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英]安东尼·雷恩
- 入库:04.13
他们没有费力气修复居住地,还砍了几间木屋当柴禾烧。他们搭盖了方便拆卸的圆顶帐篷,以扭在一起的枝条作为骨架,上头覆盖毛皮或者树叶。“我们走,”维林问他们打算去哪里建立家园,萨满回答,“家园是人……不是地方。”
当晚诞生了第一个孩子,是女孩,因为孩子母亲决心要生,家人为此也付出了巨大的牺牲,他们忍饥挨饿,保证了孩子母亲的食物供应。萨满从帐篷里钻出来,高高地举起婴儿,她扭动着小小的身子,面朝天空大声啼哭。冰原人纷纷起立,全场肃静,聆听萨满那一大段高深莫测的祝祷之辞。维林感觉到,从遇见熊人那天起,始终弥漫在他们当中的绝望,慢慢地消散了。有些人绽放笑颜,有些人流出眼泪。他们或许失去了名字,但他们已然重生。
第二天早晨,维林走了,承诺两个月后再带些新鲜物资回来,不过考虑到熊人高超的打猎技巧,恐怕这是多此一举。维林与智熊握手道别时,老人热情地感谢他,但也流露出不祥的预感。“倭拉人,”他说,“不会停止。”
“他们不可能找到这儿,”维林说,“如果他们来了,我们一起对付他们。”
萨满神色哀伤,传递过来的幻象带有深深的歉意:一支庞大的军队正越过冰雪覆盖的平原,漫山遍野全是黑衣黑甲的步兵和骑兵,他们的目标是南边的一个港口。“不是……找我们,”他说,“是找你们。”
大半天时间,他都沉默不言,老人灌注到他脑海中的画面令人不悦,但又挥之不去。
“他们给婴儿起名叫黑瞳,”达瑞娜与他并肩而行,“以表达对您的敬意。”
他点点头,心思仍在别处。老人说有一支军队正向疆国杀来,可血歌完全没有发出警告。况且,倭拉帝国远在重洋之外。
“能回家我很高兴,”达瑞娜说,“我有好几年没这么骑马了,恐怕是越来越贪图安逸。”
“我希望在回塔之前先拜访一下朋友,”他说,“不知道你是否愿意陪我去。”
“我愿意,大人。”她沉默片刻,又轻轻一笑。
“怎么,小姐?”
“只是刚刚想到,凯兰兄弟曾说,‘他们给我们送来了一个好战分子。’没想到,送来的是和平使者。”
当晚,他远离达瑞娜、奥文队长和俄尔赫女人所在的火堆,避开那些容易使他分心的声音,独自坐在远处歌唱。他先找到了妹妹,艾罗妮丝正在自己的房间里画画,把颜料涂抹在画布上,描绘出海港的场景,那些船只和水手的逼真程度令人发指。她是那么全神贯注,沉浸于其中,但见她孤单一人,维林感到心疼。
接着是瑞瓦,维林还是第一次寻找她。令他深感欣慰的是,瑞瓦安然无恙,不过满脸怒容——维林尤其怀念这样的表情——对面是一个手握卷轴的丰满女人。她们所在的房间似乎是藏书室,透过窗户可见埃尔托城大教堂的双塔尖。奇怪的是,瑞瓦竟然穿着裙子,一边听女人说话,一边难受地扭动身子,颇不耐烦。话说回来,那女人似在哪里见过。看样子瑞瓦越发恼怒,咬牙切齿地说了句什么,无疑是伤人的狠话。女人只是笑了笑,又取来一个卷轴。
然后是凯涅斯,他和疆国禁卫军在野外扎营,正与奔狼的将官们围坐开会。他们神色紧张,概无例外,这样子再熟悉不过了——那是即将奔赴战场的人特有的表情。疆国内又起了纷争?维林越发不安。或者还有更坏的情况?
凯涅斯还是那样,战火烧到眉毛了也不担心,下达命令异常果决,维林至今难忘。但当他看到自己的兄弟时,血歌曲调哀婉,他知道,他们俩上次有过一番对话后,自己始终无法释怀。
他接着找人,却感到周身寒意蔓延,这意味着他必须赶紧停止歌唱。他拼尽最后的力气寻找起弗伦提斯,却一如既往,没有半点希望。歌声走调了,画面支离破碎,只能看到一片灌木丛生、岩石成堆的沙漠,一座失了火的大宅子,一艘驶向港口的船……最后一幕画面的感觉尤其强烈,尽管只持续了几秒钟,但歌声充满了不祥的调子,只见那艘船乘风破浪而来,船身和船帆旧得发黑……寒意忽然裹住他,带走了身体的热量,他知道必须停下来。他慢慢睁开眼睛,打算平息歌声,未料歌声不止,画面自行切换到了一条横穿尤里希森林的大路,只见一个年轻的金发女人骑着矮种马,身边有个人高马大的罗纳女人,还有一支骑兵紧随其后。莱娜……这些年来,公主愈加楚楚动人,不过最近似乎有所历练,内心深刻的改变甚至超越了美貌。莱娜的举止前所未有的洒脱,她和罗纳女人纵情欢笑,看来两人拥有真正的友情。还有那傲人的智慧,过去她那么小心地掩藏,如今却在眼里闪耀光彩,无拘无束,令人动容。画面未变,血歌渐渐低沉,他满脑子都是莱娜的面容,继而不祥的调子再度扬起,随后那艘破旧的木船闯进脑海,歌声刺耳,犹如尖啸……他剧烈地咳嗽起来,感到有血黏在下巴上,然后又躺在地上不断干呕,冷得浑身发抖。“躺着别动,大人。”达瑞娜轻声说道,那双温暖的手捧着他的脸,眉头也皱紧了。“看来您干了什么傻事。”
“我和瑟奥达人一起生活时,遇见过一个女人。她个子很小,年纪很老,但部落里的每个人都给予她最大的尊重。”达瑞娜边说边往火堆里添了些柴火,维林裹着斗篷,尽可能靠近火堆。他已经没那么冷了,可身子仍在发抖。
“我感觉到了她的天赋,”达瑞娜接着说,“她也感觉到了我的。瑟奥达人和我们不同,他们公开谈论黑巫术,畅所欲言,极力探索其中的奥秘,即便如此,他们之中最富有智慧的贤者,也无法理解透彻。她告诉了我一些天赋的特性,她说越是强大的天赋,所付出的代价就越大。正因为如此,她极少使用天赋。她的能力非常强大,每一次使用都令她距离死亡更近一步,而她希望看到自己的孙儿孙女长大。我只见她使用过一次,是在一个夏天。盛夏的几个月,大森林里常常失火,因为木头特别干燥,一道闪电就能引燃一片林子。瑟奥达人不怕夏天的火,反而很欢迎,因为大火可以烧掉特别茂密的林子,有利于他们打猎,而且有灰烬作肥料,树木会生长得更加茁壮。但有的时候火势太大,甚至有几处火场汇聚到一起,就引发了可怕的火灾,那就没有什么好处了。而我说的那个夏天非常炎热。
“大火扑过来的速度很快,人根本逃不出去,火焰在树木之间跳跃,犹如饥肠辘辘的巨兽,我们则是它的盘中餐。当时,大火从四面八方包围了营地,我们在中间挤成一团,兄弟姐妹们一起吟唱死亡之歌。这时,小个子老妇人走上前去,她不念咒语,不打手势,只是站在那儿盯着大火。然后那天空……天空变暗了。狂风刮起,寒冷刺骨,接着是一场瓢泼大雨,势如倾盆,雨点把我们打翻在地,我担心最后的结果不是烧死,而是淹死。雨水浇在大火上,顿时蒸汽滚滚,我们周围全是浓雾,等雾气消散,大火已灭,只剩潮湿而焦黑的树桩。那个老妇人躺在地上,就和你刚才一样流血不止。”
维林搓着手,牙齿止不住地打架:“她活下来了吗?”
达瑞娜微微一笑,点头道:“多活了一季。据我所知,从此以后她再也没有使用过天赋。奇怪的是,那天过后,夏季就结束了,艳阳不再,风雨交加,随后是凉爽的金秋。她对我说,她过度地改变了大自然的平衡,假以时日方能恢复正常。”
达瑞娜向火堆伸出手,摊开掌心感受温暖。“我们的天赋即是我们本身,大人。它们不是从别处降临的,而是您生命的一部分,和您的思想、感觉一样,如同活动需要精力,使用天赋也必然带来消耗,就像这堆火,烧完了就只剩灰烬。”她抽回手,神情严肃,“作为首席参事,我请求您以后使用天赋要格外谨慎。”
“有、有什么东西来了,”他沮丧地咬紧牙关,结结巴巴地说,“我的歌声带来了警告。”
“警告什么?”
莱娜的面容……犹如尖啸的歌声……
他闭上眼睛,驱散了脑海里的画面,若是歌声再起,一曲终了,他只怕连性命也保不住了。“我不知、知道,不过有一个住在天赋者之中的人可能知道,那人住的地、地方,他们称之为黑巫沟……他叫哈力克。”
达瑞娜希望他休息一天再动身,但他拒绝了,强行爬上赤焰的马鞍,全凭意志力稳住身子,好几次多亏奥文队长扶住才没有跌落。守塔大臣这突如其来而且无法解释的毛病,着实把这名骑卫吓得不轻,但他还算聪明,没有胡乱提问。然而英莎·卡·佛纳就没有这么拘束了,一整天都缠着达瑞娜嚼舌根子。维林心想最好还是别请人翻译为好,同时又注意到奥文神色异样,看来他的俄尔赫语已经大有长进。
到了正午,寒意渐渐消散,等到扎营的时候,身子已不再发抖。只是,那画面仍在,满脑子都是公主的面容,挥之不去,实在令人恼火。他被囚禁的那几年,从未使用歌声寻找过莱娜,与其说心怀怨恨,倒不如说是漠不关心。维林对她的愤怒在尼莱什码头的那天就消散了,但也没有增加一分敬意,仅仅和以前一样,佩服她的冰雪聪明。她曾经野心太盛,他们共同犯下的罪行也过于骇人,所以两人不可能成为爱人或朋友。但也有那么几次,他感觉到歌声拽着他,唤回了最后一次看到莱娜的画面——公主孤身一人,暗自饮泣。然而,维林总是抗拒歌声的召唤,专心寻找弗伦提斯,偶尔寻找谢琳。对于前者,他只能匆匆一瞥,什么也看不清;对于后者,他看到的画面越来越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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