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定是回到了罗马,而我预感到,不久,更大的麻烦将接连而来。
失踪的尸体
我来到隆达后制造的第一桩凶杀,被曝光了。
有人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个男人的尸体,经过警方确认,这个尸体就是失踪了两个月的PLAZAD酒馆帮工里亚,警方通过调查进一步确认,里亚系谋杀,因为有目击证人。
这个目击证人,令我意想不到的,就是卡门和佩洛。
原来那天在巷子里我看到的一男一女就是回酒馆路上的卡门和佩洛。当时因为天太黑,再加上佩洛反应迅速,我并没有看清他们,而他们也因为并不确定发生了凶杀,以为是一般的斗殴,再想会来确认的时候,我已经把里亚的尸首投入了深涧,他们就没有报案。谁知,里亚离奇地失踪了。
直到警方找到了里亚的尸首,他们才意识到,那天在巷子里的两个人,很有可能就是凶手和被害的里亚,但是悔之晚矣,凶手早无去向。
任谁也没有料到,杀人凶手就生活在他们身边,而且成为他们最信赖的人。
警察曾经盘问过我,因为据酒馆的女招待讲,我曾和里亚一起出去,因此我的嫌疑最大,但是我很镇静地告诉警察我不过是和他随便聊了几句,而且都是工作的内容,给他们看了我的记者证,警察只是认为我有嫌疑,但并没有证据证明我就是杀人凶手,并告诫我,在案件调查清楚之前,我不能离开隆达。
我一点都不为此担忧,这样我就有足够的理由待在隆达,等待合适的机会。
我仍旧悠闲地享受着隆达的冬日,有时会沿着努艾波乔散步,在那里欣赏隆达的全貌,或者和佩洛下一盘象棋,听他兴奋地描述斗牛场上的惊险。
我一直拒绝出席斗牛大赛,这让佩洛很不能理解,我就安慰他说:
“我是等着你出赛的那一场,把所有的掌声都献给你,我亲爱的小佩洛。”
这时,他会感动的要哭。
我以为罗马那边会立刻派人过来执行处决,可是等到冬天过去,审判的人依然没有出现,我想很可能是帮里出了一些事,他们无暇顾及我这个小喽罗吧,就暂且放我一马,不过这一天迟早都会来临,我知道,到时我会怎样呢?
到了春天,隆达城又像天堂一样了,万物复苏,西班牙人体内不安分的细胞也跟着一同复苏了。
斗牛大会陆续上演了。
佩洛不负众望,已经通过了专业许可仪式,他终于被许可可以猎杀成年雄牛,有机会在赛场上,与其他斗牛士一决雌雄。
广场上,到处都是跳着弗拉门戈舞的美丽少女,鲜花团簇,裙袂飞扬,人们热情地高歌这样伟大的盛会,香槟,红酒,啤酒,开怀畅饮。
这就是斗牛在西班牙人心中的地位,最重要的节日。
在赶去观看斗牛比赛的途中我办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为了能实现卡门的愿望,为了能让佩洛安心,我去农场主家,悄悄解决了那个瘫子。
他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为何自己被杀,他不需要知道任何线索,只需知道自己命不久已就足够了。
死的时候,他的眼睛来不及闭上。
这样,卡门就不用嫁给一个死人了,我也不用继续费力听她哭诉她的委屈,可以清净地看佩洛比赛。
现场欢声雷动。
我端坐在卡门的身边,手里拿着两个冰淇淋,一个给兴奋的卡门,一个给我自己,我对她笑着说:“卡门,你相不相信我是个说话算数的人?”
“萨维奇先生,我当然相信,您从来说到做到。”卡门耳边的玫瑰依然娇艳无比。
“我说过帮你实现你的愿望,我就一定会办到。”
“嗯,我相信!”
我们的交谈淹没在震耳的欢呼声中,场地中,一个俊雅的斗牛士脱下毡帽向四周的观众致意,他穿着鲜红色的彩装,衣服上金色的扣子和金丝线绣成的花边在阳光下夺目非常,棕黑色卷发间浸透的汗珠如露珠般闪闪发光。他有着颀长而挺拔的身材,修长的双腿被黑色紧身裤修饰的完美无缺。此时的他就像一位异国的王子,接受他臣民的顶礼膜拜,接受无数的掌声和鲜花。
他是那么的高贵而优雅,在他的脚边,是一只即将断气的黑色公牛,黑红色的血从他的背上、口中、鼻中流淌而出,此刻它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死神的眷顾。
这一切,都那么地无懈可击。
佩洛成功了。
卡门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座位上忘情地舞动着。
佩洛的成功,让她看到了充满希望的未来。
佩洛被别人称作,英雄。
他很享受这个光荣的称号,甚至忘乎所以。
与此同时,农场主儿子的尸体也被人在家中发现,凶手无影无形。
对于杀人,我有着丰富的经验能不被警方发现,只要我时刻保持清醒的头脑,我就是一只敏锐的狼。
有卡门的证明,我依然是安全的。
卡门为不必嫁给瘫子而快乐,佩洛为了实现梦想而快乐,我为了即将到来的残酷而快乐。
直觉告诉我,他们已经离我很近了。
已知?未知?
“卡门,佩洛,为我们愿望的实现而干杯!”
“干杯!”
我们尽情地喝着啤酒,醉倒在一起,在我的家里,在我的床上,躺着三个忘乎所以的醉鬼。
佩洛和卡门早已呼呼大睡,我却依然保持者神志。
从他们的身边起来,看看钟表,已经是半夜时分。
我甩了甩头,倒了一杯苏打水,还好我的酒量要大很多,能最快醒过来。
我望着熟睡的佩洛和卡门,这两个如花般美好的年轻人在我一手制造的喜悦里忘情地沉溺了下去,他们以为自己会这样沉下去,永远没有尽头,永远都有我的陪伴,不会料到,凡事都有尽头,而在尽头等待他们的将是什么。
我走到窗前,打开锁,从抽屉里取出日记本,想想该写些什么,梦想,还是谋杀?
却写下了这样一段话:
“当面临危险时,被如此之多的同类所包围,所有人都心安理得地袖手旁观,只有他必须坦然享受着为了博取看台上那些同类的欢呼而使自己身处险境的片刻欢愉。斗牛是一项残酷的运动,却又是惊险刺激的。斗牛士同样是一个冒险的行当。如果战胜了面前的庞然大物,他会挺起胸膛迎接接踵而来的胜利酬劳:名誉、地位、金钱、拥戴。。。如果不幸被锋利的牛角刺中心脏,那么将要陪伴他的,只能是在孤独中死去的悲惨。。。”
当我放下日记本想再次凝望努艾波桥,在窗玻璃上我看到了佩洛的身影。
“佩洛?”
他的酒量比我想象中的要好,能这么快醒过来。
“萨维奇。。。”
他脸上的红晕还没有完全退去,看起来就像一个在梦中迷路的孩子,来寻求大人的帮助。
“怎么了佩洛?你好像有心事?”
他坐在我身旁,紧紧抿着嘴唇,欲言又止。
“佩洛,难道你不相信我吗?”
“相信!”他立刻抬起头来,目光接触到我的,立刻就躲开了。他歪着头看向窗外,思考着怎么开口说出为难的事。
然后,他忽然握住了我的手,我感到了他的冰冷,就反握住,轻轻地揉搓着:
“喝了这么多酒,怎么手还是这么冷?”
“萨维奇。。。”他的双眼渐渐蒙上了一层薄雾,我以为他又要哭了,静静地等着他发泄。
谁知他控制住了眼泪,雾水在那个清澈的世界里飘荡着,一直没有散去。
“萨维奇,你有爱过的人吗?”
“嗯。”我点点头,“有啊,不过是好多年前的人,现在已经不在了。”
“那你忘得了她吗?”
“忘不了。。。忘不了得连我自己都想不起来他的样子了。”
“那。。。你还会爱上别人吗?”
“佩洛,你的问题真多。”
“满足我吧,我想知道。”
我放开他的手,凝望着窗外,似乎在对自己说:“也许会,也许不会,这个连我自己也不清楚。”
我感觉到他的身体,从手臂开始小心翼翼地贴近了我,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我心知肚明。
“萨维奇,不管你清不清楚,你都无法阻止别人来爱你。”
“佩洛,我希望那个人,不是你。”我冷冷地回答,把他从身边推开。
“为什么不能是我?因为我是个男人?还是。。。你已经有喜欢的人,卡门吗?”他的声音已经颤抖了。
“与性别无关,与卡门无关。。。因为。。。任何喜欢我的人,都会很后悔。。。佩洛——!”
一枚子弹从窗口飞快地射入,我扑倒在佩洛身上,子弹从我耳边呼啸而过,同时窗口一团黑影一闪而过,我奔过去推开窗,那个黑影跳到街上向远处跑去。
“佩洛,在这里待着别动!”
我飞身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