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真卢长生已逝,那么不管他俩是否相勾结,阮宓秋因何留到现在,严沨涯又为什么要一直跟随?”
“为的是你。”
追命指指铁手。
“还有我。”
又点了点自己的鼻子。
铁手禁不住地笑:“爱管闲事的捕快?”
他笑得既不无奈也不苦。
他很坦然,仿佛还有点自豪。
追命自然也笑。
“严沨涯以卢长生的名义作恶,阮宓秋又性情多变,先前你送单炎和小阿逢去望江,严沨涯心中有鬼,必不安宁,这次又让咱们无意发现卢长生有问题,他们怕事情败露,也会想办法尽早将你我除去。”
追命说到最后,语声忽然地小了下去,铁手没多在意,转而深思地接着说:“阮宓秋今夜之计,恐怕是想偷袭你或我,才将严沨涯迷昏。”
“但是严沨涯故意使她计策失败,”追命脸上又显出几分轻松的意思,道:“他俩若一条心,阮宓秋看来还要听严沨涯的。”
铁手将手指在唇间揉起来。
“他们要瓮中捉鳖,咱们不如借借他的瓮。”
追命无声示意他继续,铁手便道:“严沨涯想必明日要佯装不舍,一起跟去,你先往潭州调配人马,最好能找到入谷路径,我引住他俩,你趁机带人查看有否需要解救之人。”
“嘿……”追命摸摸耳朵:“我早就说,这案子是我强行扯你进来,没有二哥我一个人也能办,哪有道理现在让你自己去应敌。”
铁手忽然捉住追命耷在床边的手,笑道:“你能独个办好的案子,只我一个当然也行,听我句话,你去潭州调人。”
追命用力握了握,说话前仍是摇头。
铁手见他这样,即刻又要劝。
追命赶紧道:“莫急,我再不应,你又要拿师兄名头压我,我去安排人,只是为防阮宓秋使诈,我得跟着你们,确信她是要去潭州我才赶去。”
铁手竟又犹疑:“如此你体力损耗太大,万一——”
追命打趣截断道:“万一什么?我看这样不错,你去救人,我去救你。”
铁手郑重道了声好,还没等追命笑,突地眼珠一转,伸手就要脱那人脚上的鞋。
追命忙收腿,急喝道:“不行!不行,我跑得太多。”
铁手微笑诱道:“所以才得要你好好歇,这两天更有得跑。”
追命决然摇头,蓦地出击,以赴死的气势跟铁手火并起来。
可惜这场“决斗”没有幸运的武林人士有缘瞧见,不然,那人不论是对掌法还是腿功的体会,都会有突飞猛进的进步。
铁手和追命,为着件极其无聊的事,交了次漂亮的手。
追命一直在躲,但又在出击。
铁手就是想脱他的鞋,可手势游走之轻灵,却都在恰好的时刻避开了追命踢来的脚。
他俩拼得像狂风大浪中不断交错撞击的一片树叶和一颗石子。
出手出脚,都随意而动,似根本没发力。
这架拼得好看,也好没意义。
四大名捕,铁手行二,追命排三。
江湖上公认,四人应付起来的难度顺次是无情铁手追命冷血。
他们自己也这么以为。
实际正是这样。
——管是认真打还是耍着玩,追命就是拼不过铁手。
铁手已经变掌为爪,马上便要扣住他的脚踝。
追命眼见鞋不保,猛然忆起自己和铁手一样有手有脚,那人的腿暂时派不上用场,他的手却管使得很。
追命往铁手右协轻轻一托,看准了仅有半分的空袭,硬将右手从铁手腋下穿过,使劲一抱,再不松手。
至于另只手,本来就被铁手拽到身前拉着,这瞬间也反手往铁手腰上扣紧。
追命刚把铁手“困住”,忽觉脚掌一凉。
他一呆,赶紧找地方堵鼻子。
其实没那么糟糕。
秋日天凉,追命那双鞋子也颇透气,脱下来也并未能杀人无形。
铁手摇晃着追命两只鞋,慢悠悠道:“哪有什么味。”
“有。”
因为追命将下半脸都埋在了铁手颈间,这个字说得很闷,但因为离耳朵近,听起来又很吵。
他说的不是自己个儿的脚丫子。
而是口鼻前边那截脖子。
是铁手。
其实大部分人多多少少有特殊的体味,只是不叫人了解罢了。
铁手身上也有独属的味道。
追命花了整半年时间才确定铁手身上是什么味儿,因为那实在太淡,除非仔细地贴近嗅,否则根本辨不出。
又颇少见。
水、空气、早春东风、晚秋日光,若这些都可嗅,那铁手也可。
温和清润而富力量。
他的气味更像一种感觉。
不仅能振奋心情,更能安神促眠。
“…老三?”
追命已揽着他后背睡熟,整个人的分量忽然重了不少。
给这么压着,腰也直不起,可是太不舒服了。
铁手却暗暗地满足,依着追命平日的警觉,心不安稳断断不会踏实睡下,一片叶落地、一只猫经行,都能使他立时清醒。
哪像现在,正说着话竟睡过去了。
铁手把追命从自己脖子上搬开,扶着他躺好,还盖了床被子。
他蹲在床边小声嘱咐:“你先睡,我去去就来。”
以追命睡成那个样子来看,这话绝没可能听见,更别说响应了。
铁手忽然有点幸庆自己在这,虽然把阮宓秋和严沨涯加在一起都未必是追命的对手,但他仍不很愿意那人独个去犯险。
养伤的人总不是最辛苦的。
可是铁手打算一个人去对付那两个,——如果阮宓秋和严沨涯真是同伙。
他给自己定了个规矩。
绝对不受伤。
铁手甚至瞬间想过,他和追命在屋中议论的这段时间,阮宓秋严沨涯会否已然警觉,放弃计划,趁机逃走了呢?
但他马上放弃了这想法。
*
阮宓秋房里亮着,门也敞着。
她站在窗边,努力去往勉强能透过窗口看见的月亮。
严沨涯在一盏孤灯的火光中沉睡。
他睡得很甜,而阮宓秋亦无半点慌乱绝望。
她听见有人进屋,回头见是铁手,突然释然地笑起来。
阮宓秋转身面对铁手。
“在你告诉我你们的打算前,我还有三句话要说。”
铁手并未阻止。
阮宓秋伸指比一。
“我最恨的是买下我的鸨母。”
二。
“几时我才能死。”
三指并起,像拿了个手印。
“救人,只是害人。”
TBC.
作者有话要说: 阮宓秋会给人一种佛教造像的感觉,各种意义上。
讲道理...自己看都会发现竟然出现了一些完全无意识的情况下写出来的关键点。
一些“可以解读的句子”。
在我的角度来说这章信息量挺大的,特别是二三假设分析的那部分。
至于那个漫不经心的灵光一闪的线索,桌面上漆的问题,照理应该是行的吧...
☆、章二十二
[二十二]
第二日卯时未到,除追命外的三人便出发了。
追命在天没亮时就已离开。
——他这次离开,连铁手也不知他几时再出现,这两日距离自己又会有多么远。
严沨涯知道阮宓秋要走,更早些时候便起身喂好四匹马,在戛玉楼门口抻着脖子张望。待铁手和阮宓秋比肩而来,严沨涯才把焦急的姿态收起。
他望了几眼,突然开始疑惑焦急,并有自责。
——三哥怎么不在呢?莫非替我逼毒受了伤吗?
从他年轻的眉眼配合之中,清楚地流露出这样的想法。
铁手立刻做了件事。
他仔细地将追命的去向告诉严沨涯,带些抱歉地说着三师弟因突发急案,已经赶往别处。
“在下还要随阮姑娘去青阳谷,一路不免劳顿,严兄还是在此地疗伤,等我们回来,你我再一同将阮姑娘送回广霁,如何?”
类似意思的话,阮宓秋已听过一遍,今朝跟着多听了一回,种种反应却和昨晚上一样。
一样当自己置身事外。
今日的她温顺柔和,对铁手言听计从,连眼睛都透着婉顺。
铁手换了个称呼,严沨涯像是没有察觉,单单是对铁手说的冒了火。
“不好!”
他急道:“二哥,我已无大碍,你不叫我跟着,才是想要我心急而死。”
铁手赶紧应道:“好好你跟着,但不可令自己再有危险,否则我便是愧疚,也能活活闷死。”
言罢,铁手看着严沨涯探询似的笑笑。
严沨涯自然朗笑着点头,连声道好,又琢磨了一下,将小青马送回马厩,跨上原是追命骑着的那匹大马。
“秋娘,我既说了会把它送还给莫庄主,绝不背诺,只是这小姑娘跑得又慢,体力又差,你别怪我。”
他说话时仍有腼腆的歉意。
而阮宓秋竟也有些怯地轻笑了一下。
暂不论两人武功,单凭他们隐藏真容至深的本事,也叫人无法小觑。
是以铁手更为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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