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贞观年间勤政的实践看,唐太宗的确不愧为历史上最重视"以古为镜"的帝王。"以古为镜"这一传统思维方式,适应着太宗君臣议政论史的需要,得到了充分展示其效用的机会。于是,朝廷上下、朝野内外,人们无不以这一方式观察、处理周围的事物。在这种思维带动下,贞观年间出现了两件影响久远的文化事业,一是大规模整理古籍,确定了古籍分类的基本门类;二是大规模修撰史书,开创了官修史书的基本格局。
2。古籍皆"为治之具"
"以古为镜"的思维使贞观君臣对于古籍形成一个重要认识:诸子为经籍之鼓吹,文章乃政化之黼黻(fǔfú,音辅服),皆为治
① 《贞观政要》卷六《杜谗邪》。
① 《旧唐书》卷六十二《李大亮传》。
之具也。②由此出发,为实现"致治",唐初花大力气,前后历时10 余年,对"为治之具"的历代图籍,进行了系统整理。
高祖武德四年(621 年),秦王李世民平定王世充,攻占洛阳。隋朝在东都的藏书和目录,都完整无损地保存下来。遗憾的是,在水运赴长安时,经黄河砥柱覆舟,图书损失十之八九,目录亦被河水"渐濡,时有残缺"。这时,在长安嘉则殿的隋朝藏书有8 万多卷,加上从东都水运残存的8000多卷,就是唐朝所得隋皇室藏书的总数。至贞观三年(629 年),太宗以魏征为秘书监,参预朝政,为副相。秘书监是秘书省长官,总管国家经籍、图书。用副相掌管国家经籍,足见太宗对前代图书的重视程度,反映着他"以古为镜"的思维特点。
魏征以"丧乱之后,典章纷杂",奏请学者校定。"数年之间,秘府图籍,粲然毕备"①。经过系统整理,形成颇具影响的《隋经籍志》4 卷,时为贞观十年(636 年)上半年。高宗时,录入《五代史志》,后编入《隋书》,始称《隋书·经籍志》。
《隋书·经籍志》4 卷,有以下几个突出特点。其一,依隋朝《大业正御书目录》为底本,"其旧录所取,文义浅俗、无益教理者,并删去之。其旧录所遗,辞义可采,有所弘益者,咸附入之。"就是说,以隋朝的现实藏书为主要内容,其"删去附入"的标准是看有无"益教理者",带有鲜明的寻找借鉴的意识。至于隋朝已亡而南北朝尚存之书,则以"梁有。。今亡"的小注标明,仍然可以了解隋朝以前图书传流的情况。其二,在编排上,采取"离其疏远,合其近密,约文绪义"的办法,"各列本条之下",也即按类编制。内容"疏远"者则"离"为不同的类别,内容"近密"者则"合"编在一起,然后对同一内容或同一体例的图书进行简要概括,叙其沿革、变化,指出每个部类与学术史的关系。其三,在分类上,将全部图书划分为经、史、子、集四大部类,每一部类之下又分若干类。这一分类法,基本上被沿袭了千年之久。其经、史、子、集的四部分类,迄今仍为我们编排古籍所遵循。
魏征主持古籍整理的另一成就,是《群书治要》的汇辑完成。太宗因"少尚威武,不精学业,先王之道,茫若涉海",命魏征与虞世南、褚亮、萧德言等编选一部"有关政术、存乎劝戒"的选本。贞观五年(631 年)九月,编辑完成,总共50 卷。太宗称赞说:"览所撰书,博而且要,见所未见,闻所未闻"①。同时,赐诸王各一部。史家多称:"古籍之精华,略尽于此。"所采录各书,皆为唐初善本,与后世刊本不同。如其所录桓谭《新论》、崔寔《政论》、仲长统《昌言》等,只能借此知其梗概。
3。修史以"览前王得失"
唐太宗的另一个思路,鉴于秦始皇"志存隐恶,焚书坑儒,用缄谈者之口",而隋炀帝虽"好文儒,尤疾学者",自己却反其道而行之:
① 《旧唐书》卷七十一《魏征传》。
① 《全唐文》卷九唐太宗《答魏征上群书理要手诏》。
朕意则不然,将欲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镜②。在这一思路引导下,贞观三年年底,太宗"于中书置秘书内省,以修五代史"③,即唐朝以前5个朝代的历史。同时,组织起一个阵容极强的修撰班子,明确分工和职责:秘书丞令孤德棻与秘书郎岑文本修周史,中书舍人李百药修齐史,著作郎姚思廉修梁、陈史,秘书监魏征修隋史,尚书左仆射房玄龄与魏征"总监"诸史,令孤德棻"总知类会"诸史。
这次修史与以往情况大不一样,首先是有一个专设的修史机构--秘书内省;同时又有房玄龄、魏征正、副宰相"总监",并由魏征"总加撰定",对梁、陈、齐史"各为总论";其三,还有令孤德棻"总知类会",负责体例,协调各史内容;四是发挥有家学传统的姚思廉、李百药的作用,使其完成继承先志的续作。这是一个周密的实施方案,不仅保证了梁、陈、齐、周、隋五代史的顺利修撰,而且为后世官修纪传体前代史树立了榜样。
其中,梁、陈二史,是姚思廉在其父姚察旧作基础上续补而成;齐史,是李百药承其父李德林未竟之业续成;周史,始终其业的是令狐德棻,岑文本主要撰写史论,崔仁师仅为"佐修"。隋史,则由魏征主持,经颜师古、孔颖达、许敬宗等大手笔与修史学士敬播、李延寿、赵弘智等共同撰写,再由魏征"损益"、"撰定",并为序14 篇、论53 则。
至贞观十年(636 年),《梁书》56 卷、《陈书》36 卷、《北齐书》50卷、《周书》50 卷、《隋书》55 卷全部修成上奏,统称"五代史"。"废秘书内省",解散修史班子。过了5 年,太宗又下诏修《五代史志》,即为上述五史补修典志方面的内容。历时15 年,到高宗时才完成。
如果说整理古籍、修五代史是太宗用来作"在身之龟镜"的话,那么贞观二十二年(648 年)新修成《晋书》则不再是太宗为自己作鉴戒,而如前面所说,是在为皇太子和唐室功臣树起一面镜子。同样是"以古为镜"、"以古鉴今",但其前后两种截然不同的对象,决定了其效应的巨大差异。自觉总结"前王之得失,为在身之龟镜",使太宗君臣开创出"贞观之治"的大好局面。用以告诫他人、为别人树立"镜子",多是出于担扰,其结果往往是"事与愿违"。高宗初年的所谓"永徽之治",背后不正是"元舅弄权"吗?再后,更出现了武周革命,恰恰是太宗最担心的情景!
唐初鉴戒思想的发展,不能笼统地说源于贞观年间"以古为镜"、"以古鉴今"的思维方式,只能说是存在于自觉"以前王得失,为在身龟镜"之中,这是一定要区分清楚的!
② 《册府元龟》卷五五四《恩奖》。
③ 《唐会要》卷六十三《修前代史》。
(二)注重"人事"的"取鉴于亡国"
在太宗君臣观经读史、议政论古和贞观年间修撰史书、整理经籍的过程中,形成"取鉴于亡国"与"取鉴乎哲人"的系统思想,推进着鉴戒思想的更大发展。
1。"取鉴于亡国"思想的演进"取鉴于亡国"的思想,最早可以追溯到"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
《春秋》虽存劝戒,并非"自镜"。司马迁提出"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镜也"①,但这不是《史记》的中心议题。
汉唐之际,"取鉴于亡国"的思想有着阶段性的发展。汉初,政论家大都注意秦朝的为政得失,尤为重视其二世而亡的教训,如陆贾曾"著秦所以失天下"。贾谊的《过秦论》,更是传之后世的名篇。但是,这时的"取鉴于亡国"的思想尚未受到真正的重视,也还没有同系统编写历史结合在一起。东汉末年,荀悦明确地提出:"君子有三鉴,鉴乎人,鉴乎前,鉴乎镜。"②同时,又著有《汉纪》一书记述西汉"明主贤臣"的"规模法则,得失之轨"。鉴戒思想在这里被推进了一步。唐太宗赐《汉纪》给凉州都督李大亮,显然包含其对该书"取鉴"思想的认同。至于他在魏征去世后临朝对侍臣所讲"以铜为镜,可以正衣冠;以古为镜,可以知兴替;以人为镜,可以明得失"①,无疑是荀悦"君子有三鉴"思想的进一步发挥。
待到贞观十一年(637 年),供太宗"览前王之得失,为在自身之龟镜"的《隋书》等五代史已经完成之后,主持修史的权威人物魏征作出系统总结:鉴国之安危,必取于亡国。
臣愿当今之动静,必思隋氏以为殷鉴,则存亡治乱,可得而知。若能思其所以危,则安矣;思其所以乱,则治矣;思其所以亡,则存矣。②从前朝"危"、"乱"、"亡"的教训中,求得本朝的"安"、"治"、"存",这不仅高度概括了如何从亡国取鉴,以求致治的思想,还将修史、取鉴、求治三者紧密联系在一起,使中国古代史学的鉴戒功用步入一个新的发展阶段,并产生出久远的影响。
2。取"亡国之君"为戒贞观君臣既已自觉将取鉴与求治紧密联系在一起,其着眼点必然在"人事"而不信"天命",尤其注重亡国之君的作为。
天人关系问题,在中唐以前仍然是一个争论不休的问题。贞观年间的大臣和史家中,认识也不完全相同。例如,房玄龄在回答"帝王之兴有天命"的问题时,明确表示:"王者,必有天命。"③李百药在《北齐书》中,则表现了较为明显的二元论看法。但是,在太宗尤其是魏征的意识中,考察前
相似小说推荐
-
暗影谍云 (深蓝的国度) 起点VIP2022-04-30完结从白雪皑皑的黑土地,来到风起云涌的沪市,一人多面,他心思细密、他机智灵活、他信仰坚定,...
-
明朝假太监 (东北老坛) 创世VIP2019-06-13完结听说过葵花宝典吗?欲练神功,挥刀自宫。错了,完全错了!那本葵花宝典是盗版地,真正的葵花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