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从唇上转移到颈间。
黄子翾有些挣扎。
“高昀蓠,你在干嘛?”
他提问的声音现在就像媚药一样。
“傻瓜。”高昀蓠答非所问的声音有些沙哑。
很想就这样让他变成自己的。
可是高昀蓠更想要的是这个人的心。
确切地说,他不想要没有心的身体。
不想要肤浅的身体关系。
所以在他明确知道黄子翾喜欢自己之前,高昀蓠是不会只听从自己的本能欲望的。
就算多喧嚣,多渴望,多压抑,多靠近边缘。
“子翾。”
声音里压抑着无数的东西。
黄子翾像一只因为被抚摸而倍感舒服的猫一样,当高昀蓠抱住他,让他重新坐起来的时候,黄子翾不再挣扎。
他的手臂环住高昀蓠的后颈,一脸不自知的“来做快乐的事情吧”的样子……
高昀蓠忽然格外清醒地笑起来。
边笑边道:“会做的,以后,一定。”
☆、(二十九)
唐门多雨雾。
下雨的时候很多。
不下雨的日子,也多是雾蒙蒙的。
难得见到大晴的日光,却并不会令夭海煦觉得阴寒压抑。
虽然潮湿,这里的冬天,却并不很冷。
甚至秀坊的冬天,都还要更冷一些。
该说是温润吧。
或许仅仅是气候而已。
关于唐门的种种,至今为止也听说过不少。
江湖上,武林中,从来都流传不乏。
暗器与暗杀,机关术与用毒之法。
就连上一代的武林盟主同时都是上一代的唐门门主。
所以想象之中,这里应该阴森恐怖,令人惧而远之。
事实上,唐门的可怖之处并非没有,而是确凿无误的。
只不过,很多真相通常都位于核心。
世人所能接触到的永远都只是空穴来风未必无因的传言而已。
而那些离夭海煦都很遥远。
他只是江湖中的一粒尘沙,一颗芥子,微渺至无。
倘若没有获救,大约也就只有竹伊季一个人会放在心上。
毕竟他来救他了。
夭海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在那段他或许至今都为之着魔的时日里。
他从未想过自己或许真的对谁有那么重要。
但竹伊季在他“死前”证明了。
这样他应该就可以“瞑目”了吧。
夭海煦觉得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想下去了。
无益。
有生之日,舍身相报。
无论如何,“唐君焰”三个字都已经心甘情愿地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上。
唐门如何,与他夭海煦无关。
只有这个孩子,唐君焰这个孩子,是他可以舍弃一切去守卫的。
人生在世,重要的事情不止一件。
重要的人或许也不止一个。
没有先来后到,却有重中之重,并非厚此薄彼。
能够对得起所有人自然最好。
但唐君焰将永远是他最优先的考虑。
只不过,人在这样想的时候,通常都会忽略掉隐藏的前提。
大部分看起来绝对的事情,往往都隐藏着不易察觉的前提。
至于前提是否真的成立,基本上只有天知道。
要不然,又怎么会有“执迷不悟”这个词。
最近这阵子,唐君焰抱了一堆制作机关的东西回来。
说是向一位叫高翎的外姓师兄请教了机关小猪的做法。
于是成天没事便在那儿研究组装。
机关小猪这种东西,夭海煦倒也不陌生。
唐家集就摆着一只大大的,专门用来收发信件。
唐家堡前面的那块空地和两边的坡道上,每天也都有好几只在那儿跑来跑去。
憨态可掬,极为可爱。
除了竹林子里的那些熊猫之外,机关小猪便是夭海煦在唐门见过的最可爱有趣的事物了。
所以他很理解唐君焰对制作机关小猪的热情。
只可惜他帮不上什么忙。
只能每日旁观着小家伙自个儿在那儿忙活。
屋子里用火盆生了火。
全因唐君焰怕他伤后体弱。
不下雨的时候陪着他出去走动走动,此外便只叫他在屋子里待着,生怕他受冷挨冻。
某天醒时回忆起来,竟是梦到了竹伊季。
明明已经告诫自己多思无益。
可是又有谁能控制得了自己梦见什么。
然后那一天,没有下雨。
他和唐君焰在问道坡附近散步。
突然有马匹急迫的嘶鸣声。
随后有什么风一样地扑卷了过来。
差一点就将他扑倒在地上。
他终究没有被扑倒,却被紧紧地搂在一双手臂中。
周身环绕着熟悉的气息。
夭海煦微张着嘴,不知是不是自己的梦并没有醒。
“海煦。”
叫他名字的声音里,压抑着颤抖。
虽然紧紧地抱住了他,却依然能感觉到对方的颤抖。
那人只叫了他一声,颤抖却接连不断地贴着身体传来,抑止不住。
“伊季。”
夭海煦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吐出了对方的名字。
得到的回应是更为用力地拥抱。
“别哭啊,傻瓜。”
夭海煦伸出手回抱住这个人,无需目睹,他就是知道他在哭。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是。”竹伊季半晌才哽咽着说了一个字。
就像那时候一样,竹伊季又一次找到了他。
他夭海煦何德何能。
然后便只剩下了拥抱。
而不再需要言语。
无声的拥抱持续着,直至竹伊季觉得足够。
收回手臂端详他时,残留着依依不舍。
桃花眼中映出清艳的容颜。
苍白单薄了不少。
却毕竟是活生生的。
比什么都好。
竹伊季的脸颊上犹有泪痕。
夭海煦淡而不漠地笑起来。
劫后余生,大悲大喜仿佛都暂时被锁住了表达的能力。
“我刚梦见你,你就真的来了。”
“我找了你很久。”竹伊季的语声宛若叹息。
“我知道。”
从他坠崖的那一刻起,他一定就在找他。
直到此刻。
“对不起,伊季,让你担惊受怕那么久。”
竹伊季摇着头,有泪花从脸颊上被摇落。
同时有笑意在脸上浮现。
竹伊季道:“我现在可是开心得不得了。”
剩下两个原本或许应该面面相觑的人,一大一小。
大的那个牵着自己和竹伊季的两匹马,对小的那个露出一个暖暖的笑。
唐君焰也冲着章钧冉很可爱地笑了。
看到章钧冉对自己招手,就用踏云蹦了过去。
章钧冉见小小的人影蹦过来,就蹲下身去和他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章钧冉问道。
“唐君焰。哥哥好。”
真可爱。章钧冉心想。
抬手笑着摸了摸唐君焰的头。
“是君焰这孩子救了我。”
头顶上传来夭海煦的声音。
章钧冉站起身的同时,唐君焰已经转过身去,牵住和竹伊季一同走来的夭海煦的手道:“哥哥,我们回去吧?和这两个来找你的哥哥一起。”
夭海煦道:“好。”
竹伊季和章钧冉都对夭海煦那句“是君焰这孩子救了我”的话诧异不已。
便带着心头的疑问与大手牵小手的夭海煦和唐君焰一起向他们的住处走去。
遗忘,对人类来说,有时候很难。
但很多时候,很擅长。
擅长得堪称本能。
倘若没有这种本能,黄子翾不知道自己要怎样活到现在。
与其说他爱喝酒,不如说他依赖酒。
很多事,经年累月,原本不假思索,仿佛天经地义。
直到总有一天,他忽然想到,瞬间明白,回头去看,啊,原来如此。
然后呢?
他既无法改变任何事,也无法改善他自己。
他只是挣扎地活着。
长年以来,他甚至连自身的这种挣扎都未曾意识到。
就算高昀蓠为他找了孙思邈来,就算现在每天喝着专门为自己配制的药汤,黄子翾从未想过自己真的需要医治。
他一直混迹于人与人之中,若无其事,一切正常。
从什么时候,什么地方,开始不对劲的。
年少时全然懵懂。
像高昀蓠这样的人,黄子翾生平第一次遇到。
他却没有或许本该有的所谓新鲜感。
新鲜感这种东西是生命具备足够活力或者足够天真的人才会有的。
但很可惜黄子翾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后者。
所以他感觉不到。
他所有的只是淡漠与防备。
却不自觉地从防备到不加防备。
大意得连撕开防备的表层□□出来的恐惧都顾不上。
黄子翾感觉不到任何危险。
或者说,他分辨不出这是真实还是错觉。
黄子翾相信,时间能暴露出很多东西。
可是到了高昀蓠这个人这里,时间却仿佛一个最好的说客。
等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在纸上写了满满的“高昀蓠”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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