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 类型:恐怖推理
- 作者:[英]安东尼·雷恩
- 入库:04.13
此处空间广阔,四面八方皆为圆形,严丝合缝地镶嵌着大理石片。墙壁上有不计其数的隧道口,高度足以供人进出,洞内黑漆漆的,似是通往未知世界。红光来自地面正中央那一口巨大的圆井,冒出来的蒸汽滚滚升腾,钻进顶上另一口尺寸完全相同的圆井。
达沃卡拖着哭哭啼啼的柯拉尔走向井边,莱娜紧随其后。蒸汽温度极高,她们走到距离圆井十二英尺的地方便无法前行。莱娜眯着眼睛,透过灌进顶部圆井的蒸汽看见了湿漉漉的井壁,井筒向上延伸,通向人工改造的山体之中。
“我们最初来这儿的时候,井筒底部还有巨大的铜刀。”
说话的女人站在其中一个隧道口。她满头黑发,穿着朴素的黑色棉袍,胳膊裸露在外,井口蒸腾的热量给她的皮肤染上淡淡的绯红色。“碎石堵塞了井筒底部。”女人说着,向她们走来。
柯拉尔抓着达沃卡的腿,低声念叨:“求你了,姐姐!求求你!”
那年轻的女人完全不理会她,走到距离莱娜不远的地方,笑脸相迎:“在我们脚下三百英尺之深,有一条地下河与尼沙柯的血管相连,源源不绝地产生蒸汽,再通过井筒升腾而上,穿过交叉摆放的四把铜刀。而接在铜刀末端的巨型铁轴,笔直地延伸至塔楼的第三层。真是个耐人寻味的谜团,你觉得呢?”
莱娜看着她沉静的面庞,听着她笃定的话语,为这个年纪轻轻的女人所表现出的自信而惊叹。她的疆国话听不出是哪里的口音,目光淡然,表情略带好奇。
“蒸汽带动铜刀旋转,”莱娜说,“就像风车。”
年轻女人的笑容愈加灿烂。“是的。可惜的是,这么新奇的装置,却因为最早踏足此地的罗纳黑姆而失传了,从他们看到的第一眼起,铜刀就注定变成生活所需的锅碗瓢盆,巨型铁轴则被熔化,做成斧刃。我在下令清理井中的石头时,才明白铜刀的作用。我一次次暗下决心,要造出新的铜刀来,因为我真的好想看到它们再次运转,可我从未做到过。”她的目光投向瑟缩在达沃卡脚边的女孩,“毕竟,总有别的事情需要分心。”
“铜刀旋转所产生的力量,”莱娜问,“是用来做什么的呢?”
“这是一个无法解答的问题。铁轴顶端有一根巨大的榫头,当初所带动的东西不知为何物,在数百年的时间里早已风化成灰。不过据我推测,可能是为我们头顶上的山体供暖之用。”
她静立不动,无言地端详瑟瑟发抖的柯拉尔。须臾,她抬头看着达沃卡,用罗纳语说:“这就是你妹妹的躯壳?”
“是的,玛莱萨。”
“如果我带她回来,她会……发生变化。不仅是伤疤的问题。你明白吗?”
“明白,玛莱萨。我懂我妹妹的心。她一定愿意回到我们身边,无论付出什么代价。”
玛莱萨微微颔首:“如你所愿。带她过来。”
“不要!”柯拉尔厉声尖叫,企图爬开。达沃卡一把将她揪起,拽向圆井。
“你以为这东西害怕我,”玛莱萨对莱娜说,“你错了。真正令它害怕的,是我送它返回虚无后,它将因为失败而遭受的惩罚。”
柯拉尔尖叫着,絮絮叨叨地求饶,又拼命挣扎、吐口水、咒骂,但无论怎么折腾都无济于事。达沃卡把妹妹拖到了井边,两人热得汗水淋漓。玛莱萨走到柯拉尔面前——莱娜发现她身上一滴汗都没出——从井边拿起一个瓶子。瓶子很小,透过模糊不清的瓶身,隐约可见装在里头的黑色液体。
“把她的手递过来。”玛莱萨对达沃卡说着,拔出了瓶塞。只见瓶口冒出一团雾气,一股臭不可闻的气味扑面而来。达沃卡抽出小刀,割开捆住柯拉尔手腕的绳子,强行将她的一只手扭在身后,另一只手拽向玛莱萨。
“所有的痛苦和哀伤都因它们而来。”她对莱娜说,然后拿住柯拉尔握成拳头的手,轻轻地摩挲不断抽搐的皮肤,女孩不再尖叫,早已喊破的喉咙里发出沙哑的闷哼。“或许你以为它们的数量堪以军团计,其实最多的时候也只有三个。这一个是最年轻的,被捕捉和扭曲的时候是女性,也只能夺占女性的躯壳,一次最多操纵一人,直到死亡将其释放。而且,她欺骗的手段也不甚高明。她的哥哥则厉害多了,可以同时操纵几具躯壳,不限性别,甚至可以藏而不露地生活多年,即便是自小与那具躯壳亲近的人,也无法察觉他的真实身份。而她的姐姐,噢,要我说,最好永远别遇见那个女人。一百年又一百年,永无休止的谋杀和欺骗,她从世界的这头到那头,编织起一张恶毒的蛛网,如今又为实现他们主子的巨大阴谋而奔波。他们三个,受困于自身的怨念。但怨念又从何而来?还不是恐惧……和痛苦。”
她倾过瓶子,在柯拉尔的手上倒了一滴液体。
从女孩喉咙中爆发出的呼号,充满极度的痛苦和狂暴,莱娜只好闭上双眼,强忍住胃里翻涌的恶心感。几周以来,她多次濒临绝境,一再目睹惨烈的死亡,或许心肠早已变硬了,但这般毫无人性可言的号叫,犹如医师的解剖刀,切开了新生的那层硬皮。等她睁眼再看,女孩跪在地上,玛莱萨双手扣住她的面庞,两眼圆睁,一眨不眨。
“疼痛是一扇大门,”玛莱萨说,“恐惧是一杆撬棍,用来剔除那个影响她心智、如水蛭般牢牢附着天赋的污秽之物。”柯拉尔浑身颤抖,口吐白沫,胡言乱语。“即便是这种东西,也害怕真正的虚空,若它真有胆量不走,我势必将其摧毁到片甲不存。”
玛莱萨松开手,柯拉尔双目紧闭,身子瘫软下去。达沃卡顺势拥她在怀中,只见她右手的手背上有一块红中带黑的烫伤,仍热气腾腾。
莱娜咽下苦涩的胆汁,走过去摸了摸女孩的脖子,感受到了强劲的脉搏。
“多……多久?”她背后忽然有人含混地问道,有气无力,悲伤莫名。
莱娜抬头一看,发现不是玛莱萨,那个成竹在胸的年轻女人变成了一个惊魂未定的小女孩,纤细的胳膊紧紧抱在胸前,满眼迷惑地盯着她。同样的面孔,同样的窈窕身姿,内里却不是同一个人。
“玛莱萨?”莱娜起身走向她。
女孩吐了口气,像是叹息,又像是发笑,更有几分癫狂。她看到了手里的瓶子。“是啊,噢,是啊。我是玛莱萨。我的力量,伟大而又可怕……”她絮絮叨叨地说到一半,突然哀伤地笑了笑。
“五个夏天了,”达沃卡说,“自从复生以来。”
“五个夏天。”女孩的目光在莱娜身上游移,看过她的头发,又直愣愣地盯着她的眼睛。“梅利姆赫女王。她一直在等你,等了好久好久。那么多的幻象……”她伸出双手,轻抚莱娜的脸颊,“这么美丽……好可惜……究竟是什么感觉?”
“你说什么,玛莱萨?”
“杀了那么多人。而我,只杀了我母亲……”
小女孩忽然不见了,惊魂未定的表情转眼消失,变成了自信满满的神态。莱娜退了一步,捧在脸上的双手自然垂落下来。
“她对你说了什么?”玛莱萨问。
莱娜还想往后退却,旋转而上的楼梯仿佛在召唤她,可她终究忍住了。你想要证据。她提醒自己。证据出现了。
“她说她杀了母亲。”莱娜尽量以平静的口吻回答。
“啊,没错,多么悲伤的故事。她是一个漂亮的小女孩,心地善良,拥有触体疗伤的能力,但性子也相当暴躁,狂野至极。触体疗伤的能力向来都有负面影响,搅乱拥有者的心智。天赋皆有代价。而她一直幻想自己的母亲被仇恨之神杰沙克所操控。她杀死了母亲,从而在部落中没了容身之地。因为她的天赋,族人没有杀她,所有罗纳黑姆都知道,唯玛莱萨有权审判天赋者。她在山里游荡,达沃卡找到了她并带来见我。她是完美的容器,可以算作我使用过的极品之一。可惜,比起前一个容器,她太容易脱离控制。”
玛莱萨回到柯拉尔身边,握住她触目惊心的右手。女孩抽搐了一阵子,忽然醒转,企图挣脱出达沃卡的怀抱。“我……姐姐?”她目光流转,认出了达沃卡的脸,“我……好冷。”
玛莱萨松开她的手,莱娜情不自禁地喘着气,胸脯剧烈地起伏。那块红中带黑的烫伤竟然消失了,手背上仍残存淡淡的疤痕,可皮肤完整如初。证据。
“确实会耗尽人的精力。”玛莱萨活动着手指,光洁的眉头微微皱起,“别的天赋都没有这么费神。或许疯狂便是由此而来,每一次治疗,都会丧失一部分自我。”她再度起身,退到一旁,对达沃卡说:“艾尔特克来了吗?”
“来了,玛莱萨。”
“毋庸置疑,他已迷失方向,心也碎了。一个失去了部落的塔莱萨。若我准许他投进尼沙柯之口,他可能还会好受些。”
“我欠了艾尔特克很大的……”莱娜正要求情,玛莱萨摆摆手,打断了她。
“不必害怕,女王。他太有价值了,岂能在自怨自艾之中浪费生命。”她的目光在柯拉尔神志未清的脸上逗留了片刻,然后移向达沃卡:“一千年以来我最大的收获,便是吸取残酷的教训,切莫忘记反省自身。占据你妹妹躯壳的东西颇有头脑,利用了罗纳黑姆的历史——有关森挞的传说确实经久不衰,富有号召力。你去告诉艾尔特克,他现在是森挞的塔莱萨,真正的森挞,受真正的玛莱萨祝福。他要出山,前往每一个部落,甄选出最强的战士。他们要有一千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他们不打猎,不争地,他们千锤百炼只为战争,只听从我的号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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