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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鸦之影[全三卷] [出版] ([英]安东尼·雷恩)


  “一个还不清债的男人,”女人的声音传来,“就不配拥有家庭、房屋和自由。”
  他们支付三枚圆币作为出城费,额外支付一枚作为道路费。弗伦提斯发现倭拉人特别喜欢收通行费,但为这种道路交钱也不算亏:砖块铺设紧密,路面平整宽阔,可供两辆载重马车并排通行,放眼望去,道路的远端消失在雾中。疆国内根本没有可与之媲美的道路,不知道军队在这样的道路上行进能有多快。
  “很壮观吧?”女人不费吹灰之力,再次看透了他的心思,“这是骑马的男人修的大路,约莫有三个世纪之久了。”
  弗伦提斯的好奇心更旺盛了,但还是克制住回头看她的冲动。“他名叫萨瓦瑞克·阿凡特,”她接着说,马车辘辘向前,路旁是排列整齐的橘树林,“他是议员,也是将军,征服了南部各省,算得上整个帝国最有军事头脑的人,或许在全世界也前所未有。但即便是他,也尝过败仗的滋味,亲爱的丈夫。和你的疯子国王一样,他败在阿尔比兰人手下。整整十年,他们为保护这最后一个省拼死反抗,大陆上唯有这个角落不在我们手中。整整十年,阿尔比兰人为了阻挡他,血流成河。他们遭受了一次又一次的战败,阿凡特的天赋一次又一次让他们溃不成军,但他们依然前仆后继。人数才是他们的优势,而非那虚构出来的可怜神明。教训是惨痛的,最终逼疯了阿凡特,逼出了刺客的刀子——当阿凡特提出增援的请求,议会却担心这位战争天才变成他们的累赘。伟人往往如此,他们看不见藏在暗影中的刀子。”
  她陷入沉默,直到夜幕降临都没再说话。他们在米尔泰斯南面三十英里处的驿站扎营,随后女人轻松扮演了唠叨妻子的角色,做饭的时候抱怨不断,催促他添薪加柴,还时不时数落丈夫有多么不负责任,很多旅行者投来了戏谑的目光,或面露同情之色。当然了,那些走来走去忙活的奴隶们,仍是尽量移开目光,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吃吧,你这没良心的坏蛋。”她说着,递来一碗炖羊肉。
  他刚吃了一口就确信无疑,这女人的厨艺与剑术完全不能相提并论。他勉强吃完了,宗会生活练就了他的好胃口,无论多难吃的食物也能咽下去。
  女人接着演下去,直到夜色已深,旅行者回到了各自的帐篷里。“你想知道我跟他什么关系。”她说。弗伦提斯坐在火堆另一边,纹丝不动,一言不发。
  女人微微一笑。“也许是名声赫赫的祖先?我的曾曾曾祖父?”她收敛起笑容,“不。他是我的父亲,亲爱的丈夫。我是阿凡特家族最后的血脉,尽管我不再需要那个姓氏,也不需要任何姓氏了。”
  她撒谎,弗伦提斯心想。不知道耍什么把戏。她就喜欢耍他玩,到她家的第一晚就能看出来,那天她强迫他一起洗澡,然后紧紧贴在他身上,双手伸进水中摸索,嘴唇轻轻贴在他的耳边低语,我可以让你……他闭上眼睛,不愿继续回忆,身体的背叛令他羞耻。
  “是真的,我保证。”她说。“不过我不指望你相信,你深陷于迷信之中不可自拔。但你以后自会相信,亲爱的。”她探身向前,神情专注,“不等我们结束这趟旅程,你就能大开眼界,相比之下我讲的这个小故事太平淡无奇了。”她又笑了笑,站起身,走向弗伦提斯搭在马车旁的半边帐篷。“是时候该你履行丈夫的职责了,亲爱的。”她说着钻进黑乎乎的帐篷里。弗伦提斯坐在火堆边没动,直到束缚之力猛然增强,痛得他不得不遵令为止。
  他们在路上走了十天,橘林和柠檬树日渐稀疏,取而代之的是茂密的林子,那些树木叫不出名字,越往南走就越发高大。气温也在升高,一路炙烤,天天在马车前大汗淋漓地跋涉,着实是煎熬。他不喜欢这片树林,四处弥漫着腐臭难闻的气味,生出无数讨厌的虫子,嗡嗡喧闹,犹如夜晚的疯人院。
  “这叫丛林,”女人对他说,“我想你们的国土上没有这种林子吧。”
  第十天晚上,他死死地盯着丛林深处,极度渴望手里有一把剑。因为有什么东西穿过林间,发出很大的响动,偶尔还有震耳欲聋的咔嚓声,听起来只可能是某棵树断为了两截。
  “啊,看来在这么靠北的地方还有呢。”女人略显吃惊,“走,亲爱的。”她的意念拽着弗伦提斯钻进丛林。“这景象不常见,你看了肯定难忘。”
  他跟在后头,眼珠子转个不停,在黑暗中搜寻超乎想象的恐怖之物。担惊受怕是家常便饭,然而恐惧确是陌生的感觉。“瞧。”女人站住了,继而蹲下来指着前方说道。唯一的光亮来自树冠上方的半轮明月,给林间万物抹上了一层淡蓝色。片刻之后,他才明白目光所落之处是何物,那庞大而古怪的身姿,全然不在他的理解范围内。这头野兽站直了少说有十英尺高,浑身上下满是蓬松的长毛,靠着细瘦而奇长的四足爬来爬去,爪子锐利骇人。它的脑袋像根长管子,嘴巴只有一条缝,扯下树苗时发出含糊不清的啸叫,枝条折断的噼啪声在丛林里回荡。
  “这只很老了,”女人说,“在丛林里晃荡的时间也许比你的年龄还大,亲爱的。”
  它叫什么?他想问,但用不着开口。她从来不需要听他说出来。“大树懒。没有危险,只要你别靠得太近。它们只吃树皮。”
  野兽突然静止不动,嘴里叼着一块树皮,两只黑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们。它发出一声低沉的啸叫,转过身子,迈开不成比例的四足,迟缓地爬进了丛林深处。
  “恐怕我再也看不见它们了。”返回途中,女人说道。“丛林越来越小,道路越修越长。算啦。”她坐到铺盖卷上,“没准明天能看见一头老虎。”
  翌日,他们来到与阿尔比兰交界的大河,岸边有一座吊脚楼组成的小镇。河面将近有一英里宽,不过和去往米尔泰斯路上的内海不同,目力所及之处见不到渡口。小镇位于长长的堤坝末端,有好些个相连的吊脚高台,上头挤满了房屋,摇摇欲坠的建筑风格如出一辙。此时,最大的高台上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奴隶交易,督头不紧不慢地操着一口难懂的黑话,围观的人则不断地出价,他们大多身着灰衣,也有少数黑衣人在场,顶着骄阳,汗水淋漓,旁边的奴隶扇动棕榈叶送来腥臭的热风。
  “七十三号!”督头喊道,身强力壮的瓦利泰拖着一个赤身裸体的女孩走上台子。弗伦提斯推断她最多也就十三岁。“刚从十二姐妹群岛那儿搞到的。没经验,不懂倭拉语。给窑子嫌太素,可调教成家奴,供生养。起价四圆币。”
  弗伦提斯看那女孩抖抖索索地呜咽着,尿液顺着大腿汩汩流下,他感到束缚之力增强了。“好了,好了,亲爱的。”女人扣住他的手,唠叨的婆娘转眼变成娇嗔的爱妻,凑过来在他脸颊上轻吻一口,然后耳语道:“你逞英雄的日子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不过,要是你希望改变这女孩的命运,我也可以买下她,再由你杀了她,如何?”
  他知道女人并非信口一说。她真有此意,而且有可能是出于好心,而不是因为冷血。很难说她是否明白两者之间的区别。弗伦提斯打了个冷战,摇摇头。
  “如你所愿。”
  女孩的价格最终到了两枚方币加一枚圆币。她被拽走时连声尖叫,督头拿块布堵住她的嘴,立时没了声音。
  “七十四号。”督头站在台上念道。一个肩宽体壮的男人被带了上来,后背有殷红的鞭痕,看来还是新鲜的。“这个当过海盗。来自北方某岛。能讲阿尔比兰话,不懂倭拉话。种田有点浪费,表演倒是合适,如果送到坑里也可以卖个好价。起价六圆币。”
  “走吧,”女人带他离开交易场,“别勾起你的回忆。”
  他们在较小的高台上找到一位商人,对方愿意用两枚方币买下他们的马车和矮种马。弗伦提斯把藏在活板底下的什物塞进了随身包裹。然后他们来到一家旅社,房价远比平时高。“镇上来了奴隶贩子,”老板说着摊开双手,“两位明天来就好了。”
  “我早说了,笨驴!”女人冲弗伦提斯吼道,“噢,我当初怎么没听母亲的话呢?”
  “两位,这个算我请的。”老板递上一瓶酒,冲弗伦提斯使了个眼色以示理解,“喝点小酒好过夜,对吧?”
  客房很小,他们待到了天黑。这座不知名的吊脚楼镇没了白日的喧哗,奴隶贩子们带着买到的货物上了路,各奔前程去了。
  “你们疆国没有奴隶吧?”女人问。
  他透过窗户,凝视着外面宽阔的河面和湍急的河水,一语不发。
  “没有。你们都是自由身。”她接着说,“不过说到底还是信奉各种怪力乱神的奴隶。这些玩意儿我们几百年前就不信了。说说看,你真的相信等死了以后,你会跟死去的亲人永远住在什么天堂吗?”
  他没有回答,女人增加了束缚之力。如此看来,今晚她确实想说说话。“‘死亡为何物?’”他背诵起来,“‘死亡乃通向往生、得见逝者之途。死亡既是终结,亦为起始。须敬畏之,欣然受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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