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后,坐回了原位,将剩下的几包糖连同篮子一起烧了,只留下了一片口香糖,剥开,放进了嘴里细细的嚼着。
口香糖与其他的糖不同,只会越吃越淡,越吃越无味。
他什么也没说,同我仰躺在树下,望着那片晴朗的天空,白云无忧无虑的飘荡。
那天夜里,我对小西索说来了再见,他在被窝里翻了个身,什么话也没说。
我知道,至少他长大了,理解了生离死别。虽然,关于我这么一个鬼魂的记忆,还会在他脑海里盘旋一段时间。
毕竟,我代表了一段不甚愉快的日子。
飘出了小西索家时,并不确定自己想去哪里。猎人世界的地图已经牢记在脑海里了,可是作为一个没有实体的鬼魂,似乎到哪儿都没什么意义。
半眯着眼睛想,去流星街吧!
那个罪恶的源地,无信仰、无差别的国度。万事万物在那个地方都能找到自己的生存方式,或许,还能给自己找个合适的身体。
才这样想着,又如同电影切片一样,一个闪影,我已经站在了一个小山坡上。这是由一堆破铜烂铁、各类垃圾累积起来的垃圾山。
远远的,一只手从垃圾丛中伸了出来,一点一点,慢动作的爬了出来,披头散发和布满鲜血的脸,让我毫无意外的联想到了女鬼贞子。
一米左右的矮小个子,至少判断得出还是个年纪甚小的孩子。祂爬坐在了垃圾堆上,手中抓着一个发霉的馒头,馒头上还沾着染了自己的血,张嘴就咬着吃了,透过头发露出的一只眼睛还闪着野兽一般的光芒,似乎在时刻警觉着。
在俗称犯罪之城的苹果,黑街暗巷里有极多这样的孩子,他们被抛弃在了罪恶之地,为了生存挣扎叛逆,在那样的地域里,除了强者便只有死人。
远远的地方有两个人一前一后追赶、扭打着出现了,惊动了坐在垃圾堆上的孩子,祂抓起面包,像一只遇见敌人的小老鼠一般,迅速的从垃圾堆上逃窜而走。
待走近了,才发现是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个高高壮壮,另一个却瘦瘦小小的一副发育不良的样子。表面上看,似乎是高个的在欺负瘦小的,但真打起来的时候,瘦小的躲闪起来十分灵活,高个的丝毫占不到便宜。
看得出来,一招一式并不规范,正规教出来武术总会有多余的招数,真正在战斗中混出来的,招招狠厉。
“又打架?”一个稚嫩的声音从我身旁传来,沉稳而缓慢。
我愣了一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没有发现身旁有人。
回过头去,是一个穿着黑色小夹克,长得白白嫩嫩、十分乖巧的四五岁小男孩,正坐在垃圾山上难得干净的一小块空地上,手中拿着本书,此刻正抬着头问两个打闹着跑过来的两人。
他是刚来,还是一直都在?
两个还在打架的孩子听到话,乖乖的停了下来。互相瞪了一眼,才朝小男孩走了过来。
“索菲亚怎么样了?”小男孩问。
“不太好!”那个瘦小的孩子往旁边一坐,答道,“老巫婆说索菲亚伤得很重,肚子里的孩子可能会不保。”
“依我看,还是不要孩子的好!”高大的男孩,一双黑黑的手在裤腿上擦了擦,站在一旁,“留着一个累赘多碍事儿!”
瘦小的孩子大拇指往小男孩那儿一指:“你不知道他最近想要个弟弟吗?”
“只是最近而已!”高个子反驳道,“说不定过阵子就不想要了!”
瘦小的孩子和高个子目光撞到一起,刹那间火光四溅,正又要打起来的时候,小男孩阖上了书,说话了:“嗯!那个女人既然不想活了,请巫医把孩子留下就好了!”
瘦小的孩子撇开和高个子互瞪的视线道:“既然如此,要去看看吗?”
小男孩站了起来,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尘:“我们去看看。”
沉着、稳重,两个比他大上好几岁的孩子都乖乖听从。有一霎那我几乎要以为,其实这个人也是穿越来的吧。
在他站起来的时候,一阵风恰好吹过,小男孩刘海后扬,露出了光洁的额头,额头上镶嵌的紫色宝石呈十字状。
十字架?
不,不对!是逆十字!
小男孩唇角勾着抹不属于孩子的微笑,身旁恭敬的跟着两个比他大上许多的孩子。
没想到,我遇见的竟然是库洛洛.鲁西鲁!幻影旅团的团长!
库洛洛呀!那个一手创造了聚集恐怖份子的幻影旅团,单凭喜好行事,常常喜新厌旧,想要的就去掠夺,厌倦了就拿去卖的魔鬼。
我极感兴趣的跟在三人后面,飘过了垃圾场,沿着泥泞的小道穿过一个又一个的暗巷。
醉汉和流浪者们卷着身上的破衣窝在街角,拿一双双饥渴的眼睛盯着三个孩子,却在看清人后,懒懒散散的翻个身继续睡。
巷子两旁是极其简单的建筑,一道土墙隔开了风雨。来来往往的人或微笑或呆滞,却都穿着单衣呈现饥饿状。最掩盖不去的就是眼里若有若无的绝望。
绝望,是对生活妥协的最好诠释。不过那一个个没有天真的孩子,眼里写着的东西却是全然不同的。
我淡笑着看着库洛洛停在一道门前,敲了敲门上的铜环。
“吱呀”一声,门开了,一个丑陋的脑袋探了出来。
那是一个干瘪的老人,一张干枯的脸上长满了皱纹,金鱼一般的眼睛凸出得就像要掉下来一样,一口泛黄的牙齿因为张嘴笑而露了出来。没有意外的联想到了巫婆之类的东西。
三人鱼贯而入,门“碰”一声关上了,我望望眼前低矮的房子,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径直穿过了墙壁。
屋里和相信中的一样阴暗无光,老太婆拿着盏灯沿着木梯“咯噔咯噔”的往楼上走,库洛洛他们跟在身后也上了去。
楼上倒是明朗上许多,一扇向外开的小窗透进柔和的光,正照在床上那个半坐着的女人身上。
虽然是带着病的羸弱,但还是看得出那是个极美丽的女子。一头银色的发辫垂在一旁,见到三个孩子时露出了浅浅的笑。
“库洛洛,你来了?”女子温柔的对库洛洛道。
库洛洛盯着女子,问正熄了油灯,搁在一旁的老太婆:“我听说,索菲亚和孩子只能活一个。”
“是的!”老太婆慢慢的回答着,声音就像老旧的收音机一般沙哑阴暗,“现在看起来没什么,等到生育的时候,孩子从胎盘里出来势必会将索菲亚的气全部耗尽。若有强大的念力支撑也还撑得过去,只是和死人也没什么两样了。”
说完这句话时,那双凸起的眼珠有一刻直勾勾的盯着我,在我以为她发现了我的存在时,又慢慢的移开了视线,就好像错觉一般。
“会好的!”索菲亚默念着。
“会好的!”老太婆诡异的视线又一次对上了我,指尖动了动。
脑中一阵眩晕,耳旁又一次传来了心跳般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
我沉沉的倒在地上,陷入了一片黑暗里……
作者有话要说: 都看到这里了,就收了我吧!顺带收藏一下萌作者的专栏~~么么哒~~
☆、西索的自白书(一)
1
世界上不幸的事情有很多,比如说好不容易从茧中剥离出来,却发现自己没长翅膀,比如说成熟的果实没有及时摘取而溃烂。好吧,也许这样的比喻并不怎么恰当,但原本唾手可得的东西在一瞬间成为奢望,那样的感觉并不好受。
我已经记不清母亲抱着我哼歌谣时的脸,也想不起父亲上一次对着我笑是什么时候的事了。记忆的自动留出了一片空白,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能补充进去。
因为母亲的离去,带走了父亲全部的爱,也带走了一切维持了多年的假象。
原来父亲在外面早已有了另一个家,原来我只能是父亲的梦魇,每一次看到我,便只能想起死去的母亲。
当那个成为我继母的女人趾高气昂的跨入我的领域,眼中远没有母亲的温柔却是红唇朱丹、妖娆美丽。她睥睨着我,眼神仿若主宰了一切。我只是慌忙低头,低眉顺眼,扣紧手心。
我是慌了,那一刻,我在想,如果能扣住她的脖子,活活掐死她多好。
好似心里养了一直困兽,一次次的企图挣扎而出。我告诉自己,那是不对的,不行……或许……还不是时候。
我开始强迫自己重复一项活动,将一摞扑克牌一张一张的搭成金字塔的形状,毁掉,重新垒起。一次又一次,直到内心恢复平静。
那一夜,我又梦见了母亲的脸,对着我温柔的笑。从梦中醒来后,就对自己发了一通脾气,忍不住想大哭一场,或冲出去,做点什么狠狠发泄。
可是最终还是忍了下来,取了扑克牌,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做了的话母亲会不高兴的,于是只能一遍一遍的重复着那件毫无意义的工程。
也许不算毫无意义,因为当我不经意抬眼时,撞进了一双眼眸。
那是很好看的一个人,或者不能算是一个人,因为那时候的千叶,还只是个没有宿主的鬼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