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了一份授权逮捕你的公文,沐瑞,爱莉达以玉座的身份在上面签了名。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她说的都是事实,只不过她没有说出所有的事实。她忽然很高兴奈妮薇不在这里。如果她在,我就是那个盯着杯子的人了。
“时光之轮按照它的意愿进行编织,即使兰德要率领艾伊尔跨过龙墙,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我怀疑爱莉达是不是会继续接触那些统治者,即使她知道史汪是那样做的。”
“你只会说这种话吗?我以为史汪曾是你的朋友,沐瑞,你不会为她流一滴泪吗?”
两仪师看着她,那道平静、冰冷的目光让她明白了在拥有“两仪师”这个头衔之前,自己还要走多远的路。两个人坐着时,她几乎要比沐瑞高一个头,而且能够导引的至上力也比沐瑞强大许多,但身为一名两仪师需要的不止是力量。“我没有时间流泪,艾雯,过不了几天,我们就会到达龙墙,然后是澳关雅河……史汪和我曾经是朋友,再过几个月,就是我们开始寻找转生真龙起的整整二十一周年了。只有我们两个,那时我们刚刚成为两仪师,之后不久曦云·飞宇成了玉座,那是一名行事颇有红宗之风的灰宗两仪师。如果她知道了我们的计划,我们就要在苦修中度过余生了,就连我们睡觉的时候都会有红宗两仪师监视我们。在凯瑞安有一句俗话,虽然我听说这句话一直远到塔拉朋和沙戴亚都在有人传说‘有得必有失’。史汪和我走上了我们想走的路,我们都知道,最终我们会为此而付出代价。”
“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能这么镇静,史汪可能已经死了,或者是被静断。爱莉达或者会彻底反对兰德,或者会将他关在某个地方,直到末日战争到来。你知道,她绝不会给一个能够导引的男人任何自由,至少,现在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支持爱莉达。一些蓝宗两仪师正在某地聚集,虽然我不知道是在哪里。我想,其他宗派也会有两仪师离开白塔,奈妮薇告诉我,黄宗的眼线正在传播一条关于‘欢迎所有两仪师回到白塔’的讯息。如果蓝宗和黄宗都离开了,其他宗派可能也不例外,如果她们反对爱莉达,她们也许会支持兰德。”
沐瑞轻轻地叹息了一声:“你以为我会为白塔分裂而感到高兴吗?我是两仪师,艾雯,在我怀疑真龙会于此世转生之前,我就将自己的一生献给了白塔。三千年的时间里,白塔一直是抵御暗影的堤防,它指导统治者们做出明智的决断,在战争开始前就将之消于无形,让已经爆发的战争不会再继续。人类还能记得暗帝正在挣脱出牢狱,最后战争终将到来,全都是因为白塔,统一而强大的白塔,我几乎希望所有的姐妹都可以宣誓效忠爱莉达,无论史汪出了什么事。”
“那兰德呢?”艾雯让自己的声音像沐瑞一样稳定流畅,她编织的火焰已经让帐篷里暖和了一点,但沐瑞又让这里平添了一片寒意。“转生真龙呢?你自己也说过,如果没有自由,他就无法为最后战争做好准备,他需要以自由进行学习和影响这个世界。就算他拥有了荒原上所有的艾伊尔,统一的白塔也会让他成为一名囚犯。”
沐瑞露出一丝浅浅的微笑:“你学会了,冷静的分析总好过激烈的争辩,但你忘记了,只有十三名融合在一起的姐妹才能屏障男人和阳极力之间的联系,而且即使她们不知道固定这道编织的技巧也不要紧,因为维持编织所需的人数更少。”
“我知道你不会放弃,沐瑞,你打算怎么做?”
“我要先看清这个世界,然后再去处理它,只要我所剩的时间还允许的话。至少现在我可以比较容易地和兰德相处了,我不需要再阻止他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我想,他没有要我为他奉酒,我应该为此而感到高兴。在大多数时间里,他确实在听取我的意见,即使他很少表现出在思考我说的话。”
“你可以把史汪和白塔的事告诉他。”这样艾雯就不必去应付那些难缠的问题了,像兰德现在这么自以为是,他也许会想知道更多关于梦卜的事,那她也许就会把事情败露了。“还有另外一些状况,奈妮薇在特·雅兰·瑞奥德里见到了弃光魔使,她提到了除亚斯莫丁和魔格丁之外现存的所有弃光魔使,包括兰飞儿。她觉得他们正在谋划着什么,也许那是他们共同的阴谋。”
“兰飞儿。”过了一会儿,沐瑞才说道。
她们全都知道,兰飞儿在提尔时曾与兰德见过面,也许他们在其他时间里还遇见过,只是兰德没有告诉她们。除了弃光魔使自己,没有人对弃光魔使有很多了解,白塔中只保留着关于他们的一些只字残篇。但兰飞儿爱过路斯·瑟林·特拉蒙却是人尽皆知的事,只有她们两个,还有兰德,知道兰飞儿的这份爱并没有结束。
“如果运气好的话,”两仪师继续说道,“我们将不必再担心兰飞儿了,奈妮薇看见的其他人则是另外一回事,你和我必须尽量做到严密监视。我真希望有更多的智者可以导引。”她轻笑了一声,“我还不如希望她们全都经过了白塔的训练,或者是她们永远都不会死。她们或许在很多方面都很强,但她们在一些方面缺乏能力,这不得不令人感到惋惜。”
“监视是应该的,但除此之外呢?如果六名弃光魔使同时向他杀过来,他就需要我们能给他的每一点帮助。”
沐瑞倾过身子,将一只手放在艾雯的胳膊上,她的脸上显出一脉温情:“我们不能永远牵着他的手,艾雯,他已经学会自己走路,现在他正在学习奔跑,我们只能希望他能在敌人捉住他之前学会。当然,我们还要继续给他建议,在我们能做到的时候指引他。”她将身体伸展开,用手掌遮住嘴唇,打了一个小哈欠。“很晚了,艾雯,我想兰德会很早就命令出发,即使他完全没有睡觉,但我很想在爬上鞍子之前先休息一下。”
艾雯准备离开,但她还有一个问题要问:“沐瑞,为什么你开始服从兰德吩咐的每一件事?就连奈妮薇也不认为这是妥当的。”
“她不认为这样是妥当的?”沐瑞喃喃地说道,“无论她怎么希望,她还是会成为两仪师。为什么我会那样做?因为我还记得该怎样控制阴极力。”
过了一会儿,艾雯点点头。要控制阴极力,你必须先顺从它。
一直到打着哆嗦走进自己的帐篷,她才意识到沐瑞刚才全程是以平等的态度和她说话。也许她选择宗派的时间来得会比她想象得要快。
第16章 意外援手
穿过窗口的阳光唤醒了奈妮薇,但她还是继续在条纹床单上躺了一会儿,伊兰还在另一张床上熟睡着。虽然还是早晨,空气已经开始变得温暖。其实即使是夜里也凉快不了多少,不过这并不是奈妮薇的衬衣会被汗水湿透、满是皱褶的原因。在和伊兰谈论过她见到的一切之后,她的梦一直都很不好。在大多数时候,她回到了白塔,被拖到玉座面前,那个玉座有时候是爱莉达,有时候却是魔格丁。在一些梦里,兰德像一条狗一样趴伏在玉座的写字台旁,被锁链系住,戴着口笼。关于艾雯的梦也很糟糕。煮沸的猫蕨草和马文叶粉末在梦里的味道和在现实中一样可怕。
她昏昏沉沉地走到盥洗架前,洗了一把脸,又用盐和苏打刷了牙。脸盆中的水不热,但也算不上清凉。她脱下汗湿的衬衣,从一口箱子里翻出一件新的,还有发梳和镜子。端详着镜子里的影像,她很后悔入睡前竟然解开辫子,只为了让自己舒服一些,但那实际上却没多少帮助,而现在她的头发像一团乱麻般垂到腰际。坐在箱子上,她艰难地解开发结,整个过程里她的头发被揪了不下一百根。
三道伤疤沿着脖子一直向下,消失在衬衣里,幸亏她从麦克拉那里拿了一种愈合伤口的药膏,现在它们已经没那么红了。她告诉伊兰,这些伤口是被荆刺划的,因为艾雯离开后她还检查了白塔的庭院。这真是很愚蠢,她怀疑伊兰知道她没说实话,但她只要想到那些事就会觉得心烦意乱。在谈话的时候,她怒骂了伊兰好几次,只因她想到了麦兰和艾雯待她的不公。虽然,提醒伊兰在这里不能摆王女架子对她并没有害处。不过,那个女孩并没有错,她必须与她和解。
在镜子里,她看见伊兰起床了,正在洗脸。“我仍然认为我的计划是最好的。”女孩一边擦脸一边说。她鸦黑色的头发虽然有许多发卷,却不见半点缠结。“如果用我的办法,到达提尔的时间会提前许多。”
伊兰的计划是她们一到艾达河,就立刻找一个小村子放弃马车,那种偏僻的小乡村里不会有很多白袍众,更重要的是,那里不会有白塔的眼线。她们可以在那里乘河船,顺流而下直到艾博达,然后她们在那里换乘一艘前往提尔的海船。毫无疑问,现在她们只能去提尔,塔瓦隆已经变成她们要尽力避开的地方。
“我们在艾达河边要多久才能找到一艘船?”奈妮薇耐心地说。她本以为这个问题在睡觉之前就已经解决了,对她来说,这场讨论已经结束了。“你自己也说过,也许不会有一艘船停靠在那里,我们在艾博达又要等多久才能找到一艘去提尔的船?”放下发梳,她开始结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