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宗元同样是一生以明道为已任。他说:"苟一明大道,施于人世,死无所憾。"(《柳宗元集》卷二十,《虎符》)他在早年就曾立志"以兴尧舜孔子之道,利安元元为务"(同上书,《寄许京兆孟容书》)。他是以韩愈为代表的古文运动"文以明道"主张的积极支持者和实践者。范仲淹说柳宗元的著作"礼义精密,涉道非浅"(《范文正公集》卷六,《述梦诗序》)。绍兴二十八年中书舍人王刚中在《加封文惠昭灵侯告词》中竟然大力赞扬柳宗元"生传道学",可见柳宗元对于明道是有功的。
五代末的柳开在隋唐儒学思想家大力提倡明道的基础上,将明道之学称为"道学",而将利禄之学称之为"禄学",将二者对立起来(《河东集》卷一,《续师说》)。不久,二程以"倡明道学"自任,程颢死后被誉为"明道先生"。宋明"道学"由是滥觞。
三是关于情性恶善的观念。
隋唐以前的儒学者一般是不言性情善恶的。西魏苏绰提出了"性善情恶"的理论,认为"人受阴阳之气以生,有情有性,性则为善,情则为恶。"(《周书》卷二,《苏绰传》)隋唐时代的儒学思想家继承、发展了苏绰的这个理论,直接把人性论引进了儒学的理论基础之中。
王通认为性是"五常之本"(《文中子中说·述史》),先天为善;但情有善有恶,因而主张"以性制情"(《文中子中说·立命》)。他第一次将《大禹谟》中的"人心惟危、道心惟微"引入道德修养领域,提出了道心与人心的对立,将心的范畴纳入了儒学之中。
韩愈的性三品和情三品说,将孟子的性善说、荀子的性恶说与杨雄的善恶相混说三种观点结合了起来,使人性理论更为丰富、复杂。
柳宗元大力提高人性的地位,认为性是"道本",是"其原无初,其胄无终"的精神本体(《柳宗元集》卷六《岳州圣安寺无姓和尚碑》)。他认为性本善,但"自有生物,则好斗奇,相贼杀,丧其本实,莫克返于初"(同上书卷六,《曹溪第六祖赐谥大鉴禅师碑》),提出了一个"失性"的问题,为"复性"论奠定了基础。
李翱强调"性善情恶",认为"性者,天之命也","情既昏,性斯匿矣"(《李文公文集》卷三《复性书》),为理学的"天命之性"、"气质之性"理论的形成打下了基础。
四是修身的观念。
依据性善情恶的理论,隋唐儒学思想家开始重视道德修养问题。修养有个程序,苏绰提到"凡理(治)之本,在先理已心","其次在理身",然后才可以"治人",并提出了"洗心"的命题(《北史》卷六十三,《苏绰传》)。王通也曾提出"正心"、"直尔心"与"家道正而天下正"等问题。他们开始认识到要治理天下,必先治家;要治家,必先治身;要治身,必先正心。
韩愈第一次将《大学》中的"正心、诚意、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论述提炼出来,作为道德修养的程序、李翱又作了补充。后来的理学完全接受了他们提出的这一程序。
五是敬静的观念。
按照理学的解释,"敬"是"常惺惺法","是畏的意思"(《朱子语类》卷九十六),而"持敬以静为主"(同上书卷九)。隋唐时期的儒学思想家也开始作了初步论述。
王通很讲究"敬",他认为君子应"终日乾乾"(《文中子中说·周公》),"敬慎所未见,。。所未闻,刻于盘盂,勒于几仗,居有常念,动无过事,其诫之功乎!"(《文中子中说·礼乐》)他不仅强调敬,而且重视静,提倡"静以思道"的方法(《文中子中说·周公》)。柳宗元研究佛教,认为佛教主张静的修持方法可以借鉴。他说:"吾浮图说后出,推其本源,合所谓'生而静'者。"(《柳宗元集》卷六,《曹溪第六祖赐谥大鉴禅师碑》)认为佛教主静与《乐记》中的"人生而静,天之性也"是一致的。他主张要"务清为室而静为家"(同上书卷二,《解崇赋》)。
六是格物致知和穷理尽性的观念。
王通第一个将《说卦》中的"穷理尽性以至于命"提炼出来,运用于道德修养问题中。
李翱对《大学》里的"格物致知"作了一番新的重要的解释。他说:"《大学》曰:'致知在格物'。。。物者,万物也。格者,来也,至也。物至之时,其心昭昭然,明辨焉而不应于物者,是致知也,是知之至也。知至故意诚,意诚故心正,心正故身修。。"(《复性书》)通过格物致知,达到正心诚意,将认识论纳入了道德修养的轨道。
上面这些观念都是隋唐新儒学形成的核心观念,标志着一种新的学术风旨的诞生。
(3)从"疏不破注"到"舍传求经"
新的学术精神反映在经学上,就是两汉以来的经学方式被打破,新的经学方式逐渐建立起来,在墨守师说、拘泥训诂的束缚下,开创空言说经、缘词生训的新风气。这直接关系到教育内容,教材建设,教育方法的变革。唐初令孔颖达撰《五经正义》,虽然又使儒学定于一尊,使东汉以来纷纭矛盾的师说家法一招而空,怒目相向各是其是的儒学宗派,如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争,郑学与王学之争等从此失势,诸儒异说全部作废,统一了意识形态,但他所守的仍然是疏不破注的成法,只是采取诸家旧说,编缀成书,照文推演,最为空疏,并没有起到活跃和解放思想的作用。科举考试也完全依据成说,反而束缚了思想,成为一种新的禁锢。例如,梁儒皇侃撰《礼记疏》,有时不合郑玄注文,孔颖达即斥为"叶落不归其根,狐死不首其丘",这就是所谓首丘归根。也就是还须照注文解释,注文错了,或有比注文更好的说法,一概排斥,总要想方设法说注文是对的,维护注文的权威性,这就叫做疏不破注。
但中唐以后,特别是经过安史之乱,藩镇跋扈,皇权威信下降,不少儒者开始对统一标准的陈旧经说表示怀疑,少数人开始冲破束缚,荡弃家法,凭已意说经,开穿凿附会的学风。他们从藩镇割据的现实出发,企图以尊王室、正名分来挽救残破,于是首先提倡善言名分和大一统的《春秋》学,对《春秋》"三传"提出怀疑。这就是所谓"舍传求经"。
最早倡导《春秋》学的儒者是中唐后的啖助。他著《春秋统例》六卷,说《左传》"叙事虽多,释经殊少,犹不如公、榖之于经为密。"公、榖空言说经,啖助反以为密,足见他重在借《春秋》抒发自己的见解,不重视"左传"据事说经。啖助的弟子赵匡、陆淳续治《春秋》学。陆淳、赵匡等加工啖助的《春秋统例》而著为《春秋微旨》、《春秋集传辨疑》等书,不为"三传"旧说所拘,甚而专攻"三传"之失,至一句一字而攻诘之。专凭已意,指出孔子笔削的本意。柳宗元作《陆淳墓表》,称陆淳为巨儒,能知圣人之旨。又有卢仝也穿凿《春秋》。韩愈却赠诗说:"《春秋三传》束高阁,独报遗经穷终始",并推崇卢仝这种治经方法说:"先生事业不可量"。足见舍传求经的风气,连韩柳都是赞同的(韩愈以孔孟道统传人自励,而韩愈、李翱作《论语笔解》也多用穿凿己意之法)。《五经正义》束缚说经者不得逾越注疏一步,以啖助、陆淳为代表的《春秋》学,连"三传"也任意驳诘,更不待说照注文推演的"正义"。这种独抒已见的经学方法,不但打破了当时经学的理论禁区,也开了宋学风气的先河,是十分值得重视的。
综之,自从汉武帝实行"罢黜百家,独尊儒术"的文教政策以来,儒家经典成为正统秩序的法典,儒学思想成为社会的统治思想,"学校学儒经,官吏皆儒生"。及至魏晋南北朝时期,佛教和"玄学清谈"之风盛行,儒学比较衰微,但仍然是学校教育和科举取士的核心内容和基本标准。到了隋唐时期,随着统一强盛的大帝国的建立,适应政治、经济上高度集中和统一的需要,统治者在文教领域内采取"尊崇儒术,兼重佛道"的文教政策,切实地促进了当时整个教育事业的发展,提高了国家的管理能力和整个民族的文化素质。就教育制度来说,这个时期的学校教育的主体或骨干仍是儒家的经学教育,它占有主导地位。同时还设立了专学道教的学校,即崇玄学。虽然没有设立专门的佛学,但佛教徒的数量并不悬于儒生,而佛教的规章、戒条等对官学和后来的书院等世俗教育也都有很大和很直接的影响。就教育思想来说,这个时期,既是儒家教育思想的复兴时期,又是儒家教育思想与佛老教育思想交融,向宋明理学教育思想过渡的时期,并在此基础上,形成了新的经学精神和治经方式。所以说,隋唐实行"尊崇儒术,兼重佛老"的文教政策,对于促进当时文化教育的发展是有积极意义的,对后世有着重要影响。(三)五代的衰落与印刷术的发明五代战乱频仍,思想沉寂,文化教育事业衰落是很自然的事,但雕刻印刷术的发明,却是这一时期很重要的成就。它既是隋唐时期教育得到普遍发展的必然结果,又在客观上改变和强化了教育传播媒体,对于扩大教育对象、改变教育手段和方法等都提供了极为有利的物质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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