的掌门,先前还否认,直到人家拿出了妖骨!南方几大妖修宗门,要求查看当年的埋骨大坑,七星剑宗不许,于是妖修就趁着夜色,破坏了七星剑宗的护山大阵,闯了进去,却发现一切都被烧为灰烬!”
周围围过来越来越多的人,纷纷道:“这是做贼心虚啊!”
“想不到七星剑宗成立近千年,竟然有这等残忍之事,这与魔宗有何不同?”
“呃,诸位听我说。之后,南方几大妖修宗门,就放火烧了七星剑宗,大火蔓延到玉虹峰、长水峰一带,还危及有量山,花词门!剑宗掌门出战,却不敌妖修老祖,陨落了。如今的七星剑宗啊,真是乱成一团!”
人声嘈杂,议论纷纷。
宋恬问:“妖修老祖什么修为?”
“化神初期吧?”
她道了谢,转过身,见梦玦在看着自己。菜已经上齐了,都是食修做的药膳,适合滋补。
“此事也许和它有关。”宋恬轻声道。
“嗯,”他并不怎么关心,只顾着给她盛汤,又舀了一勺子,想喂她。
宋恬道:“我有手。”
梦玦恼她不解风情,以他所见,当年司空烨追女修的时候,经常在他面前手把手的喂饭。但他想着来日方长,就放下勺子,故作失落,道:“哦。”
宋恬看他脸色不太好,也不知是哪根筋不对劲,但是顾念这段时间他的照顾,于是抬眼看了看桌子上的菜。
她用筷子夹起一个大猪蹄子,放到梦玦的碗里。
“吃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青木三、泛舟投掷的地雷!
但是想想, 也是宋恬第一次给他夹菜,并且饱满期待地看着他。
他虽然辟谷了,还是用筷子夹起猪蹄, 刚刚想忍住油腻咬一口, 忽听身旁人大声道:“要是他当剑尊, 我第一个不答应!”
宋恬循声望去,梦玦趁机用了法术,一道微弱的法光精妙地削过猪蹄, 只留下几块骨头。
还是那群修士在闲聊。
只听一人慷慨激昂道:“衡阳子不过元婴期修为,仗着他父亲, 才当上七星剑宗的一个峰主。他继任七星剑宗掌门, 不关我们事,若是要让他当剑尊,也得问过全天下的剑修!”
“没有经过论剑大会的剑尊,都不配被称之为剑尊。”余人冷笑道。
紧接着, 那群修士开始议论,自从前任剑尊陨落后, 当今天下,还有谁堪当剑尊。
宋恬回眸, 看到梦玦碗碟里的骨头,若有所思。
看来,他很喜欢吃……
她笑盈盈, 又给他夹了一块。
梦玦:“……”
他不想吃, 但又想耍赖, 于是垂下眼眸, 盯了瓷碗好一会儿, 瞄了她一眼。
宋恬恍然不觉。
梦玦道:“你要不要喂我?”
宋恬疑心他今日受了什么刺激, 这众目睽睽之下,为何有如此惊人想法。
她不解,问:“为什么?”
梦玦想,这还要什么缘由吗?
他只得勉强答道:“这也是食修的一种。”
梦玦自以为,他并没有瞎扯,毕竟心情好,也有益于修行。
宋恬沉思:“为何他们不互相喂饭?”
梦玦无言以对。
“你这说法不成立。”她思索片刻后,对梦玦道:“若是互相喂饭能增进修为,怕是全天下都这么做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你跟司空门主互相喂饭吗?”
梦玦:???
他咬牙,一字一句道:“我们可都是男人!”
“那你说喂饭是食修的一种,何以见得?”她好奇道。
梦玦道:“……玉简里说的。”
宋恬叹息:“闲书误人啊。”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放弃了挣扎。
大厅里依旧嘈杂。
忽然有人道:“若能推选一人参加论剑大会,我推选磐石宗宋恬!”
纵然在喧嚣的市集里,两耳不闻窗外事,很多人也能立刻听到自己的名字。宋恬原本在专心吃饭,闻言,愣了愣。
提她做什么?
旁边人道:“你说的可是前几年龙潭秘境,天榜第一的宋恬?”
“正是。”
“也是那天河法会,破了扶光剑阵,阵中结元婴的宋恬?”
“没错。”
“听说她前不久,还冲破七星剑宗的围堵,带走有量山、落霞峰全体弟子,并且痛殴了衡阳子一顿?”
“对,就是她!”
宋恬:“……”
前面说的还是实情,后面是什么瞎编乱造。
她背对那群人,并没有人识出,她就是宋恬。
梦玦也在听那群修士说话。
有人道:“可宋恬毕竟还年少,也只是元婴期,焉能服众?”
“你说宋恬年少,可那扶光剑阵,乃大能所遗留,前任剑尊闭关几百年都未能突破,就凭这一点,我选她!”
“对。”
“没错,自古英雄出少……女,你说的有道理!”
也有长者反对之声:“荒谬!剑尊不是尔等选出来的,若不想衡阳子继任,必要几大剑宗联手,重启论剑大会。”
最先推选她的那名修士道:“是啊,若是宋仙子能参加,该有多好。”
“也不知她在何处。”
他们又议论起别的修士,列举几大剑宗里,有名的剑修。
宋恬放下竹筷,轻声道:“我们走吧。”
梦玦道:“嗯。”
俩人相伴走出酒楼,并未引起其余修士的注意。她望向夜空,繁星璀璨,无数缕光芒穿梭在黑夜里,她想起了灵心,那柄剑。
她忽然道:“我第一次见到灵心的时候,是师父带着我,去找剑尊。”
梦玦安静地听着。
“那时,我是很感激灵心的,因为他愿意让我们的声音,传达到剑尊的耳里。”宋恬凝望着星辰,道:“师父给了他一块妖骨,后来,剑尊才将云华逐出宗门。”
“妖骨?”
“是的。没几日夜里,灵田里的妖骨被一场大火焚烬,所有的妖骨都没了。”她轻声道:“其实,还剩下一块。”
就是灵心手里的那一块。
梦玦道:“你想说,南方妖修围攻七星剑宗一事。”
“没错。”宋恬道:“我不解,它究竟想要做什么?”
“毁灭。”
“因为司空门主?”
他牵起宋恬的手,带着她走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两侧游人如织,叫卖声不绝于耳。
他传音道:“它已经不是剑灵了。它是魔灵。”
七星斩月剑,是一把魔剑。
梦玦并不关心七星剑宗,他所在意的,只有宋恬,以及司空烨的死因。他握住她的手,向来无所畏惧的他,竟微微心颤。
“你受伤了,先休息。”梦玦低声道:“我会查明一切真相。”
宋恬很少见他语气凝重,想来,司空烨一事,确实是他的执念。
她抿唇一笑,耳垂上的金色梦莳花在华灯下熠熠生辉,她轻声道:“好啊,你多小心。”
梦玦心头一甜,有冲动想亲亲她,但一想,此处人潮涌动,怕惊吓到了她,只好按捺住,语气是少有的郑重道:“好。”
宋恬听罢,眸光里闪烁着光芒,唇角轻轻扬起。她什么都没说,转过眸去,见他还呆在原处,才勾了勾手:“走啦!”
他忙跟上,俩人携手前行,身影渐渐消失在人群中。
夜色愈浓。
磐石峰下,林苦寒收到了师父的传音符,略放宽了心。
两个月前,师妹前往七星剑宗搭救沈明灭,之后就杳无音信。师父携白萩从外归来,又踏上了寻找徒弟之行。
他焦灼不安,直到今日收到了师妹的传音符。
大师兄放下心来,急忙告知了师父。
桑竹还在闭关,如今磐石宗里,还只剩下他一人。大师兄准备歇息了,临睡前,他提起桶走了出去,去打水。
月色皎皎,人影被拉长。
他蹲在护山大阵的溪流旁,将水桶放入水中,月光倒映下,河水波光粼粼。
他看到不远处的河岸上,躺着一个人。
大师兄很谨慎,并未离开护山大阵,而是沿着边缘,小心地往前走。渐渐地,他看清了那人的服饰,是七星剑宗月明峰内门弟子的装扮。
隐隐能看到这个月明峰弟子,玲珑有致的身姿。
想起月明峰,他竟有些紧张,心头浮现了一个不好的念头。
不能是她?!
想到这一点,大师兄的脚步有些不稳。他渐渐靠近,月色下,躺在河岸上的月明峰女弟子的面容,出现在他的眼底。
果真是她,风如织!
大师兄的呼吸一窒,什么都不想了,直接奔出护山大阵,奔到风如织的身边。她看起来受了重伤,脸色煞白,奄奄一息。
他从储物袋中取出最好的补气丹,喂到了她的口中。
随后,大师兄给她运气疗伤。
不知过了多久,风如织悠悠转醒。
他尚未察觉,还在用尽最后一点力气,给她输送灵气。
风如织睁开双眸,眸光从混沌,变得逐渐清醒。
月华如水,倾注而下,她看到河面上,倒映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是苦寒吗?”她说完几个字,喘了口气。
大师兄浑身一僵,紧接着,狂喜道:“如、如织师姐,你终于醒了!”
“我这是在哪里?”她吃力地站起身,大师兄想扶她,又不敢,手悬着。
“这里是西极磐石峰。”林苦寒与外界隔绝很久,全然不知发生了何事。他望向她,语气满是担忧:“你怎么了?”
“我……”她只说了一个字,就流下泪来。
大师兄想伸出袖子给她拭泪,又怕她嫌脏,一时手忙脚乱,不知如何是好。
风如织任凭泪水滴落,她背过身,呜咽道:“剑宗,大变。”
他道:“怎么了?如织师姐,你慢慢说。”
“掌门陨落了,苦寒,你知道吗?”
大师兄不知,茫然摇了摇头,也很震惊。只听风如织缓缓道:“前不久,南方妖修数个宗门,拿了一块妖骨,围攻剑宗……”
她讲完了掌门陨落之战,又含泪道:“自掌门陨落后,落霞峰峰主衡阳子,就独揽大权!掌门在世时,曾属意于他,于是他自命为七星剑宗掌门、天下剑尊,大权独揽,将长水峰峰主曲伤别推给南方妖修……”
他道:“什么意思?”
“当年妖骨一时,乃云华、曲伤别合谋之事。”风如织道:“他想以曲伤别之死,平息了南方妖修的怒火。然而,掌门陨落前,曾经与我一言……”
大师兄心生疑惑,但并未问出口。
风如织潸然泪下,声音几度哽咽:“妖修攻打剑宗,掌门陨落时,我也在战场。当时,他跟我说,暗害他的人,其中之一,就是衡阳子!”
他道:“啊??”
她道:“可掌门话只说到此,就陨落了。我告诉了我师父,我师父跟青龙峰峰主,都不满衡阳子很久了。于是我们暗中联合长水峰、玉虹峰的人……”
大师兄心中的疑惑已解,他又问:“然后呢?你们该不会揭穿了他吧?”
“并不,”风如织摇头,凄楚道:“我们并无证据,怎么揭穿他?我们只是想在七星殿里,四个山峰,一共反对他当七星剑宗的掌门。”
他点头,对风如织道:“如织师姐,此处风大,来我们草堂说。”
“我先说完。”她喘着气道:“那天,我们月明峰率先反对他继任,谁曾料到,青龙峰、长水峰、玉虹峰的人,全都倒戈了!”
大师兄震惊:“这??”
风如织泪如雨下:“我师父岑碧落,被诬陷谋害掌门,已经被、被关押起来了!”
作者有话说:
感谢小可爱泛舟投掷的地雷~
七星剑宗翻天覆地的巨变, 任谁都想象不到。
大师兄想起风如织先前昏倒在河岸,顿时焦灼地问:“师姐,那你是遇到了什么事?可是被人追杀?”
“我还好。”她疲惫地道, 伸手抚了抚胸口。
他道:“哪里好了?你先前……”
风如织低声道:“如今的月明峰, 所有人都在衡阳子的囚禁之下。师父不知所踪, 我们被那个叫做颜嵊的衡阳子亲信,带着数位元婴期修士,整日看守。我好不容易逃了出来, 想去解救师父,然而我大意了, 我……”
大师兄轻声安慰:“没事, 谁有都大意的时候。”
“我没能救出师父,落荒而逃,也许他们将怒火,都宣泄在我师妹、师弟们的身上了!”风如织捂住脸, 嚎啕大哭。
今夜,她已经哭了好几场, 眼睛肿的像桃子。大师兄心疼不已,但他嘴笨, 又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见风如织一个转身,扑到了他的怀中。
她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胸前湿漉漉的。大师兄的脑海一片空白, 任凭她抱着。
过了许久, 风如织才结束啜泣, 抬起眼眸。
她的一双明眸似秋水, 脸上泪痕犹在, 像雨打梨花,楚楚可怜。
“谢谢你,苦寒。”她轻声道。
大师兄道:“我……”
“我要走了。”风如织轻轻离开他的怀抱,垂下眼眸,道:“如果,我……”
“如果什么?”
“如果我有一天不在了,”她笑着,眼里闪烁着泪光:“请你记得,明年清明,在此给我洒一杯……”
他听得心神颤动,急声打断她,道:“你说什么?你要去哪里?”
“我乃月明峰大弟子,当然要回到月明峰,回到我师弟师妹的身边,去找我的师父。”她转过身,昂起头,淡淡道:“这是我的使命。”
“可是你还受伤!”
“我一路逃至此,幸而遇你相救,我已好了很多。”她不再回头,往前走去,笑着道:“苦寒,能再见你一面,我已心满意足。”
大师兄怔怔地望着她走远。
她的身影即将消失在夜幕里,他回过神来,大喊了一声:“如织师姐!”
她没有回应。
“等等我,我跟你一起去!”
他望着漫天星辰,沉睡在夜色下的磐石峰,在心中默念:师父,师弟师妹们,非我有意插手七星剑宗内务,而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她自投罗网。
纵然我修为不高,我也要陪她赴汤蹈火。
月上中天,林苦寒加快脚步,追上了风如织。俩人低声私语,并肩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中。
清晨时,宋恬早起了一会儿,坐在客房里画扇子。
扇骨已经做好,她又裁好了纸。宋恬提笔,凝神想了想,要画些什么。
不不不,他多心。
画一簇梦莳花?
可她的耳垂上,还悬挂着一朵,似乎重合了。
宋恬漫无边际地想着,忽然想起他们第一次真正意义的见面时,是磐石峰外的绣球花海。
那一日,朝霞万里。
她调配好颜色,对着空白的纸,脑海里已经浮现整个画面。她运笔,一气呵成。
宋恬将画好的扇面放在一旁晾,忽听梦玦在门外问:“恬恬起来了吗?”
“嗯。”
一门之隔的走廊里,梦玦虽然心里很想见她,但还是守在门外,笑着问:“恬恬早上要吃点什么吗?”
他们虽然是修士,但是磐石宗向来有吃三餐的传统,所以他在努力调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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