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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男孩欲言又止,只好把剑挂回腰间:“悉听尊便,大人。”
  “你会不会写点什么?可以作一首诗,你觉得呢?”
  “一百首都可以,可我未必写得出来。以前那些字句源源不绝地从脑子里冒出来,可自从我醒来后,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情形了。我试过,我坐好了,拿着笔,铺好纸,可什么都写不出来。”
  “受伤了总是需要时间来恢复。吃好睡好,你的才华肯定能回来。”
  “希望如此。”男孩无力地笑笑,“或许我该给莱娜写信,我相信我还是有话对她说的。”
  维林更是有一肚子话要对公主说。他点点头,走向队列,看到防守阵型中有人把战戟举得过高,一股无名火突然冒了出来:“放低些,笨蛋!你都戳到天上去了,怎么割开战马的肚子?军士,此人加练一个钟头。”
  每天傍晚,维林和谢琳相约在领主卧房见面,讲述这些年来彼此的经历。他发现谢琳去过的地方不仅很多,而且很远,包括第五宗在疆国四大封地上的所有驻地,甚至还搭船去过北疆的飞地,那里由守塔大臣梵诺斯·艾尔·默纳以国王之名管辖。
  “那儿很热闹,就是太冷了。”她说,“什么地方的人都有。大多数农民其实是从南边的阿尔比兰帝国流亡过来的,个个高大英俊,皮肤黝黑。他们肯定触怒了皇帝,如果不坐船离开,就要人头落地,于是在北疆一住就是五十多年。守塔大臣的卫兵大多是流亡者,有关他们的传闻很是骇人。”
  “我见过一次守塔大臣,还有他女儿。我觉得她不太喜欢我。”
  “那个有名的罗纳人弃婴?我去的时候她正好不在,跟瑟奥达人进了森林。看上去他们特别尊敬她和她的父亲,可能是因为和冰雪部落的那场大战。”
  维林讲了他在马蒂舍森林的半年时光,讲了有关艾尔·海斯提安惨死的痛苦回忆,却没提策划已久的谋杀,他感觉自己是懦夫,是骗子。
  “这是慈悲,维林,”谢琳看出了他的内疚,拉住维林的手说,“任由他遭受痛苦的折磨才是不对的,有违信仰。”
  “我以信仰之名做了太多这样的事。”维林的手伤痕累累,而谢琳的手依然白皙光滑。一双是杀手之手,一双是医者之手。信仰啊,为何她的手掌如此温暖?
  “我们都应该扪心自问,是否以信仰之名行错误之事,”谢琳说,“你问过吗,维林?”
  “我杀过我不认识的人。有的是罪犯,有的是刺客,当然该死。而有的人,比如这儿的那帮狂信徒,他们只是受到了蒙蔽,有着另一种信仰罢了。倘若不是在这样的场景下相遇,或许我们能成为朋友。”
  “他们都是杀人狂。他们为了抓我,把我们宗会驻地的人全部杀光了。你会这么残酷吗?”
  她看不到。维林心想。看不到潜伏在我内心的杀手本性。“不,”不知为何,他又有说谎的感觉,“不,我做不到。”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他开始寄希望于国王和宗会允许他们驻留此地,成为库姆布莱封地内的永久驻军。他就成了这座要塞的堡主,时刻提醒库姆布莱的狂信徒们,叛乱将要付出何等代价。而谢琳可以建立第五宗驻地,在这块偏远之地救死扶伤。他们俩便能快快乐乐地与世隔绝,为信仰和疆国效命下去。不过他也清楚,这只是白日梦罢了,是由虚幻的想象中滋生出的,海市蜃楼般的愿景。凯涅斯可以接管要塞的藏书室,为当地的孩子建一所学校,教他们识字,认清信仰的真相。锻造场归巴库斯,马厩归诺塔,邓透斯当猎人总管。他可以把小花脸和弗伦提斯从宗会里接来。每天晚上,当谢琳离开之后,他就知道这只是幻想,是欺骗自己的谎言。因为他不希望这一切终结,他渴望有谢琳陪伴的安乐时光尽可能地长久。他甚至开始设想如何向阿尔林宗老提出正式申请,还一遍又一遍地修改措辞,可他明明能找凯涅斯执笔成文,却又迟迟不肯开口。这些话讲出来实在荒唐,他宁可接着做梦。
  到了第九天清晨,他越发混淆了幻想与现实。他早早地醒了,就餐之前,他看了一眼城门的守卫情况,又到城垛上挨个视察岗哨。哨兵们虽说冻得浑身发抖,心情却很好,维林怀疑他们执勤的时候来了一点兄弟之友。他在城垛上站了一会儿,沉浸在令人敬畏的景色之中。你将在这处险恶的绝境度过余生。四野无声,静谧如圣地。
  过了很多年,他都能清晰地回忆起当时的场景:朝阳似火,覆盖在周围山顶的新雪闪着银蓝色的光芒,碧空澄澈,朔风拂过脸颊。他永远不会忘记,那一刻过后,一切都改变了。
  他正准备转身走开,忽然看到从谷底蜿蜒而上的小道上,有一名骑手正策马飞驰。尽管距离很远,他仍能看见马儿奋力爬坡时呼出的白气。骑手越来越近,他发现是邓透斯。只有邓透斯,不见诺塔。
  邓透斯在大院里翻身下马,疲态尽显,神色晦暗,脸颊还有一块青色的瘀伤。“兄弟,”他无力地招呼道,语气中饱含哀伤。“我有事跟你说。”他步履有些蹒跚,维林赶紧伸手扶住。
  “怎么了?”维林问,“诺塔呢?”
  邓透斯干巴巴地一笑,脸上却阴云密布:“可能已经跑到千里之外了。”他低着头,似乎不敢看维林的眼睛。“我们的兄弟企图杀死战争大臣。现在他是逃犯,一半的疆国禁卫军都在追捕他。”
  “那边打了一仗。”邓透斯说道。他坐在餐厅的火炉边,拿着一杯加了酒的热牛奶。维林找来了巴库斯、凯涅斯和麦西乌斯王子,还有刚刚给他处理了瘀伤的谢琳姐妹,听他讲述事情的经过。“库姆布莱人在绿水滩集结了五千人,抵抗疆国禁卫军。尽管实力还是很悬殊,不过据我估计,他们企图拖延时间,好让都城加强防备。他们本来可以半渡而击,杀伤大量的禁卫军兵士,可我们的战争大臣真是老谋深算。他把骑兵全都布置在南岸,吸引他们的注意,然后于凌晨时分,派出半数步兵从下游深水处渡河,有五十人淹死,其余尽数登陆。库姆布莱人还没拉开弓,他们就从右翼杀进。我和诺塔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那地方的尸体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邓透斯顿了顿,抿了一小口牛奶,维林从未见过他的脸色如此阴沉。“他们乘胜追击的时候俘虏了几百人,”他接着说,“我们找到战争大臣的时候,他正在宣判,下令处决所有俘虏。恐怕他不太乐意听见我们带去的消息。”
  “你把国王签署的命令给他了吗?”麦西乌斯王子问。
  “给了,王子殿下。他见了封印,立刻召我们进了他的大帐。他读过命令后,想知道我们是否亲眼见过篡权者的尸体,那家伙是否真的死了,等等。诺塔向他担保这一切确凿无疑,可战争大臣打断了他的话。‘叛徒儿子的话狗屁不算。’他说。”
  “诺塔就为这个要杀他?”巴库斯问。
  邓透斯摇摇头:“诺塔确实很生气,看样子当场就想杀了那混蛋,但他没有动手,只是咬着牙说:‘我不是谁的儿子,大人。这是国王给你下达的命令,战争到此结束。您是否遵命?’”邓透斯陷入了沉默,双眼漠然无神。
  “兄弟?”凯涅斯叫他,“怎么不说了?”
  “战争大臣说,不用别人教他如何效忠国王。在他带领疆国禁卫军回家,离开这片背弃信仰的土地之前,他要秉公执法,处置那些胆敢举兵造反的逆贼。”
  “他的意思是必须处死那批俘虏。”维林说。他想起从马蒂舍森林返回后,诺塔借酒浇愁时,眼神中饱含的无力和绝望。我们要把信仰带给所有的人,那帮绝信徒杂种。
  “是。”邓透斯叹了口气,“诺塔说不能这么做,这违背了国王的命令。战争大臣放声大笑,说国王的信中没有提及如何处置抓获的绝信徒,还叫诺塔滚蛋,否则不管他是什么宗会兄弟,要送他到往生见他的叛徒父亲去。”
  维林闭上眼睛,不大情愿地开口问道:“战争大臣伤得多重?”
  “这么说吧,”邓透斯说,“从今以后,他只能用左手擦屁股了。”
  “信仰在上!”凯涅斯吐了口气。
  “活见鬼!”巴库斯说。
  “诺塔怎么没结果了他?”维林问。
  “我拦住了,不然怎么办?”邓透斯回答,“我没让他再砍下去。我恳求他,要他放下剑。他好像根本听不进我的话。诺塔发狂了,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简直像条疯狗,拼命地扑向战争大臣。那混账跪在地上,直愣愣地盯着断肢看,鲜血直往外喷。我跟诺塔打成一团。”他抚摩着脸上的瘀伤,“我输了。算战争大臣走运,外面的卫兵听到吵闹声便进来了。诺塔杀了两个,伤了几个。又有好多卫兵进来了。他杀了好几个,然后跑出去骑上了马,一鼓作气冲出了禁卫军的营地,毕竟谁也没想到这个宗会兄弟刚刚砍断了战争大臣的手。我也趁乱溜走了。出了这种事,恐怕他们也饶不了我。我在一片林地里躲了几天,然后返回要塞,沿路听说有个宗会兄弟发了疯,一半的疆国禁卫军都在追捕他。据说,有人看到他往西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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