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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三羊花]浮生夜谭 (山风有露)


——铮!
刀刃碰撞擦出了火光,谢孤鸾手持断剑硬生生挡下了她的侵袭,顾惊鸿力气之大,气势熏灼,强烈的杀意压得他屈起了膝盖。他深吸一口气,试图稳住双腿,却使左手的伤口撕裂开,滚烫的血液正汩汩往外淌。
一人一鬼只僵持了片时,伴随着一股阴冷腐臭的味道,顾惊鸿倾身再次使力,她青白的脸颊险些贴上了他笔直的鼻梁。此时谢孤鸾已然坚持不住,下一刻,程孤白终于挥枪挑开了顾惊鸿的剑,转身与她纠缠了起来。
“是我掉以轻心了,”顾惊鸿并不恋战,她指使徐敛控制程秋白,一边躲避着他狂风骤雨般的袭击,“你这臭道士居然藏有法器,先杀你果真没错。”
谢孤鸾喘着粗气神色一凛,他刚才发觉顾惊鸿的动作有些许迟缓,眼里也有一丝诧异,断定是阮梦秋的剑扰乱了她,因而下手略有迟疑,给了程秋白可乘之机,看来果然如此。
顾惊鸿一旦觉察到他手中的利器,必定无心与程秋白缠斗,只想取自己性命。
人与鬼力量悬殊,不可能以卵击石,谢孤鸾的内力才恢复了一半,他只能勉强调节内息,提气与她周旋再趁机反击。
顾惊鸿手执着谢孤鸾的太极剑,姿势如舞步,剑走轻盈,招招狠厉。她似乎执着于用人的方式在力量和剑术上致胜。谢孤鸾接了她一剑,顿时手臂疼得钻心,他咬着牙说道:“你是七秀!”
听到这句话时,顾惊鸿的神情恍惚了一瞬,但很快又回归了漠然,她猛地一剑刺出,在谢孤鸾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条长长的血痕。若是谢孤鸾躲闪不及剑锋再深入半寸,他的血或许已经喷到梁上了。
生死一线,谢孤鸾并未张皇,兔起鹘落间顿地而上,与顾惊鸿过了十余招。虽她力量极强,但想和谢孤鸾比剑术,是找错了人。小半炷香后,谢孤鸾终是找到了她的破绽,侧身一跃,以雷霆万钧之势将断剑插进了她的心脏。
只听顾惊鸿闷哼一声,跌倒在地上。
“小盼!”徐敛顾不得手中的琴,飞身接住她。
顾惊鸿的胸口被谢孤鸾扎出了一个窟窿,身体痉挛着,可没过多久,又挣扎着起来。她的伤口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眼里滔天的怒意像焚尽一切烈焰,恨不得让谢孤鸾挫骨扬灰。
这招不管用。
谢孤鸾割断包围房间的绸缎,窗外是意料之中的一片混沌,他退至角落,此番终于令他心绪难平。程秋白脱不开身,自己的体力又极其有限,而顾惊鸿却是不死之身,如此硬拼,只会死得更快。
就在这时,他的下摆被人拽住,低头一看,是叶熹蹲在柜子旁,对他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嘘——”叶熹匆忙拉起谢孤鸾的手,把一件东西塞进了他的手中,“我方才在镜奁中找到的,快毁了它!”
一枚冰凉的,透着寒光的点翠金簪正躺在他的手心。
顾惊鸿立刻有所察觉,拖着残破的身子,尖叫着要扑过来。
“快——!”叶熹顿时脸色煞白,冲他吼道。
谢孤鸾顾不得许多,双眼一闭,用尽余力将断剑刺向手掌,在碰到簪子的一刹那,剑身变得通红,那根金簪竟如破镜,碎成了数截,而他的手掌竟完好无损。
撕心裂肺的哀嚎几乎贯穿他的耳膜,转瞬间,顾惊鸿的躯体便开始土崩瓦解。她目眦欲裂,满面的绝望,跌撞地爬到谢孤鸾的脚边,仍想要伸手扼住他的咽喉,却被跑来的徐敛紧紧抱住。
“小盼……够了,结束了,”他的表情既悲哀又释然,细细地抚摸着她的头发,“我们走罢,今后再也不用看到那些人了。”
顾惊鸿神色怫然,杀气四溢,弹指间,这不大的屋里竟如雪窖冰天,连空气都要凝结起来了。她竭尽了最后的力量,只为震慑他们,她不甘,却无力改变。
“你们都不得好死,你、你……”她形容枯槁,颤抖地举起手来指向谢孤鸾,却再也说不出话来。很快,顾惊鸿眼里灼灼的火光渐渐熄灭了,静得如一潭死水,她含着恨,牢牢地盯着谢孤鸾手中的碎片,仿佛世界只剩下那一根破碎的花簪。
金簪在谢孤鸾的手中发出一阵细小的嗡鸣,艳丽的翠羽勾勒出一朵娇艳的芙蓉,犹如一池幽蓝的湖水,湖中泛起点点萤火,闪烁着、跳跃着,最终归于死寂。

[ 拾 ] 芳菲浮梦

在徐敛的记忆中,越州的春雨细密而绵长,叩着窗,又打湿了院内的苔藓。屋舍临着水,野花和菌类在岸边的砖缝中滋长,满是潮湿的味道。
野径里有几丛杜鹃,几株芭蕉,有抽芽的垂柳。长长的小河绕过白墙黛瓦,缠绵的烟波上,有少女身着罗裙洗着刚摘的樱桃,用手掬起一捧微凉的清水,任由春意在指缝间流淌。
少女名曰顾盼,取的是顾盼生辉之意。她也人如其名,明眸皓齿,巧笑嫣然。
徐敛站在轩窗旁,窗前是刚开的垂丝海棠,寥若星辰的几点粉色坠在廊檐下,雨水顺着枝条落在冲洗得光亮的青砖路上。行人撑着桐油伞来了又走,谁也不曾记得那个薄衫青年,静静地守望着河埠边的少女,不知守了几度春秋。
竹篱深处有一间旧屋,墙上爬满了浓绿的古藤,姑且算是他的栖身之所。
很多年以前,孤女顾盼总爱趴在窗沿上听他弹琴,一曲《幽兰》让她听得入迷,嘴里嚷着:“大哥哥,我想弹琴,你教教我罢。”
徐敛笑,手指拨动琴弦,琴声悠悠,从镂刻榴花的老旧绮窗里传出,一直传到迷蒙的远山中去。
战乱的前几年,顾盼去了七秀坊,在那场浩劫趋于平息时,她活着回来了。抛却了战场中历练的沧桑,在镇上做了先生,教穷人家的孩子识字。但她也再也看不见他,也忘了幼年时曾有一支支古曲伴她枕雨而眠。
徐敛守着她,从孩提之童到桃李年华,从不谙世事到谈婚论嫁,他是她生命中的匆匆过客,而她却是他这一缕孤魂在世间唯一的温存。
鸿书小笺寄红叶之盟,顾盼出嫁的那一天,细碎的阳光洒满了石径,她反复叨念着“共牢而食,合卺而酳”,和所有女人一样,企盼着将自己一生的幸福托付给那个向她许下海誓山盟的人。
他是如此懦弱,甚至不敢告诉她自己的存在,只能目送着喜轿渐行渐远,入了城中的深宅大院。
但这次她没能活着回来。
他也是偶然听到流言,说沈大少爷与顾家姑娘成婚后广纳妾室,顾盼心生嫉妒大闹沈宅,甚至害死府中数人,终被投井自裁。他如何也不信,挟了路人带他去沈府,见到的只剩一副棺材。
沈少爷素衣缟冠却喜形于色,搂着小妾,说的是那年他对顾盼说过的花言巧语。
徐敛心如刀割。
一个在战火烽烟中来去自如的秀坊女子,熬不过女人间的勾心斗角,熬不过感情的背叛,溺毙于一口深井中,何其可悲。
他本想替她杀光沈府众人,哪想到还未出手,顾盼却回来了。她终于看到他了,站在他的跟前,用那双曾经温柔的眸子凝视着他,可如今,她的眼里只有仇恨和惨淡。
“你是谁,来看我笑话吗?”这是多年以来,她对他说的第一句话。
一只新鬼,耗尽了她的痴狂,用她还不太习惯的身体,在一夜之间血洗了沈府,未留下一个活口。她站在血泊中,嘲弄地看了一眼她爱过的男人,又看向神色淡漠的徐敛,对他轻笑:
“公子,我想杀人,你教教我罢。”
说到这里,徐敛的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像在笑,又像在哭。
“功名利禄看似复杂,实则纯粹。情字最难解,厉鬼多为情而死,越纠缠越憎恨,力量也就越强大。”徐敛低下了头,望着怀中一片虚无,轻声说道。
叶熹替谢孤鸾包扎着伤口,一边问道:“那你呢?”
“我?”徐敛自嘲一笑,“我死于贞观年间,距今也有百余年了,仅因对琴有一方执念,才不愿转世投胎。如你们所见,我的力量甚至远不及这位将军……如果我猜的没错,他是近几年才变成鬼魂的吧?”
叶熹愔然,点了点头。
“你为忠,我为痴,她为恨,每个人生前都有种种挣扎和痛苦,这些东西死后便化作了束缚。她恨那些心口不一的男人,这种情感驱使她不断在长安饮血杀人。我纵容她,当是她的帮凶,可我却没有理由阻止她。”
“她生前真的像流言里说的那样吗?”叶熹好奇道。
“自然不是这样的,”徐敛的声音里有了一丝怒气,“她从未害过谁,传闻皆是捕风捉影,无中生有!”
“被人陷害,果然好重的怨气,可为何她却没有对我……”
徐敛看了叶熹一眼:“这三年她都在等你出现,她想要回那簪子。你红颜知己虽多,但手脚还算规矩,她以前确实没有考虑过杀你。”
叶熹顿时有些难堪,假装拿起碎片仔细端详道:“那物有什么特别,为何会和这灵介一模一样?”
徐敛缓缓站起身,道:“其实这两支簪子原来是一对,是我在她小的时候送给她的,她虽不记得那时的我,却一直把它视作珍宝,被你带走时她伤心欲绝……所以此番她才如此心急。”
也难怪叶熹会认定这是她的灵介,他虽看起来一副提心吊胆的样子,心思倒是细得很,紧要关头仍能藏匿气息,一举击中顾盼的要害。
可拿去当作挡箭牌的谢孤鸾就没这么好过了,他的手臂被叶熹从衣角撕下来的绸子小心地包好,已不再渗血,可灼烧般的痛感仍刺激着他。他理了理袍子,把断剑包好重新放进了袖子里,问道:“你为何起初要救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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