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科举考试的内容与要求,确实推动了学校学习内容的发展,这是积极影响,另一方面,学校的学习内容与方法也受到科举的限制。如科举注重文辞,学校也注重文辞而少实学;科举注重帖经、墨义,学校也采用这些方法考试学生,结果只能培养记诵经典章句,善于文辞而缺乏实学的人才。这是科举对学校教育的消极影响。
(2)科举对士子学风也有很坏的影响首先是知识阶层素质下降。赵匡《举选议》中所指出的"士林鲜体国之论"、"当代寡人师之学"、"当官少称职之吏"云云,无不与学风的颓坏有关。上元元年(公元674 年),刘晞在《取士先德行而后才艺疏》中批评说:"驱驰于才艺,不务于德行","致有朝登科甲,而夕陷刑辟",并引"仲尼曰:'行有余力,则以学文',今舍其本而循其末。况古之作文,必谐风雅,今之末学,不近典谟,劳心于草木之间,极笔于烟云之际,以此成俗,斯大谬矣"(《通典·选举九》卷十七《杂论议中》)。宝应二年(公元763 年),贾至在《议杨绾条奏贡举疏》中批评说:"今取士试之小道,而不以远者大者,使干禄之徒,趋于末术,是诱道之差也。夫以蝎蚓之饵,杂垂沧海,而望吞舟之鱼至,不亦难乎?所以食饵者皆小鱼,就科目者皆小艺。"(《全唐文》卷三六八)德宗时,柳冕致书权德舆,对科举制度提出批评:"自倾有司试明经,奏请每经问义十道,五道全写疏,五道全写注,其有明圣人之道,尽六经之义,而不能诵疏与注,一切弃之,恐清识之士,无由而进,腐儒之生,比肩登第,不亦失乎?"权德舆复书也痛切指出:"两汉设科,本于射策,故公孙弘、董仲舒之伦痛言理道。近者祖习绮靡,过于雕虫。俗谓之:甲赋律诗、俪偶对属。"又说:"明经问义,有幸中所记者,则书不停缀;令通其义,则墙面木偶然";"令书释意义,则于疏注之内苟删撮旨要";"至于来问明六经之义,合先王之道而不在于注疏者,虽今吏部学究一经之科,每岁一人,犹虑其不能至也。"(《全唐文》卷四八九)从中不难看出问题的严重。这些批评,尽管出发点不同,但均指出进士科考试偏重词章,浮华少实;明经科考试注重记诵注疏。这种取士方法,如同"使骥捕鼠","令鹰守肉",是选不出真正人才的。
其次,学风的日益颓坏,实际上就是学术的逐步没落。
科举制度是文化专制的手段,使思想僵化,脱离实际,其影响不仅是知识阶层自身的堕落,同时也是民族文化的枯萎。《唐摭言》卷三写道:"文皇帝拨乱反正,特盛科名,志在牢笼英彦。"可见唐朝实施科举制度,不仅为了选拔官员,同时也想"牢笼英彦"。唐穆宗诏令:"将欲化人,必先兴学,苟升名于俊造,宜甄异于乡闾。各委刺史县令,招延儒学,明加训练,名登科第。"(《全唐文》卷六六穆宗《南郊改元德音》)唐敬宗也颁布过同类诏令。值得注意的是,两个诏令都提出"将欲化人,招引儒学,明加训练,名登科第"的要求。由此可见,"化人"、"兴儒"、"登科"这三方面是相辅相成的。统治者利用"儒学"以"化人",培养自己合格的爪牙。另一方面,知识分子为了争取及第,皓首穷经,只读死书,不思创造,不究新义,严重阻碍学术发展和社会进步。著名史学家吴晗指出:科举制度在中国文化、学术发展的历史上作了大孽,束缚了人们的聪明才智,阻碍了科学的进展,压制了思想,使人们脱离实际,脱离生产,专读死书,专学八股,专写空话,害尽了人,也害死了人,罪状数不完,也说不完。(吴晗《明代科举情况和绅士特权》)再次,由于科举是一般中小地主阶级子弟入仕的唯一途径,所以虽然科场生活很辛苦,甚至要遭受许多耻辱,但人们仍趋之若鹜。社会上广泛养成了做官发财的名利思想和"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观念。有些士子为了谋取功名,竟不择手段。据《唐语林》说:"明皇时,士子殷盛,每岁进士到省者常不减千余人。在馆诸生,更相造诣,互结朋党,以相倾夺,号之为棚,推声望者为棚头。权门贵戚,无不走也,以此荧惑主司视听,其不第者率多喧讼,考功不能御。"一般士子,如既无门第做靠山,又无权势可援引,就不得不卑躬屈节,低首下心,请人荐举。一经名公钜卿揄扬,立刻便可身价百倍,功名利禄由此而得。所以在当时有一种投诗谒见和所谓温卷的风气。要想请名公大人荐举,就必须先行卷投呈,即把自己所做的诗文,抄录若干篇首,订为卷式,夹着自己的名片,先送上去。如果主人看中了,或许下次准见。这种不良风气,在唐代一度非常流行,连王维这样清高之士,为了行卷,都曾男扮女装,其难可以想见。有这样两句诗:"荷衣拭泪几回穿,欲谒朱门抵上天。"可见投诗谒见也是很苦的事,有时竟到处碰钉子。江陵项氏描述说:"风俗之弊,至唐极矣。王公大人,巍然于上,以先达自居,不复求士。天下之士,什什伍伍,戴破帽骑蹇驴。未到门百步,辄下马奉帋刺,再拜。以谒于典客者。投其所为之文,名之曰求知己。如是而不问,则再如前所为者,名之曰温卷。如是而又不问,则有执贽于马前。自赞曰,其人上谐者。嗟呼!风俗之弊,至此极矣。此不独为士者可鄙。其时之治乱,尽可知矣。"(《文献通考·选举二》)可见当时社会士子学风之低下。
尤其寒门庶族地主中的人取得高官厚禄后,本身转化为大官僚大地主,反过来把持科举,营私舞弊,造成科举考试的种种弊端。这在高宗以后就明显地表现出来。营私舞弊的名目很多,如"互相推敬谓之先辈,俱捷谓之同年,有司谓之座主,。。造请权要,谓之关节,激扬声价谓之还往,。。匿名造谤,谓之无名子,。。挟藏入试,谓之书策。"(《唐国史补》右卷中"叙进士科举")请托、通关节、私荐、场外议定,以及先定及第人等现象屡见不鲜。这里仅举两个例子:武宗时李德裕为相,旧例礼部放榜,要先呈宰相。会昌三年(公元843 年),王起知举,问德裕所欲。答曰:"安用问为,如盧肇、丁稄、"姚鹄岂以不与及第耶。"王起于是依而放过。由此可见,宰相一言,即可决定取录与否。又如尚书李景让,其弟景庄累举未第。母闻其被黜,将笞景让。中表皆劝景让嘱于有司,让终不用。曰:"朝廷取士,自有公论,岂敢效人求关节乎?主司知景让弟,非冒取名者,自当放及第。"结果,景让虽然没有亲自去通关节,但主司因景庄是方镇之弟,遂放之及第,景庄是岁登科。这两个例子,充分暴露了科举考试的虚伪性和欺骗性。所以,"上第巍峨,多是将相私人,座主密旧。"校书郎王冷然曾上书宰相说:"仆窃闻今之得举者,不以亲,则以势;不以贿,则以交。"这一揭露是很深刻的。
唐统治者也曾采取过"糊名考试"和覆试等办法,解决科举中营私舞弊的问题,如"武后以吏部选人多不实,乃令试日自糊其名,暗考以定等第。"(刘晞《隋唐嘉话》下)又如"会昌五年(公元845 年)二月,谏议大夫、权知礼部贡举陈商选士三十七人中第,物论以为请托,令翰林学士白敏中覆试,落张渎、李玕、薛忱、张觌、崔禀、王湛、刘伯刍等七人。"(《旧唐书·武宗本纪》)对营私舞弊者,有的也给予了一定的惩处,如"龙朔中,敕左史董思恭,与考功员外郎权原崇同试贡举。思恭吴士轻脱,泄进士问目,三司推脏污狼藉,命西堂斩决,告变,免死,除名流梧州。"(《唐语林》卷八)又如"宣宗大中九年三月,试宏词举人,漏泄题目,为御史台所劾,侍郎辈谂改国子祭酒,郎中周敬复罚两月奉料,考试官刑部郎中唐枝出为处州刺史,监察御史冯颛罚一月奉料。其登科十人并落下。"(《旧唐书·宣宗本纪》)但这些措施只是一时之举,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这里需要提到的是,洋州刺史赵匡的《举选议》,对科举制度提出了全面而深刻的批评。他首先批评进士科"主司褒贬,实在诗赋,务求巧丽,。。故士林鲜体国之论。"其次,谈到一个人的心智有限,而九流七略,书籍无穷,学习时"但务抄略",就试时则"偶中是期",以致"业无所成","当代少人师之学"。第三,他认为科举考试的方法"既问口义,又诵疏文",是"徒竭精华,习不急之业",面对当代礼法,反而"无不面墙",临到解决实际问题时,却只有"取办胥吏之口"而已。他指出这是"所习非所用,所用非所习","故当官少称职之吏"。第四,他指出举人大率二十取一,没齿而不登科的很多,"其事难,其路隘也如此!。。故士子舍学业而趋末技。第五,他指出"收入既少,则争第急切,交驰公卿,以求汲引,毁訾同类,用以争先,。。亏损国风。"他还指出科举的劳民伤财,远方贫士无力赴试,遂致有抱屈遗才诸种现象。最后他指出当时选司偏重年资所造成的"无能之士,禄以列臻;才俊之流,坐成白首"的缺点。赵匡的上述批评,确实切中了唐代科举考试的时弊,而且比较注重实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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