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站在二楼的阳台往下望,一种奇异的感觉环绕着我,有些迫切又有些令人焦躁,我熟悉这样的感觉,那是危险将至的气息。
西索的父亲与西索成年后的样子并不怎么相像,一身黑衣、稳重而干练的样子,不难猜测出这是一个成功的商人,做的也不是什么干净的生意。
西索的继母,那个妖艳的金发贵妇温顺得像只猫一样依靠着那个男人,从门外走了进来。
然而真正让我警觉的不是这对夫妻,而是跟在两人身后,那个穿着黑色长袍,戴着金边眼镜,一副温文尔雅样子的男子。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几天前在市集上匆匆一瞥看见的男子,传说是天空竞技场一百层以上的持有猎人执照的赛尔。
在几十年后,小杰的那个年代,持有猎人执照的也只有六百多人。想不到,我才来这个世界没多久,就遇见了三个。莫非是因为有钱有势的人家更容易见到平日里见不到的人?
赛尔突然抬起头来,朝着我意欲不明的一笑,“轰”一声,心脏猛缩了一下,是小西索的身体接收到不善而产生的防备。
贵妇这时也抬起头来,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一边在西索父亲的耳旁说话,一边用眼角打量着我。一张一合的艳红色嘴吐出话来。
我是听不见,可是,却看的懂唇语。
那女人说,小西索最近神经有些不正常,看着倒像是冤鬼附身了,您还是去看看吧!
我说那天在苹果树欺负完那个小鬼,小鬼回去哭诉后,这女人怎么不来找麻烦呢。该说她有脑子还是没脑子呢?
西索的父亲安慰的拍拍她的肩膀,远远的抬头看了我一眼。只那一眼,便能明白许多东西。
有哪个当父亲的,会用那般憎恶的目光盯着自己的孩子?冷冷的远远一眼,冷哼一声,而后像看到了什么脏东西般立即转移了视线。
——“那女人又在对我父亲胡说什么?”
小西索显然熟悉这样的目光,语气却突然冷了下来。
我保持着趴在栏杆上向下望的姿势,看戏一般,唇角始终挂着一抹笑:“太远了,听不见!”我在想,偶尔采取点非常手段也是应该的。
眼见着一个金发的小东西向着男人飞奔了过去,男人笑着弯腰抱起了小儿子卡加,亲了亲他的小脸,一副慈父的样子。
明显感觉到了小西索僵硬了一下,果然是嫉妒了吧!
卡加在男人耳旁嘀嘀咕咕说话,又抬起头对着我怯怯的咧嘴一笑。
男人微笑着听了,然后抬起头来,恢复了威严的表情,对着我道:“你下来!”
你说下去就下去?
我眯着眼,对着男人轻慢的一笑,手从栏杆上收回,插回了口袋里,转身回屋。
小西索没有反对我的做法,只怕是,失望了吧!
手中的扑克牌金字塔累到塔尖的时候,敲门声随即响了起来,原来是侍女送来了晚餐,吩咐说,老爷让他别下去了。
别下去了,才不妨碍他们一家人用餐吗?
真该替这个小家伙抹一把辛酸泪。
我微勾着唇,手在塔尖一碰,扑克牌一片片的叠加落下,散了一床。
——“母亲是为了救我而死的,所以父亲从来不正眼看我。”
小西索难得直接的表达自己的哀伤。
“嗤——”
我本来并没有要笑的意思,听了这话,反倒真的笑了出来。
不用仔细聆听也知道小家伙炸毛了。
于是,止了笑,将扑克牌一拢,收在手上,说道:“呐,小西索!努力变强吧!”
悲剧的事情见得多了,有许多还是出自于我的手笔。有那个美国时间去伤心,不如不停的往前走。
莱恩说我比“冥王”这个杀手要来得冷血,因为我永远往前走,从不回头看,也从不对任何人投予任务之外的关注,即便是自己的搭档。
啊!最近想那两个家伙的时间多了起来呢!我果然不适合□□逸的生活。
☆、异变
烦躁的舔舔淡得令人抓狂的唇,翻来覆去睡不着觉。
坐起来,又躺下,这样反复了几次,小西索也被我吵醒了。
——“你想吃糖了?”
迷迷糊糊的声音在我脑海里响起。
我再一次鄙视了一番这具对糖过敏是身体,顺道厌恶一下,这个躲在脑海里的小P孩竟然又随便的读取别人的思想。
——“其实……有一种糖,我可以吃一点儿。”
“什么糖?”我怀疑的问。
——“口香糖,糖分不重的那种,管家爷爷在零食柜里给我备了的……”
我一听,从床上跳了起来:“靠!你不早说。”
随意穿了拖鞋,开了门就往厨房走。
对于一个常年,口袋里永远放着各式各样糖果的我来说,吃糖就像呼吸空气一样,人没有空气会死,我没有糖的话,估计还不如去死。
扔了一片口香糖在嘴里,随着甜味从舌头齿间蔓延开来,才叹息了一口气,真正觉得活了过来。
——“你真的很喜欢吃糖啊!”
“哼!”不理会小西索嘲笑的话语,我满足的嚼着口香糖,慢悠悠的沿着楼梯往上走。
“嘘!有人在上楼!”
一个极轻的声音响起,我愣了一下。
——“是从父亲的书房那儿传来的!”小西索小小声的告诉我。
西索父亲的书房?不是在三楼走廊的另一头吗?
我倒不知道了,原来小西索的耳力这么好。隔了这么远的低语还能听得见声音。
“怕什么?这屋子里除了你,都是些没能力的软脚虾!估计是那个讨人厌的小孩下来喝水了!”
这个声音我倒是熟悉的,是那个金发的贵妇,另一个的话就不难猜了,那个昨天才来的猎人先生赛尔。
——“你继母和新来的猎人先生在偷情呢!”我笑着在脑中同小西索说道。
这个戏码倒是有点儿意思,不过一个不知道结过几次婚的女人,干出偷情的事儿也不算奇怪。
——“胡说!那个阿姨对我父亲……”
“你到底记住保险箱的密码没有?”赛尔有些气急败坏的声音传来。
“别急!”小西索的继母低声说,“还有几个密码没试。看他谨慎防备的样子,我肯定这里面总有一个是对的!”
“最好如你所说的一样,否则咱们就白忙活了一场!”
我和小西索同时愣住了,所以说,不是偷情,是入室抢劫,还是光明正大登堂入室的那一种。
卷了卷舌尖的糖,又嚼了嚼,微蹙了眉。
有些奇怪不是?那女人怎么说也是这家的女主人,偷个人还说得过去,偷自家的钱未免也太过了吧?看她穿得光鲜靓丽的样子,西索的父亲应该也算出手大方,没苛刻她才对。
脑子中开始浮现出N种熟悉的戏码:负债?家暴?团伙……
——“怎么办?父亲所以的财产都在保险箱里放着,平日里书房都是锁起来进不去的。现在怎么办?”小西索焦虑的声音在脑中响着。
——“不急,我去叫醒你父亲!”我舔舔唇,转身朝小西索父亲的房间走去。
别说我现在是在小西索只有五岁的身体里,就算是平日的我,遇上传说中的猎人,最多也只能做到全身而退而已,保护钱财这种事,该由主人自个儿来做吧。
我走到二楼自己的房间门口,开门、关门,糊弄一下那两个正在书房里“奋斗”的人。然后将脚步放到最轻,穿过二楼的走廊,走到尽头。
无声无息的开了西索父亲房间的门,走了进去,来到西索父亲床前,果然没有见到那个贵妇人,房间里还弥漫着一些淡淡的气息。
——“是迷药的味道!”我对小西索说,“看桌上空着的那个瓶子空了的分量,应该放得挺重的。”
不得不说,小西索连夜视力都比平常人好上几倍。
我走到床前去,犹豫了一下该怎么唤人。小西索催促了,才无奈的出了声:“父亲!父亲!快醒醒!父亲!父亲……”
靠!我十几年没唤过“父亲”这个词了!或者那会儿,倒是为了取得一巨商的信任,叫过几声“干爹”,但是那是为了钱啊。现在倒好,直接便宜了床上这个。
喊了半天见没动静,于是就伸手去摇人。床上的人却一动不动的任由我摇晃着。
——“你快看看我父亲怎么了!”
难道迷药的分量放重而昏迷不醒了?
我伸手去掀床上人的被子……
黑暗里的那张脸闭着着眼,因为光线的关系,看不清脸色。
窗外不怎么明显的月光照进来,清冷得有些吓人。
我犹豫了一下,才慢慢的将手放在了床上人的颈边上。
僵硬、冰冷、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脉动。
我沉寂了一下,用绝对冷静的声音说道:“西索,你父亲死了!”
宣告了这一噩耗之后,半天没听到小西索反应,我还以为他就这么抽过去了。
好一会儿,突然感觉到身体一阵的痉挛,呼吸急促了起来,脑中一片轰鸣。就好似溺了水一样的窒息感,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