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西索最后一下,将刀插在了女人的额心上,而后面无表情的站了起来,带着被溅了一身的血渍肉沫,一步一个脚印,头也不会的穿过中庭,进了屋子,沿着楼梯,回了自己的房间。
关上门,反锁!
活下来的赛尔作为多年的通缉犯,被酒鬼大叔抓去换了赏金,买了几瓶酒,回他的东屋,依旧没事儿人一般。
我发现自己预计错了一件事,那就是金.富力士和西索都不能当成普通人来看,因为除了他们俩,没有人能感觉到我的存在,包括我以为那天听到了我说话的酒鬼大叔。
管家同当晚勇敢留下来的三四位仆人将整个别墅打理得很好,许多善后的工作都处理得井井有条,那几个金发的小孩子也被连夜送走了。
不知是送去了哪里,总之不会是个好地方。
保险箱依然放在书房里,没有人动它,除了一个自称原主人妹妹的女人第二日便来别墅里作威作福。可惜几次试图打开保险柜都无果。
而这一切,似乎与小西索毫无关联,他当夜就发起了高烧,连着三四天昏迷不醒。
其实,在经历了这样的事情之后,再加上原本就被血喰虫啃噬得满是血窟窿的身体,没有就这么死了已经是万幸了。
我飘到小西索的上方,俯身看他。
整个身体除了脑袋都包裹得像木乃伊一样,脸色惨白,一双眼紧闭着,眉头皱起,脆弱而倔强的。
我伸出手,象征性的摸了摸他的头,尽管不可能真的摸到。
轻轻叹了口气,我想,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床上的人感应到了什么一般,睁开了眼,看着我,空洞的,没有灵魂的眼睛。
这样的眼神,在过去27年的生命中曾不止一次的看过,那些被逼疯了的、绝望的、无助的。
我从来都只是一笑置之,甚至不屑一顾。
这一次,本也该如此的。却鬼使神差的对着他轻轻笑了:“快点好起来吧!我陪着你!”
小西索看着我,然后缓缓的闭上了眼。
我有点儿后悔了。不过说出的话,总该要遵守的,于是只得默默祈祷,这小家伙还是快点儿恢复过来吧!
也不知道是不是不信神的我难得祈祷一次,还是小西索的身体结构太异常了,只用了一个星期的时间便能下床了,又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恢复了身体。但也因此,错过了父亲的葬礼。
和许多经历过死亡的人一样,小西索的眼神变了。
在养伤的那一个月里,始终不言不语的坐在床上,对着自己的扑克牌,翻着各种的花样,或是垒着扑克金字塔,摧毁、再垒,反反复复。让他吃东西就吃东西,让他睡觉就睡觉,乖巧的、安静的,却也无声无息的。
只是到了半夜,常常爬坐起来,坐在窗台上,双脚悬空,往下望。
我飘到他身边坐着,陪着他看夜色,突然想到,姐姐的孩子应该也像小西索这么大了吧!还好小侄子所处的世界是干净明亮的,他与我和小西索此刻所看到的阴暗天空是不一样的。
有一夜,小西索终于偏过头来,盯着我认真的看。
好一阵子,我才回过神来,稀奇的笑着问他:“你这么看着我,是在想什么呢?”
小西索不说话,就这么盯着我看,在我以为他不会开口时,他出声了:“我在想,如果哪一天你也离开了,我却连你叫什么都不知道。”
还是软绵绵的娃娃音,低低的,却没有了童真的感觉。
我不知心里想到了什么,只觉得有点难受。
“千叶,我叫千叶。”直觉的说出了口,又想到这其实是自己的代号,并不算名字。
于是轻笑了:“其实名字什么的,根本不重要,说不定某一天,我出现在你面前时是另一种长相,有着另一个名字。如果有缘的话,自然会走过常常久久,想假装不认识都不行。如果无缘的话,那也只是一个名字,一段回忆。”
小西索认真的听了,似乎想到了什么,许久以后,低低的说了声:“谢谢!”
从窗户上爬了下去,盖好被子,翻身睡了过去。
谢谢!?
这是小西索第二次对我说“谢谢”了吧!
我摸摸鼻子,望着蓝得发黑的夜空,倒是不知道自己是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了吗?
夜色深邃,还予一片宁静悠然。
远远的正对的是那颗苹果树,已是近了秋天了。过不了多久,青涩的苹果就会日趋成熟,尝在口里,可口而鲜美。若是放得久了,便会日渐的腐烂,从内里慢慢的透出一股子甜得腻人的腐朽味道。
有点像糖果融化时的味道,我很喜欢。可惜,那其实是西索惧怕的东西吧。
勾起唇,轻轻的笑了。黑夜,果然比白天来得美好呢!
☆、蜕变与逆十字
我悠闲的站在楼梯前看戏,一出不管哪个朝代、哪个时空都有可能出现的狗血戏码。
唱戏的是个打扮得花枝招展,脸上铺着厚厚的粉,厚到完全看不出年龄的女子。几个黑衣打扮的打手已经抓住了年纪不轻的管家,摁倒在地上。
“……我哥哥现在不在了,你们就该听我的!你小小一个管家,竟敢对我出言不逊!现在你就给我滚出……”
“该滚的人,是你吧?”一个稚嫩却沉着的声音打断了女子尖锐的叫声。
小西索出现在了楼梯上,一身休闲的衣,眼神不屑的看着女子。
“哟!”女人把玩着自己那涂得嫣红的指甲道,“这不是小侄子吗?姑姑特地来照顾你的,你怎么不欢迎呢?”
“是不欢迎!”小西索微笑着,掩盖了眼中的厌恶神色,“所以你是自己走呢还是要我赶你出去?”
没想到小西索会这么直接,女人的指尖“咔嘣”一声断了,不屑的笑道:“这可由不得你!”说罢,以眼神示意身旁的保镖们。
下一瞬,女人还没意识到的时候,小西索已经出现在了她面前,手中的扑克牌一挥,一张擦着女人的脸飞过,另一张直接割断了摁着管家的那个黑衣人的手腕。
女人吓得跌坐在地上:“你……你……你……”
小西索把玩着手中的扑克牌,对着女人邪气的一笑:“你不知道,我前一阵子才杀了人吗?一刀一刀割下她的每一寸肌肤,那种感觉,真是美味极了。你是自己走呢,还是想试试?”
诡异的眼神盯着女人,女人惊恐着叫了声“魔——魔鬼!”连滚带爬的跑了,和她一起来的人也立刻跟着离开,生怕走得慢了会被小西索分尸。
小西索微笑着对管家道:“管家爷爷,麻烦您了!”
管家镇定的站起身来,一鞠躬:“为少爷服务,是我的荣幸!”
小西索没说什么,转了身,进了厨房,取了个小篮子,从柜子里拿了几包口香糖和各类糖果放进篮子里,看了我一眼,就朝着门外走去。
所以,这是拿糖果引诱我吗?
好吧!我承认自己没骨气的跟了上去,对于一个嗜吃糖类的人……好吧,鬼魂而言,一个多月不知甜味儿简直就是煎熬。
小西索在门口的苹果树下盘腿坐了,我看着他点了火,烧口香糖,闻着随着火苗而传来的香甜气息,美好的叹了口气。
剥了片扔进嘴里,边嚼着边指挥小西索:“那个草莓味的、苹果味的也要!对了,奶糖也来一包!”
小西索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烧口香糖:“水果糖糖分太重了,吃了对牙齿不好!”
“靠!老子都是鬼魂了,牙齿什么的早就掉到海底深处了!”我瞪他,不准备烧水果糖给我,拿那么多个种类出来做什么?
小西索倒是没问“老子”是谁,只是看着我,伸出了一根小小的手指,一脸认真的向我戳了过来。
我虚靠着苹果树,无聊的看着他的手指穿过了我的手臂。换手,再戳,这一次是我盘坐着的腿。
我半仰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不理会小西索幼稚的行径。说道:“酒鬼大叔最近教你的东西不少嘛,刚刚那一手露的!”
“掌控不好!”小西索老实的说道,“念力有时候会出现,有时候出不来。刚才我只是试试,如果姑姑没被我吓到的话,后果会很惨的!”
我轻轻一笑:“所以你其实还从我身上,学到了如何骗人?”
小西索的脸突然出现在我上方,原来是站在了我身前:“魔术师,就是要先蛊惑敌人,让他们分不清楚真伪,甚至看不清你的实力。不是吗?”
不仅魔术师如此,欺诈师也是如此。
“嗯!差不多吧!”我漫不经心的回答道。
“我能看看你的手吗?”小西索好奇的盯着我的手。
我伸出了手,掌心对着小西索。
他伸出了一只小手,同样掌心对着我,慢慢的移了过来,轻轻的贴在我的手上。
望着一大一小的两只手,我有些困惑的不知道小西索一脸认真是在想干什么。
不一会儿,他轻轻的笑了,是那种带着丝天真的笑,说了一句曾经说过的话:“你其实是一个很寂寞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