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一个顽固的女人。我立刻下了判断。
“这位就是。。。那位记者先生吧?”
我马上展开绅士礼节,摘下礼帽,深深向她鞠躬并亲吻她的手背。
“先生,不必拘礼。”看来我的过分举动,并没有赢得她的好感。
“伯母,我叫萨维奇,是从意大利罗马来的记者,佩洛的朋友,今天专程来拜访您。”
“久闻大名了萨维奇先生,我儿子经常在我面前提起您,还是请到屋里说话。”
我们和佩洛的母亲来到客厅,显然佩洛并不在这里,我环顾了一圈,在一张宗褐色的写字台上发现了佩洛的照片,佩洛和母亲的照片,唯独没有佩洛父亲的。
“听说佩洛的父亲加拉尔蒂霍先生生前是位著名的斗牛士。”
“那是几十年前的事了,没有必要再提。”
妇人果断干脆的打断,让我立刻明白这不是一个能够继续下去,令气氛融洽的话题。
“嗯。。。啊,我今天来,是想替佩洛向您求求情,让他能够参加斗牛大赛。。。”
“萨维奇先生——”她的表情更加严肃,“你认为我会接受您的求情吗?”
“这个。。。看来比较困难。。。不过加拉尔蒂霍太太,您总不能把佩洛关在屋里一辈子吧,只要他获得自由,他就会去实现自己的愿望,这个您也无法阻拦。”
老妇人的神情更加冷决:“那就关到我死了为止吧!”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我相信今日再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如果僵持下去,只会激怒她,这样佩洛若想获得自由,就难上加难了。
“加拉尔蒂霍太太,看来今天您的心情并不算好,不如我改日再来拜访,先告辞了,卡门,我们走。”
卡门有些不甘心,望了望对面的房间,相信我们的谈话佩洛早就听到了,不过他竟然没有出声,这真令人感到奇怪。
卡门失望地跟在我的后边,到了大门口,佩洛母亲叫住了卡门:
“卡门,我把你当女儿一样,所以我要奉劝你一句,别跟这个人走得太近,否则,你会被她害死,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塞娜阿姨,你在说什么呀!”
卡门焦急地制止她,可是那个老太太坚持要把自己的忠告说完:
“萨维奇先生,我和佩洛都不欢迎意大利人,不欢迎您,请您以后不要再接触佩洛,恕不远送。”
她转身回了屋子,只留下我和卡门面面相觑。
“固执的人。”我向卡门耸耸肩,表示无奈。
“您别介意,平时她不是这样的,对我很友善很亲切,就像母亲一样,今天不知道怎么了。。。可能因为您是陌生人吧。。。可能相处多了就能知道您是个好人了。”
“也许吧,她似乎很讨厌意大利人。”
直觉告诉我,这个老太太不简单。他不仅讨厌我,而且好像能感到对于她的儿子,我是一个不祥之人,我注定了是要伤害她儿子的那个人,所以她才对我抱有如此大的敌意,都是为了保护她的儿子。
但是,既然是注定的,谁又能改变呢?
信 任
佩洛为了与母亲对抗,竟然采取了绝食的方式,这是我所未曾预料的。那天我与卡门到他家里,他并没有发觉我们的到来,我就觉得奇怪,原来那天他已经三天没有进食了,因为身体虚弱,他昏倒在了房间里,身体严重脱水,被送往了医院。
当我知道这个消息时,佩洛已经在医院躺了两天。
她的母亲守候在病床前,她瘦了许多,显然这两天为儿子的病情操劳了不少,没有其他的朋友和亲人,只有卡门能经常到医院里来帮助她一起照顾虚弱的佩洛。
“拉加尔蒂霍太太,我能探望您的儿子吗?”
她凌乱花白的头发和布满血丝浑浊的双眼让我肯定,她的身体已经完全透支了。与预想的相反,她并没有像上次一样阻止我,而是缓缓站了起来对我说轻声说:
“尽管我不喜欢您,先生,甚至讨厌您,可是佩洛他。。。他昏迷的时候,叫了很多次您的名字。我尊重他的意愿,同意您的探视。”
她默默地转身,拉开病房的门,又补充道:
“不过作为一个母亲,我警告您,最好不要伤害我的儿子,以任何方式!”
她出去之后,我坐在了她坐过的位置,从果篮里拿出一个柑橘。
望着还在昏迷中的佩洛,苍白的脸庞,浓密的睫毛,被梳理得整齐的鬓角,他看起来依然像醒着时那样生动和骄傲,确实不忍心让人破坏这样的他啊。
我微笑着用温暖的掌心贴近他的额头,抚摸他柔软的嘴唇,和修长的脖颈。
“你的母亲刚刚告诉我,你在昏迷中还叫着我的名字。。。”
我把脸凑得更近,“是萨维奇,还是皮耶罗呢?。。。”
我轻吻上他的眼睫,就像亲吻濒死蝴蝶的一双翅膀。
“我想一定是萨维奇。。。不过,那不是我啊,皮耶罗才是我。。。不,也不是,我可能谁都不是,那么佩洛,你呼唤的是谁?”
“为了让我的愿望不落空,你很努力吧?”
我凑近了他的嘴唇,他微弱的呼吸和脆弱的生命,不知为何,让我的心底滋生了了莫名的快感。
“很想我吻你,对吗?可惜我办不到。。。”
我放开手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冷冷地俯视着他依然俊美的面孔。
“你最好不要。。。对我抱有任何期望!”
我把手中的柑橘仍回到果篮,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没有再对佩洛的母亲多说一句话,因为我更加确定接下来我该怎么做。
等到佩洛出院后,他的母亲再也不敢夺走他的自由,儿子的生命始终都是最重要的。她只是警告自己的儿子,不要和我走得太近,可是她应该很清楚,佩洛不会听她的。
当天晚上,我跑到酒馆里找了三个女人调笑,和其中的一个上床,然后把自己灌得酩酊大醉。我不想要过多的清醒,那只会让我被另一个自己占据。
酒,永远都有喝完的时候。
我让乔治帮我弄来一些钱,有钱能使鬼推磨,虽然在这个城市我没有什么关系,但钱能让我很方便地结交临时关系。我用钱帮佩洛找到了教授斗牛技术的师傅,用钱租用了一块场地供他们练习,我甚至找了最好的裁缝用最好的布料缝制斗牛士的彩装和摩那,颜色和花样、布料都是我亲自为他挑选。佩洛一天比一天更信任我,更依赖我,如果哪天他看不到我,他会无心练习,这份信任和依赖甚至超越了普通的朋友情谊,他像儿子依恋父亲,妻子依恋丈夫一样,在我来到隆达的一个月后,把我视作他最重要的部分,即使是卡门,也难以代替我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在老师的调教下,佩洛的技艺日臻成熟,从一个普通的递剑手,到短枪手,他越来越接近自己的梦想:剑刺手,真正的屠牛手,斗牛士里的“大师”。
他所欠缺的就是临场的经验,和一场场胜利积累起来的成功基石。
为此,我决定让他参加明年三月举行的隆达斗牛大赛。
但是时间似乎过得太慢。我慢吞吞的杀人方式已经引起了乔治的不满,更引起了罗马那边的怀疑。乔治再次警告我:
“皮耶罗,如果你再不把那个小子解决掉,我和你我们都得见上帝。”
“乔治,急什么呢?游戏才刚刚开始。”
我满不在乎地抽着哈瓦那雪茄,最近越来越喜欢它独特的味道。
“罗马那边已经不信任你了,他们会再派人过来,到时那小子不但要死,我们也逃不掉。”
“这样啊,那就等逃不掉的时候再说了。”
“你!。。。皮耶罗,你是不是对他动心了?那个叫佩洛的,你整天和他粘在一起,要下手的机会多的是,你不杀他,是不是下不了手?”
“是啊。。。”我向半空中喷着烟圈,摇椅前后摇着,白色的顶棚也前后摇着,“是下不了手,他那么漂亮,又有梦想,我不忍心啊,哈哈。”
“好吧,既然你不忍心,我就替你杀了他?”
“你?”
我猛然从摇椅上站了起来,由于用力太大,摇椅以更快的频率剧烈地摇晃着。我看见乔治惊恐的表情,相信自己的脸此刻一定很可怕。
“如果你敢动他,我就要了你的命!”
我把雪茄按在他的领口上,衣料立刻嗞嗞冒出白烟,露出一个边缘烧焦的黑洞。
“你疯了,皮耶罗。”
“就当我疯了吧乔治,只是他的命,只能由我来亲手结束,谁都不许插手!”
不过乔治还是插了手。
在佩洛进行一次实地训练时,乔治事先对那头公牛动了手脚,公牛发疯般冲向佩洛,根本不理佩洛手中的红布,幸亏我及时赶到,从锋利的牛角下紧紧抱住佩洛,把他拖了出去。
索性他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身上几处擦伤,性命无忧。
愤怒地我不顾往日的情谊,把乔治几乎打了半死,乔治在养好伤之后突然失踪了,他留下了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皮耶罗,好自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