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正把行李提上车,我跑过去把行李一件件地又从车上搬了下来。
“皮皮耶罗,你这是干什么?我们该该去赶火车了!”
我用力抢下他手里的抢下他手里的行李箱:
“乔治,我们还不能走。”
“为为什么?”
“因为。。。我杀错了人。”
我确实杀错了人,如果不是去看奔牛,我还以为我又完美地犯下了一桩罪孽。可是刚才那个好心帮助我的俊美青年,看到他的样子,我才意识到他才是佩洛,而不是死了的那个。
照片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又模糊,认错人也很有可能,可是那个死去的青年我总觉得哪里不太像,虽然拆开每一部分都相似,但是组合在一起就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儿了。
而方才的那个青年,我看到他第一眼,就肯定他才是真正的佩洛。
难道他预先知道有人要杀他,所以找了个替死鬼?
不,不可能,从他今天见到我的表现来看,他根本就不认识我。
难道,这其中有什么误会?
我决定留下仔细调查,另外,杀错了人就意味着任务没有完成,我必须留下完成它。难怪我昨晚没有做恶梦,原来佩洛根本没有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到底哪里出了错?我决定,还是先从他身上着手最便捷。
我把底片拿到照相馆去冲洗,结果我意外地发现,那张忙乱之中拍下的照片根本就没有什么公牛,而是一张佩洛近距离的写真,相片上的他为了躲避公牛正好飞身跃上围栏,整个人腾在半空,看起来身手矫健灵活,空中的姿态也非常优美,身后是凶猛彪悍的牛群,更衬托出他年轻健美的躯体和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勇气,这样与生俱来的气质不是每个人都能拥有的,即使真正的摄影家若不是巧合,也未必能抓拍到这样美妙的瞬间。
我不禁自鸣得意起来,看来我这个记者也没有白当,我开始热爱起这个行当了。
下一步就是利用记者的身份接近他,找到错误出在哪里,然后把这头漂亮的小牛犊干掉。
皮耶罗,不觉得可惜么?
这是任务,是任务。
西班牙斗牛舞
我仍然去了那个叫PLAZAD的酒馆,今天晚上奔牛把整座城市的气氛推向了□,酒馆里人满为患,我正在发愁找不到一个好的座位。
这时昨晚那位迷人的女招待发现了我,她端着摆着四五瓶酒的盘子灵巧地走到我身边,软绵绵的声音像蘸了白砂糖的蜂蜜奶酪:
“您又来了呢,记者大人!”
我耸耸肩:“是的,我又来了,可好像这里没我的容身之地。”
“怎么会,对于像您这样舍得花钱的酒鬼,我们这里可是预留了不少座位。”
她冲我眨眨大眼睛,慧黠地笑着。
“真的吗?那我岂不是更要多喝几杯?”
“随您的便,我只关心您的小费。”
“哈哈哈哈——你这个妖精!”
托她的福,果然我找到了一个很好的位置,不单靠窗,而且直面舞台,听她说,今天酒馆老板美丽的女儿会献舞一支,这可不是经常有的。
“佩洛在吗?”进门后我曾仔细搜寻过他的身影,他并不在这里。
“啊呀呀,您怎么一来就找佩洛啊,难道昨天您没见到他?”
“没有,你说叫佩洛的人并不是佩洛,你欺骗了我。”
女招待脸色立刻变了,凑在我耳边悄悄说:
“我不是故意骗您的,只是昨天佩洛正好和老板女儿约会,你知道他不过是个小帮工,老板一向反对他们来往,我为了保护他们,才不得不叫里亚冒充的。”
我恍然大悟,错杀的人叫里亚,就是在女招待这里出的错。
“嗯。。。不过这个里亚也真是,今天竟然没来上班,他和佩洛是好朋友,又一起在酒馆里工作,像旷工这样的事到从来没发生过哪,去哪了呢?”
她摇着裙上的缎带,想了一会儿,那边有客人叫上酒,她要我在这里等会儿,佩洛去酒窖搬酒了,马上就能过来。
我耐心的等着佩洛,一边大口地喝酒,一边欣赏欢快的音乐。
一曲完结之后,酒馆的灯突然熄灭,正当我以为是停电了的时候,舞台四周亮起了彩灯,西班牙斗牛进行曲一连串响指般的鼓点前奏响起,一位曼妙的红裙女郎出现在舞台中央,她一手拎着长裙一角,一手执着红黑金三色相间的大羽毛扇子遮住脸庞,可是遮不住她长及腰间的黑色波浪卷发。佳人未逢面,便已动魄三分。
舞曲响起,扇子缓缓滑下,娇美的面庞,明艳如朝阳的双眸,娇艳欲滴的红唇,与耳际斜插的大朵红玫瑰相映,不知是花更红,还是人更红。
在座的人无不被她利落的舞步,窈窕的身段所吸引,竞相为她击掌打拍,更有那喝得狂了的,口哨,飞吻,鲜花,悉数抛到台上。
舞着舞着,她走下了舞台,在酒桌的过道间继续播撒着西班牙特有的风情和她逼人的美丽,醉人的芳香,所有的男客无不被撩拨的心痒难挠。
似乎发现了生面孔,她向我径直走来,我举起酒杯作出干杯的姿势,毫不躲闪她灼人的目光。这种女人,你越是不敢靠近她,她就越不把你放在眼里。
她在我周围舞了两圈就离开了,因为有了新人的加入。
佩洛。
他依然穿着白天奔牛时穿着的红马甲,不过已没有了那时过分兴奋的情绪,现在的他显得冷酷。
他猛地把女人揽到怀里,与她久久对视,彼此的目光灼热得似乎有看不见的火花迸射,既像是绞缠,又像是决斗,他的背挺得很直,脸孔高高扬起了骄傲,那是属于斗牛士目空一切的勇气。他用黑色皮靴后跟轻轻敲击着地板,任凭女人的红裙在身边飞转,依然目不斜视。
他的侧面完美极了,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那个神话中顾影自怜的水仙子转世。与女人的艳丽不同,这样独属于年轻男性的优雅和高傲的气质却能征服所有的男人或女人。
西班牙斗牛舞,在场上,斗牛士唯一要关注的,就是雄牛的目光,这种在残酷中孕育的美丽,岂是一般的美所能比拟的?
杀了他,是不是可惜?
两个人表演完了,一切又如常进行着。
我微笑着把佩洛叫了过来,打算和他攀谈攀谈。
“你叫佩洛?”
“嗯。”他警惕地回答。
“很美。”我由衷地给他掌声。
他愣了一下,显然对男人的赞扬并不习惯,“我的意思是,你的舞蹈跳得很棒。”
“谢谢您先生。先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是啊,今天的奔牛大会上,你拉了我一把,我才不至于摔倒。”
他恍然大悟地笑开了,方才的拘谨一扫而光。
“是啊,当时我为了躲牛群只好往人群里冲,没想到差点害您摔倒,您还要谢我?”
他摸了摸头,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这是个可爱的年轻人。
“您是摄影家吗?”
“哦,不是,为什么这么说?”
“这里会来好多爱好摄影的人。”
“我是记者。”
“记者?”
“对,我叫萨维奇,这是我的记者证,我找你也是为了一件事,我很想写一篇关于你父亲的报道,希望你能把他的生平说给我听。。。”
一听到他父亲,他立刻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脸上瞬间结了冰。
“他早死了,我对他的事也从来不清楚,要让您失望了。”
他真像头小公牛,说发威就发威。
我正想说些安抚的话,对面的一桌吵了起来。
我们不约而同望了过去,发现两个身材魁梧的大汉正对酒馆老板的女儿不规矩,连酒馆老板也吃了亏,脸上挨了一个重重的耳光。
“卡门!”
佩洛迅速冲了过去,我随后跟了过去,尽管这头小公牛非常勇猛,但对付成年的雄牛,他还太嫩了。
大汉把他打翻在地,正要用皮靴踢他的肚子,我立刻冲了上去照着大汉的啤酒肚重重捶过去,大汉吃痛,放弃了佩洛,把攻击的目标转向我,我们扭打到一起。
这时其他酒客也趁乱起了哄,不知怎么两个人的打架就演变成了群殴,我也趁着酒劲兴起和佩洛并肩作战,一时间酒馆里混乱不堪,直到警察冲了进来。
“跟我走!”
趁警察不备,卡门一手拉起一个,我和佩洛跟着她从酒馆后门逃了出去。
我们三个在街道上狂奔着,一直奔到广场,卡门才松开我们,然后我们三个看着彼此的狼狈相,倒地笑成一团。
在奔牛节的这一天,我为了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打了一场如此痛快的架,又莫名其妙地跟着他们落荒而逃,虽然对于我的黑帮生涯来说算不上精彩,但绝对难忘。
“卡门!”
“佩洛!”
“萨维奇!”
我们友好地交换着彼此的姓名,除了我的姓名是假的,我能感受到他们的真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