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雯啊,你这是怎么了?怎么哭了啊,是不是和古鸿吵架了?”沈雯没理婆婆,径直走进屋里,古德木正坐在那看杂志,看见她进来也站起身。
“爸妈,我有话要和你们说。”
沈雯从包里拿出 U 盘,打开古德木平时用的电脑把 U 盘插进去里面的照片大刺刺的展现在两个老人面前。
汤桂馨的脸色一下就变得很难看,她既急于想解释什么来掩饰,又挡不住自己心里的负罪感,一时间张口结舌之下欲言又止了几次还是没说出话来。相反,古德木表现得很淡然,好像照片上的人不是自己儿子一样。
“你们知道这件事吗?你们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看见两个老人的反应沈雯攥紧了手,指甲都已经陷进肉里了,还是阻止不了自己带出哭音。
“你没看见照片是在医院里拍的吗?那个男人得了重病已经活不了几天了,你和一个要死的人计较什么。”
古德木很不耐烦的皱着眉头说道,让沈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是那个自己尊敬,外人称为德高望重的老人吗?他满不在乎的无耻嘴脸甚至让沈雯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去反驳。
“你儿子是同性恋……”
“他是双性恋,”古德木不耐烦的打断她,“这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出轨罢了,如果换成是个女人你还会有这么大反应吗?你们之间的事情你们自己解决,如果你觉得过不下去就离婚,你来找我们,我们又不能替你决定。”
古德木说话的时候,汤桂馨的眼睛一直在他俩之间转来转去,眼看沈雯就要爆发,她赶紧把话接过去。
“雯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其实古鸿对你还是挺不错的,日子能过还是过下去吧,毕竟一个女人离婚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沈雯看着汤桂馨一脸诚恳的表情,真的觉得无话可说了,她不知道应该如何回应她的“好意”。
以前她总说古鸿和父母说话太客气了,不亲近,现在她明白这是为什么了,如果她也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她都难保自己现在还是个正常人。
“谢谢你们的关心,你们简直让我恶心。”说完沈雯拎起包,头也不回的摔门而去。
古鸿急匆匆的赶回家,却发现妻子不在,手机也打不通。他看见沈雯发的短信,又打电话给父母,他们却说沈雯刚刚离开。
他思前想后始终放心不下,就打电话给医院,告诉他们如果有人打听郑松的情况千万不要透露,然后自己马上开车往医院赶。
路上他心里做着最坏的打算,以郑松现在的身体状况他经不起任何刺激,一旦沈雯有什么过激反应,他也就顾不了这么多年的夫妻情分了。
往郑松的病房走去,一路上古鸿并没有发现什么骚动,也没有听见争吵声,他稍稍放心了一些。他伸手抓住门把正要推门进去,一抬头就看见沈雯正坐在郑松的床前,两个人似乎在说着什么,沈雯的神态并不激动,相反还很平静。
古鸿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他轻轻把门关上小心的走到两人面前,两个人都转过头来看着他。
他看着这两个人,一个是他深爱的男人,一个是陪伴他多年的妻子,一时间百感交集,所有的话都哽在喉间。
“坐吧。”
郑松欠身拉着古鸿的手把他带到床边坐下,古鸿把他的手拢在两手间轻轻摩挲,好像这样就能给他更大的勇气,让他敢于面对现实。“雯雯,对不起。”
作为一个男人他必须先开口,但是除了对不起,古鸿真的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他一直自欺欺人的认为,只要郑松的事情不被揭穿,只要大家都能和平的维持住表面的生活,他就可以一辈子带着双重身份,维持这个事业有成,家庭幸福的令人羡慕的假象。
他就这样活在别人的目光里,活在别人的期望里,甚至都已经忘了,自己最后一次问自己“你想要的是什么”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像个牵线木偶一样活着,维持着美丽的假象,还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样可以让大家都快乐。
到最后,他彻底伤透了两个爱他的人的心,这样的认知比三十年来所有的失败都更让他沮丧。
“我已经找过你父母了,他们刷新了我的世界观。”
沈雯自嘲的一笑,在阳光下她的笑容被镀上一层淡淡的光辉,带着悲伤,却并不激烈。
古鸿一直以来都把沈雯当做一个被宠坏了的千金小姐看待,直到现在他才恍然惊觉,在岁月的雕琢下她早已成为一个温和从容的女子,即使经过大风大浪的波折也不会轻易凋落。
“我们离婚吧。”
沈雯看着古鸿,眼圈红红的,但是她微笑着不让眼泪流下来,就像她自己说的,输她也要输得有尊严。
古鸿点点头,沉默着说不出话来,为了自己的懦弱,为了自己千疮百孔的生活。
唯一还很安静的人是郑松,一个已经可以看到死亡的人,这世界上也就没什么还能让他大悲大喜了。他用手轻抚古鸿的背,像安慰一个受委屈的孩子一样把他拥在怀里,在沈雯站起来离开的时候,两个人对视,郑松露出一个感谢的微笑冲沈雯微微点头。
沈雯独自一人走出医院,站在大门口看着从云后露出脸来的太阳自己一个大大的微笑,然后转过身,不再回头的离开。
如果生活不肯放过你,那我们就只有自己放过自己了。
有钱能使鬼推磨这句话苏隐觉得很正确。
在加了三分之一的工钱后,装修公司没有任何怨言的当天开工完成了拆旧,并且明智的没有对那间满是镜子的房间做任何评价,最后苏隐要求他们把所有废料运到指定地点时,也没有多问一句话。
她点燃熊熊大火,烧掉这些证据,也烧掉自己的过去,从现在开始,她要走的路就再没有回头的可能了。
曾经苏隐看《嗜血法医》的时候也曾有过和 Dexter 一样的幻想,有一天自己也能感受到这个世间最普通的喜怒哀乐。她像 Dexter 一样,学习去假装自己感受得到周围的世界和人的感情,假装自己和别人没什么两样,希望有一天他们能变成真的。
但是最后看着流落异乡成为伐木工人的 Dexter 抬头看着镜头时熟悉的目光,她明白了这一切只不过是一个她为了逃避现实而打造的脆弱盾牌。这些假装永远只能是假装,再自欺欺人也不会变成真的,就像她生来与别人不同,这样的既定是无法改变的。
如果你此生注定不凡,那你就不该自甘与羔羊为伍。
手机发出滴滴的警报声,她掏出手机,在地图上看到一条闪动的红线,这是她装在邮给沈雯的 u 盘上的 GPS。
地图上沈雯在三个地方停留的时间最长,自己家、医院和一个居民小区。
看着屏幕上闪烁的红点,苏隐身体里涌上一股强烈的欲望,心中的野兽饥渴的嘶吼着,墨黑的眼球里涌起深深的漩涡。
昨天璩岁擅自向记者透露案件进展,让局里领导大为火光,赵兴要求张志马上找到璩岁对他实行管制,但是璩岁人却失踪了,电话关机,家里也没人。打电话给他家人也没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但是他二舅爷说明天是璩岁姥姥的生日,不管多忙璩岁都会回去。
挂了电话张志还是心里不安,虽然有可能璩岁是不想见人所以刻意躲着大家,但是昨天向媒体透露情况的时候,璩岁撒谎的那一部分让他很不理解。
璩岁是个表面看似温和,实际上不动声色间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人,合作的时间越长他就越不明白璩岁在想什么。有时候张志甚至觉得,璩岁和犯罪嫌疑人的想法在同一个频率上,他却始终走不到他们的世界里,让他有些不寒而栗。
现在马冀还躺在 ICU 没有脱离生命危险,案子由省厅直接接手,他这个队长实际上已经被架空,只能每天坐在办公室里发呆,接受督查一遍又一遍的审查。
他拿起璩岁那天留给他的信封,抽出里面的纸。这张纸他已经反复看过很多次了,上面只写了一个网址,但是后缀却不是常见的,而是.onion,他在网上输入这个网址却找不到这个网站。
按程序走他应该把这个网址上交技术部门检查,但是他却没有因为他总觉得璩岁一定是有什么特别的原因,才会把这个东西如此隐蔽的交给他。
就在他对着那张纸发呆的时候,外面突然有人敲门。
“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两个他不认识的年轻小伙,一个剃着板寸干净利落,还有一个头发乱糟糟的戴个眼镜,两个人神态都有些拘谨。
“你们有什么事吗?”
两个人互相看了一眼,板寸头开口说的话。
“我们是档案室的人,想问问璩岁在吗?”
张志这才想起来,这两个人是前年分来档案室的,那天璩岁发现藏尸地的时候,似乎他们也在现场。
“璩岁不在,我现在也联系不上他,你们知道他在哪儿吗?”
两个人很快的对视了一眼,鸡窝头借着推眼镜的机会冲另一个人挤了下眼睛。
“我们也不知道,所以才来问您的,既然张队长也不知道那我们就不打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